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煊王府内。
凌霄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爷,他要见你。”
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人影。
那人影上前两步,拱手行礼,“在下慕容砚,见过煊王殿下。”
萧晋煊从一堆密报中抬起头来,双眼已起了红血丝,可眼中凌厉气势却比从前更甚,“你来做什么?”
一见到煊王变成这副模样,慕容砚心里“咯噔”一声,越发笃定心中猜测。
他喉结上下一动,指尖掐着掌心,才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开口,“在下只是想来问殿下一句,大小姐,是不是不见了?”
谢灼宁在进宫前,就预料到此行危险万分,所以把他们的退路全都安排好了。
果不其然,她一进宫,宫内就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湘妃跟云蘅公主舍不得她,留她多在宫里玩了些时日。
他曾通过各种途径,派了数波人去宫内探查,终于查到宫内发生的那一场诡异大火。
自那以后,关于他们大小姐的消息,就全断了。
似乎一切都在说明,谢灼宁,可能已经死了。
只是宫里出于什目的,压下了这个消息罢了。
那会儿得知一切的他,近乎天崩地裂,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去了支柱,瞬间颓然沮丧,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她把他们所有人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唯独她自己……
明明最精明最算计的人,怎么就偏偏没把自己的后路算进去呢?
他生不如死,成日买醉,什么都不想管了。
却在这时,底下人传来消息,说飞云卫似在寻找什么人。
他们训练有素,行事迅速,哪怕遍布京城,也动静很小,似乎在刻意隐藏踪迹,不让别人知晓。
若不是自己手底下三教九流都有,还真不一定能够察觉到端倪。
也就是那一刻,他骤然清醒过来——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跟他一样在乎大小姐,那肯定就是煊王!
而就连自己都能查到宫中异常大火,那以煊王殿下的能力,不会不知晓。
可煊王殿下如今在做什么?
找人!
发动一切可发动的力量,四处找人!
他一开始在想,会不会是在追查纵火案的凶手,替大小姐报仇。
可后来一想,若他们大小姐真死了,煊王不会眼睁睁看着宫内为遮掩大小姐的死讯,而不让她入土为安。
所以,他们大小姐极有可能没死!
那没有死,为何突然断了一切线索?
自然是因为,她不见了!
所以煊王殿下才会将飞云卫都撒出去,只为寻找到他们大小姐的下落!推断出这些的时候,他内心一阵激荡,但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来到煊王府,只为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哆嗦着又满怀希冀地重复了一遍,“大小姐,没有死,她只是失踪了,对吗?”
萧晋煊抬头,不免多看了慕容砚一眼。
对于谢灼宁身
边这位谋士的能力,他一直是知晓的。
但没想到他慕容砚竟能层层剥丝抽茧,察觉到这个地步。
如今可是连昭文帝他们,都以为谢灼宁已死。
他却能推断出,谢灼宁只是失踪了。
事已至此,萧晋煊也不瞒他,将宫里发生的事,大略地说了一遍。
“本来按我们的计划,她假死以后,便跟凌霄从地道撤走,本王前去接应。”
可那会儿他被皇孙中毒一案拖住了脚步,虽没耽误多久,但赶去已经来不及了。
凌霄被人敲晕,她,也被人带走。
慕容砚蹙眉,“大小姐的计划,有多少人知晓?”
会不会是,知道的人里出了内奸?
“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但关于这一点,本王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萧晋煊很笃定这件事不是内部泄露的,因为皇宫地道的事实在辛密,所以他跟谢灼宁都一致决定,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除了凌风、凌霄以外,他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而凌风、凌霄二人,是所有飞云卫里,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慕容砚有些迷茫,“那会是谁?”
“本王也不知。”萧晋煊轻轻摇头。
如果他知道,就不必去一个个地去试探了。
谈话间,门口侍卫进来回禀,“爷,京兆府尹杨大人求见!”
萧晋煊看了眼凌霄,凌霄立刻将慕容砚带去后面。
他这才开口,“让他进来吧。
”
没多时,杨方文便急忙匆匆地小跑进来,“下官,参见殿下。”
萧晋煊见状,微微眯眼,“杨大人这般着急忙慌,可有何事?”
“回殿下,恐有北齐探子,在大邺境内活动啊!”
“北齐探子?你这消息,从何得来?”
杨方文忙将前因后果,全说了一遍。
“事情起因,原是河州跟岳州接壤的地方有家客栈,过往商人经常在那落脚,可就在前不久,那客栈内的掌柜小二以及过往商客,竟被人全部灭了口!”
因为附近山头连绵,山匪众多,又是两州交界,谁也不愿意深查,便将此案定义为山贼打劫过往路商,杀人灭口,就此结了案。
“偏凑了巧,那死的商户不是别人,正是品茗轩掌柜的弟弟,跟我夫人的娘家七弯八拐有些关系,便找了门路求到了下官这里。”
按理本不是他辖区内的事,也轮不到他管,但对方一直喊冤,说他弟弟死得蹊跷。
山贼抢劫杀人杀了便是,何必一个头一个头地割下来摆成一排?
他一听也觉得蹊跷,便派了捕头过去,问了一下案子经过。
“偏也是凑了巧,我那捕头在镇北军里当过两年兵,认出那些刀口都是北齐兵刃特有的。所以下官怀疑,北齐此举,是不是在意图挑衅我大邺?”
涉及两国纷争,他不敢隐瞒,所以才第一时间赶过来,将此事告知。
萧晋煊支着颔,
正若有所思之际,却从屋内突然冲出一道人影。
“北齐……我知道了,一定是北齐!一定是北齐人干的!”
杨方文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慕容砚。
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北齐干的?”
慕容砚已经转头,激动地朝萧晋煊一拱手,“煊王殿下,我们一直都在排查大小姐的仇人,却忘了镇阳侯的仇人。”
若说这世上最恨镇阳侯的人是谁,必然是北齐人!
北齐人打不过镇阳侯带领的镇北军,气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镇阳侯的女儿身上!
抓住大小姐,一方面可以杀她立威,另一方面也可用她威胁镇阳侯。
不管怎么说,北齐都有抓走大小姐的动机!
萧晋煊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是总觉得,有些太明显了。
他们在半路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不是等于挑衅地说,来抓我呀!
可他们要回北齐,还得过重重关卡,一旦被人发现,下令封锁,他们插翅难逃。
为何他们不低调行事,要搞出那么大动静?
“祸水东引……”
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后,萧晋煊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有动机带走谢灼宁的,不止北齐。
还有夜无缺那个疯子!
但不管是北齐也好,还是夜无缺也好,他都不会放过一点希望。
“来人,分西、北两路,顺着去西楚、北齐的路线,给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