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冯科杰眼中透露出浓浓的疑惑,最近济州城并无大事发生,也尚未听到上面有何消息下来,为何会忽然之间降下圣旨?
但现在显然不是疑惑的时候,冯科杰只能暂时将捉拿几人的事情放到一旁,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公堂中间,撩起官袍跪倒在地,口中高呼:“臣冯科杰接旨。”
冯科杰跪好,却见那顾启和许亦华仍旧站在那里,脸色平静,像是早就料到如此一般,不慌不忙。
“大胆!皇上万岁的圣旨,你们居然不跪下迎接!”冯科杰眉头一跳,急忙低声呵斥道,“将他们按倒在地!”
这话刚一说完,那些衙役还没来得及动作,一行十几人已经进了院子,为首的人却似笑非笑道:“冯大人,咱家这次来可不是找你的。”
这人一身深色太监服,头戴一顶布纱帽,手持拂尘,面皮白净,那眼光突然一转,对准了顾启,这一瞧不得了,只看见顾启身穿女装,脸上抹得花里胡哨,差点没叫人认出来。
冯科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圣旨不是给自己的,想必就一定是给顾启的,他倒是没有料到圣旨来的这般快,让人防不胜防。
“顾公子,接旨吧。”
顾启展颜一笑,伸手一展袖口,俯身跪倒,那许亦华自然也随他一同跪下:“草民顾启,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午七年,朕路此地,偶遇知己,受益颇多。回宫良久,深感遗憾,故派钦差大人顾启携许亦华来此,为朕寻觅旧友,在此期间,济州大小官员理应以礼相待,大开方便之门,如有犯上,理同犯朕!钦此!”
顾启哪里知道皇帝要寻什么旧友,他又何时接到过这么个差事,这在明眼人的心中却都一清二楚,不过是寻个无关紧要的名头好让顾启查案罢了。
当即顾启便磕头谢恩,接旨道:“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科杰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他似乎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写过恩,几人便起身,顾启冲那公公一拱手道:“这次多谢程公公特地跑一趟了。”
程公公脸上白净,看不见半根胡须,说话的声音尖细却也并不算难听:“顾公子严重了,咱家知道这次是给顾公子送圣旨,还高兴的不得了呢。”
“程公公辛苦了。”顾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件东西来,偷偷的塞到程公公的手中,“这可是我特地找到的,知道公公喜欢,就一直给公公留着了。”
程公公眼前一亮,急忙将那东西收了进去,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他翘着兰花指在顾启胸口使劲的点了一下,嗔道:“你个冤家,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咱家。”
顾启轻咳一声,慌忙往身后撤了一步以示清白。
“对了,皇上啊,还让咱家给顾公子带句话,让你要是没事了,就回京城复命,万岁爷也许久未曾见到你了,最近总是念叨着想要与你一起说说话呢。”
顾启的目光在冯科杰的身上轻轻地扫了一遍,笑道:“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咱家也就不久留了,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伺候呢。各位大人也请留步,莫要相送。”程公公微微一弯腰,甩了甩拂尘,带着身后的几位小太监和大内侍卫离去。
等到那程公公走了好大一会儿,冯科杰还目光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冯大人……冯大人!”顾启在冯科杰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啊……钦差大人……”冯科杰这下终于回过神了。
顾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冯科杰,嘴角更是勾出一个邪恶的弧度,令冯科杰看了心惊不已。
“冯大人啊。”顾启开口。
“顾……不不,钦差大人……”冯科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我刚刚好像听说你要把我们关到什么地方去来着?”顾启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
“关进大牢。”许亦华在一旁火上浇油。
“哦~大牢啊,我真的是好害怕呢,我害怕的快要生病了,也许身体也要不好了,冯大人,这可怎么办呢?”顾启装模作样。
冯科杰哪能不知道顾启在想什么,他咬咬牙,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脸上的笑容:“大人还、还请坐下休息。”
“休息?这有凳子吗?”顾启四下看了一遍,对刚刚坐过的凳子视而不见。
许亦华板着脸:“这就是你们济州的待客之道,对待钦差,居然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有的有的!”冯科杰心里头咬牙切齿,脸上还要堆着笑容,把方才搬上来的椅子亲手搬到了顾启的身后,“是下官的错,下官照顾不周,还望钦差大人不要生气才好。”
