“你到晋王府去怎地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李钰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李持盈懒得睁开眼,索性就这么阖眸回道:“难道去哪里都要跟你报备!李大人,你我之间可仅仅只是兄妹的关系,要注意分寸呐。”
“什么分寸?嗯?”
李钰身上官服未褪,快步走到李持盈身旁,双手压在她的肩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李持盈骤然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压力,懒洋洋地睁开眼,正对上李钰眼底蔓开的几分深意。
“雾岚还在呢……”
李持盈推开李钰,坐起身来,挽了挽散散坠在耳侧的碎发和摇摇欲坠的螺丝簪,伸手扯住李钰的衣角。
李钰无奈地用指尖戳了下李持盈的额头,摇着头道:“又跟我开这样坏心思的玩笑。就看着我拿你没办法不是?”
李持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指着远处桌案上的饭菜道:“大哥快去用晚饭吧,忙碌了一整日,也该早些回前院歇下了。”
*
翌日。
李持盈跟着晋王府的仆从往王府内院走,沿路苗圃团花锦簇,一派得用宗室特有的富贵景象。
“李姑娘,我家郡主正在院中等您,您这边请。”
仆从为李持盈指了路,李
持盈微微颔首,顺着仆从所指的方向走进了林清妍在晋王府所住的院落里。
林清妍一身浅蓝色宫装,正端坐在亭中自斟自饮着,看到李持盈过来,连忙将她引到自个身旁坐着。
“阿盈来了!快坐,我刚沏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就等着你来品茶呢。”
李持盈依言落座,从婢女手捧的托盘上端起茶盏,轻笑道:“郡主这儿的东西向来都是上品,我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你总跟我这样客气做什么。”
林清妍嗔怪一句,又指着桌案上几盘做得极精致的点心对李持盈道:“尝尝看,这是陛下刚从宫里拨来的厨子做的,父王和母妃吃着都赞不绝口。”
“还是先让我替郡主把完脉再尝吧。”
李持盈将手里提着的药箱放到桌案上,从中取出腕枕和丝帕,示意林清妍将手腕搭到腕枕上。
林清妍推了李持盈攥着丝帕的左手。
“你我何等关系,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直接搭上来便是。”
说完,拽住李持盈的手指便往自己的手腕上面搭。
李持盈哭笑不得,只能顺着来林清妍的意思,直接将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
这几年林清妍和李持盈之间的见面次数虽然不多,交情
却愈发深厚。
林清妍更是在李持盈的帮助下才从永昌伯府脱身,重新做回了那个自由自在的清妍郡主。
当时永昌伯夫人教管儿媳的手段被李持盈陡然大白于天下。
林清妍作为长媳,承担了大多来自于永昌伯夫人的怒火,甚至和娘家之间的通信都被永昌伯夫人盯着,以免透露出半个字有关体罚的内容。
李持盈刚解决掉护国公府内三房庶女的挑衅,便接到了林清妍心情郁郁、整个人暴瘦如枯木的消息,紧赶慢赶去了晋王府。
她连夜求见了晋王妃,将自己和林清妍那段时日相处的所见所闻通通说了个遍,晋王妃怒不可遏。
晋王妃当即拍板,要亲自带着李持盈到永昌伯府去,给身为堂堂晋王嫡长女的林清妍讨回公道。
“当初若非是你,想来此时我应该已经在地府和列祖列宗相见了。”
林清妍温柔地注视着李持盈替自己把脉的模样,忽然轻叹一声。
“阿盈,能同你相识,是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事情了。”
“我也是。”
李持盈报以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嘱咐道:“郡主早年伤了根基,这些年虽说已经用上好的药材精心调养了,但素日里还是要多注意,莫要用生
冷辛辣的饭食。”
“我都记着呢,这些事你早就嘱咐我多少遍了,也不嫌唠叨。”
林清妍笑眯眯地托腮望着李持盈,眉眼间尚为人妇时的阴郁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三年间在晋王府重新养出来的娇憨天真。
能看到林清妍这副模样,李持盈也从心底为友人高兴。
前世林清妍同她的遭遇,可谓是异曲同工。
重活一世,不光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能同时挽救另外一条无辜逝去的芳魂,无论如何看,李持盈都从未后悔过她的决定。
她轻笑道:“我也是为郡主好,为医者的一些小毛病罢了,郡主可莫要怪罪。”
“我夸你且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林清妍抬手反握住李持盈的手腕,将一块糕点塞到她手心里。
“快点尝尝看,既然把完脉了就不许再跟我重复那些苦药汤子的事了,我听着头疼。”
李持盈拈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好吃!果然是御厨的手艺,吃起来口感清甜细腻不说,这上头的用料也很是讲究。”
林清妍看李持盈吃得满意,眼底温婉的笑意也越弄越深。
忽然,林清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开口时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
“阿盈……你可否好奇过,自己的生身父母究竟是什么身份?”
李持盈拈起糕点的手一顿。
“郡主怎么忽然这样问?”
林清妍紧紧抿着唇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日我不小心听到了父王和母妃在书房里的争吵,话里话外好像提及过你与我之间的交情。”
“母妃说,不论你是何等身世,在护国公府二房养大是不争的事实,又曾救过我的命,如若因此疏远了你,晋王府上下便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可父王口口声声说你背后有晋王府得罪不起的势力护佑,可这势力终是来路不正,不知哪日便会倒反天罡。”
“为了晋王府的性命和来日,父王想要母妃劝我和你逐渐减少来往,转而同京城里其他二嫁的夫人小姐多多走动,也好择个合适的夫婿。”
林清妍絮絮地说着,李持盈的眉头却逐渐皱紧了起来。
她先前几年忙于随同燕王起兵之事,常年在外奔波,根本无心顾及除却李钰和晋宁侯府外的任何人。
而此间对她的身世有一二了解的、如今尚且在世的,更是只有护国公府老夫人和李钰两人,按理说旁人不该注意到此事。
难道说晋王察觉到了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