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寝室之中,纱帐半掩,烛光少有辉映的床榻之上,榻上的人一半都被隐入了昏暗之中,可即便如此,青町和兰影还是能看清里头交叠的身影。
她们提心吊胆的尤听容,此时正趴在丁香紫的被褥之上,衣襟半开,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唇上还染着血色,从脸颊到胸口,绯红一片,活似被热水蒸过一般。
而让她们更惊讶的,是被尤听容压在底下的人,正是能对她们生杀予夺的皇帝陛下。
单允辛同样也是一副凌乱的模样,披散着头发枕在软缎绣花枕上,因为身上压着尤听容,整个人深深陷入褥子中。
敞开的衣襟下,胸膛、脖子,就连脸上都是嫣红的血道道,毫无疑问,出自尤听容那双手无缚鸡之力的手。
单允辛脖子上还有一个齿痕颗颗分明的牙印,还带着血呢,可见下口之人有多狠。
兰影自打跟着尤听容离宫之后,是日夜担心着被追上,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找到她们是迟早的事,可她是做梦也没想到,等她们被找到,皇帝竟然比皇后来凄惨些,不仅没能耍威风,反而落得如此狼狈模样。
那双生铁都能掰折的大掌,这会儿连皇后娘娘的手都握不稳,让尤听容抓挠成了这幅模样……
兰影和青町呆立半晌,脑子里简直万马奔腾,眼前的场景是那样的荒唐,荒唐到了不真实的地步。
就在她们整个人像做梦一样,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地傻站着,比她们的呆滞不逞多让的,是僵住身形的尤听容,被自己的丫头看到这一幕,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倒是单允辛察觉到她羞愤难堪的情状,率先反应过来,动作极快地抓起已经掉到床沿的被角,将尤听容暴露在外头的身子盖严实了。
而后一双凤眼瞪过来,寒声道:“出去!”
青町和兰影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将手中的刀子藏到身后,仓皇出去。
出了门二人心里担心着尤听容,也不敢走远,小心翼翼的贴着门牌听着里头的动静。
果不其然,耳廓才靠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尤听容压低的呜咽声,兰影和青町正悬心呢,紧随而来的单允辛的哄劝声,从冷硬到温柔。
青町和兰影互看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陛下和皇后娘娘是一物降一物,陛下这一关无惊无险地过了,二人这才悄声退下。
卧榻之上,觉得丢脸至极的尤听容卸了力气,整个人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眼睛里都挤出了泪花。
单允辛终于将人搂踏实了,不
等他松下一口气,羞愤难堪的尤听容越想越气,两手握拳,愤愤的锤击着他的胸膛。
单允辛闷闷的承受着她的小拳头,知道她气的什么,开口取笑道:“叫你不老实,知道丢脸了吧?”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种种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口,变得难以压抑,尤听容看着气定神闲的单允辛,愈发不痛快。
他皮糙肉厚的,脸皮又厚,打又打不痛,气还气不过,只有自己遭罪!
尤听容想着这些,放下了徒劳的捶打,无力地趴伏在单允辛的胸膛,呜咽出声。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砸落在单允辛的胸口,刚才还一身腱子肉无懈可击的胸膛立刻传来了犹如灼烧般的热意,尤听容的泪水似乎能穿透紧密结实的肌理,直抵他的心脏。
随着尤听容的脑袋抵在他的心口钻磨,柔软的发丝骚动着肌肤,单允辛被激的有些痒,虽然极力忍着了,可紧贴在他心口的尤听容还是感受到了他胸腔的震动。
尤听容一想到他还笑话她,不由得愤愤抬头瞪眼看他,“都怪你!”
素白的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瞳湿润的一塌糊涂,嘴唇还肿着,顶着这么一头乱发,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雏鸟。
单允辛的心脏不由得一悸,大掌抚摸上尤听容的
发顶,从后脑顺着后颈,密实又轻柔地抚摸着,认了着莫须有的罪名,“是,怪朕。”
“容儿不哭了,朕在呢,不会有人敢笑话你的……”单允辛就像安慰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温声细语。
约摸人性如此,你强我弱、你弱我强,心神松懈之下,尤单允辛纵容的态度又让她有了仪仗,尤听容立刻张扬起来,顺势将所受的委屈和不满尽数宣泄出来,“你在管什么用?你又不心疼我!”
尤听容气着,伸手要来拍开他的手,“陛下是天子,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享天下富贵权势,陛下是千古明君,看的是天下版图,图的是万世太平,跟天下相比,我又算什么?”
单允辛听她说的真委屈上了,愈发将人搂紧了,“你是朕的妻子,是朕母仪天下的皇后,与朕共享天下,朕的万世之功往后都是交由你我的骨血的,你说你算什么?你是朕独一无二的挚爱……”
“骗子。”尤听容扁嘴,眨着的眼睫上挂满了泪珠,在烛火中熠熠生辉,“哪里来的独一无二?”
在单允辛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尤听容咬了咬嘴唇,委屈道:“没了臣妾,自然有新人给陛下爱,个个都比臣妾体贴晓得冷热,比臣妾漂亮……”
单允辛
听她是越说越气了,连忙伸冤道:“哪有?自打遇见你,朕可是守身如玉,又是哪里来的莫须有的新人?”
一边说,单允辛一边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鬓角,“南苍那位五公主本就是要赐婚给华进的,你若不信,回京后可去问他,不过是误会一场。”
尤听容撇头躲开他的啄吻,还嫌弃地往他怀里蹭了蹭,“这一次陛下无心,那往后呢?下一个六公主、七公主,多的是陛下要收拢的友邦。”
“再说了,五公主是误会一场,难道朝臣们的劝陛下选秀的谏言也是误会吗?”尤听容说着,抬手又捶他,“满宫里都知道了,独独臣妾这个皇后被蒙在鼓里。陛下既然嫌臣妾碍事,臣妾自该识相,走的远远的,好让陛下眼不见心不烦……”
单允辛一听她说起这事,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心疼,“怎么会呢,朕瞒着你,是压根就没打算理会他们,你是朕的皇后,朕做什么事都不会避着你的。”
单允辛只差没有赌咒发誓了,“朕保证,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不哭了,好不好?”
尤听容听着他笃定的言论,她知道单允辛的性子,他素来是不屑于骗人的,埋在暗处的眼帘快速地眨了眨,心中暗自有些计量,其中必有情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