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被青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吓得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青町,见她扁着嘴满脸苦相,不解道:“什么意思?”
青町眉头紧拧,“陛下今儿一大早就领着兴奋的单遐甘出门了,奴婢不放心,远远在后头跟着。”
“亲眼看着陛下挨家挨户地把村里的人家都走遍了,几句话说的人家好奇心起。”
“主子您是知道的,大家伙闲着也是无事,在这小村落里哪有不爱热闹的?”青町指了指外头,“大家伙呼朋唤友地赶着来结交陛下,这都晌午了,外头还没有要散的意思,奴婢茶水瓜子都添了三回了!”
尤听容闻言连梳头也顾不上了,抓着兰影的手,满脸头疼,“他说了什么?”
兰影抿了抿嘴唇,开口道:“这乡僻小镇本就少有外人,陛下还是从主子您房子里出来的,加之小公主又对他十分亲近热络,今儿陛下一出门,就引的大家好奇,打听搭话的不少。”
尤听容紧张起来,“陛下不会暴露了身份吧?”前些年遇刺的事犹在眼前,皇帝这个身份稍有不慎就要招致杀身之祸。
兰影摇了摇头。
“那就好。”尤听容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尤听容这才有兴致接过早上的清露茶,笑道:“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事实证明,她这口气松早了
,兰影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眼尤听容,开口就是一个石破天惊,“陛下说,他是京城的小倌。”
“咳咳咳!”
兰影此言一出,尤听容嘴里的半口茶当即不受控制地呛进了鼻腔里,青町连忙帮着拍抚着后背顺气。
兰影也早有所料,恰时地递上手帕,尤听容一把抓着兰影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艰难道:“你方才说,他说什么?”
兰影对尤听容的难以置信毫不意外,嘴角牵起一抹十分牵强的笑容,试图给尤听容带来一丝慰藉,而后开口道:“回主子话,陛下对邻里乡亲们说,他本是京城书香门第的公子,与您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家中因遭到涂氏的陷害而败落……”
“他自知落魄,不想拖累于你,又不忍亲眷受苦,为了让您死心,狠心自卖成了小倌。”这番话显然兰影都觉得荒唐无比,说的有些艰难。
尤听容颤着嘴皮子,好久才发出声,“然后呢?”
“然后……”兰影体贴地扶着尤听容坐稳了,才继续往下说:“陛下还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您情深一片,您丈夫离家在外,也是他一直暗地里照料补贴。”
“他本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您过得好,他愿意默默地守着、远远地看着,可谁料……”
接下来的话,不用兰影说,尤听容也能猜的出七
七八八。
果不其然,兰影继续道:“他听闻了您丧夫,又为了躲避娘家人压迫而远走他乡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用毕身积蓄自赎,一路打听追随而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您和小姐,看到你们二人平平安安……”兰影叹了口气,“今儿早上他领着小姐出门,就是挨家挨户地摆脱邻居们多多照顾咱们,顺便……”
兰影十分无力,“顺便把这个感天动地的故事说的人尽皆知。”
“这下好了,往后咱们出门都得躲着,陛下可真是豁的出去!”青町显然怨念很深,满脸灰暗,她今儿一上午,不晓得听了多少劝。
人人都道单允辛是个举世无双的痴情男儿,虽然落魄了些,但胜在一往情深,青町作为半个娘家人,可不能做那个恶人,还是应该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
尤听容比起她也不逞多让,后槽牙都咬紧了,“他这些胡言乱语……也有人信?”
兰影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不止信,而且还深信不疑呢!
纵然心里想着,可兰影看尤听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解释道:“虽然故事荒唐,可架不住小殿下对陛下十分热络,开口闭口喊的爹爹……”
总而言之,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让单允辛的瞎编乱造深得人心。
尤听容沉沉地闭上眼,长长的
吐出一口气,胸膛起伏不定,如果她没记错,明明看话本的是自己,怎的单允辛一个整日操心国政、指点江山的天子,能将这些因缘际会、郎情妾意的缠绵故事说的那么顺溜!
正郁气的时候,院子里单允辛不晓得又在跟乡亲们胡诌些什么,众人乱糟糟的声音传了进来,尤听容睁开眼,索性起身贴到窗前,微微掀起一条细缝,她倒要听听,他究竟在扯些什么鬼话!
三三两两的说话声顺着西北风传进来,是马大娘的声音,听着颇为动情,“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依我看,你们两这是天定的缘分,苦难和考验历过了,往后的日子便都是甜。”
而后单允辛的沉稳而有有些低落的声音响起,“大娘们说笑了,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的上她呢?”
尤听容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到,单允辛是如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单允辛而后又叹了口气,又是高兴、又是落寞道:“现在知道她过得好,左邻右舍又是像你们这样的好心人,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又卖了可怜,还给听八卦的大家伙戴了高帽子,听的众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人人看着这小伙子都觉得好。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大娘脸都红了,连连不好意思地推拒,“邻里乡亲的照顾是应该的,倒是小伙子你就此
放弃实在可惜,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走干啥呢?”
“是啊!”另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带着乡音道:“京城距此相隔万水千山,你们二人都能相聚,可见是前世修的缘分,轻易拆不开的。”
“多谢各位好心。”单允辛叹了口气,“我与她实在是云泥之别……”
马大娘当即道:“堂堂男儿,怎可轻言放弃?”
说罢,马大娘拍着胸口道:“你这小伙子的好,咱们都看在眼里,你放心,这红娘啊,大娘我当定了!”
“是啊,小伙子,你放心,大娘们都会帮你的。”
“是啊,是啊!”附和的声音不在少数,“这烈女怕缠郎,多些时日,你必然可以打动心上人的。”
”不过一面之缘,诸位便肯信我,这份情谊,在下感激不尽。“单允辛的声音饱含情感,又是讶异,又是感动。
外头说的是热火朝天,尤听容隔着纱窗,几乎能想象出单允辛那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心中堵着一口气,这个奸诈小人,当皇帝还真是屈才了!
兰影等人跟在一旁听的清楚,看着尤听容扶着窗沿的手指甲都要掐进木框上了,小心宽慰道:“主子,陛下不过胡诌两句,您不必放在心上,想来马大娘等人也没有这般无聊……”
“姐姐!”不等兰影说完,门帘外便传来马金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