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爱你》 第1章 爱人回归 他们穿梭在草木葳蕤之中,影影绰绰的光影也在追赶他们。 郁宁追着仇悸:“你等我一下。” 仇悸停步回身:“你叫什么名字?” 郁宁:“要知道别人的姓名,需要先自我介绍。” 仇悸:“哪有那么多规矩。” 郁宁:“我叫郁宁,你呢?” 郁宁是向他服软。 仇悸却继续噤口无声,不予回应。 他得到答案后也只是将背影留在身后。仇悸就是这样傲慢无礼,不顾成规。 那郁宁便轻声呼唤:“小悸。”一并跟上他的步伐。 “你从哪知道的?”他停步回眸。 “我从你母亲口中听到,是吧,小悸?”郁宁继续追着仇悸。 “你别乱叫,我叫仇悸。”他继续背离郁宁而去。 他们衣着考究,工装服体现肃穆,在光束打照下的你追我赶却打破了严肃。 这一抹金黄光束和绿油油背景成了他们青春特有的浓墨重彩。 而两位少年初见心怀猜疑,试探彼此姓名却触碰径自的怦然之心。 仇悸年长却古怪,郁宁沉稳但年幼。 郁宁对仇悸照顾有加,他了解过仇悸不健全的家庭关系,深知他对情感的怜惜,他对仇悸更是心疼爱惜。 仇悸则恃宠而骄,任性扮演郁宁的心上人,他甚至连连拒绝郁宁。 虽然两人感情之路迂回曲折,但他们和谐又密切,他们将彼此视若珍宝,是心灵慰藉。 他们执手走过几年,却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天宇骤变,雷电将平整的天际劈出裂缝。 郁宁背叛的口吻传入仇悸的耳中,对情感珍重的仇悸却被郁宁亵渎,仇悸揭开了冷漠的外表,他第一次歇斯底里。 仇悸愤恨逼问:“你从头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的是吗?” 郁宁缄口不言,他是愧怍闪烁于眼眸之中。 仇悸不屑郁宁所动恻隐之心,他只是愈发愠怒:“你什么意思啊!你接近我就在利用我吗!” 郁宁的缄默无言都像是默认。 仇悸怒不可遏:“你说话啊!你喜欢我吗?你说话啊!” 郁宁最后利用怯懦垂眸躲避了仇悸的咄咄逼人,他利用冰冷神情概括一切。 郁宁的绝情如同一举火炬,轻轻地便将青春的万顷山野燃烧,烧了几年依旧烧不完。 而郁宁就站在火中,随着青春的烧毁一并消失无踪,让仇悸不可再触,成为薄薄的形象,留在仇悸的心中。 仇悸忽然意识到自己沉浸在梦境之中。 他不愿再面对过往给他留下的残酷,他想要挣脱明梦境的苦楚,却发现郁宁在脑际中挥之不去,他独自留在梦中,抚摸一道道富有褶皱纹理的伤疤。 “仇悸。”柔和的呼唤闯入睡梦之中。 仇悸残余紧张而苏醒,睁眸发现是好友宣靖与陆汀,戒备之心也被拆解,仇悸坐立起身过后扶额。 仇悸被两人的轻唤拖出睡梦。 他的精神牢笼暂且分崩离析,内心却有玻璃碎片扑簌簌跌坠,杂沓回响如同梦境的余声,让仇悸以缄默缓冲。 宣靖为两人的出现解释道:“刚才听人说你在这边,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仇悸此时的睡眠不在卧室,在露天阳台,有沙发陈设,也顺势给仇悸的嗜睡搭建载体。 陆汀问候:“怎么在这睡啊?” 仇悸逐渐清醒,言语徐徐而来:“不小心睡着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宣靖问。 “还行,就是爱睡觉。”仇悸的回应带着无力,话语轻柔。 陆汀却觉得仇悸身体孱弱,陆汀忧戚道:“你这睡得有点太累了吧,蹙眉挤眼的。” “压力太大了?”宣靖附和陆汀。 “没有,就是刚才做噩梦了。”仇悸不愿矫情,也不想两人过于担忧,便简略概括。 仇悸将过往描述为可惊可怖的噩梦,他的爱人成了梦中惊悸。 陆汀依旧面呈忧戚,劝慰说道:“那休息还是到室内去吧,现在天气凉,还没真正回春。” “嗯。”仇悸就此收尾话题。 陆汀和宣靖暗生思绪,却难以编织成言语。 仇悸是固执己见一人,将他人的劝慰之词横亘在屏障外。 他像是一个容器瓶,别人只能触摸他冰冷又坚硬的外壁,完全无法逾越。 “先坐吧,我让他们拿点茶水过来。”仇悸准备起身招待两位。 “我们就不坐了,”陆汀按着仇悸的肩头,将仇悸顺回沙发,“看你这样,你还是坐着休息一会吧。” “水不喝一口?”仇悸疑惑。 “不喝了,马上要走了。”宣靖应答。 “那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两人暂无言语,宣靖似乎要用动作回应。 仇悸见宣靖将手伸入西装内口袋,执出赤红的请柬,色彩的热切擦亮仇悸的双眸,一并在仇悸脸上勾勒出一抹血色。 仇悸接过请柬,唇瓣并不安分,祝福已经要冒出来。 望着两位姓名写在一张红纸上,佳偶天作告知于众,仇悸也欢愉而笑:“恭喜恭喜,终于要喝喜酒了。” “养好身体,这几天好好休息,可别在婚礼上睡着了。”陆汀的关切用逗趣传达 。 “行。”仇悸延续着雀跃。 三人的客套话不多,他们的情谊不需要虚伪和繁琐言辞支撑。 宣靖和陆汀的路程长远,还有请帖需要外送,两人便先前离去。 两人步伐轻快,陆汀扭头却换了一种神色,是对仇悸的忧戚盘踞于心:“他看起来不太好。” “做噩梦应该也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了吧。”宣靖也闪烁起怜悯之意,他熟悉这种病况是因为陆汀也曾饱受精神痛楚。 陆汀:“而且他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眼神没有亮光,尖酸刻薄的人也变得温顺和气,跟着生活随波逐流的模样。” 宣靖:“因为郁宁吧,这几年精神压力大,应该过得不太好。” 陆汀;“哎,也不知道郁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下落不明的郁宁如同飞扬的尘埃,他们对郁宁无处可寻,但依旧将郁宁萦怀于心。 他们的最后一场问访是郁宁家中,两人在临近之时便先前用电话联系郁宁。 陆汀在副驾拨打郁宁的电话,不过得来的回应是一如既往的“无人接听”。 宣靖便驰车去往山庄地带,两人熟谙郁宁的家中布局,家中侍者也对两人熟悉,见熟悉的车牌便前来迎接。 他们西装革履搭配发鬓利落,颀长背脊是笔挺自信,气宇轩昂则是他们身份的最佳说明,随之是“宣少爷”和“陆少爷”两声问候落得整齐。 两人暂且将车辆停泊旁处,他们手执花束不断向深处走去,直到绯红遍布的花圃中,其中的墓碑是他们的停靠点。 他们送上花束,随后肃立无言。 翦翦微风带来残冬的寒意,凌冽之意蛰伏在石碑前,郁慕二字明明温热又柔和,刻在墓碑上却凝成冰冷之意,宛若几朵霜花悬挂。 初春的温暖需要爱人的十指相扣传达,宣靖和陆汀在墓碑前紧握彼此之手。 宣靖打破陆汀的沉寂:“你跟郁慕姐姐说什么?” “没多说什么,就说我们要结婚了。”陆汀淡然回应。 “郁慕姐姐跟你说什么了吗?” 陆汀不敢冒犯郁慕姐姐,他回应变得徐缓,他望着墓碑与花束。 墓碑前的花束别上请柬一张,微风卷来,请柬和花枝开始摇曳,请柬的殷红色和周遭遍布的虞美人相互映衬,似乎是郁慕姐姐的欣喜回应。 陆汀似乎在微风拂动中见到答案,他粲然一笑:“应该有说什么吧,但是太小声了,没听清。” 陆汀抬眸和宣靖四目相对,两人神情缠绵,十指摩挲,宣靖像是给陆汀递来温热,抵御冷风。 “我们先进去吧。”陆汀牵着宣靖的手回身。 两人向室内走去,陆汀翻出最后一张请帖,他无奈叹声:“就差这最后一张了。”因为这是送不出去的请帖。 陆汀打开请柬,这是陆汀亲自手写诚邀,每一份情感不同,而这一份首行称谓则是郁宁挚友,挚友唯有两封,一封仇悸,一份郁宁,郁宁却已经成为他们几年未见的旧友。 郁家的建筑偌大宽阔,侍者也林林总总上百人,但也正是郁家家规森严,倒有种情感凋敝的严寒之意,两人每每到来都肃然起敬,少有言辞。 两人准备向外走,眼前骤然出现身形高大之人,几年未见,这张面容由两人的记忆中破土而出,陆汀骤然打破静谧,他唤声:“郁宁!” 宣靖也不乏惊愕,他的从容被拆卸,随着陆汀匆促奔向郁宁。 郁宁的居家服均是西裤衬衣,他依旧着装考究,但他比以往要冷漠。 陆汀焦急问候:“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郁宁暂且缄口不语。 陆汀的担忧翻涌而出:“你这几年到底去哪了?” 宣靖也附言:“怎么都不联系了。” 郁宁不像两人心急如焚,像是情感寡淡的冰块,他对过往暂无言辞概括,只是望见陆汀手中的红色请柬,郁宁伸手询问:“这是什么?” 陆汀顺势将请柬递给郁宁,附言:“我们要结婚了。” 郁宁将请柬打开,望见红字黑字写出两人喜结连理,波澜不惊的面色才逐渐浮现欣喜之意,郁宁送出笑容和言语:“恭喜啊。” 两人却不吝惜祝福,陆汀更是为仇悸忧戚:“你这几年到底跑哪去了,你和仇悸到底怎么回事?” “谁?”郁宁留下茫然。 “什么谁,仇悸啊,你不认识了?” 郁宁没有给出回应,只是施施然摇头,神情的空洞和无辜让人惊恐畏惧,令人不寒而栗。 第2章 什么意思?不记得我了 仇悸眺望天际,夕阳躲在云朵之后,今日的云朵如同孤岛,参差不齐堆在斜阳前,落日余晖也随之被拆解成碎片,本应该柔和的夕晖变得锐利,光束像是刀刃转化而来。 仇悸的双眸载不住锋利,他垂眸却拾起了暗自神伤,自己被郁宁遗忘的消息还未传到耳畔,他却已经悲戚,或许这几年他都在预设此事。 他这几年在感情上原地固封,饱受回忆的鞭挞,内心无人耕耘,自从郁宁走后,那样凋零枯索,现在也依旧满目疮痍。 