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武惠东学聪明了,将高尧绑好的第一时间,他就在高尧怀里一顿摸,掏出一团手绢塞到高尧的嘴里。
高尧很沉闷地唔唔唔,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干嘛?”武惠东叫道,“这个眼神要干嘛?哼,要不是看你有几分顺眼,老头子我就拿自己的臭袜子堵你的嘴了!”
这么一闹,身后的小院门被人打开了。
武惠东转过头去,庞义和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走出,皱眉看着他,再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高尧。
高尧宛若看到救星,赶忙扭动挣扎:“唔唔唔!”
武惠东拍了拍手里的尘埃,走上前去道:“你们的头儿呢!”
庞义上下打量他,尤其注意到他破了一个洞的鞋,暴露在外的脚趾头没有穿袜子,厚厚黄黄的一层包浆死甲,仿若能闻到气味。
庞义下意识屏息,道:“我们东家出去了。”
“去哪了?”
“去……”
去找你的小孙子了,但这话,庞义不能说。
“我凭什么告诉你?”庞义改了口。
武惠东想了想:“该不会是去找叶家那些人了?”
“你别猜啊,我不会告诉你的!”庞义道。
“少来!那肯定就是了!”
说着,武惠东皱起一双眉头。
他看了看庞义和他身边的大汉,再看向那边的高尧,武惠东转过身去,在一旁的花圃牙子上坐下。
叶家那事,武惠东觉得,有那么复杂么。
叶家名声是大
,喊得贼响亮,可那丫头背靠晚山,把季鹤云三个字抬出来,能压不倒一个区区叶家?
季鹤云,那可是当初励王、盛王都忌惮的人物啊。
盛王,就是当今皇帝李熙成,这个捡漏王!
当年,太子李熙扬和老三励王李熙荣斗个你死我活,一死一重伤,皇位这才落到了老五盛王,也就是励王唯一的同母亲弟,李熙成头上。
而李熙荣的伤,正是当年的太子李熙扬的长女,那名满天下的李梦朝所刺。
一匕首贯穿脏腑,李熙荣能活下来,不得不说,他有气运傍身。
而李梦朝那样心气的人,季鹤云是她临死之际唯一信任并托孤的。
当然,这些是武惠东中了蛇毒之后才一点点发现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季鹤云在整个皇室都吃得开,吃得贼香!
单凭这名字,一个江平叶氏,算个什么?
而且江南这一带,季鹤云救了多少人,治了多少水患,论及民间威望,叶家也是万万比不过的。
可是现在去看,武惠东怎么觉得,那丫头对付起一个叶氏,看着很棘手呢?
她好像并不想搬出她师父来压人?
神经!
现成的不用!
院内又出来一人,瞧见武惠东坐在那摇头晃脑,好奇道:“他在干什么?”
庞义道:“不知道。”
“别是抽风了吧……”
“算了,”武惠东这时自言自语道,“跟我老头子没什么关系,我又以什
么立场去帮?”
假使出手帮了,人家丫头日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和以前干过的事,估计还会觉得脏,觉得晦气了呢。
庞义扬声道:“前辈,你还好吗?”
武惠东抬起头,暴躁骂道:“我好还是不好,关你屁事!”
“你!”
“我什么我!你们赶紧滚回去,把门关上,门外没你们啥事!真是爱管闲事,屁大点动静还出来三个人,有毛病!”
庞义怒目圆睁。
他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嘴皮子先天不利索,被武惠东这样不讲道理的一顿喷,他除却想上去打一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怼了。
“你们不滚!我滚!”说着,武惠东站起身,往小院另外一边走去,还是那个打算,去后边吊死自己!
所以他绑高尧的时候,特意还留了一截。
这下,庞义他们还真的不想去管他了。
庞义朝被绑在树下的高尧走去,便就在这时,狂奔驰骋的马蹄声遥遥传来,伴随少女清脆的喝声而至。
听到这几声“驾!”,武惠东停下脚步望去,看清马背上的少女,他心里一惊,赶忙逃跑。
“站住!”宋知晴娇喝,“你们快抓住他!”
庞义他们一凛,立即冲去。
岂料,这老人看着佝偻畏缩,瘦瘦巴巴,跑起来竟非常快,宛若脚下生风一般。
很快,距离就被拉远,老头子一下冲入后院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
人是鬼?”同伴傻眼,“他怎那么快?”
“不然呢!”左云勒马,气喘吁吁地叫道,“看看我脸上,你以为我是怎么被打的?!普通身手的人,能将我伤成这样?”
宋知晴在她身旁拉扯缰绳,远眺向林间,越发不解:“脾气再不好,性情再古怪,他也不至于如此。”
左云上气还没接回来,便点头道:“就是,这欠得是救命之恩,又不是欠了几十两,被他搞得,好像东家您要跟他讨债似的,您瞧他刚才那神情!有那么慌张吗?”
宋知晴转头朝身后的树下看去,高尧见她看来,赶紧扭动身子,口中发出唔唔唔。
“把他解开吧。”宋知晴道。
一个手下应声,跑去将高尧解绑。
一得自由,高尧便跑来:“云姑娘!我是替张兄来同你道谢的!”
宋知晴骑在马背上看着他:“谢我什么?”
“若非你出手救了李老七,张兄如今便是杀人犯了!”
宋知晴面淡无波:“你可知,我为什么要救李老七?”
高尧顿了下,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一到陆雄镇就令我的手下们将叶诗蕊在四休码头的所作所为散播了出去,张福悦既是为此动怒伤了李老七,那么,李老七的伤势与我就有了一定的牵系。而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旁人因我丧命,间接的也不喜。毕竟,我算是利用了李老七等人的嘴巴。”
高尧傻眼,没
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干脆,完全不给她自己留底线……
“云姑娘,你和叶六娘的恩怨,就真的,真的不能和解吗?如若,叶家愿赔上百万银两……”
宋知晴打断他:“他们赔了银子,我的管事就能复活吗?”
“可他既已身故,这无力回天了,那么……”
“我的管事在跟我之前受人迫害,家破人亡,他在外流浪乞讨了五年,跟着我之后才过上几年不愁吃穿的日子。而叶诗蕊,她锦衣玉食,从小在富贵汤匙中长大,她的命已好过我那管事几万倍,她此生也算值当了。如今我只要一命还一命,已经便宜她了,毕竟我暂时没打算让她在死之前受苦头。”
高尧心感无力,长长叹息:“看来,我是说不动姑娘了。”
“你若有本事,倒是可以去说服叶家人,并让叶诗蕊去官府自首。”
“这……怎么可能呢。”
宋知晴冷冷一笑:“施害者那边,你说动不了,却来劝被害者一方和解?高尧,你可真是个君子啊。”
高尧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对方这轻飘飘的话语,像是两记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宋知晴收回视线,打转马头,对左云道:“我们回去休息吧。”
“那老头子那边呢?”
“怪里怪气,不琢磨了。”
反正武牧斌正骑着他的老牛车赶来,他总不会丢了。
至于武惠东,宋知晴不想跟他耗,因为她精力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