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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弄哭了再哄

    仇悸打算关心郁宁的情况。

    郁宁中午把复诊情况发给仇悸,他也没再追问仇悸为何不回消息。

    仇悸拨出的电话却无人接通,一通两通三通。

    仇悸只好戴上了许久未戴的窃听器。

    陌生的嘈杂声,陌生的郁宁,周遭的声响是会议中的商讨,郁宁提出不少建议,联合医学领域,查找以往的文章……

    一切都在往仇悸身上引,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上仇悸。

    仇悸聆听会议,他以陌生的姿态蜷缩在这个安稳的角落中,这个角落如同郁宁亲手打造的庇护岛屿。

    仇悸听着会议庄严又肃穆地递进,他保持不动,倒不是凝神静听,他是在等众人采纳郁宁的建议。

    不过会议结束,仇悸的忧心并没有放下。

    他害怕社会混乱,集体的力量令人胆颤,怕重大的力量对中央进行盲目又激进的反抗,也害怕有人用恶狠狠的视线扎着郁宁。

    现在散播恐慌是易如反掌,便利的媒介加剧混乱,污水横流。

    太多事态被贴上偏离的标签,太多急躁被利用,导致党组织陷入被质疑的险峻情况,郁宁被恶意满满扑上也尽在无限可能中。

    仇悸还未从会议结束缓过来。

    郁宁结束会议就给仇悸拨打电话:“喂。”

    “你结束了?”仇悸用明知故问来寒暄。

    郁宁:“结束了,你知道我在干嘛吗?”

    仇悸:“我知道啊,我听到你在开会了。”

    郁宁:“那你在哪呢?要回家了吗?我去接你。”

    郁宁对见面的迫切写在语调里。

    仇悸:“我就在家,你要回来了吗?”

    郁宁:“哪个家?”

    仇悸:“你家!”

    郁宁:“那我马上回去了。”

    仇悸:“好。”

    仇悸依旧保持不动,他的思想也停滞原地,不再回顾对组织信息的整理,不再捕捉那些阴谋的细节,他就等着郁宁。

    安稳归家已经是仇悸对郁宁的期望了,他以为他在这场战役中会麻木无感,结果他的死亡焦虑被唤醒,甚至无比严重。

    他等到门扉打开,郁宁走进视线,仇悸便可以长气一舒。

    郁宁没能去拥抱仇悸,他此时脱下口罩,将外衣丢进脏衣篓里。

    郁宁只是用言语抚慰仇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仇悸:“回来挺久的了。”

    郁宁:“肚子饿不饿?”

    仇悸:“还行,没有很饿。”

    郁宁:“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帮我拿套衣服。”

    仇悸:“好。”

    郁宁尽快赶完洗澡的进程,是想早点接触仇悸,可是等郁宁出浴之时却未能看见仇悸。

    郁宁询问侍者,侍者说是见仇悸向上走了,郁宁就到顶楼的休息间找寻仇悸,郁宁发现仇悸把单人沙发拖到窗边,一个人蜷缩在松软的沙发里。

    郁宁伸手由仇悸的后脑向下顺,顺过后颈,最后落在仇悸的肩头,仇悸回头,眼神空空白白的。

    郁宁询问:“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仇悸不打算赘言。

    郁宁也变得拘谨:“怎么今天都不太开心?”

    仇悸将视线偏到窗外,不想让郁宁捕捉神情,仇悸轻声:“太累了,笑不动。”

    郁宁也轻轻地试探:“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

    仇悸自己思索了许久,最后坦然回应:“有啊,可多了。”

    郁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仇悸:“你不行,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两人之间被沉默填满,仇悸倒不希望两人毫无进展,他现在郁郁寡欢,是因为他不理解郁宁为什么在四年前要抛下他。

    所以仇悸就抬首凝视郁宁,希望能逼出一些合理的理由。

    郁宁却只送来两人之间的疏离,郁宁没有直视仇悸,他重在交代信息:“我今天要去母亲那边一趟。”

    仇悸:“我也要去。”

    郁宁讶异道:“你要去吗,不太方便,就不要去了吧。”

    仇悸:“有什么好不方便?”

    郁宁:“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仇悸:“那正好我去关心关心。”

    郁宁听出来仇悸的话语不止一层深度,只是郁宁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仇悸逼问:“你觉得呢?”

    “那我在家陪你吧。”郁宁触发紧急制动。

    仇悸却骤然警觉,原来我和陆岚歆不能碰面吗?是怕我发现什么?我让你有这么多顾虑是吗?

    仇悸凛声:“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郁宁却不知所以:“怎么了?”

    仇悸逐渐腾起怒火:“怎么了,我去看看不能吗?”

    郁宁不明白仇悸的情绪波动,他站着发憷。

    仇悸也猛然起身,怒火藏在言语里泄出:“我不理解你到底要去干嘛,去挨打?还是去接受组织的派遣?所以你现在到底要干嘛?”

    “你知道了?”郁宁没有太大的惊讶。

    仇悸又增怒火:“我早该知道了!而不是像个傻逼一样被蒙在鼓里,每天企图在垃圾堆里东翻西找,找出金子,像是一个神经过敏的疯子!”

