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医馆大门紧闭,从外边看过去,是一派被打砸了的场景。
木质的大门上,被石头砸了好几个窟窿出来。
门外还有红着眼睛的百姓叫嚣着:“出来!卖国贼,出来!”
“住手!”谷小颖冲上前去,“住手!谁让你们过来打砸的!”
正在打砸的百姓愣了一下,再看向谷小颖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她就是谷小颖,那个小细作!”
小细作什么的,谷小颖听了心中实在不快。
这消息传得这么慢吗?
是了,衙门还没退堂,谷小颖没等得及听最后对陈影正,连老鳖和吴氏兄妹的处置,就去找扈景深了,没说几句话,就驱车来了常记医馆。
衙门的消息还没传到常记医馆呢,这些被鼓动的百姓,并不知道事情已经反转了。
“你们要是再敢胡闹,我就告到官府去,把你们都抓起来!”
谷小颖故作凶狠地放狠话。
“去啊!你去告去啊,我倒要看看,县老爷是相信你这个小细作,还是相信我们!”
说话的人十分得意洋洋。
谷小颖定睛看过去,就见那人也是个穿着襕衫的秀才。
不由得感慨,同样是秀才,怎么此人与方锦童,差了那么多
。
学识与人品,确实不可同一而论。
“江大人已经为我谷家洗清了冤屈,你不如先去县衙看看清楚,再带着人来闹!”
谷小颖言之凿凿,那秀才也有点胆战心惊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什么洗清冤屈,一家子叛徒细作,还想要受人敬仰,你等着,我去看看你们这一窝子叛徒是怎么蒙骗县令大人的!”
放完狠话,他就跑了,越跑越快,后来都看不见人影了。
其他人见秀才公都被谷小颖给吓走了,也不敢多留,纷纷散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散开的时候,谷小颖已经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记下了。
今日的账,以后再慢慢还。
谷小颖上前,敲响了院门,“师父?师父,是我。”
脚步声传来,院门被从里边拉开,露出董嘉树阴沉的脸,看着谷小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你还来做什么?是嫌害得师父还不够惨吗?”
“师父救你大恩,还收你做关门弟子,也没图过你回报,可你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差点就害死师父了!”
“嘉树。”眼见着谷小颖的身子都开始颤抖了,扈景深上前来,低唤了董嘉树一声。
董嘉树一怔
,缓缓抬头,这才瞧见站在谷小颖身后的人,“扈庄主?”
“我想见见你师父。”扈景深温和的说。
董嘉树犹豫了一会儿,“师父他……”
“嘉树,不得无礼,咳咳——”
“师父!”听见常庭安的闷咳,谷小颖再也忍不住,绕过董嘉树就往屋里跑。
一进门,谷小颖就闻见了屋里的血腥味,即便是用了熏香也遮掩不住。
“师父!”
“庭安,你受伤了?”
扈景深的话,比谷小颖更快一些。
常庭安脸色苍白,虚弱的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被石头砸了一下。”
董嘉树走到门口,脚步顿住了。
师父是为了护着他。
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对着他们就开始扔石头,师父将他护在了怀里,那石头才砸到师父的后背上的。
要不是他,师父也不会受伤。
常庭安揉了揉谷小颖的脑袋,小丫头满面愧疚,都要哭出来了。
“师父没事。”
“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师父。”谷小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常庭安这是受了他们的连累。
那些人口口声声的国贼,其实不过是因为收了她做弟子。
大哥是他们口中的叛
徒,她是小细作,至于无端收了她这个小细作做关门弟子,还照顾有加的常庭安,在他们看来,也是南荻派来配合他们的细作。
但凡和他扯上关系的,没有一个好人就是了。
谷小颖昨天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他们会将脏水泼到常庭安的身上了。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敢动手。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哥哥的错。”常庭安低声安抚着谷小颖。
他们一家也是受害者,错的应该是那些诬陷他们的人,是那些听风就是雨,只会将屠刀挥到自己的同袍身上的人,怎么会是谷家这些受害者呢?
常庭安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人可以将错处都推到谷家身上,推己及人,他是做不到的。
常庭安又咳嗽了几声,谷小颖也不敢哭了,乖巧地帮常庭安顺气。
“好了,看看你哭成什么样了,先去洗把脸,我和你扈伯伯说会儿话。”
谷小颖一步三回头地出去,才一出门,就迎面撞上董嘉树端着药过来。
“师兄……”
董嘉树没理她,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
谷小颖抿了抿唇,还是先去洗脸了。
洗完脸回来,谷小颖就站在常庭安的房间
门口。
董嘉树伺候常庭安吃完了药出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不是怪董嘉树这么对她。
董嘉树是被常庭安收养的,说是师徒,其实情分堪比父子。
董嘉树全心全意的,除了医术就只有常庭安一人。
如今常庭安受她连累,身受重伤,身体本就不好的常庭安,又元气大伤,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董嘉树怪她,恨她,都是应当的。
她担忧的是,常庭安经过这一遭,只怕没多长时间了。
她到底害死了她的师父。
她站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扈景深从里边出来,见到谷小颖先是叹了口气。
方才常庭安都和他说了,他没多长时间了。
常庭安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早些年就伤了身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垂怜了。
可谷小颖不知道啊,这小姑娘怕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给自己披上一层害死师傅的罪名了。
“不是你的原因,你师父的身体本就不好,你别多想了。”
谷小颖垂下头,她知晓师父的身体本就不好,但若是没有这一次的事情,总归还能多撑个一年半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