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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像狗一样求怜

    许忘夕顿时笑了出来,“那还是给猪吃吧!”

    说完把手里吃剩一半的馒头,递给傅怀庭。

    猪等于傅怀庭。

    张乾恩跟着哈哈大笑。

    被调侃,傅怀庭也不恼,看着调皮的许忘夕,眼底尽是纵。

    从他手中接过,换了个剥壳鸡蛋放到他手心,一点也不嫌弃啃他吃剩的馒头。

    日子一天天持续过着,随着治疗深入,许忘夕嗜睡时间越来越短。

    从一睡睡十几个小时逐渐缩短至四五个小时,不过嗜睡时间不稳定,有时刚睡醒,有时饭后,有时前一秒说着话下一秒就困得不行。

    傅怀庭则充当起了家长的作用,常伴左右,每日提供叫醒服务,人睡着了当人肉躺椅。

    逼不得已的需要工作便坐飞机回京都,处理好一切又乘飞机赶回来,不嫌累的反复往返。

    全然把许忘夕当做离不开人的小孩。

    在医馆待了一个月,许忘夕渐渐适应医馆的生活,今日得闲,正与张乾恩下着象棋。

    “小娃,你家里人最近还好吗?怎么都没见你与她们联系?”张乾恩没缘由的问起。

    许忘夕挪动象棋的手一顿,前段时间母亲一直与他有联络,之前还会视频,后面逐渐变为消息。

    很多中医都懂命理,这段时间他也见识过张乾恩师傅的本事。

    这话明显另有深意。

    “师傅想让我与他们多联系?”许忘夕推敲。

    张乾恩没说话,嘴角保持一个淡淡地笑。

    “小娃,你觉得你的父母是保将的‘士’,还是护将的‘相’,亦或是出击的‘马’?”

    ‘士’是象棋中是保将的最后一道防线,‘相’则是护将的最后砝码,‘相’跟‘士’都需要守在将身边,无法越过楚河主动出击。

    而‘马’不同,进可攻退可守,是棋盘中灵活多变的一颗棋子。

    “马。”许忘夕回答得坚决。

    父母于他而言既是结实的盾也是有力的矛。

    张乾恩望着许忘夕欣慰一笑,眼底波光涌动,欣赏中夹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啪嗒’一声清响,他手中的红‘车’盖到许忘夕的黑‘马’上。

    他的黑马被吃掉了。

    看着占领自己黑马位置的红车,许忘夕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无措。

    嗡嗡——

    许忘夕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失神,手指颤颤巍巍的从口袋摸出手机。

    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屏幕上是他极不想出现的署名——父亲。

    颤着手点击拨通,“喂…喂…爸…”声音不稳的连续说了两次喂。

    “宝宝啊——”

    很久电话那头都没有声音,再响起时,沧桑的声音中隐忍着悲伤。

    “爸妈…想你了,找个机会回来看看吧…”

    耳膜炸响,许忘夕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地望着那颗出局的黑棋,不知所措。

    父母费劲把他送出国,怎么可能轻易把他叫回来。

    眼中热意上涌,压抑的问:“我妈在哪?”

    “京都…第一脑科医院。”

    一瞬,热泪滑过脸颊,许忘夕再也装不出淡定从容,艰难的从椅子上坐起。

    “谢谢师傅,我想…我得先回一趟京都。”

    张乾恩见许忘夕仓皇的样,叹息一声。

    “去吧。”

    撑着软弱无力的双腿跑到大门,迎面撞上从京都回来的傅怀庭。

    刚回来,他就见到眼眶猩红,满脸慌张的许忘夕。

    狼狈又显无助。

    “怎么了宝宝?”傅怀庭着急的问。

    傅怀庭有专机,借用他的帮助,他能最快时间抵达京都。

    许忘夕紧抓他的手,抬眼望他时,眼中尽是急迫。

    “傅怀庭,快送我回京都,我要回京都!”

    理由没说,只强调要回京都。

    他的一切都在京都,他必须回京都。

    傅怀庭没追问,一把将他搂入怀,抚着他的头柔声安抚他急切的情绪。

    “好,别着急宝宝,我们马上回京都。”

    飞机上,许忘夕小小的身体止不住的抖,表情极度恐慌。

    脑科医院?

    脑科?

    母亲为什么会住进脑科医院?

    父亲当时的口气说明母亲的状况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回去见的地步。

    许忘夕被这个推测吓到,通过不断摇头,想把这样的想法甩掉。

    不会的,不会的。

    母亲身体那么健康,肯定能活到百岁的。

    一定是他想多了,对,一定是想多了……

    过度思考他的脑神经在向他发送痛感信号,一旦出现疼痛丘脑又会为了屏蔽痛觉,让他陷入深睡。

    啪——

    许忘夕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傅怀庭赶紧握住他想再来一掌的手。

    “你干嘛?宝宝?”傅怀庭满眼心疼地看着他鲜红的右脸。

    许忘夕强撑住向下关闭的眼皮,毫不留情又给自己左脸来了一掌。

    “你在干什么?许忘夕!”傅怀庭蹲在他身前,钳制住他的双手,有些愤怒他作践自己的行为。

    许忘夕眼眶湿红,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我在制止自己睡觉!”

    母亲躺在医院情况不明,他竟然还有闲心睡觉?

    该死!

    该死!

    真该死!

    傅怀庭哑然失声,心脏痛感强袭,喉间像是堵了块大石,让他无颜面对许忘夕。

    如果不是他,许忘夕根本不用遭受无妄之灾,更不会落下嗜睡的毛病。

    许忘夕从未抱怨过苦痛,更没有满心仇怨的怪罪,从未展露悲怆一面。

    等到事后散尽,自己则躲到四下无人的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这样一个恣意盎然之人,偏偏被他给毁了。

    白玉破损通过修补粘黏,始终回不去如初。

    他该拿什么来粘补破碎的玉?

    扑通一声。

    从前目空一切,只有别人给他下跪的二爷。

    人生第一次弯下挺立的脊背,曲下坚硬的膝盖骨,颓然的跪在许忘夕面前。

    “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蛮横无理、居高自傲,你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切问题出于我的自私,对不起夕夕!”

    傅怀庭在忏悔,在思过,在痛心…唯独不敢求得原谅。

    但不是所有对不起都能收获原谅,不是所有错事都能及时改过。

    许忘夕怔愣的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曾经坐立云端、受人敬仰的人去哪了?

    跪在自己身前像狗一样卑微求怜的人是谁?

    哦——

    原来是那个把我逼入夹缝,一次次给我带来无法抹灭伤痕的——傅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