仇悸长叹一气,起身离去,挣脱开残阳带给他的破碎感。 仇悸走到诺大建筑里。 侍者低首而来:“少爷,药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低首垂眸,附合规矩的站姿,双手归置身前,俨然一副被辅助线调控的规整模样,却也将逆来顺受写尽于身姿体态中。 “不是说不用准备了吗?”仇悸柔声反问。 管家于此诘问下没了声响,仇悸对此卑微作态也着实难以支棱严厉。 仇悸缓了眉头,柔言道:“您也去休息吧,以后不用准备了,这几天身体没有不适,我自己也有分寸。” 倘若您真的有分寸,不惹人操心在意,我也不用这般违逆您的权威,管家唯有内心长叹。 此时的寂静让仇悸不解。 管家匆促应答:“好。” “去休息吧,我随便走走。” “是。” 走廊又成全了仇悸的独自一人,旁处的落地窗让午后的日光活跃而入,和煦之意不吝惜落在他的五官线条上。 双眸澄澈、睫毛密长、鼻梁挺拔和线条流畅均为他打造柔和形象,可薄唇在面色冰冻下却让他有了几分凛色。 窗外是花苞压满枝头,春意盎然却暖不起仇悸的神色冷淡。 他的漫不经心逐渐漫到大厅,前厅的窸窸窣窣将他牵引着而去。 “少爷。”众人垂颔问候。 队伍早已形成,侍者们知晓仇悸的临近,便簇拥起整齐的问候,一并低颔折腰递出礼节。 仇悸也司空见惯这些礼节繁缛,徐缓停泊的步伐拨出了劝告:“没事就去休息吧,在这站着做什么?” 他倒好似隐匿体贴,试图为她们减轻这无用的礼节。 侍者应声而答:“接消息通知宣少爷与陆少爷在路上了。” “宣少爷陆少爷?”仇悸疑惑,这不会上午刚拜访过,请柬才被我送到抽屉中。 仇悸问候:“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两位少爷只是问少爷是否还在家,说是不用通知少爷,到来之时自然是会告知少爷。” “行。”仇悸没有过多疑虑。 这奢靡般的广大空间让仇悸踱步无边,他就这般泛着步履,揣着思绪,倒也替他消遣了闲暇。 思绪裹挟下的漫无目的触到了地下图书室,仇悸顺水推舟走入,他此时的气韵从容倒也和书香门第交织混合。 他却实则将这汗牛充栋视若枯索,他难以融入书香气中,是禀性作祟,他步伐愈发浮躁,所以百无聊赖逼迫下打开通讯设备。 仇悸: 【在哪?】 陆汀: 【见你的路上,你在哪】 仇悸: 【地下图书室】 陆汀: 【下去了】 短促的联络却铺开稍作漫长的等待。 仇悸无非将枯乏的书名一览皆忘,绕过鳞次栉比的书架唯有绕出消遣意味,就静静候着。 候出不出奇的问候:“仇少爷。” 陆汀这熟悉的语调勾勒起仇悸的慢条斯理,仇悸轻缓动作将书本归还,食指指腹轻推书脊,指环的金属色泽同书籍的低沉色调相碰,好似仇悸这谦卑下隐匿张扬。 仇悸迎着两位的无声而去,话语权的主动被仇悸拿了去:“一天来两次,不会是要悔婚了吧?” 陆汀后悔上午对仇悸柔和的描述,这耽于调侃的模样是一如既往。 “也没什么事,”宣靖暂且对郁宁之事避而不谈,“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不着急吃。” 随后话题便被挤得干涸,两人还未找寻合适的措辞,只是盲目而来。 仇悸同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缄口不言。 周遭的书籍漫起陈年的气息,一种难以名状的干涩横亘其中,绕在他们的神情之中。 仇悸的猜想被两人搅得七荤八素,是仇悸猜想无果之后,闹得自己忍俊不禁起来,仇悸缠着笑意问道:“你们干嘛啊?都要结婚了应该很忙吧,现在留下两双眼睛在这跟我含情脉脉是要干嘛?” 仇悸用无声逼近两人。 陆汀好似经不起这般推敲,稍稍向宣靖倚靠,宣靖随即扣紧陆汀的五指,沉寂的双唇吐出:“郁宁有消息了。” 两人还忧戚碰面仇悸的惶恐难安,却只见到了他的风轻云淡。 仇悸的身姿体态肃立不动,他们也无法窥见仇悸的内心活动,只有耐心候着仇悸的思绪搁浅。 不过仇悸的回应依旧意料之外,他用泰然自若装饰神情,轻缓拨弄语调:“你们见面了?” “今天下午碰到的,在他家里。”宣靖回应。 仇悸倒好似波澜不惊,郁宁的姓名日夜缠绕着仇悸,此时口头悬挂也并无反响,他只是片刻间支起笑意揶揄:“果然,这几年大大小小发生这么多事,还是没你们的婚事重要。” 仇悸是有意讥诮,也自我挖苦,他这几年思念震天响,熬坏了形神,郁宁却不管不顾不在意,只是选择在普通不过的一天,云淡风轻地出现。 仇悸继续故作淡然:“回来就回来了吧,能怎么样,这几年本来就是我过我的,他过他的,回来了又会有什么变故。” 两人不知如何劝慰仇悸,他们知道仇悸生存于世没什么贪念,他自小起也不受富贵世家加持,他除了感情无欲无求,而他的血亲只有唯一,是母亲,此外唯有情爱是他最大的牵挂,是郁宁令他牵肠挂肚。 仇悸沉下了躁动,点燃冷寂,致力表露体贴与温和:“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还是要留下来吃饭,不早了。” “我们自己回去吃吧。”宣靖说。 “那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们最近事情应该也挺多的,不用在我这耗着。”仇悸也确实是没有心思招待两人。 两人步伐不动,脑际之中依旧辗转着仇悸的未知元素,他们肃穆的西装革履反衬出面态的难堪。 陆汀的眉间愈加紧张,唇齿的言辞也愈发难以捏造清晰:“他……好像状态不太好,也不记得你。” 仇悸的疑问口吻漫出鄙夷:“什么叫状态不太好,不记得我?” 两人胆怯无声,让仇悸消化信息。 仇悸的瞳孔虚焦,这信息的冲击着实为难思绪的梳理,焦灼的氛围困锁三人的步伐,如同深陷沼泽地停滞不前。 繁思辗转几合,仇悸陷入麻木的深潭,他轻轻念叨:“不记得也好,免得纠缠,免得我做些无谓的挣扎,给自己寻难堪。” 两人直面仇悸的收颔深思,没有结果的思考也盘踞于心底。 “不过我们在郁宁面前谈起你了,郁宁心思这么缜密,到时候要问起来,要怎么交代你们的事情?”陆汀询问。 “就说是之前有一起合作吧,突然关系就崩了。”仇悸五指深入头发,拨弄了左半边松散的发梢,言语也一样摇曳懒散。 “行。” 两人再度等着仇悸的抒发,情绪爆发,或者言语咒怨,他应当有源源不断的言辞和情绪泵出。 但他无声无息,只是落寞中独行,像是将自己关在独立空间里,里面任何声响都被隔绝。 宣靖开口道:“那你多注意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你们才是,别为我们的事情奔波了。” “行,我们先走了。” “我就不送了,不太舒服。” “需要……” “不用,我自己缓缓,回去吧。” 仇悸的抢言阻挠了宣靖的表达,面色颓唐却容纳了尖锐的语气。 他们不再推推搡搡,仇悸无心敷衍的模样也惹得二人不敢冒犯,两人屏息凝神离去。 或许是该地下室的气压逼迫,以及身体本就不适,眩晕直冲而上脑海,视线的摇晃迫使他盲目扶向书架。 私人地下图书馆本就较为缺乏打理,恰巧碰上整顿疏漏,这倚靠便推到了书籍零散。 卷着嘈杂声响落地,一并冲击着仇悸的眩晕,仇悸在时间安抚下缓过神来。 地面散乱的书籍也逐渐于视线清晰,仇悸倒也不觉烦躁,仅此是无奈抿嘴去俯身拾书。 其中被书签卡出的页面平躺地面,夺着仇悸的注意力,浸淫着孤独感的文字,表达这娑婆世界的冰冷—— 时代变迁,人体机能高度分化,却造成了人群体质多极分化,根据统计共有二十六类,其中数量体积最为庞大的有四大类——A类、R类、S类、Z类。 A类人以淡漠情感为主打元素造就人体,他们体内激素机制十分稳定,长期保持情愫浅薄状态,百分百理性主义。在众人眼中,该类人表现不苟言笑,行事严密谨慎,是商业精英百出的家族代表,该家族代表为郁氏。 R类人具有强烈艺术细胞。艺术文化输出与传播多得益于R类家族,该家族稳固占据艺术文化顶峰地位,也依靠严密的教育文化和经营制度得以长期稳定,该家族代表为陆氏。 S类人逻辑思维异常缜密,也普遍创新意识强烈,家族产业以科技创新为主体,该家族也同为推动科技发展的主力文化,该家族代表为宣氏。 Z类人以热情向上为主打元素造就人体,他们的思想以积极为主调,热忱、激情、开朗是个性表达,而情绪调节失控也为他们的另一大因素,他们的喜悲体现便是直观体现。他们利用真切感受世界依贴民生,家族多发展于第三产业以及慈善事业,该家族代表为仇氏。 第3章 旧人重逢 仇悸出于生理不适给自己注射了安定剂,身体也逐渐静息,顺应深夜的跨越,他也睡得酣然深沉。 次日苏醒,他的生活依旧继续。 郁宁归来的消息确实像是枝桠迎春,枝头却载着前所未见的飞鸟,让仇悸觉得虚无缥缈,也不敢探个虚实。 仇悸现在对外的身份是Z的权势代表之一,时而代表仇家企业处理公事,而他自己还有私人研究,他的平日便是沉浸在医学研究之中。 Z的地域广大,其中便有仇悸的个人实验室。 仇悸一旦有研究需要发展,他便整日泡在实验室中,但他现在基本闲暇无事,唯有一个项目等待时间检验的项目,所以他偶尔去看看。 实验室内均是采用先进设备,空中悬浮有条不紊信息排列,同背景化学仪器的契合相融,荧蓝色的信息排布碰撞洁白设备。 电子信息的高密度存储借助空气为载体,操作面板一并化作空中画面,仇悸的指尖轻点便收起该计算机。 他回身迈步于长廊中,步伐泰然自若中闲暇,旁处是科技设备自动运行,以无声静谧各司其职。 临于门扉,自动门的识别时间丝毫不耽误仇悸的步调,他就此以同一频调离去该科技氛围满溢的地域。 