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衣坊里出来,谢灼宁不是很想理旁边的某人,兀自埋着头往前走。
那副模样,哪有刚开始到街上时的兴奋跟激动?
夜无缺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侧,唇边挂着浅浅笑意,“生气了?”
“哪敢。”
“哪敢你又何必摆出这幅脸色给我看?”
“那你杀了我呗,反正于你来说,杀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嘴里说着没生气,但谢灼宁的声音里,多少是带着几分怒意的。
在他夜无缺的眼里,那些无辜的生命究竟算什么?
没曾想他不以为意地翘了翘嘴角,“瞧你说的,好像本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癫狂之辈似的。”
谢灼宁反问,“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他理所当然地答,“本宫杀人,向来事出有因。若小草儿当真心疼你大邺子民的性命,那就不要再想着逃跑的事了。”
否则路上给她希望的、帮她逃跑的、或者传递消息的……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让他活着。
谢灼宁心口轻轻颤动了一下,沉到了底。
夜无缺这是要断了她逃走的一切机会!
难道自己当真只能乖乖跟他回西楚去了吗?
正想着,街道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看热闹的老百姓全凑在一起,围得水泄不通。
只听到一个大汉的张狂笑
声,从里面传出——
“哈哈,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子的第十八房小妾了,跟了我,你便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众人见状,纷纷摇头。
“真是可怜哟,好好的姑娘,怎么落到王霸手里了?”
“这哪儿是卖身葬父啊,这简直就是强抢民女嘛!”
“听说那王霸前面十七房的小妾,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也不知道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挨得过几日。”
说话间,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旋即是王霸气急败坏的声音,“啊——你个臭丫头,竟敢咬老子,老子今天要你好看!”
人群骚乱了一下,突地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披麻戴孝的柔弱女子,梨花带雨便朝夜无缺扑了过来,“公子救我!”
谢灼宁眨着眼儿,愣了愣。
这丫头,倒是挺会挑。
挑了个长得最好看、穿得最华丽、还最实力的人扑。
奈何夜无缺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一个轻挪侧身,便叫那女子扑了空。
那女子狼狈地摔在地上,抬起头,泪眼朦胧,一脸错愕。
似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会这样对一个柔弱女子。
只这一抬头,谢灼宁便知道为何那王霸非抢人家不可了。
要不说,人要俏,一身孝呢?
瞧这美人含泪、美眸朱唇的模样,谁能不动心?
没想到还真有。
夜无缺看也未看,提醒谢灼宁,“夫人,咱们走吧,街还没逛完呢。”
谢灼宁惊诧不已,“这种时候,你竟然放任美人儿而不顾,只想着逛街?”
“美人儿?谁?”他眼睫下垂,一双桃花眼流转风流,“你说的是她?”
那语气,明明不带嘲讽。
但从那样一张貌美如精魅一般的脸上说出来,却好像自带嘲意一般。
那女子霎时咬着唇角,红唇似欲滴血。
此刻王霸骂骂咧咧地分开人群,走到那女子跟前,竟直接拽着她的头发将人拖走。
“臭娘们儿,给你脸了?居然敢跑,老子要让你知道知道,忤逆老子的下场!”
“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那女子一路惨叫,向路人求救,但众人都只纷纷别过头去。
甚至有个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站出来,都又被人拉了回去。
“你疯了?他姐夫是县太老爷,你惹了他,全家都得跟着倒霉,不值当!”
芝麻大点儿的官,耍起威风来,倒是比天王老子还要厉害。
别人忌惮,谢灼宁可不忌惮。
她直接走了过去,抬了抬下巴,“喂,放开她。”
声音不大,但放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有不少人震惊地朝她看过去。
“她怎么敢的?”
“一看就是
外乡来的,不知道咱们槟城是什么情况。”
“唉,好好的姑娘,做什么不好,出这个头做什么?”
那王霸显然也没料到竟然敢有人阻止他,愣了片刻后,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在跟我说话?”
谢灼宁点头,“嗯。没错,说的就是你,王八犊子。”
“老子叫王霸!”
“嗯,王八嘛,你爹挺会起名的。我看你第一眼,便知道你人如其名。”
王霸霎时脸色阴沉下来,磨牙切齿,“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嗯?”谢灼宁一脸诧异,“我说呢,方才叫你住手你怎么没住手,原来是耳朵不行。这是病,得治啊!”
短短几句话,便将那王霸气得像一头炸了毛的野猪。
一旁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是捂着嘴,偷偷乐得不行。
王霸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丢了脸,当然不甘心,立刻便随口编了个罪名,“老子看你戴个帷帽鬼鬼祟祟,怕不是敌国来的细作,来人,把她抓起来,关进大牢!”
说完,招呼他的一众跟班便朝谢灼宁扑过来。
不得不说,这王八还是有点敏锐直觉在的。
竟然发现他们这里有敌国细作?!
不过可惜的是,搞错人了啊!
谢灼宁叹息一声,站着一动不动,根本没半点慌张。
那些扑过来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一点,便被一道黑色残影全部踹飞了出去。
是夜无缺那名叫十三的护卫。
一时间,喽啰纷纷倒地,哀鸿遍野。
夜无缺装模作样地走到谢灼宁身旁,“夫人,可有伤着?”
谢灼宁也扯了扯嘴角,难得配合,“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呢?”
那王霸见状,霎时目露凶光,“你们竟然敢还手,莫不是要反了天不成?你们可知,我姐夫可是司马一族的人,族长可是当今丞相,就连皇后娘娘也是出自我们家!得罪我,你们就等着死吧!”
司马家的?
谢灼宁一听,更不能饶了,“呀,夜无缺,他好凶啊,把我指甲都给弄花了。”
王霸冷笑。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关心她的指甲花不花?
却听见那妖孽如修罗的声音,带着笑意跟杀意传来,“是吗?那他可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啊。那不如,把他的十根手指甲都拔了如何?”
话音未落,便已经有人利落出手。
一根接一根地硬生生拔掉王霸的指甲盖。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等钻心的疼痛涌上来时,他十根手指都已经废了。
“啊——好疼,好疼!疼死我了!”
谢灼宁忍不住挑了挑眉稍,心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疯子的正确用法。
以暴制暴,以血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