    仇悸因为话语的牵动,他自己和情绪盘旋,缠绕出悲愤:“你不会不知道我不喜欢被骗吧?”

    向来气定神闲的郁宁开始握着话语而颤抖:“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

    郁宁眼神里闪烁的真挚让人动容,他的愧疚和道歉都像是——喜欢在脑海中演绎得完美,却没办法送到你的面前,所以我喜欢你,我却需要致歉。

    这份真诚摆在仇悸面前,仇悸却不敢捧起。

    仇悸饱受真假虚实的折磨,他将怨言竭力吼出:“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你四年前就非要离开我吗!你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苦!”

    郁宁被仇悸吓得如鲠在喉。

    仇悸的喜欢永远都是那样烈焰高涨的,烧出天际的边界线,烧毁别人的思想。

    仇悸依旧歇斯底里着:“你告诉我啊!你给我一个合理的借口,你不是很会编吗!你给我啊!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信服你原谅你的借口!”

    仇悸可以让怒不可遏和绝望呜呼交织在几句话中,也可以让郁宁完全失声。

    郁宁或许言不由衷,也或许一切说法还未随着时间而成熟,但他现在确实是被仇悸吓得惶惶然。

    郁宁也想要安抚仇悸,他只有抬手,想要擦拭仇悸的泪珠。

    仇悸却扇下郁宁的手:“你别管我,你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下冷一下热,让人深陷在找寻真相的沼泽中,你干脆不要我踏入这个泥潭,干脆就让我痛得麻木好了,你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郁宁百口莫辩,他心疼被积压的仇悸,更怨恨无能的自己,他看着仇悸悲痛欲绝,他是于心不忍:“我想对你好的。”

    仇悸竭力反对:“不是!我的出生是因为你们的阴谋,我的人生受尽你们的操控,完全被你们调度,我的感情是你们的把柄,是你们的利益来源,爷爷知道你们目的不纯,却没有阻止我和你暧昧,他也只是方便他获取组织的情报,所以呢?现在呢?你跟他又在做什么样的交易?”

    郁宁低头沉默。

    仇悸步步紧逼:“你说啊。”

    郁宁:“我只是不想你深陷组织的泥潭,你专心人体改造的事情就好了。”

    仇悸:“那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我不能跟你接洽组织的事情吗?为什么是爷爷来跟你接洽,然后你们联合起来演戏对我隐瞒,你在这场交易里能拿到什么好处?”

    郁宁:“我拿不到什么好处,我说了我只是不想你深陷组织的泥潭,倘若你知道我准备策反组织,你恐怕也想深入组织,在组织里要遭受的精神改造和肉痛折磨都是非人性的。”

    仇悸:“那你作为组织又为什么要策反?”

    郁宁:“不论我是在组织里还是这里,我的地位都是万人之上的,我一开始进入组织也只是因为母亲,后来遇到你,我们沟通了那么多,剿灭组织的想法也自然萌生出来了,我在七八年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仇悸:“那凌凝是谁?”

    郁宁:“他是组织的另一大势力,我以前一直没碰过面,对他了解不深。”

    仇悸:“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郁宁暂时无言。

    仇悸:“你犹豫了,你还是有事情隐瞒我。”

    仇悸扭头离去,他的毅然决然不像绝望,更像是顽皮。

    郁宁:“我没有,仇悸……”

    郁宁伸手想抓住仇悸,却也只是在手掌里溜走。

    郁宁注视仇悸的步伐,明显一副搞怪模样。

    郁宁拉出两人一定距离,看到仇悸进入卧室,郁宁也心安停步。

    郁宁唯一能庆幸的事情是仇悸也只是撒撒气,他找一个安静的空间,也还是在郁宁的领域内,而不是要离开郁宁。

    郁宁身边的管事前来汇报:“少爷,夫人给你打电话没接是发了一通火了,您现在要过去了吗?”

    郁宁:“不过去了,关于是什么情况你就如实说吧,你不用为难,记得去后厨吩咐一下今天我和仇少爷在家用餐。”

    郁宁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他利用时间过渡两人之间的干涩,他后来走入卧室发现仇悸在床上蜷着一动不动。

    郁宁:“我让他们做饭了,吃完了再睡。”

    仇悸:“我困了,我就睡一下。”

    仇悸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残余的压力推搡着他,将仇悸推出睡眠,他注意到腹部的温热手掌,回身看到郁宁。

    他也不排斥郁宁的出现。他当下只是迷迷瞪瞪注意了时间,虽然他没有任何安排,但习惯被时间压着走。

    他看完时间也没有任何收获,郁宁抬眸等待仇悸,仇悸却将郁宁漠然置之,他被睡意笼罩,起身也只是给郁宁盖好被子,随后回身匆匆睡去。

    这次争吵好像都没有拖拽任何情绪,仇悸对郁宁没闹脾气,是没有期望留在郁宁身上,他仅此是宣泄自己的情绪,然后自己又回去和落寞缠绕在一起了。

    他用睡眠表示自己的沉寂,郁宁陪仇悸睡了许久,晚饭时间都向后搁浅。

    他们逐渐踏入深秋,夜幕的垂降提早赶上行程,窗外已经拉下深蓝色,郁宁轻拍仇悸的肩头,他的力度拍不醒仇悸,像是自己百无聊赖在挑逗仇悸。

    随后敲门声让郁宁猝然拘谨,郁宁下床的动作焦急又压抑,他怕又一阵敲门声把仇悸吵醒。

    郁宁开门询问:“怎么了?”

