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霆虽不常回京,却也跟萧晋煊打过不少交道。
他记忆里的煊王殿下,永远从容不迫波澜不兴,哪会如此刻一般委顿颓丧?
心头突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霎时间喉咙发紧,“说啊,宁儿她,到底怎么了?”
萧晋煊抑制住心口翻腾的情绪,“她死了。”
“什么?”拔箭之间笑谈而过的人,此刻身形竟止不住地微微摇晃,站立不稳。
谢霆他不信,“不可能,那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他的乖乖女儿,明明马上就要成婚了,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萧晋煊垂下眼眸,“因为圣上下令全面封锁消息,想用阿宁成婚诱伯父您回京。”
甚至昭文帝为了怕他告密,还特意派了蔺旭来监督他。
他此番能及时赶过来,也是用计避开了一众耳目的监察。
谢霆听到这些,霎时间呼吸急促,浑身发抖。
阿宁一直告诉他,说圣上跟太子忌惮他,必会找机会卸磨杀驴。
他原是不信的,但这一路过来步步杀机,由不得他不信。
他声音发颤,“那……是谁害死了她?”
害死她的人,太多了。
是京城里众人的层层相逼,是夜无缺的精心算计。
每一个人,都是推她入深渊的推手。
萧晋煊没办法告诉谢霆,谢灼宁最后惨死的模样,炸成碎片,尸骨无存。
“伯父,我会替她报仇的。也请您,好好地活下去。”
才不算辜负了她,一路筹谋算计。
谢霆抬起头来,双眸里,是铁血肃杀,“要报仇,算我一个!”
自家女儿惨死,若他这个当爹的连替她报仇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萧晋煊顿了顿,才又开口,“若要替她报仇,就得先完成她的图谋。”
谢霆神色一凛,“你要参与夺位?”
“是。”
阿宁说得对,这混乱肮脏卑劣龌龊的朝堂,再任由它烂下去,大邺必亡。
天破了窟窿,那便只能换一个天。
也只有他登上最高的位置,才能让夜无缺付出应有的代价!
谢霆沉默了半晌,而后咬了咬牙,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好,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
“废物,一群废物!”
夜无缺袖袍一拂,气得来回踱走。
那么多的大夫,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可解情毒的?
那些大夫战战兢兢,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气,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杀了。
有一人小声地说,“或有一人,可救夫人。
”
夜无缺立刻转过头来,“快说,是谁?”
“小的刚从南阳那边过来,那边有一姓宋的女神医,医术十分了得。疑难杂症、甚至是快死的人,经过她手,都被她救活了!”
姓宋?女神医?
夜无缺微微一蹙眉,难道是小草儿之前身边那姓宋的丫头?
她好像,的确嫁到了南阳。
“十三,”他开口,“去把人给本宫带回来!”
“是。”
他进门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慢悠悠地将谢灼宁的头发一点点抚顺,被子也一寸寸地掖好。
神色温柔得近乎执拗,“小草儿,很快便会有你的故人前来,你开不开心?”
谢灼宁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多数时候,听着夜无缺的自言自语,她都懒得搭理。
可今日听到这话,她忍不住睁开眼睛,“你说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他轻轻勾起唇角,“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谢灼宁心里产生一种不好预感,结果没多久,那预感便成了真。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哪有你们这样请人治病的,不知道好好请吗?只要银子给够,我还能不跟你们来吗?”
“告诉你们,我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你们叫我治,我就会治的!”
“锵——”
是
兵刃出鞘的声音。
“哎哎哎,动刀动枪可不是好习惯,万一伤着花花草草怎么办?不就是救人嘛,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熟悉的声音,听在耳中,谢灼宁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她抬起眼眸,便看到一道熟悉身影,骂骂咧咧地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哼,敢得罪我,看老娘我不狠狠宰你一笔……”
话说到一半,宋玉秋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影。
她脚步一顿,瞪大眼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眶,确定没看错之后,她眼眶湿润,直接扑了过去,“灼宁姐,呜呜呜呜!”
谢灼宁一脸无奈,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你快……压死我了!”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宋玉秋赶紧放开她,抬手抹了抹眼泪,“灼宁姐,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赶紧搭脉,检查一番。
得出的结果,却令宋玉秋吃惊不已,“情毒?”
谢灼宁点了点头。
“情毒需以情人血为药引啊,煊王殿下呢?你跟他不是明日便要成婚了吗?究竟怎么回事啊?”
宋玉秋感觉她离开京城才没多久,但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一般。
“说来话长。”谢灼宁实
在没力气一一道来,只能捡着紧要的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
宋玉秋听完,目瞪口呆。
愣了半晌后,她回过神来,“不对啊,那既然灼宁姐你早已经从宫里死遁离开,甚至当着煊王殿下的面真死了一回,那为何你们的婚事还没取消?”
谢灼宁蹙眉,“你说什么?婚事未取消?”
“是啊。”宋玉秋点了点头,“杨烈已经入京观礼去了。”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被那个贱人阴了,被人抓到这里来。
谢灼宁一念之间,已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来哪怕就是她死了,昭文帝也不会放过这个杀她爹的机会。
上一世萧璧城那道貌岸然的,还知道伪造一点通敌卖国的罪证。
这一世,昭文帝竟打算直接诱杀!
情绪激动之下,她再一次口吐黑血,直接晕了过去。
夜无缺听到动静,直奔她的跟前,竟比宋玉秋反应更快,“小草儿!”
可怀里的人儿,仿佛只剩一缕微弱的气息吊着,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一般。
转过头,他笑得凉薄冷戾,“知道救不活她,会是什么下场吧?”
宋玉秋直接推开他,脸色比他还冷肃,“不必你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灼宁姐活下去!让开,我要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