仇悸刚走出实验室便看到爷爷迎面而来。 仇悸的爷爷名为仇析,仇析年事已高,却不见年迈的痕迹,步履利索也神态怡然。 “爷爷。”仇悸问候爷爷。 “情况怎么样?” “这几天还是挺稳定的,就差最后几天就可以总结情况了。” 仇析将研究完全托付仇悸,他不了解详情也不多过问,爷爷只是另起话题:“听说郁宁回来了。” “嗯,昨天宣靖和陆汀遇到了,有过来跟我说,我忘记跟您说了。” “先看看他们A有什么动作吧。”爷爷可能是害怕仇悸过于冲动。 “我也没打算主动和郁宁碰面,现在还是先观察一下A有什么消息。” 爷孙两人正往外走,仇悸的电话响起,打散了两人的沉默。 仇悸见到备注“季林”,他也没有防备之心,接起电话便是季林的盛情邀请:“仇少爷,一起出去吃饭吗?” 仇悸则扭头去询问仇析:“爷爷,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对接的吗?” “没事,你出去吧,出去放松放松。” “好。” 仇析知道季林最近在追求仇悸,他便转弯离去,不打扰两人电话。 仇悸大方接纳下来:“行啊,你过来接我吧。” 仇悸通常会用极端被动的姿态生存在人际交往之中,高傲,让人攀附,让人纵容,他在关系中从不谨小慎微,不为平等而追逐,他生而权贵,别人递到面前的好处,他便大方接下。 季林也雷厉风行,将仇悸接上副驾。 季林:“想吃什么,西餐可以吗?” 仇悸:“都可以。” 仇悸其实也已经将拒绝递给季林,但是季林执意要追求仇悸,仇悸便任凭季林造作,仇悸将其视若朋友罢了。 所以他们更似好友,不会生硬挤着话题。 餐桌上没有话题,仇悸也对西餐不钟爱,就是隔壁餐桌的情侣对话引起仇悸的注意,仇悸窥听他们的争执。 女生满是疲乏:“我们就到此为止吧,真的没有意义了。” 男性的言辞挤出急躁和眩惑:“为什么!” “因为我的出生、我的血统,因为我永远都比你们卑微,我在你们家从来不受尊重。”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爸妈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们结婚了我们就住到外面去,我会对你好的。” “不,结婚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我身边会有无数的声音和目光围绕着我。” “我可以保护好你!” “如果你真的可以保护我,那一捧冷水就不会泼到我身上了,他们指着我父母说的卑贱之词就不会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对不起,我会跟他们沟通好的。” 女生依旧字字诛心:“你家境殷实,但是你生来就有家族使命要继承,更重要的是你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你们自始至终接纳不了我,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不想自己被困在遭人唾弃的牢笼里。” 男生哑口无言。 女生的情绪继续转化为言辞:“而你以为爱能跨越一切,那是因为你在阶梯之上,你往下走当然容易,我往上爬要攀附多少东西你不会知道。” 她明明卑微又弱小,却要自己将刀刃磨得锋利,自己起刀割舍。 季林抬首望去,仇悸的餐具在指尖不受力,坠在餐盘之上,仇悸也并无进食之意,他侧耳细听隔壁的纷扰。 季林却粲然一笑:“偷听什么呢?” 仇悸被季林提醒,也随之回眸,重新拾起了餐具:“很明显吗?” “有点。”季林笑容可掬,他觉得仇悸注意力集中的模样俨然可爱,特别是在世俗之中去观察人间,有些迂拙的可爱。 仇悸仔细观察世尘的纷纷扰扰,他像是作为局外人来收集新鲜信息,这些琐碎小事和仇悸毫无牵连,他却细细聆听,不过须臾之后又被他丢在旁边,任凭别人喧嚷。 隔壁桌的两人确实是有些失态,声响也逾越了公共空间的界限,季林大致听清了对话,让季林可以揣测仇悸的所思所想。 季林问候仇悸:“你会很反感吗?” “什么?”仇悸停下手中餐具。 “阶级。” 仇悸不予回应。 季林眼中仇悸的形象是身沾凡尘,他从不用他身份向群众申请特权,他会混迹在人群混杂中,生来的血统高贵却白白浪费。 季林借此调侃:“你们一个个怎么这么奇怪啊,天生得来的红利你不吃,下辈子投胎命可能就没这么好了。” “还有谁?” “陆汀啊。” 虽然陆汀现在站在目光藉藉之中,被众人所熟知,但他当初也是从阴暗的夹缝中走出。仇悸参与过陆汀的过往,略知一二。 刚认识陆汀之初,仇悸和郁宁正在热恋,他们剑拔弩张,仇悸的情感要比现在强烈很多,也曾把陆汀视为情敌。 那时候的仇悸还生活在境外,郁宁偶然会到境外去见仇悸,两人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异地恋,爱情反而是在忽远忽近之中不断壮大…… 仇悸打断了思索。 他的思绪容易转移,任何事情都容易转移到郁宁身上,那是他念兹在兹之人,在思绪中难以割舍。 季林却围绕着话题,回味陆汀和宣靖。 陆汀和宣靖的恋爱并不顺利,他们从相互不对付,到难抵喜欢的莽撞。两人暧昧过纠缠过,却也狠心割舍过。最后宣靖从温文尔雅变得铁石心肠,却有着病态的偏执,是无论如何都要追回陆汀;而陆汀从张扬跋扈变得亲和温柔,却不敢再喜欢宣靖。 最后两人还是被喜欢的旋涡卷入,最后迎来了他们现如今的恩爱。 人各有各自的辛酸苦楚,陆汀和宣靖能喜结连理,是源自青春年华的坚定,他们也曾披星戴月奔向彼此。而在纷乱凡尘中,人各不易,欲望浮躁,喜欢和爱在浮华世态中又被谁重视? 季林不懂仇悸短时内萌生悲戚,季林只是再度喟叹道:“真快啊,这两个人都要结婚了。” 仇悸这些年在感情上举步维艰,但是工作和交际经常将岁月糊弄过去,四年就这样一闪而过,仇悸也叹声:“是啊,真快。” 季林见仇悸餐盘里没什么变化,“是没胃口吗?” “嗯,感觉一般。” “那不然我们去小吃街看看。” 季林这个约会对象还算不错,至少明白仇悸需要什么,足够贴合仇悸完全被动的意愿。 两人身姿笔挺,器宇轩昂,在学生遍布的小吃街里倒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仇悸在此处是面容舒坦许多,仇悸在喧嚷之中拾起了心安。 两人逛了许久,仇悸也渐渐果腹,季林最后给仇悸买来一串草莓糖葫芦,仇悸也欣然接下:“谢谢。” 季林知道仇悸喜欢甜口,当初见仇悸手执草莓糖葫芦,便猜测仇悸会心系于此,而季林这一串葫芦却让仇悸喜上眉梢。 仇悸这副顺从的模样实则是四年的摧残结果,他骨子里藏着乖钻叛逆,他以前对郁宁都是刁难傲娇的,郁宁缺席了这么久,他那副模样也被时间吞噬了。 两人向外走,向静谧的湖边走去。 季林念叨:“这里也就这样,走来走去也就这么一点地方。” “对啊,也就这么一点地方却能把人困在这完全走不出去。”仇悸却执着糖葫芦感伤。 “怎么了这是?今天怎么这么不开心。” “没事,随便感慨一些。”仇悸紧急收声,这矫情模样可不受待见,况且季林是天生乐天派,还是别让季林于此苦恼。 两人就静静感受微风到来,凉薄之意要吹起仇悸的纷繁愁绪。 季林闲暇之下环顾四周,他在仇悸的余光中回身,突然低声念叨:“郁宁……” 仇悸听闻郁宁姓名,心头一震,骤然心悸。 “郁宁!”季林高声将郁宁唤来。 仇悸回眸之时已经是郁宁迎面而来,他的容貌未变,他的从容不迫也一如既往,只是他的眼眸不再锁定于仇悸,也没有任何情感的外溢。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季林一脸惊诧,“这么多年没见,这是去哪了?” 郁宁愈加临近两人,仇悸的视线灼热贴上郁宁。 郁宁却对仇悸的视线视若无睹,他意在和季林细语寒暄。 他们的对话就在耳边,仇悸却遽然耳鸣,脑子回荡起聒噪的声响,令人难耐。 仇悸肃立旁处,血液中蕴藉的思念化作细针,随着血液循环流淌全身,而细针划破全身的血管,留下泛滥的刺痛,再最后汇聚心脏,针针扎向心脏,痛得仇悸头目眩晕。 仇悸轻轻搬动步伐,像往日的梦境,他竭力要挣脱梦境,一切行为变得不由自主,变得窘促难堪。 第4章 笑意盈盈 郁宁随后将视线挪到仇悸身上,仇悸已经转身准备离去,搬动着细碎的步伐,他举步维艰,似乎有脚链拖拽他的步履。 仇悸精神状态恍惚,含胸驼背的模样足够表明精神匮乏,而且他身板窄小,一旦弓下背脊,更衬状态不佳,颓靡不堪。 季林也觉察仇悸一反常态,季林的关切卷着焦急而来:“怎么了?” “我身体不太不舒服,我要回去。”仇悸话语皆飘忽。 季林不安于仇悸的状态颓唐,他和郁宁匆匆告别:“郁宁我先走了,有空下次再说吧。” 郁宁没有落下回应,季林便已经离去。 湖面的凉意乘风而起,微风轻轻剐蹭过郁宁的面颊,冷峻之意岿然不动,甚至偷窃了几度凌冽,带到枝头之上,让树叶打了几个冷颤。 郁宁将两人的亲昵尽收眼底。 季林将仇悸搂在怀里,掌中摩挲仇悸的肩头,用以安抚仇悸,他时不时低首去问候仇悸,用神情紧张描写他的内心在意。 不过仇悸就如同傀儡行尸走肉。 直至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郁宁才迟缓地收回视线。 他见到地面的糖葫芦,这应当是仇悸惊愕之时跌坠于地的,包裹草莓的糖身,碎成糖渣,让人难以再完整拾起。 郁宁将糖葫芦丢入垃圾桶之后便转身归家,城市之大却难以容纳一个人的孤独。 