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寰再见临沂王,即跪伏以示柔顺,临沂王见她婉媚顺从,也就没有跟她计较先前的过失。他笑微微的扶了李寰起身,李寰瞧见这临沂王,头发灰白,带着高平帽,侧垂珊瑚珠缨子,胡须也是半黑半白,方脸圆鼻,鹰眼犀利。是个很威严的长相。笑容倒是很温和的,他看李寰戏道:“娘子今日至此,可是屈尊了?”
李寰惭愧道:“伏惟大王体恤宽仁,以德抱怨,妾敢不效命,今生愿为大王门下黄犬。”说着垂首屈身,表情诚恳恭敬,临沂王见状十分满意,喜爱万分,李寰自此便在临沂王府呆了下来。
临沂王虽年事已高,却仍颇有些好色之性。无奈年老体衰,不大能持久,因此颇好淫物器玩之属。晚上,李寰服侍他解衣,便有美婢在床下侍奉,手捧托盘,盘中放着各式玉石角器,鹿茸,木珠。这七十八的老头伺候起来竟然比三十多的壮年男子还费力,李寰被逼着服了不少的助兴药物,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次日凌晨,她醒了过来,身体很不舒服,她皱着眉,手探进被中,从下.身抽出了一根好大的鹿茸。身体干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出来,李寰欲哭无泪。她黯然伤神了半天,转过头去,见床边小案上放着好些男形玉势,她捡了一根在手上研究片刻,半晌想起什么,面露厌恶,又放了回去。
卫珩夜里正睡的沉,黑暗里,木质的菱花窗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有人从窗子爬了进来,蹑手蹑脚的往床边来,卫珩顿时惊醒了,她睁了眼睛,吓的就要高声呼叫,一只手捂住了她嘴。
卫珩吓的乱踢打,然而那手紧紧制着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她仰了头大喘,一只男人的大掌从她小衣里摸了进去,卫珩喘叫道:“二哥!”
卫莒在黑暗里轻笑道:“我不是二哥。”
卫珩忍着怒:“那你是谁?”
卫莒笑道:“我是韩寿。”
韩寿偷香乃是桩风流佳话,说的是当年车骑将军贾充之女贾午与司空掾韩寿偷情,为充所察觉,后许女与韩之典故。卫珩恨道:“贾午因贾后乱政之故被乱锤打死,贾,韩二家皆遭族诛,说话没个分寸,有你这样做譬喻的?就是韩寿,也未有不经小姐允许就潜入室欲行不轨的。”
卫莒道:“我哪有欲行不轨。”
卫珩咬牙切齿:“你的手在往哪里放。”
卫莒埋头在她耳边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呀?我昨夜睡的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就被一个声音叫醒了,我跟着那声音走啊走,就走到你这里来了。我糊里糊涂的就跳了进来,我一定是得了夜游症,你千万别叫醒我,否则会出人命的。”
卫珩被他搂的喘不过气,卫莒的手在她衣服里乱摸:“别怕,咱们就悄悄搂着说会话呀,乖。”
卫珩抬了膝盖在他胯.下顶了一记,恨不得把他那闹人的玩意剁掉:“话不能好好说,需要带根棍上?”
卫莒那要害正剑拔弩张,想要吃人。他两道鼻血从鼻子里挂了下来:“这小娘们太剽悍,不带上棍子降服不了她,拿棍子教训教训她就老实了。”
卫珩感觉到有点湿哒哒的东西落在脸上,以为是他的口水,要被恶心死了,她伸手去抹,又有点黏。卫珩整个有点崩溃,卫莒也感觉到鼻子痒,自己拿手擦了擦,知道是鼻血,他一边擦一边嘿嘿解释道:“晚上去顾准家中吃饭,他养了一只公羊,单独关一个羊圈,外面又圈个大圈,到公羊发情的时候,放十几只母羊在外面的大圈里,关上三日,又不许其交.配,三日之后把公羊牵出来杀掉,说是有壮.阳的功效。我在那看杀羊,就跟着沾了点光。还喝了他家的药酒,喝的我一晚上肚子里都是热烘烘的。”
卫珩要疯,使劲推开他。跳下床,她也不敢叫人不敢点灯,跑到洗脸架前捧了盆中水使劲洗脸,搓掉脸上的恶心东西。她将湿帕子拿至床前,卫莒正四仰八叉躺着。借着月光,卫珩看见他鼻子上的血。卫珩拿帕子给他给他擦了擦,将鼻子擦干净。
卫莒光着脚,想来是为了便于潜行不被人察,身上只穿着衫裤。那衣裳料子流水一般的贴服在身上,该高凸的高凸一点不遮掩,裤.裆里只跟举着一面大旗似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汉。
卫珩头疼不已:“我给你倒点水喝?醒个酒?”
