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萧晋煊没回头,只开口,示意何文军在旁边坐下。
命令式的语气,让何文军很不喜。
他眯了眯眼睛,握住手中刀柄,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他想把这家伙给宰了。
倒不是因为这家伙的态度,而是他有种感觉,这家伙危险的很,若不弄死,恐怕会坏大事!
但这念头只冒出来一瞬,就又被他按了下去。
他既敢上山来,自然是查到一些消息的。
这家伙带着几人就敢闯进绿林盟山顶,三两招便将绿林盟三大当家控制,为自己所用。
可见武功绝对不低。
在不清楚对方实力之前,贸然动手,是大忌。
且三大当家如今都被这家伙所控制,必然会带领绿林盟一众人襄助对方。
他大军都在山脚,要冲破层层防御攻上山顶,也需要很长时间。
再加上今年税银还没到手,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这笔银钱至关重要,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
思及此,他撩袍,于萧晋煊旁边坐下。
一根鱼竿摆在他面前,他见状,便也在鱼钩上上了饵,抛了出去。
“阁下真是好雅致,本将军的大军囤积山脚,随时可以攻上山来,你竟还有闲心钓鱼。”
萧晋煊不急不缓,“富贵险中
求,我既敢做,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他态度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到叫何文军心头都暗暗纳闷。
难道他背后,还有什么后手跟倚仗?
也是,若无倚仗,他哪里敢打上绿林盟,跟西川军作对?
何文军眼睛轻眯,心头疑惑顿起,“阁下既要求富贵,那为何不在打上绿林盟后,就将所有税银带走,非要与我洽谈,只抽两成?”
萧晋煊冷嘲地勾了勾唇角,“何将军以为,我只抽今年的吗?”
听到这话,何文军浑身一震。
他刚开始还觉得,这人真有意思,既要从他们西川军口中夺食,费那么大周折,却只夺两成。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胃口大得很,他要的是每年税银的两成!
把今年的全部拿走固然是多,但哪里多得过年年分成,细水长流?
何文军眼神冷了不少,“胃口大是好事,但也要看你拿不拿得到,拿不拿得稳!”
萧晋煊姿态随意冷淡,声音却铿锵有力,“我既敢张口要,自然有要的本事!”
二人对视,剑拔弩张。
何文军以为凭借着自己在军中多年淬炼出来的威势,可以压他一头。
结果没想到,自己反倒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心头翻涌,意识到
自己方才没有贸然动手是对的。
他可能,当真不是此人对手!
想到这儿,他立刻换了副面孔,“阁下好魄力,屈居这绿林盟中,只要那么点抽成,实在太委屈你了。”
萧晋煊挑眉,“哦?何将军莫不是打算再多让几成利?”
何文军噎了噎,“本将军的意思,是问阁下有没有兴趣,做笔大生意。”
“说说看。”萧晋煊仍旧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鱼竿,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眸光敛了几分。
“阁下可知,雍王殿下?”何文军盯着他的脸问。
萧晋煊道:“何将军问这话何意?大邺百姓,谁人不知雍王殿下?”
何文军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阁下既知道雍王,便该知道,他虽行五,却是先帝一众皇子中最年长的那个,又是当今太后亲生,占嫡占长,本该为皇室正统,可如今却被宵小之辈窃夺皇位取而代之。”
“再加上天下百姓,苦昭文帝久矣,民怨沸腾。阁下文韬武略,有经世之才,何不与我们一起,助雍王成事?”
“待事成之后,你便是从龙之臣,到时候加官进爵,封赏食邑,不在话下,如此,不比冒着风险从这些山贼手里搜刮税银来得痛快?”
他说这些话,有让对方放松
警惕的意思,却也有几分真心的拉拢。
武将的眼睛是很毒辣的,一个人厉不厉害,只一眼便能见分晓。
这样的人,放到他们对立面,那便是十分难对付的劲敌。
萧晋煊挑明了问,“雍王要反?”
关于昭文帝并非正统的传言,由来已久,如今看来,怕是雍王没少让人四处传播宣扬,为自己造反起势。
何文军吹胡子瞪眼,“阁下这话便说得不对了,雍王殿下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造反呢?”
这番无耻言论,听得萧晋煊冷嘲地勾起唇角。
虽然如今昭文帝人之将死,为了替太子收拢权力,行事越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但不可否认,他刚登基的几年,的确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些实事的。
而雍王呢?
光是一个西川,就给祸祸成如今人间炼狱的模样,不敢想象,他若登基,这天下百姓该怎么过活!
但萧晋煊仍旧露出一副心动表情,“从龙之功,加官进爵,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何将军,可否详谈?”
何文军当然巴不得,如果能拿回税银,还拉拢来一位能人,那他此行可就立大功了。
另一边。
夏橘紧赶慢赶,终于将人皮面具赶制出来。
但她看了看,却
并不满意,“有瑕疵。”
如果能用泥膜在何文军脸上按一按,她能制作出九成九相似的人皮面具来。
但如今她只是在何文军上山来以后远远地看了几眼,所以弄出来总会有一些细节欠缺。
但总体上看来,相似度已达到八分。
谢灼宁看了眼,很满意,“够用了。”
说着,她拍了拍手。
凌风立刻带了个跟何文军身形一致的飞云卫来,穿上盔甲,便已有几分形似。
再将那人皮面具戴上,远看之下竟有个八分相似。
夏橘跟凌风再拿刀拿剑在他身上一顿划拉,泼上鸡血制造伤口,甚至连脸上都没放过。
这样一来,便连那些细微差别也被掩盖住,足可以假乱真!
谢灼宁不忘仔细交代,“此去深入虎穴,极有可能被人认出来。凌风你带飞云卫随时支援,见状不妙立刻撤退。咱们此行带的人不多,务必不要有任何伤亡。听明白了吗?”
“是!”二人抬手一拱,转身出门去。
宋玉秋看着他们,满脸担忧,“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看命。”谢灼宁也不敢保证这计划最终能进行到哪一步。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们所带人数不多,也不可能当真同几万大军为敌,唯有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