    管事回应:“祝颜小姐来了。”

    郁宁:“行,我马上下去。”

    仇悸知道这个小插曲,郁宁回来给仇悸整顿被子后就离开卧室了,仇悸顺应疲乏又睡了一阵,但好像压力再度追来。

    他起身去找寻两人的身影,在后花园的惬意中,祝颜和郁宁却在肃穆言谈,祝颜没有以往的娇纵放任。

    仇悸没有继续窥探的想法,他自己揣着厚重的思绪离开了。

    他准备回身离开,郁宁也发现仇悸,好像因为仇悸抽走了他身边的一阵风,郁宁见到仇悸就紧急收尾了和祝颜的对话。

    仇悸到就近的饮水机取一杯温水,郁宁的步伐也急促地出现在身后。

    郁宁逐渐放缓节奏,他上前轻轻捏着仇悸左前臂:“肚子饿不饿?”

    仇悸:“有点。”

    郁宁:“那我们准备吃饭了。”

    仇悸:“嗯。”

    郁宁带着仇悸向餐桌走去。

    郁宁试探着仇悸:“怎么醒了,睡饱了吗?”

    仇悸:“嗯,睡太多了,再睡下去晚上又不用睡了。”

    这个回应公允中带着偏离,诚恳带着隐瞒,让郁宁觉得仇悸不愿反抗,有失本性。

    仇悸这边也试探着郁宁:“你没去找你妈?”

    “没去了,下次再去吧。”郁宁也没有过多解释。

    “现在去和下次去一样吗?”

    一样吗?定然是不一样的吧,可或许都是意义不大的,或许给仇悸的陪伴更赋价值。

    郁宁没有解释其缘由,他们临近餐桌,话题也自然被拆解了。

    两个人的餐桌依旧这般偌大,仇悸却为祝颜的丢失表示疑惑:“表妹呢?”

    郁宁:“回去了。”

    仇悸:“不留下来吃饭吗?”

    郁宁:“太闹腾了,等下扰了你的清净。”

    仇悸:“我看她这次还挺懂事的。”

    仇悸又似乎话里有话,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已经拿捏不少局势。

    郁宁不能确定仇悸的用意,他想仇悸也不想收到些客套说辞吧,所以郁宁延续着无声,他们静静吃饭。

    仇悸随后窜出言语:“她也是组织里的人吧。”

    郁宁停顿了须臾,他不否认,就是顺应好奇询问:“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所能知道你们碰面的时候有三次,第一次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一来就大闹一场,第二次是一个下午,她毫无预告地又来闹了一次,她的无理取闹好像是正常的,可以让人惯性忽略的,就因为她第一次的出现就是这样傲慢无礼的,可细细想来还是不合情理,第一次许久未见,却要见哥哥搂着嫂嫂,她对我这个陌生的入侵者保持敌意自然可以让人理解,可是你们平时都没有联系,她也没有烦着你黏着你,反而是你们每次的单独谈话都那么严肃,准备婚礼的那一次的谈话和刚才那次都很明显是泾渭分明的关系,在我面前却展现这个骄矜任性的形象,是有点刻意为之,不过可惜的是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没有用你身上的窃听器听你们说了什么,我就因为你们是表亲关系谈论家长里短而懈怠,也没有发现你们的对话完全被屏蔽,而刚好这场闹剧的前一天是组织给你打电话,是她代替组织跟你传话了吧,当初她还挑衅我说你们两个这几年一直待在一起,我一开始以为是玩笑话,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太愚钝。”

    “不,你一直都很聪明也很灵敏,几根零散的线头足够你摸索出一张巨大的密网,即便你没有闯入尹德医生的房间,发现记录本,你也会慢慢发现这些破绽的,没有事情瞒得过你。”

    “你也很有谋略,你在前期保持守口如瓶,应对我的逼问可以放出一些诚恳的信号,后期你又不阻拦我,整个过程你是言不由衷却又慷慨大方,你是算准了我会做什么,我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事情,可时间的调度可以改变事情的性质,你确实把一切真相告诉我了,可你让我追不上时间,我现在知道事态也知道你的诚恳,我好像没有理由责备你了,可我也只能跟着你的步伐走了。”

    其实郁宁知道仇悸这几天在忙什么,他无法阻拦仇悸的步伐,就放任仇悸在Z吧,给他最后的遂意。

    而郁宁本次回归在仇悸身上放置的用意是单一不二的,他单纯想让仇悸依靠他,让仇悸强制和他结婚,让仇悸强制收下郁宁的关心,郁宁好像带着组织目的靠近仇悸,不过是宣泄爱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