卫莒叉着腿,八字状大躺,很不满意:“我是骚羊肉吃多了,又不是酒喝多了,醒什么酒。”
卫珩心里骂:你骚羊肉吃多了关我屁事,找我来发什么浪。卫珩实在困得很:“那你要怎么样啊?”
卫莒坐起来,拉了她手往床上拽:“你过来么。”
卫珩道:“你再闹,我就叫人了,来把你赶出去。”
卫莒盘腿坐着,黑暗中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他笑道:“你去叫呀,叫了人来,咱们脸上都有光。”
卫珩冷冷觑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卫莒笑道:“你先过来。”
卫珩道:“我明天就去跟父亲说,让他给你寻一门婚事,早点结了婚,免得成天在这里学猫叫。”
卫莒道:“结了婚我也要来找你。”
卫珩站了起来,怒道:“那我去求父亲,让她给我寻一门婚事,我去结婚,不在这家里待着你满意了?”
卫莒仰头捏住她手,轻轻搓着,目光注视着她神情激动。卫珩甩开他手,气的压制不住,低声骂道:“你是不是畜生?打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了,你要是实在耐不过,你就去外头找个树洞蹭。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你不知道礼义廉耻,你也要替别人考虑考虑,你想害我跟你一样做出败坏门风的丑事?放手!”
卫莒放了她手,缩了一下又握回去。她的表情充满了离奇的悲痛和愤怒,眼睛里光芒闪烁,晶莹哀伤,仿佛是含了泪,但细看又不是,只是月光照在了眼睛里,看起来像泪光。月光之下,她的脸雪白,眼睫似带了霜,整张面孔都柔和美丽的不像话。卫莒突然觉得,她的神情,不像是十四岁,倒像是四十岁。
卫莒没有听见她的骂,只看见她的脸。他跪起来,两只手齐上搂住了卫珩的腰,脸埋在她下腹,深深的呼吸,他突然福至心灵,也不晓得怎么想的,突然就脱口而出:“珩珩,我真的好想你,我夜夜都想你。”
卫珩如遭雷击浑身一震,脊背倏地直了一下。
珩珩这个小名,这辈子没人叫过,都叫她阿蕤。上辈子也只有卫莒叫。而卫莒说的这句话,和她梦里,卫莒搂着她哭泣时说的那句话,一字不差。他在梦里,夜夜抱着自己呢喃的就是这句。卫珩从来不敢相信。
卫莒感觉到她的震动,心里大惊,有种出门捡到金子的惊喜,哦嘞,怎么回事?还真有反应?他忙手上加了劲,将她抱的更紧,嘴里的台词就跟蹦豆子似的,也没过脑子,不晓得怎么就冒了出来,他悲痛哽咽道:“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日日想你,夜夜想你,想见到你,可是为什么你会死了,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你也不肯见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的心被你揉碎了。你死了,我的心也被你带去了,我活不下去了,你带我一起走吧。”
卫莒沉痛绝望,不知所云的倾诉着,而卫珩站在那里,先是僵硬,转而柔软,最后弯了腰搂住他头,泪如雨下。她哭的是心肝俱碎,只是流泪,胸口嗓子里哽住,一声也发不出。她捧了卫莒的头抬起来,她的眼泪掉在卫莒眼睛上,造成了卫莒在跟她一起流泪的错觉。卫莒脸上也全是痛苦,痛苦中还夹杂着肉要到口的喜悦,看在卫珩眼里,那就是悲喜交集,离别的痛苦混合着重逢的喜悦,几乎心碎。
或许是夜色太暗,或许是夜里太寂静,又或许是想念的太久,卫珩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捧着卫莒的脸抚摸流泪不已:“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卫莒连连点头:“就是我啊。”
悲痛之情难以抑制,卫珩抱着他不住抚摸,抚摸到最后,终于是憋耐不住,开始哽咽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