郁宁回到A,迎来侍者接连的问候,他对繁文缛节是应谓寻常。 他乘电梯直上顶楼的办公区,书籍与文件是堆叠无数,却也井然有序,装饰色彩静默协调,他的冷峻姿态,就如同镶嵌此处。 侍者随后敲门而入:“少爷,你之前需要的仇悸的资料已经发到您的个人设备上了。” 郁宁不作回应,让侍者相伴旁处。而郁宁打开资料浏览,资料上其实不少信息,密密麻麻的文字倒映在视线中,郁宁只是挑拣较为概括性的词条,进行阅读。 仇悸,性别男,Z直系,27岁,身高180cm,在职研究生学历,医学博士学位,出生于东南境外,在境外生活长达23年,四年前入境,入境后入股Z的启铭企业,26岁成为启铭企业的法定代表人…… 郁宁办公室里的计算机已经没有实体显示屏,直接将信息放映在空中。 侍者也可以观察到郁宁将信息页面上下滑动,可以穿过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到少爷的面色凛若冰霜,但似乎在沉着的外表里抽出了浮躁。 “就这样?”郁宁凛声而道。 侍者方才的深思被拦腰斩断,厉色之下是侍者再度折弯了背脊,畏惧在发酵。 他怯生生应答:“实在是找不到更详细的资料了,他们对信息的保护过于严密。” 郁宁扶额叹气。 他明白Z的实力不容小觑,但A什么时候这么软弱无力了? “也是因为保守性太强,导致别人对仇悸的身份一直有怀疑。”侍者再度开口。 郁宁的思索也被打断。 “怀疑什么?” “他空降入境,直接坐拥得到启铭企业的大票股份,平步青云难免是有些人猜忌,也主要是他的气质不像是具有Z的特性。” “他不是Z的血统?” “没人可以证实。” “父母难道不是最好说明身份的证据吗?他父母呢?” “正是因为没有父母的消息,他是独自一人入境,所以也有人猜忌他是否走上了什么关系。” “仇家给出过的回应是什么?” “仇析正面回应过仇悸是仇家的孩子,他们是爷孙关系。” 仇析是这个家族的掌权人,是仇家目前最为年长之人,他的话语也是最为权威的。 侍者继续补充:“也有人觉得他是医学研究者,却混迹在商业之中,是别有所图,自然就引起众人的警觉。” “他在医学上有什么成就吗?” “国家级的专利是有的,但是医学领域我不了解不深,相关资料,我后续整理出来给少爷过目。” “Z的商业和医学他两手抓?” “启铭当中,他不是首席执行官,商业的战略部署还是仇家之前的二小姐仇舒临在把握,但是他目前手握的股份确实是最高的,并且不少活动都会代表出面。” “启铭的结构给我整理一份,人员团队、运行结构、股份构成,还要包括近几年的变动。” “好。” 郁宁没了声响,盯着仇悸的资料入神。 侍者肃立原地,也等不来郁宁的派遣。 郁宁将资料返回到开头,是仇悸的画像和一些基础信息,他开口询问:“关于他的身份,他平日不受待见吗?” “有些人含讽带讥是难免的,但Z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大部分人还是会笑脸相迎,只是不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样的言论。” 郁宁又将声响丢入谷底,留下俨然肃穆的空寂感。 他这一句问候来得突然,也不在逻辑上,让侍者不解。 侍者看不见郁宁起伏的呼吸节奏,郁宁就像冰块,寒意逼人。 郁宁此时在资料中继续捡着细节,却似乎无果,他遣开了侍者:“行了,资料去补充清楚,出去吧。” 侍者带着思绪拖慢了步伐,他也是四年未见郁宁,是觉得郁宁愈加冷傲了,吐出的话语是冰箭,即便没有射入众人的躯体,但足是听闻便令人胆寒颤抖。 “对了,”郁宁又唤回他,“以后把称呼改成‘仇少爷’,别直呼他的姓名,别坏了规矩。” “好的。” 次日,郁宁驱车前往一场发布会。 今天的活动是Z主办,也由仇悸主持。 郁宁戴着口罩,努力遮掩自己的身份。这里不免都是商业巨头,对郁宁更是面熟,倘若此时表明自己的身份,郁宁将以空降的形式揭起轩然大波。 这样的焦点转移自然是对自己不利,更是在Z的主场上喧宾夺主,失了分寸。 仇悸此时在台上口若悬河,话语的停顿紧接着掌声,这里更是座无虚席。 说是业内一些人对仇悸嗤之以鼻,但是也应该少不了虚与委蛇和谄媚权贵。 郁宁和仇悸的位置相隔甚远,但他能够感受到此时的仇悸跟昨天晚上的他已经判若两人。 他这时的气定神闲像是一切都运筹帷幄,即便看不清神情,举手投足之间早已透露出气韵不凡。 或许他昨日的不适才是反常。 发布会接近尾声。 郁宁提早离场,在车内继续观察形势。 如郁宁所料,仇悸走入他的视线,但是季林也闯入视线,他和仇悸并肩前行。 两人并不严肃,甚至是嬉笑打闹,肩膀的距离并没有刻意维持,是时不时会碰在一起。 A内 侍者被郁宁唤到办公室来。 郁宁把移动设备手机甩在桌上,“他们什么关系?” 侍者刚走近辨认出是季林和仇悸,画面中的两人笑意盈盈,和郁宁此时的脸色形成极度反差。 侍者还未回应。 郁宁追问:“为什么资料里没有呈现?” 侍者知道郁宁和季林是朋友,所以没有介绍季林的身份,“据我所知,季少爷是仇少爷的追求者。” “我不需要据你所知,我要客观事实。” “好的,少爷。” “现在去整理。” “好的,少爷。 郁宁最后看了一眼这张亲密合照,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设备里,他随即点击删除,移动设备再一次被丢下旁边。 他努力投入其他工作。 深夜寂静,侍者再一次敲门。 “少爷,我把季少爷和仇少爷的相关资料发到你设备上了。” 郁宁打开文档,映入眼帘的是仇悸和季林的许多合照,有自拍视角,有他拍视角,被记录下来的几乎是欢愉。 郁宁皱着眉头从文字开始浏览。 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只能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 奇怪的是,郁宁看到结果还是十分不悦:“放这么多插图做什么?大篇幅又没营养的东西。” 侍者一脸茫然,这不是正常的佐证材料吗?少爷脾气是越来越臭了。 不过,少爷的情绪向来稳定,恰巧是仇悸的事情不断搅乱少爷的情绪,甚至关于仇悸的资料梳理成了一大部分工作。 也或许是仇悸的出现本就让人多疑,少爷调查仔细些也情理之中。 他努力给少爷找个合理的解释。 郁宁开口:“休息去吧,不早了。” “少爷你也早点休息吧。” 侍者临走前继续窥探郁宁,注意到他把刚才的文档立即清理,好像是不想留一点痕迹。 第5章 婚礼 郁宁回归之后的生活保持低调。 任何动作都轻手轻脚,没有大张旗鼓惹来众人的目光,只是默默等来宣靖和陆汀的婚礼。 也从未和仇悸正面交锋。 半个月后。 光束掠过绿茵葳蕤,白玫瑰的万顷夺下漫无边际,让张扬的科技静谧无声,这无尽的浪漫包裹教堂。 棱角分明的建筑染上无尽洁白,庄严被和煦的暖意晕染,教堂的肃然起敬被打破,迎来了婚礼的轻愉。 他们的亲吻留下连绵的掌声,有出于真挚祝福也同有应付礼仪。 掌声的回响在偌大空间淡去,随着众人陆陆续续起身离开,教堂婚礼的严穆仪式也就到此结束,所有嘉宾转移置于晚宴会场。 人头攒动逐渐消散,只留前排的郁宁形单影只。 坐姿背影承载自若轻松,却又不乏高耸形象,他就好似这富丽堂皇都需要低颔谦卑的主人,气韵淡然好似掌管万物的造物主,他人的离场愈加衬托他的突兀。 于阁楼中,仇悸黯淡的双眸倒映这裹挟光耀的身影,身影好似滚烫的烙铁,烙印于仇悸瞳孔之中。 而仇悸无需知晓他神色丝毫,便可以触到寒栗之意。 事实便是这般刻薄,郁宁面色寂然,细腻到肩落处都在传达一丝一缕的川渟岳峙之意。这份神态肃穆更应该利用老成之词来取代,他的正襟危坐似乎是由骨子里溢出的自然而然。 “郁宁。” 宣靖和陆汀迎面而来,陆汀的问候提起一丝呐喊韵味,喜上眉梢也算是带着婚礼的余温。 郁宁神色不悦,没有缘由,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唐突。 郁宁随后支开话题:“你们现在要去晚宴现场了吗?” “嗯。”陆汀点头。 “还是需要自己照顾场面。”宣靖回应。 郁宁无声思索。 陆汀接下这份寂静,询问道:“有事情吗?” 他们许久未见就算是叙旧也来得理所应当,只是婚礼携来一切忙碌,让事宜都悬在了空中。 “没事。”郁宁挂着深思。 不过陆汀的视线顿然向郁宁身后擦去,他带着笑意匆匆离去。 郁宁跟随陆汀的突兀之举转身。 仇悸鹄立于教堂门沿,陆汀的表层意图也自然表露,他为了仇悸将步伐迈得迫切且欢快。 郁宁眼里的仇悸是一位在偌大建筑下略显纤瘦的人,而逆光模糊了五官和神态。 陆汀的步履还未落稳仇悸跟前,仇悸便回身离去,牵引陆汀一同消失。 “可能有点事要讲。”宣靖为此解释道。 郁宁置若罔闻宣靖的敷衍,他自顾询问道:“仇悸?” “你知道?” “个人信息里见过人像,刚才也能看出一个轮廓。”郁宁解释,但其实他也见过面了。 这样一个信息共享的世界中,每个人的基础信息几乎透明化,更何况郁宁有强大权威作为支撑,获取信息轻而易举。 “我以为你状态不好,会先缓和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把人调查起来了。”宣靖的言辞如同水黾轻点水面,荡起波纹微不足道,他的试探显得蹑手蹑脚。 “有空看看而已。”郁宁敷衍回应。 他表露出被遐思填满的模样。 关于郁宁的现状,关于郁宁对仇悸的认知,一切均是云雾缭绕的白茫茫,郁宁卷着宣靖带入缄默状态。 