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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惊马

    彤云下意识扑到李持盈面前用身子护住主子,焦急地喊出声。

    “大少爷,当是惊马了!”

    “护好阿盈!”

    李钰说完当机立断掀开车帘,踩上车驾和车厢连接处的横梁翻了出去。

    彤云将仍然昏迷不醒的李持盈紧紧揽在怀里,右手抓紧车窗边缘,试图在不停颠簸着的车厢内保持住基本的平衡。

    李钰将车帘甩到车厢顶盖上,大声对车夫吼道:“还不快点拉缰绳!”

    车夫却浑然没听到一般,半晌也没有动作,任凭马匹在宽阔的街巷上肆意狂奔。

    李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探出半个身子用力推了推车夫的胳膊。

    砰!

    车夫的身体瞬间顺着力道向后仰倒,正好撞在了车厢上,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

    李钰一眼便看到正正扎在车夫心口处那枚尾羽漆黑的利箭,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按律法规定,这种尾羽漆黑的利箭只有龙吟卫的人能够使用,龙吟卫的人向来又只听从燕王调令。

    难道说是燕王派手下的人下令刺杀了这个无名无姓的车夫?

    李钰剑眉紧锁,心思瞬间千回百转。

    不,不可能。

    燕王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和阿盈动手。

    李

    钰顾不上细想,一脚将车夫的尸体踹了下去,自己坐到了刚刚车夫坐着的位置上开始驾车。

    “驾!”

    李钰将缰绳狠狠往后一拉,马匹长嘶一声,便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似是想要挣脱辔头的束缚。

    隔着车帘和浓重的夜色,彤云看不清马车外的状况。

    她只觉得车厢的晃动霎时间上升了一个级别,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大少爷再快些,奴婢的力气快要用尽了,怕护不住姑娘了!”

    李钰闻言,剑眉拧得更紧。

    他大约估摸了下马匹和车厢间那段横梁的宽窄,左手力道再加三分,右手则唰地一下抽出腰间佩剑,径直砍向了缰绳!

    缰绳瞬间被砍断,车厢因为惯性向前继续滑行着,直到撞上了街旁一间绸缎装门前的石狮子才将将停下来。

    “嘶呜——”

    挣脱了束缚的马匹兴奋地嘶鸣一声,撂开四只蹄子,似是意图加快奔跑的速度。

    李钰踩着车厢处断裂的横梁向前方尽全力一跃,正正踩在了马匹背部的鞍上。

    马匹骤然感受到身上多出的重量,鼻孔喘着粗气,开始不安分地左右摇晃,试图将马背上的人甩下来。

    李钰将身体和马背压到一个水平面上

    ,右手紧紧握住剑柄,趁着马匹向反方向晃动时用力往下一刺!

    “嗷——”

    马匹发出痛苦地哀嚎,李钰又眼疾手快地往深里刺了几剑。

    滚烫的血顺着李钰手腕流到衣袖里,染红了半边衣裳。

    他却根本顾不得查看马匹是否死透,利落地翻身下马,疾步走到绸缎庄门前去查验李持盈是否伤到了。

    车厢因着猛烈的撞击有所开裂,彤云艰难地抱着李持盈靠在角落里,一双杏眼警惕地四处观望。

    彤云远远便看到李钰提着剑往这边走,剑尖还在汩汩滴着血,以为是李钰被马匹伤到了身体,骤然大惊失色。

    “大少爷!”

    李钰头也没抬地回道:“没事,这是马身上的血。我背着阿盈先行回府,你紧随其后,她的毒耽误不得。”

    彤云胡乱地点了点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李持盈送到李钰怀里,挺直背脊,随时准备跟在李钰身后狂奔回府。

    *

    李持盈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仿佛时间过去了一万年,久到再睁开眼时,她差点没认出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烟青色里略掺了些淡粉的床帐在眼前朦朦胧胧地摇晃着,李持盈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

    下都仿佛被什么重物碾过一般,酸痛地抬不起来。

    “彤云,雾岚……”

    李持盈艰难地唤着,声音嘶哑得太厉害,开口时甚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许是李持盈说话的声音太小,久久都未有人回应。

    李持盈口渴得不行,艰难地用小臂撑起半边身子,想自己下床去倒茶水。

    结果没等她从床上坐起来,小臂就一阵酸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砸到了床上。

    脊骨和床板相撞的痛感贯穿全身,李持盈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好啊。

    原来她看到那一切真的都是梦。

    她真的还活着,还有机会亲手将晋宁侯府的那些人送下地狱。

    李持盈望着床帐上百蝶穿花的纹样发愣,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姑娘,您醒了!”

    彤云刚捧了铜盆进来,准备给李持盈擦洗身子,就发现李持盈已经睁开眼睛望着床帐上的花纹。

    她顺手把铜盆放到桌上,围着李持盈左看右看,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姑娘可感觉身子有哪里不适?您昏睡了快三日,大少爷请了神医来也只说要等您自个儿醒转。”

    “为着这事,大少爷这几日一直吃不香也睡不着,整个人

    瘦了一圈,老爷和夫人都急个不行,商量着要去护国公府给您和大少爷讨个公道。”

    李持盈尚未完全苏醒过来,听到彤云这一长串的叙述愣了愣,随后反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彤云眼圈微红,心疼地看着李持盈和李钰同样瘦得明显变尖了的下巴,慢慢给李持盈解释。

    “那日您和李大姑娘在暖阁里谈了许久的话,奴婢心想着该到回府的时间了,便想着让国公府的人进去通传一声。”

    “谁知进了屋,李大姑娘说您不知为何突然昏倒过去了,叫下人去请府医,把完脉才断定您是中了一种名为三生梦的迷香。”

    “你说什么?三生梦?”

    李持盈下意识抓紧了手边的被单,某底划过一丝异色。

    这东西不是前世贺徽音从永昌伯夫人那儿弄回来,给宋氏想法子磋磨她用的东西吗?

    怪不得她会做这样光怪陆离的梦。

    三生梦效如其名,中毒者会在睡梦中梦见自己这一生最执念、最深刻的那段记忆,若是无法从中挣脱,那便只能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这是坊间流传最普遍的说法。

    但李持盈知晓,除此之外,三生梦还有一种不曾为众人所知的恐怖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