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萧晋煊胸口咯噔一声,像是被人用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脑袋上。
害阿宁不能怀孕的罪魁祸首,不是夜无缺,而是自己?
脑袋一阵恍惚,他很快又镇定下来。
夜无缺此人惯会蛊惑人心,说的话一句都信不得。
他笃定地道,“绝无可能!那串珊瑚手串,是当初高祖跟孝懿皇后的定情之物,绝不可能有问题!”
若是有问题,他们夫妻又怎能相携走过三十载,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是啊,人家戴就没问题,小草儿戴就有了问题,煊王殿下难道不该想一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吗?”
夜无缺好整以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来这大邺,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太平啊。
“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萧晋煊听到这句话,心里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皇兄……”
这景泰蓝红珊瑚手串,孝懿皇后临死前交代不予陪葬,这些年一直收藏于国库之中。
直到昭文帝给他跟谢灼宁赐婚时,才让人取了出来,特意赏赐给了他。
他早该想到的……
因为他是皇室亲王,因为谢灼宁的背后有镇阳侯跟几十万镇北军。
所以哪怕准许了他们的婚事,但帝王的疑心跟忌惮,也绝不会容许他们有孩子!
甚至昭文帝
三番几次想要将镇阳侯诱回京都拿下,只怕也是怕他兵权在手,起兵造反吧?
原来皇家,当真没有一点血脉亲情……
原来自己仰赖的皇兄,步步届时权衡算计……
萧晋煊脚步一个踉跄,以剑插地,稳住身形,一口鲜血喷出!
夜无缺乐得看戏,甚至心念一动,在想要不要趁着萧晋煊这会儿心神晃荡的时候,搞个偷袭什么的。
这次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灰溜溜地跑回西楚,总得在临走时候找点场子回来吧?
结果还没盘算完,就听到阵阵马蹄声疾驰而至。
抬头看到马背上谢灼宁英姿飒爽的身影,他挑了挑眉稍,“看来是没机会了。”
“吁——”
谢灼宁勒住缰绳,停住马儿,同夏橘翻身而下,直奔萧晋煊面前。
“萧晋煊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是不是夜无缺使诈伤着你了?”
这话说得……
夜无缺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辜,“小草儿你太看得起本宫了,本宫跟十三两个残兵败将,可不是煊王殿下的对手。”
抬眸瞪了他一眼,谢灼宁并不相信,开始检查萧晋煊的伤势。
萧晋煊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一双凤眸里,布满血丝,“阿宁,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不知道,那手串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
,谢灼宁叹了口气,便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当初知道那手串有问题的时候,她的确伤心了片刻,就很快想通了关节。
谁最不想要她怀上萧晋煊的孩子,又是谁把那手串赐给的萧晋煊,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她当时故作恼怒悲恨,也是为了放松夜无缺的警惕罢了。
再后来没告诉萧晋煊手串的事,也是怕他心里会有负担。
没想到阿玉那个大嘴巴,没遮没拦的什么都给交代了。
听到萧晋煊气势汹汹地骑马外出,她便知道他肯定是误会夜无缺对自己做什么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阻止。
夜无缺看着谢灼宁居然还能有这么温柔说话的时候,心里都快酸出味儿来了。
“小草儿,被冤枉的是我,差点被人砍死的也是我啊,为什么你不来安慰安慰我呢?”
说来若不是他早点发现手串有问题,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后果,他们怎么都应该感谢感谢他吧?
结果倒好,感谢没有,差点命还没了!
谢灼宁瞥了他一眼,蹙眉,“废话真多!还不赶紧回你的西楚去,难道还想挨一簪子?”
得,那个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谢灼宁又回来了。
夜无缺领着十三便打算走,可十三的目光却落在谢灼宁身后的夏橘身
上。
见状,夜无缺便问谢灼宁,“你这丫头我瞧着眼熟,年岁多大了?哪里生人?家中可有别的亲属?”
“你想做什么?”谢灼宁顿时警惕心起。
夜无缺无语,“你能不能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坏?”
“你不仅坏,还变态!”
谢灼宁赶紧叫夏橘站自己后面去,别让夜无缺给盯上了。
一旁的十三赶忙开口,“谢大小姐您别误会,我家主子是替我问的。幼时家乡饥荒,我与家妹走散。那时年纪小,我只记得她手臂上,有一个形似茶壶的胎记……”
茶壶的胎记?
谢灼宁有些印象,连忙拽过夏橘的胳膊,撩起衣袖来看。
“还真的有……夏橘你……”
难道当真跟十三,是亲身兄妹?
夏橘也一脸迷茫,“我,不知道。”
幼时的事,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自她记事起,就已经在杀手组织里。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十三见状,不禁有些失落。
夜无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等先回去养好伤,本宫特许你来这边找妹妹。”
兄妹二人分隔多年,没感情是正常的,多相处相处,感情自然就有了。
十三眼睛一亮,“谢主子。”
主仆二人,相携离开。
可算把这祸害送走了。
谢灼宁刚松一口气,一件
披风便披在她身上。
萧晋煊伸手给她系上带子,“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山风冷寒侵体,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谢灼宁怕他还在在意手串的事,便半开玩笑地说,“这不是怕你一气之下,把夜无缺宰了嘛。”
知道她是故意的,萧晋煊也半挑眉梢,“哦?你还挺关心他的死活?”
谢灼宁唇角弯弯,噙着笑意,“因为只有夜无缺,才能镇得住西楚的那些魑魅魍魉,也只有他,能够做得到让西楚十年不进犯大邺。”
只要他不跟北齐串通,那大邺所要面对的强敌便只有北齐一个,便不会面临左右夹击腹背受敌的危险。
那他们,便可以趁此机会,收拾大邺国内的混乱局面。
“萧晋煊,你知道,为何我给的期限,是十年吗?”
“为何?”
“因为十年不是我给夜无缺的期限,而是给我与你的期限。如果十年之内,我们身死魂消,大邺日后国运如何,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如果十年之后,我们还活着,那我相信,到那时候,谁也没办法再阻挡我们!”
清凌凌并不算太大的声音,在空谷里回响,竟也说得萧晋煊心头一阵激荡。
既然世道不公天子不仁,那便不管输赢,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只要一路有她,有何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