不过郁宁驰思连连,也急于宣泄:“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宣靖好似无意多加描绘仇悸形象,不过微翘唇角戏谑道,“刚好这几年你不在,代替了你的位置。” 这种突如其来的出现,却可以与二十多年的交情相提并论,虽然不知道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是足够说明他们的情谊深厚…… 郁宁的眉头愈发紧锁,无心附和于宣靖的揶揄,也无裹挟愧怍,好似与内心盘踞的深思撕扯不休。 宣靖斡旋了郁宁与心绪的矛盾,打破缄口不言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事……”郁宁的潦草收声却抵不过好奇的冲突,“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 “你们的关系。” 郁宁这被困锁的窘态到惹得陆汀忍俊不禁,宣靖逗趣请教:“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那又要怎么看出来?” “你们婚礼他怎么不在场?” “在啊。” “在哪?” “这满座的宾客,您怎么判断他不在场?”宣靖反问道。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应该坐那个范围内吗,”郁宁将神情移到他原座位隔道的区域,“况且仇家也有固定片区,你们一开始就没把这个名字放这。” 婚宴的坐席本不予权位的支配,实则是杂沓的因素,比如交情、合作关系等等促使少许固定安排的出现。 而这些固定座位以悬浮姓名标志,郁宁的名字出现于最前端的坐席,仇悸的姓名也应当于郁宁视线内。 和煦的日光卷着冷意而临,宣靖倒不厌其烦越发撑起笑意洽谈:“你这是敌意重,还是什么意思?” 这份欢愉却嘲弄到了郁宁心里去,却也将他的拘束一击涣散。郁宁紧绷的脖颈舒出长气,浅薄的笑意又将冷意劝退。 郁宁神情向方才仇悸肃立的门扉飘去,恍惚起形神:“我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 “什么合作?” “我不清楚你们合作什么,你们之前也没打算告诉我们,你们的领域我和陆汀也不是很了解。”宣靖利用无知来填塞谎言。 郁宁缄口深思。 “怎么了?”宣靖的情绪骤降,勾勒肃穆。 三字的问候实则折射巨大的影子,是问候这四年你在何方,你过得如何,这般冰冷又倦怠模样是何来出处? “没事。”郁宁只是准备敷衍,没打算详谈。 宣靖凝视郁宁低眸深思,他的城府似乎深不可测,对于郁宁的陌生,对于两位挚友骤生的距离感,宣靖是倍感怅然,想要关切的情绪紧攥于掌腹中:“你这几年去哪了?” 郁宁徐缓抬眸。 宣靖脑际停留的郁宁形象,是不局限于高处胜寒的倨傲,是毋庸置疑的桀骜不驯,凌驾于万物的主宰者。 而他此时宛若搁浅于断壁残垣,神情倒映的是败兵万象,眼神中的空洞好似反射内心的空乏。 郁宁还未给予回答。 身后传来步伐匆促的回响,郁宁还未回身,陆汀的木然问候便随着臂膀一并垂降:“干嘛,什么氛围?” 对于陆汀递来的肢体接触,郁宁径自怔愣少顷。而须臾后,是陆汀贴上了宣靖,稍稍抬起视线询问:“怎么了这是?” 几人的亲昵在细小的动作中体现。 “没事。”宣靖轻声应答。 “先走吧,”陆汀踏出的步伐携起宣靖的肃立原地,另一只臂膀再度扶上郁宁的肩膀,“走吗,一起过去。” “嗯。”郁宁回应。 三人短促达成的共识却有效冷静。 烈阳普照,映入郁宁低眸视线的是教堂犀利棱角的斑驳灰影,没有方才晕染而出的暖意,是内心的寒意横亘在几人间。 郁宁发问:“仇悸呢?” “先走了,回去了。”陆汀回应。 宣靖也后觉仇悸丢了身影:“回哪去?” 陆汀回应:“回家,说没睡好,先回去休息。” 宣靖问:“晚宴呢?” 陆汀说:“他说看看,看看睡到什么时候。” 宣靖微微点头示意明晰。 本以为话题就此了之,而郁宁带着凛声插入对话:“这么没规矩。” 这不知是承载鄙夷的疑问句,还是煞有介事挑起事端的陈述句。 总之惹得陆汀啼笑皆非:“什么没规矩?” 郁宁凝着面色反问:“不是吗?” 挂上陆汀双颊的饶有趣味难以掉落,他问候道:“这怎么说,郁少爷?” “没有。”郁宁又潦草带过。 婚礼不出席、晚宴听从睡眠,这实则在两位主角的纵容下也就此算罢,郁宁是记恨于仇悸方才好似轻蔑于他。 仇悸方才没有临近郁宁同他问候,甚至不愿多逗留一会,不胜其烦一般离去。 可郁宁又曾听闻,仇悸心思敏锐,虽说空降于仇家,自小未受过严密的礼教熏陶,但可以将氏族应运手中,也处事得当,从未见过差池。 对上临危不惧,对下事无巨细。他甚至为了融入这个世界,细致到每个人物和关系都试图了解透彻,天赋和努力,天赋不值一提。 郁宁的揣测便落得这般的结构分明。 陆汀却想着为仇悸庇护:“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他一开始来很难理解这种被礼仪堆砌的环境,也不喜欢虚伪和谄笑的热闹,现在是适应了,但是还是喜欢跟着心走,婚礼本来也是分享一下喜悦,开心就好嘛。” 郁宁没有回应,没有人可以看透郁宁的想法,只是他脑海中还在紧紧攥着仇悸的身影。 第6章 肢体接触 月光跃入帷幔,金碧辉煌的璀璨却将其隐没,而晚宴的喧闹也早已将夜晚烧得温热。 郁宁手中的高脚杯走走停停,换下不尽其数的色泽和气味,接待了不胜枚举的旧友与新识。 宣靖和陆汀于空闲之际寻着郁宁,郁宁见两人迎面而来,匆匆脱离繁累,将应付他人的果汁搁置一旁。 “不是酒吧?”陆汀盯着郁宁放下的高脚杯。 “不是,果汁。” A的体质特殊,酒精是催情剂,被激发的欲望甚至难以收敛。 “好像喧宾夺主了。”郁宁说。 这是郁宁于公众印象中失联四年后首次亮相,是他在原属群落进行重温和熟络,却是借助好友的婚礼,郁宁的述说如同愧怍的解释。 宣靖解释道:“不会,大家本来就是找个机会联络,你多替我们担待担待,也免得我们应付不过来。” 郁宁并无给予应答,他的视线穿过人头攒动,落于喧闹一隅,宣靖和陆汀也跟随于此发现了仇悸的忙碌无暇。 虽说午时描述的仇悸肆无忌惮,但他依旧是如实参与了晚宴,甚至不比郁宁来得悠闲,于此时依旧撑着笑容可掬。 郁宁暗忖而生的疑惑又呈递而出: “他是Z?” “嗯,怎么了?”宣靖反问。 “不太像。”郁宁没有任何窘促和焦急,慢条斯理的模样才逐渐找回A特有的冷峻韵味。 陆汀和宣靖暂且选择噤口不言,他们深知郁宁和仇悸曾经是恋人关系,两人亲昵相伴,同床共枕,有过体液的交换,便有了同化的过程,仇悸有了A的冷漠,遣散了Z的特性也是情理之中。 宣靖和陆汀却需要为现在微妙的关系编织一套趋近真实的谎言,宣靖表述:“可能从小在境外不受礼数熏陶吧,而且单亲家庭,他母亲是Z,他父亲还不知道是什么角色呢?” “他母亲又是谁?” “在……”陆汀准备解释。 宣靖却将话语夺过去:“在境外吧,我们也不认识,反正他被仇爷爷接回来只是一个人,但是好像听说过他母亲的消息。” 两人很明显要编织好一套没有端倪的谎言,但是他们还没统一口径。 郁宁拾起怀疑,却也没打算拆穿两人,郁宁依旧意在仇悸。 宣靖的父母与陆汀的长兄送走了许多宾客,也或许是缘由庸众接而离去,场地的空旷将稀疏身影放大,郁宁的视线明显落在仇悸身上。 仇悸身旁的闹语也进而消散,旁处站立已是两鬓斑白的长辈仇析。 仇析严肃同人交谈,俨然一副交代公事的模样,是郁宁的所陌生的姿态,毕竟仇爷爷常常外露和蔼可亲。而仇悸展露细听的谦卑姿态,同他午时的桀骜大相径庭,令人忖度。 郁宁带着调整表带的动作询问:“他很受重视?能让仇爷爷亲手带出来。” 陆汀回应:“仇爷爷对谁不重视?” 郁宁对问句解释: “商政关系方面,在我印象里爷爷已经很少出面了。” 宣靖:“仇悸前两三年都在做科研,最近其实交流活动不多,出面机会也少,不过爷爷都带着了。” 郁宁揣测:“他准备接手Z吗?” 宣靖裹挟思索譬解:“没有明确消息,这两辈的仇家几乎都是女孩子,爷爷那么疼女孩子……” Z的管理权利一直掌握在仇爷爷手中,外界传闻因为他只有女没有子,但是Z不存在重男轻女的说法。 人尽皆知仇爷爷爱惜女儿,不愿女儿劳累于繁忙于家族承接,所以众人惯性认为仇析一直在等待和培养人才。 “他好像没有很想接管Z。”陆汀嘟嘟囔囔表态。 “他那脾性,可能是准备把家给掀了。”宣靖于友谊中的嘲弄兴致也骤然而起。 “你还背后说他坏话,小心下一个就掀你家。”陆汀奚落道。 “什么叫你家?这掀了,你一样没地方住。”宣靖握起陆汀两只手腕骨,面颊由陆汀斜后方向肩窝处赖去。 “我才不管你,我回我自己家住。”陆汀试图挣扎,却满溢欢愉。 “什么你家?你家不就在这?你还想跑?” “我家吗?那你出去吧,我叫管家送客了。” 两人的黏腻由郁宁离去的步伐终止。 郁宁顺应仇析的招手示意,向仇爷爷和仇悸走去,不打扰两人打情骂俏。 郁宁于仇析面前落稳脚跟,弓下背脊问候:“仇爷爷。” “诶!”仇析依旧用笑容概括一切情绪。 应答还未过顷刻间,宣靖扣着陆汀的五指匆匆而来,两人不约而同问候:“仇爷爷。” 两人的满目欢愉随即将氛围浸润,所以仇悸的笑容可掬代替了言语回应。 “爷爷,怎么不叫我们。”陆汀说。 “你们顾着谈情说爱,有空看爷爷给你们打招呼吗?” 仇爷爷带着笑腔。 “下次我们多注意,先过来跟您打招呼。”宣靖话语轻愉中带着礼数。 