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治病救人的大事,萧芊凝心中的憋闷之感便渐渐消散了。
她寻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又拿出一本关于延康镇的游记,坐在桌前仔细地翻看起来。
这本游记已经有些破旧,书页的边角都有些卷曲,显然是被她翻阅了无数次。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肯放过书卷上的任何一个字,仿佛那里面藏着能找到明哥哥的线索。
两年前,在京城的市集上,她偶然发现了一个小木偶。那个木偶与当初明哥哥给她做的木偶几乎一模一样,让她激动不已。
而那个卖木偶的货郎说,他的木偶是从延康镇收过来的。那一刻,萧芊凝坚信,明哥哥一定还活在这世上。
但延康镇的位置有些特别,再往西去便是白戎族的地界,白戎族十分排外,不允许外族踏入,大奉朝廷的人若靠得太近,白戎族便会杀死越界者,以作警示。
朝廷的人无法再次地深入调查,萧芊凝便以游医的身份来到了这里,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寻到明哥哥的下落。
他们五个人小时候发过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萧芊凝专注地看了会儿书,不经意间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可奇怪的是,观棋却一直没有回来。她心中不由地担忧起来,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着。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男孩朝着院子跑了过来。
他跑得太急了,小小的身影在跨进院子时,那双短粗的小腿不小心绊在了门槛上。
他似乎害怕磕到头,急忙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顺势就滚了进来。
萧芊凝见状,心中一惊,急忙推开门迎了出去。
看到男孩后,她赶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道:“元正,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事要找姐姐吗?”
这个叫元正的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模样十分可爱。只是他头上疤疤癞癞的,布满了还没有结痂的脓包,看着让人心疼。
若不是头上这些伤,这男孩怕是比画里的娃娃还要漂亮几分呢。
这孩子和他娘亲住在书院里,萧芊凝听说元正的娘亲是钱山长的妾室,因犯了错被禁足在书院山脚的一间杂院里。
萧芊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正瞧元正趴在地上找地龙吃,瞧这孩子可怜,便拿了一块饼子递给他。
当时的元正头上戴着一块方巾,那方巾因为许久没有清洗,都快长到头皮上了。
萧芊凝担心这样下去这孩子会因为感染其他疾病而丧命,便和观棋一起帮小元正剃了头发,还仔细地给他头上的伤口涂了药。
自那以后,这小家伙就时不时地跑过来找她,每次都会把他抓到的地龙、麻雀或是野果子放到她的门前。
萧芊凝心里明白,这些东西虽然在旁人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于元正来说,那可都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他是把自己所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所以,面对元正,萧芊凝总是比对旁人还要多几分耐心。她一边伸手轻轻拍掉元正身上的灰尘,一边说道:
“别着急,慢慢说,是不是你娘亲生病了?”
元正眨着那双葡萄般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个劲地摇着头,他大口喘了几口气,才着急地说道:
“凝凝,凝凝,不是娘亲,是,是观棋姐姐,她被人欺负了,快去帮帮她!”
芊凝那漂亮的眉毛顿时紧紧地皱到了一起,她拉起元正的手,神色紧张地说道:
“观棋姐姐在哪里?现在就带小凝姐姐过去好不好!”
元正紧紧地握住萧芊凝那柔软的手掌,他圆圆的脸蛋不由得微微一红,一颗心就像被施了法术一般,好像有无数个小泡泡在里面冒起来。
小凝姐姐的手好暖呀,要是能一直被她牵着就好了!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那个臭臭的谢公子真是个大坏蛋,竟然帮着钱幼玲欺负小凝凝,等我把铃铛养大,一定让铃铛去咬他的大屁股!
另一边,书院明德堂不远处的一座轩亭前,聚集了不少书院里的书生。
他们或交头接耳,或神色愤然,使得这原本宁静的角落变得嘈杂起来。
钱山长的次女钱幼玲亭亭玉立地站在亭中,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粉裙,裙袂随风轻轻飘动,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然而,此刻她那如新月般的蛾眉却紧紧蹙在一起,眼中满是忧愁,视线一直紧张地落在身边的谢怀远身上。
她为难地看向谢怀远,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远哥哥,今日之事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这可如何是好呀?小凝姑娘毕竟是个女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呀!”
钱幼玲的声音轻柔而又急切,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谢怀远听闻此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已经换了一件长衫,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只是此刻神情略显冷峻:
“她做了错事,就应当为自己的行径负责!钱姑娘,你莫要再维护她了。让她受些教训,也好让她明白,不能仗着与我的关系就肆意妄为。”
钱幼玲闻言,缓缓垂下了头,贝齿轻咬着下唇,暗暗地皱起了眉头。
她心中思忖着:谢公子这话的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了,看来他是真的有心要收那名医女做妾啊。
即便那医女犯下如此过错,谢公子也只是想略施惩戒,让她长点记性,并不打算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钱幼玲的心中泛起一丝嫉恨,那医女生得太过美貌,若是留这样一个妾室在谢公子身边,日后怕是会有诸多麻烦。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她逐出书院才好。
这般想着,钱幼玲眼眶泛红,眼中似有泪花在打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哎,若是旁的什么物件,小凝姑娘拿去也就罢了,我也不会声张。可那对耳饰是我姐姐千辛万苦托人从京城给我带回延康的,对我而言,它承载着姐姐对我的疼爱,我实在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