“嗯。”顾启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伸手指着冯科杰不屑道,“你,本钦差看着就碍眼,去去去,一边去。”
冯科杰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却依旧好声好气的弯腰道:“是,下官这就下去,这里便全权交给钦差大人处理了。”
顾启对冯科杰的心思尽收眼底,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仍旧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下去吧,本钦差没叫你就不要再来见本钦差了。”
冯科杰面带笑容退下了,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匆匆往后院走去,头也不回。
许亦华早已跟顾启心意相通,对方心中想些什么虽然不是每一次都明白,但是多数情况之下还是能够猜测道的,比如现在。他冲顾启稍微一点头,按住腰间的软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公堂,跟随在冯科杰的身后,随着他离去。
“好了,现在你二人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了吧。”顾启不慌不忙的看向赵四他们三人,面带微笑。
赵四和刘三娘尚且不说,单说这账簿孙有才,他的心中震惊无比,没想到这人居然是皇上拍下来的钦差大人,就连冯知州都不得不看他脸色行事,还要小心的陪着笑脸,这不由得让孙有才头皮发麻,目光也不敢与顾启对视。
刘三娘呆呆的看着顾启,脸上青红交错,忽然一咬牙道:“民妇承认,我确实与那孙有才有私情!民妇身上所穿的千秀锦,脸上擦的云沉胭脂,均是孙有才所赠!”
“我大哥带你不薄!你居然干出这等苟且之事!”那赵四听完,双眼发红,几欲发狂,“你这个□□,不要脸!”
“我与你大哥成亲三载,他在家的日子加起来还不足一月,他只晓得钱,何时想过我。”刘三娘却是惨然一笑,“我若是只爱钱财,当初又怎会嫁给他,可怜他竟不知道这点。平日里他已然木讷,这次又是几月未归,我独守空房,那份寂寞又有谁知!我不过是夜间寒冷,也想找人暖暖罢了。”
“你……你这yin妇不知好歹!我大哥在外面做那苦累的活计,还不是为了你,你居然……居然……”赵四气的浑身发抖。
“为了我……”刘三娘此时早就没有了之前那般盛气凌人的神态,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他。”
赵四仍旧愤怒不已:“我大哥辛苦挖煤三载,却只换来你与旁人私通,若他知道……”
听到这里,顾启眼中闪过一抹光芒,起身问道:“你是说你大哥在外面挖煤?”
赵四愣道:“是啊。”
顾启又问道:“你大哥多久没有与你们联系了?”
“往常的话,基本上一两个月便会回家一次,这次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联系家里了。我正打算这几日托人前去千鸟山问问,让大哥回来一趟……”
“千鸟山?”这时,两旁衙役中有一人却是带着疑惑出声。
“你知道?”顾启目光如电,一指那衙役,“说!”
那衙役踌躇了一番,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顾启的目光渐渐的阴冷起来,他冷笑一声:“说!”
“……”那衙役动了动嘴皮,却冷不丁身边的同伴低着头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服,他连忙道,“小人……小人不知。”
“不说?”顾启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怎么,怕冯科杰惩罚你们,就不怕本钦差怪罪吗?”
“小人听说……千鸟山那边的煤矿……好像塌了……”
“胡说!”孙有才厉声喝道,“你居然敢在公堂之上胡说,来人啊,带下去重打三十鞭!”
“你敢!”顾启森森目光冷冷的盯着孙有才,“小小的主簿,居然敢擅自下达命令,不将本钦差放在眼里,难道你脸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孙有才被顾启目光这么一扫,顿时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对面这人虽然没有了一身的武功,但长期以来的杀气仍旧存在,那杀气锁定着孙有才,直让他浑身发抖。
“如今你认为千鸟山煤矿坍塌的事情还能隐瞒多久?这种事情,便是本钦差明天去查上一查便能知晓,你居然还想蒙混过关,真是不知死活!”
“是……”半晌,孙有才苦笑一声,“千鸟山的煤矿确实坍塌了。”
“坍塌了……”最先出声的居然是刘三娘,她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相信,不可能!”
“是真的。”最先说话的那位衙役又开口了,“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那前几日仲唯渊阻拦,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不想让顾启过来就是害怕他顺藤摸瓜,所以才在兆源县百般阻拦。
“那煤矿是什么时候坍塌的?”顾启心中已有了答案。
“半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