仇析愈加提起了笑意,宣靖和陆汀本就笑盈盈,唯独郁宁和仇悸的神态冷涩凝结。 当他们的言笑随着晚风吹散,才逐渐为郁宁的礼仪相待呈递机会,郁宁应当向他名义上首次见面的陌生人问候。 郁宁将目光砸上仇悸,向仇悸索取了对视,也不顾仇悸面色冷漠。 他送出如出一辙的屈腰角度和自我姓名:“郁宁。” 仇悸不屑置之,郁宁的字句言行都如同燃烧的蜡烛,火焰渺小,却足够灼热,向下滴的蜡油滚烫炽热,滴在记忆的疤痕之上。仇悸又要承受肉身之痛,又要见郁宁将过往尘封,让蜡油抹去过往的褶皱,承受精神煎熬。 “仇悸。”爷爷用严声示意仇悸。 仇悸早已疲乏不堪,不过应对这般礼节还是可以惯性使然地回应:“仇悸。” 仇悸对于礼数捆绑习以为常——对方抬酒他便抬酒,他人弯腰他便弯腰,郁宁伸手他便伸手,倦怠后的麻木让他丢弃了大脑深层的自我思考。 此时的场面寂静是众人都发觉了仇析的苛责,郁宁也为此倍感纷烦,仇爷爷明明对众人都疼爱有加,对仇悸却厉色加持。 而且仇悸本应该是反抗墨守成规的…… 这时,仇悸伸到郁宁跟前的手,没准备深入到郁宁的掌腹,他没有任何主动接触的准备。 郁宁将这些看得清晰明了,仇悸直板着手掌,他和仇悸两只手掌有所间隙,他将礼仪应答及时,却也将不愿写满缝隙中。 郁宁却不顾此处窘态,他甚至携着侵略情绪前进那半个手掌,两个手掌握了个满当。 仇悸被这个力度吓得一怔,也因此蔑视郁宁,眼神满是憎恶。 松手之后,仇悸不再同郁宁视线直达,也促就郁宁直观洞察仇悸——握手后的他悻悻然扭头,随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将握过的手挤在手肘内,似乎不适,也装满防御姿态。 “郁宁。”爷爷将正题回归。 “嗯,爷爷,什么吩咐。”郁宁的注意力被分散。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目前暂定一个交流会,还在安排当中。” “日期呢,定在什么时候?” “一个礼拜后,但是会提早将消息放出去,也会预透一些成果、产品,具体日期还有待调整。” “会以A为主调吗?” “主调性不强。” 郁宁好似同仇析攀谈其中,却于间隙中瞥向仇悸,将仇悸的情绪变化掌握。 仇悸持续将视线置于远处,也不同宣靖陆汀交流,只是将自己封锁在狭小的世界中,眼神中倒映着空洞。 仇悸西裤在夜风下浮动,述说着他颀长却又消瘦的双腿,微垂脖颈的形态裹挟倦怠,可以想象他的呼吸沉重且延宕。 而紧攥的右手却大相径庭于乏力,摩挲和紧捏不像驱寒,似乎堆砌愤懑难以疏解,他应当还在为方才的握手礼置气。 郁宁无可奈何,只是再度端详了仇悸,再度感慨。 仇悸唯有脾性坚硬,但身形看起来是明显瘦弱的,旁处仇爷爷微弯着背脊都难以遮挡身姿雄伟,也就有着年轻雄姿英发的倒影,却把本处于年轻气盛的仇悸衬得单薄。 仇析也察觉郁宁于交谈的心不在焉,仇悸更睥睨作态,氛围和关系的干涩清晰可见。 “郁宁。”仇析再度唤声。 “是,爷爷。”郁宁后知后觉有所亵渎同长辈的谈话,遽然提起注意。 “有什么事情就来找爷爷,”仇析有意要将话题引向仇悸,“有空也可以多和仇悸多交流交流。” “好。”郁宁这才名正言顺将视线拨给仇悸。 仇悸也不再让视线漂泊,方才用余光瞥见郁宁,此时也给自己正当理由利用神情传达蔑视,鞭策郁宁的侵略意味。 季林忽然出现众人视线中,郁宁发现仇悸的神色变得舒缓,是将孤独中的愤恨抽离了。 季林先是向长辈问候:“爷爷好。” 仇析关注到季林径直走向仇悸,依贴着仇悸。 他便揣测道:“干嘛,你们俩有约会吗?” “有啊,我可以把仇悸带回家吗?”季林也顺势逗趣。 仇悸抢言:“做梦吧。” 爷爷却无异议,不准备僭越二人之事。 “那剩下的时间你们自己安排吧,”仇析的话语由季林转向宣靖陆汀以及郁宁,“爷爷下次再联系你们,今天先回去了。” “好。”郁宁应答。 “那我们先安排一下送您回去吧。”宣靖向仇析保持尊敬。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有司机呢。”仇析拒绝了客气。 众人目送仇爷爷孤身一人离去,季林撕破礼仪的距离,他将仇悸揽入怀中:“走吧,去约会吧。” 仇悸的神情其实还是郁郁寡欢:“去哪?” 季林:“跟我走就行了。” 仇悸被季林带起步伐,他回身跟新婚夫夫告别:“那我先走了。” 季林却实则回首同三人告别:“有空下次再聊。” 留下的三人均不是和颜悦色。虽然仇悸这几年没有将对郁宁的思念述之于口,但他孤苦的原因是不言而喻,他们也明晓仇悸心无二意,仇悸对郁宁的深情和牵挂都溢于形神,而郁宁此时只是作为旁观者,对仇悸的感情状况隔岸观火。 他们也不知道郁宁此时凛色出于何意,只是眼神中的凌冽之意可以冻出霜花冰箭,令人望而却步。 但宣靖和陆汀对仇悸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们这几年见仇悸踽踽独行,时常暗自神伤,罪名便扣在了郁宁头上。 陆汀试探郁宁:“你又在想什么呢?” 郁宁向旁处宣靖陆汀表态:“他对我很有意见。” 第7章 尾随 夜幕洒落,陆汀和宣靖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贴切地送走了每一位亲朋好友。 在这个无形硝烟弥漫的世界之中,一段关系可以没有尚存丝毫感情,可以仅仅只是充满利益迷雾的媒介,却可以是污浊世尘中唯一慰藉。 于宣靖和陆汀而言,这几年栉风沐雨,岁月却也是培养他们爱情的土壤,爱情是他们为数不多可靠的港湾。 宣靖走出水汽氤氲的浴室,走向床中陆汀坐于床沿,伸手去试探陆汀发根的湿度:“头发吹了吗?” “吹过了。”陆汀说。 陆汀在移动设备之前好似专心致志,宣靖则躺上陆汀的胸怀:“在干嘛?” “搞外遇。”陆汀对回应是心猿意马。 宣靖直接枕于陆汀胸膛的浴袍处,和陆汀一同抬眸,随即窥见他和仇悸的消息交流窗口。 宣靖表态道:“两个零没有结果。” 陆汀的拳头也直接送到宣靖的胸口,宣靖转上半圈窝入陆汀怀抱,愈加抱紧陆汀的腰肢:“好痛。” “你自己欠揍。”陆汀漠然道。 两人就此保持依贴的姿势,望着聊天界面的另一端徐缓回应消息。 “你觉得他和季林怎么样?”宣靖问。 “什么怎么样?”陆汀将通讯设备丢在旁处,“合适度吗?” “就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汀是长气一叹:“我们有什么想法也毫无意义啊,他喜欢郁宁,现在郁宁失忆了,如果他真的能把郁宁放下,跟季林在一起,我感觉也挺不错的,至少不会困在过往的影子里,活得压抑。” 宣靖用长叹概括言辞的无力。 “您怎么想呢?”陆汀问。 “他放下了郁宁也不代表会和季林在一起,他放下了也不代表他能过得好。” “是啊,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场感情,一旦枯索冻结再无迎春,他现在不爱争执,对别人的众说纷纭视而不见,很多事情是咬咬牙熬过去,是没有以前那股劲了。” 原来这不知不觉中,白驹过隙,少年已是过去式。 话题总是无意而起,潦草而落。陆汀又抬起通讯设备,盯着聊天界面盯出了等待的乏味,宣靖说道:“回消息好慢。” “他前面说他在洗澡。”陆汀解释。 “那你怎么不跟他接通视频通话,不是你的出轨对象吗?借此机会调情。”宣靖揣着嘟哝挑衅。 “那好吧。”陆汀顺应此意点开视频通话的申请。 少顷后接通。 仇悸恰巧走出浴室,双目稍受毛巾的遮盖,水珠悬挂于发梢,双手揉搓头发询问:“怎么了?” “他说他想看你洗澡。”宣靖挑逗言道。 “别打扰我调情,走开。”陆汀轻推宣靖侧颊,撩起别有意趣。 两人揭开笑脸,不准备传递负能量。 陆汀问候仇悸:“仇少爷,今天晚上约会是干嘛去了?” “看烟火去了。” “现在哪有地方看烟火?” “有钱的地方就什么都有。” “你们是自己去吗?还是叫司机了?” “他开车啊,他今天晚上没喝酒,晚宴的时候就拿着果汁晃来晃去。” “那他还挺用心啊。” 仇悸以笑应答,仇悸不可置否季林的上心,季林确实对感情输诚坚毅,他们也相处融洽,一切都成熟,就差仇悸的感情到位了。 陆汀对于仇悸的孤身一人继续挑起问候:“你现在在家吗,你们没在一起吗,没继续发展发展?” “是啊在家,他也在我家,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我就让他留在这边,他现在在客房,觉还是不一起睡了吧,越界了吧。” “碰撞碰撞火花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不知道什么碰撞火花,我只知道玩火自焚。” 陆汀只是微微一笑,他明白仇悸的谨小慎微也是这几年养出来的,边界感和分寸感悬挂在身言,也时常将许多人排挤在边界之外。 陆汀继续询问:“那你们就这样,没打算发展吗?” “嗯,他哪天不喜欢了也就自然走了吧。” 仇悸是曾经拒绝过季林,仇悸现在在感情方面表现乏力迂拙,即便话语是明晃晃的拒绝,可是将季林推开是缺乏力度,他总是孤苦羸弱,让人想要眷顾的模样,季林也就延续了追求。 仇悸谈论感情便情难自禁想起郁宁,进而想起今天的怪异事件:“今天有人一直跟车,我们到目的地的时候,那个车也一直停在旁边。” “车牌有记住吗?” “有啊,但是在后来我拿起一块砖头,人也自然是走了。” “人家会不会是想蹭你们的烟花看。” 仇悸被逗地冁然而笑:“可能是。”两人皆是玩笑话寻个乐趣。 仇悸随后观察到宣靖静谧无声,他调侃道:“宣总,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好乖哦。” 宣靖自始至终抱着陆汀缄口不语,这才有意言说:“我是他的陪睡玩物,没有资格跟您说话,陆总是吧?” “知道自己的地位就好。”陆汀说。 “我看你们是故意找个人出来,给你们调情的机会。”仇悸笑道。 “没有没有,是陆总有意于你。” “头发湿哒哒的都湿透进去了。”陆汀也不管宣靖闹起的小脾气,只是捏着胸口衣襟发觉愈加湿冷。 “脱了吧。”宣靖拾起黏黏腻腻的倚靠,伸入浴袍的手顺势解开腰带。 仇悸满脸意趣劝说:“那我要不要先撤了,方便你们。” “等下,我有事问你。”宣靖枕于床头,将被褥扯过用于遮掩陆汀身子,随即将陆汀拥入怀中。 仇悸无声等待。 “你有准备接管家业吗?”宣靖问,而陆汀也就此无声窝入宣靖的胸膛,乖巧模样轮到陆汀面颊之上。 “嗯……不想,怎么了?” “问问,爷爷有跟你提过吗?” “之前提过,不过是三年前左右了,我拒绝之后就没再提过。” “那最近都是谁在打理Z,管理结构有变动吗?” “没变动,怎么了?眉头紧皱的,这又不重要。” “没事,问问嘛,关心一下仇少的未来发展。” 仇悸撇嘴思索着。 “那也没事了,就先这样。”宣靖落下尾言。 “行吧。” “早点休息哦。”陆汀的声音从被褥窜出来。 “你们也是哦,新婚夫夫。” 两方以笑态定格为结束画面。 陆汀于对话中也云里雾里,事后抬首问候道:“怎么了?你在考虑什么?” 宣靖回应:“三年前他没打算接管家族企业,可是一年后他还是成为了启铭的法定人,他现在已经是默认继承者,却还是没打算继承,看来身份只是短时间的,可是仇爷爷又这么重视仇悸,用苛刻的条条框框束缚仇悸,而且爷爷还给郁宁和仇悸搭线,爷爷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之前谈过恋爱,他们之间应该有不少谋略。” 陆汀与思绪缠绕,绕出面色为难般的无奈,宣靖随即重吻了陆汀的额头。 “干嘛偷亲我。”陆汀捂着额头,蹙起眉头。 “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别想了,想不明白的。”宣靖安抚陆汀。 两人也暂且让繁杂隔绝在被褥之外,两人亲热升温,烧断了愁绪的滋长,两人渐渐深入黑夜的腹部…… 同一片夜幕,却让炽热爱意和冰冷无情并存于土壤中潜滋暗长。 郁宁径自驱车归家。地下停车库回荡步履的沉重,而光芒的殷实掩饰一切试图张扬的动作。 A内灯光填充随处角落,向来是映射作为A的他们做事光明且清晰。 不过这灯光的如影随形,是将郁宁踏出的每一步照得入微,宛若监视的目光紧紧依贴,压迫感不请自来。 郁宁淋浴过后并不像他人浴袍加身,或睡衣挂上身支,他是衣着单薄衬衣,但衣襟俨然考究,宽厚的肩膀不仅要撑直衣物,还要撑起家世的重负。 他径直走向办公位,计算机的运行精密而起,郁宁检索信息邮箱时,便立即被命名为“Z-仇悸”的信息条吸引。 郁宁井然有序的工作思绪顿然坠入空泛,可以荡起某种难以名状的回响——是可以辨别的呐喊声响,内容却又模棱两可。 他再度打开资料的整理,他此时将注意力落在了仇悸的证件照片上,仇悸的面庞上有几颗痣点缀白皙,衬出他的个性古怪。 而这张二维图片中的仇悸,难掩双眸蕴藉浅薄笑意,外露情绪明朗,却不知他在何等背景会这样欢欣而笑。 他还没在平日见到仇悸的笑靥。 电话问访的声响打断郁宁的思绪,郁宁接起电话也是情报随之而来:“少爷您让我们跟踪的事情暂时是没有变动了,他们没去酒店,去了热闹的外滩,但是仇少爷应当是发现我们跟车的动作,他们下车之后,仇少爷就拿起砖头朝车走来,我们就先撤出去了,后来我们继续跟上,他们最后回到了Z,也没有再见车出来。” 对于仇悸“搬起砖头”的作态让郁宁扶额失语,仇悸倒是果敢,丝毫没有怯懦之意,郁宁无奈问道:“他砸车了吗?” “没砸,后来我们开到外面等他们又偷偷跟上了。” “把行车记录拿出来我看看。” “好的,我这就发给您。” “行了,你们也撤吧。” 郁宁随后翻阅着录像,看到他们朝喧闹开去,他们并肩走入喧嚷之中,以及有烟火璀璨的倒影,可以进而印证出仇悸喜欢热闹。 郁宁倒是反复观看仇悸拾起砖块迎面走来的画面,此时的仇悸身板笔挺,毫无颓靡迹象,郁宁见此状是不禁发笑,仇悸骨子里还是气焰嚣张的,高傲骄矜的,是生性乖戾。 敲门声又打乱郁宁的笑意,郁宁重拾肃穆。 郁宁的贴身侍者交代:“少爷,这是交流会的方案,竞选的消息也都准备好了,报道发来的终稿一并发到您的设备上,您看需要过目吗,倘若是否需要更改我立即联系新闻社。” “行,有什么消息我线上联系。” 第8章 “啊,原来你们分手是因为信教不同!” 日升月落,次日仇悸晨起之时,可以由窗外望见季林在院内散步,季林这般早起,应当是客房睡得不习惯了。 季林也没扰了仇悸的睡眠,他基本能判断仇悸何时需要独处,何时需要喧嚷来将孤独排挤掉。 季林时常无理取闹,但他的分寸是让仇悸欣然快慰的。 随后仇悸唤来季林,两人一同食用早点,仇悸也不知季林是否是为他推脱了工作,不过两人就是在家闲暇。两人在沙发前坐着,季林正线上沟通公事,仇悸留意着新闻报道。 季林用余光关照仇悸,他似乎凝神静气,却也将冷漠和厉色描摹在面颊。季林抬首见仇悸全神贯注于新闻,他抬首望见郁宁,季林的问候一并而来:“这不是郁宁吗?” 仇悸不予回应。 季林也自顾着好奇,郁宁的画像竟然出现在政治报道中,季林的问语随着好奇落下:“这是竞选党内干部?” “嗯。”仇悸延续着面色凝重。 “你们认识吗?” “不太熟,陆汀和宣靖有时候会提到。”说不认识或许是过于没保留,也容易漏出破绽,仇悸便模糊了回答。 敲门声承接了两人的无声,仇悸用“请进”声响迎接,宣靖和陆汀踏门而入。 陆汀的注意力被季林带去,他也望着季林生出疑惑:“你怎么在这?” 季林抱着仇悸表示亲昵:“仇总留我在这谈恋爱。” “别乱来。”仇悸将季林的手臂遮下。 宣靖和陆汀自己寻一处落座,靠近于仇悸,宣靖开门见山:“所以你知道郁宁现在是什么意思吗?” 仇悸:“不知道,但是可以准备一下,可能社会体制要变革了。” 宣靖:“怎么变革?” 仇悸:“他现在作为资本参政,最大的可能就是深入到体制内部,利用现有的力量倒戈,体制变革。” 陆汀却不认同:“不可能啊,现在个体观念越来越突出,群众的力量逐渐壮大,自上而下的政治变革已经不够用了,群众的声音才是最大的变革动力了。” 仇悸:“所以他们可能就是利用群众,他们可能是想作为现群众的意见领袖,他们要打垮现在的领导。” 陆汀:“可是他要怎么做?” 仇悸:“制造恐慌啊,现在权威的新闻工作已经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大家已经撕破了拟态环境这个隔膜,对客观环境却一下子接受不过来,负面情绪在群众之中泛滥开……” 在旁处格格不入的季林突然发声:“什么意思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啊,什么拟态环境客观环境,我们活得是同一个世界吗?” 陆汀却热心为其解释:“我们认识世界的客观环境是通过各种不同传播媒介,当初是由报纸发展到收音机,再到后来的电视新闻,以及现在的网络时代。但其实我们在认识世界的客观环境中间有一个夹层,叫做拟态环境,也叫做信息环境,在信息传播过程中也有一类人,叫做新闻的把关人,他们会过滤掉一些新闻,黄色、煽情、恐怖等等都不能成为新闻传播出来,所以我们接触到的环境是这个夹层‘拟态环境’,不过由于信息和网络的发展,人人都是‘信源’,把关效应退化,有拟态环境就越来越像客观环境,拟态环境这个词可能就成为一个过去式。” “所以呢?”季林依旧惶惑不解。 仇悸继续解释:“拟态环境这个夹层的脱离,对于群众来说就是一种不安的抽离感,但是他们是不知道根源的,他们只是觉得世界一下变得非常恐怖,因为那些当初被遮挡住的恐怖现象都释放了出来,群众的情绪受到影响,他们也逐渐会有一种‘反应过激’的现象产生,群众的利益一旦受到伤害,他们就急于采取行动,他们需要得到保护和安全感,权威机关要出于社会层面思考,时间一旦延长,群众无法得到回应,恐慌就出来了,权威就变得不被信服,底层的混乱也逐渐弥漫出来了。” 季林逐渐清晰:“所以现在的急躁的社会现象就是自然发展出来的,恐慌和焦虑成了产物。” “可以这么说。”仇悸回应。 “怪不得我最近看不到你就怪焦虑的。”他用深思熟虑的面容插科打诨。 三人骤然失语,仇悸也暂且不屑置辩。 宣靖却觉得许多事物难以解释,他诘问仇悸:“那现在的信息环境和群众心理是被操控的底盘,他又要怎么利用这个底盘操控群众,他又要怎么成为意见领袖,成为领导者,你又要怎么解释他的目的?” 仇悸没有准备于此公之于众,他起身准备将话题转移地点:“季林,你先在这待着吧,我们出去一下。” “行,我在这等你。”季林向来保持边界感,不是他所掌控之事,他被排挤在外,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他从不矫情作态。 仇悸带着他们走入实验室,仇悸的话语也娓娓道来:“我从小在境外长大,但其实是爷爷培养长大的。近现代群众躁动,一个是因为信息环境的改变,一个就是阶级划分太严重,本来根深蒂固的血统观念遇到群众的呐喊,群众的斗争就是为了消除腐朽的文明,但是群众得不到回应,躁动不安就能让完整的体质完全崩溃,所以为了保证最小的破坏性,要提早想好出路。” “所以你们要消除血统,”宣靖环顾实验室而敬畏,“在人体根源层面?” “嗯,这是爷爷的意向,不过到时候是否保留还是要以具体情况而定,等真正研究出成果,或者现况已经被逼到千钧一发之际。” 两人第一次听闻仇悸述说他的使命,他们一直不懂仇悸整日在忙碌些什么,此次是一并倾泻而出。 仇悸继续将故事前言完整:“后来我在境外遇到了郁宁,我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一场认识,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带着其他目的接近我,他把我研究下来的所有方案都拿走了,当初研究过的东西都全部销毁了,后来我就偷跟着他去到西北境外,那也是我第一次发现那边有一些实验基地,我从里面偷出来一些东西,一些是病毒,一些是抗原,东西的原体还在这。” 仇悸指向试剂储存柜。 宣靖根据仇悸的话语而揣测:“他是想靠病毒制造混乱,然后再自己稳住局势?” 仇悸:“应该是吧。” 陆汀:“那病毒制造出来了,抗体也研究好了,为什么一直没实施?” “因为在我把这些东西偷出来之后,我也一把火把那里烧了。” 这作态确实是仇悸的风格,这个疑惑迎刃而解,他们也随后改变了方向。 “为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如果整顿是要实现帝国统一,以后呢?文明是不会倒退的。” “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可能是宗教影响吧。” “A从来不信教啊。” “不,这应该不是看家庭,应该看的是他背后是什么人,他应该不是单打独斗,他现在看起来就是有组织撑腰,他现在可能是信徒。” “你这猜测有依据吗?” 仇悸画着自己的左胯骨:“他在胯骨这个地方有个图腾,以前我问他是什么,他说A天生就有这样的图案,后来我去调查根本没这回事,但是我在当初炸毁的两个实验室找到一些尸体,他们都有这个图腾。” 两人在旁处驰思连连,宣靖沉溺在深思之中。 陆汀顿然醒悟:“啊,原来你们分手是因为信教不同!” 仇悸因为陆汀的无厘头而乜斜了一眼,随后又用忧愁填塞言语:“是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喜欢过我。” “他都跟你睡了,他图腾都给你看了。”陆汀试图打垮郁宁的薄情形象。 “那是为了信仰出卖一下自己的身体,而且吃亏的人是我好吧。” 说的也有点道理,被骗感情被骗肉体的人是仇悸,不过郁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就完完全全利用仇悸吗?欺骗感情可不应该啊。 仇悸见陆汀噘嘴深思,像是脑中又胡诌八扯,搬弄着怪诞思想,仇悸便指责陆汀:“不是,你怎么都不紧张啊,世界末日都要来了。” “宣靖会保护我的,”陆汀抱上宣靖的腰肢,“而且要死我们肯定是一起死的。” “亡命鸳鸯接着到天上继续飞是吧?”仇悸顺应轻愉的氛围而调侃。 宣靖向来一副深沉模样,众人也难以揣测他是否搭建思绪高塔,只是陆汀的蹙眉是显而易见的思索,陆汀念叨:“啧!主要是我感觉郁宁不是坏人的。” “你有什么依据吗?” “我感觉很准的。”陆汀双眸澄澈,写满笃定。 仇悸的电话响起,打断他对陆汀的睥睨,电话传来口信:“少爷,郁家少爷来了,爷爷让您出来接待一下。” 现在郁家少爷只有一位,便是郁宁。 仇悸听此便心生厌恶:“他怎么来了?” “有好戏看了。”陆汀却耽于逗趣。 第9章 强制约会 郁宁和仇析的交谈以简短结束,仇析唤来侍者招待郁宁,也一并给仇悸和郁宁搭线,悄然唤出仇悸。 郁宁在Z逗留观察,此处确实热闹喧哗,礼数并非冰冷教条,侍者也多有笑脸,是比A要富有春意。 “郁宁。” 熟悉的唤声牵走郁宁的注意力,郁宁以为能捕捉仇悸的身影,回身却只碰见了季林。郁宁似乎面呈不悦之色,再度用冰冷粉饰自己的外表。 季林对A的冷漠习以为常,他以朋友的身份关心郁宁:“你怎么在这?” “仇爷爷找我有点事。” “哦。” 季林对郁宁的到来不感知唐突,郁宁却对季林存有戒备之心,让人警觉,让郁宁凝神以对。 郁宁问候:“你在这过夜吗?” “对呀,昨天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仇悸说留下来休息我就留下来了。”季林的话语轻飘飘,像是暗示他和仇悸之间的亲密就是常态。 郁宁也再无言语可延伸,他对两人有何管辖之力吗?他又应该有何情绪可生吗?恐怕唯有缄默延续是情理之中。 郁宁随后在庭院中发现一位女子,她倒和万物复苏之况大相径庭,她气韵述说着与世尘的落落寡合。 女子也发现了郁宁,两人对视之下,她饱含敌意,防备之心促使神色愈加冰冷刺骨,让郁宁拾起疑问:“那位是谁?” 季林解释道:“是仇悸上一辈的吧,应该是家里第四位,仇悸上一辈的都是女性,我有时候也记不住,我统一叫仇阿姨。” 郁宁不认识才是奇怪,Z这般繁荣的家世被众人关照,人尽皆知,怎么会有郁宁说出不识之人。 郁宁回身询问跟从的侍者:“方才路过的是哪位?” “是老爷的第四女,当初的四小姐。” “姓名是什么?” “仇怡晓。” “行。” 郁宁遣下侍者也是为自己夺得隐私权,为自己的交谈添上一层薄纱。 仇悸同宣靖和陆汀同行,在路上遇见郁宁和季林絮语交谈,三人逐渐放缓步伐,也让陆汀将疑惑抒发:“这两个人站一起聊天有点怪怪的。” 郁宁和季林处于仇悸的情感辐射范围之内,两人能和谐处于一处,就有种难以名状的吊诡。 季林向仇悸走去,宣靖和陆汀便自然朝郁宁靠近,季林和仇悸总保持喁喁私语的低声,像是无形封锁出二人世界。 郁宁是明晓仇悸的到来,他也知晓季林朝仇悸走去,仇悸应当不想招待郁宁,也忙于和季林问候,郁宁便给众人留下背影。 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散落孤傲给人品尝。 陆汀则靠近郁宁,笑意盈盈,用肩头剐蹭着郁宁的臂膀:“你怎么来了?” “仇爷爷让我过来喝茶。”郁宁保持孤寂之意。 “好喝吗?”陆汀却有意拿郁宁逗趣。 爷爷这么着急将郁宁唤来,应当是要旁敲侧击郁宁狂悖的参政行动。 而话语到仇悸耳畔便成了讥讽,仇悸是倏忽间忍俊不禁,嘲弄意味随着噗呲一声的笑声向外倾泻,众人的目光也纷纷堆来。 郁宁也毫不例外,眼神砸了过来。 郁宁却神色不变,泰然自若端详着仇悸。郁宁的目光毫无遮拦,似乎坦荡荡的观察之下是细嚼慢咽。 而对于仇悸而言,这样的郁宁像是用眼神不断抚摸仇悸,让仇悸的肌肤浮起一层痒意,像是羽毛不断挑拨细嫩的皮肤,而仇悸无处可逃。 仇悸是强装自若,可郁宁的目光像是黏在仇悸身上,没有丝毫挣脱之意,仇悸怫然不悦:“你有病?” 郁宁却想起方才偶遇的仇怡晓,仇悸与她面容神似,眼神中的凶戾和冰冷如出一辙,让郁宁试探道:“仇少爷和仇怡晓长辈长得很是相似。” 仇悸骤然悚息,陆汀和宣靖也屏气敛息,因为他们知晓仇怡晓和仇悸是母子关系。 争辩不是掩盖的对策,既然郁宁已经有所怀疑,那此时盲目的掩盖只会体现愚拙。仇悸在茫然失措下再三思量,只好摆出一如既往的不屑置辩,乜斜郁宁一眼:“关你什么事。” 这两个人的修罗场来之突然,陆汀拖着宣靖向外踏出两步,两人在修罗场外窃窃私语。 陆汀蹙眉心忧:“怎么回事啊,这两个人现在是要干嘛?” “郁宁猜到了那是仇悸母亲。”宣靖回应。 “所以呢?” “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是要干嘛,这可能是一种挑衅,也可以是一种对峙的挑明,郁宁这么聪明随便都能猜到这些把戏,也可能是想让仇悸不要拐弯抹角。” “所以他们现在很可能就是要用生化武器进行社会变革和反抗,仇悸一开始就不承认仇阿姨是他母亲,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战争会打响,自己会卷到混战中,是要保护仇阿姨?” “是。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合理解释了。” 季林却觉得氛围干涩,他用问语打破尴尬:“干嘛呀你们?” 仇悸残余战火,而郁宁迁延着无辜,季林将仇悸揣入怀中安慰:“郁宁,别欺负我们宝贝了行吗?” 郁宁回归厉色无言,他是没打算回应季林的打诨逗趣,重新拉下冷漠的颜色,作为面态的帷幔。 仇悸是略显乏力,郁宁用冒昧的姿态扰乱仇悸,季林又成为仇悸切不断的关系,他是头脑嗡嗡作响。 仇悸想摆脱一切困扰之物,他将季林的臂膀往肩头下滑落,仇悸目光飘忽:“你们不然各回各家吧,我照顾不过来。” 季林:“那我照顾你吧,你让他们回去。” 仇悸:“你也回去,你看样子工作还挺多的,别在这耗着了。” 季林:“我在享受生活。” 仇悸不与之争辩,他迈开步伐带起众人的离去步伐。 仇悸送几人去往停车场,仇悸和季林走在前头,话题就留在了身后的陆汀和郁宁之间。 陆汀询问:“你这几年去干嘛了?” 郁宁:“过段时间跟你说。” 陆汀:“我那时候可能就没兴趣咯。” 仇悸窥听这两位表兄弟的谈话,他们似乎情谊依旧,即便有嫌隙可生,他们也可以绕过细小的缝隙,依旧亲近。 陆汀继续着话题:“有没有去谈恋爱?” 郁宁:“没有。” “没有,真没有?”陆汀继续逗趣道,“可以找找对象了,别像我哥那样,三十五岁了才结婚。” “那这几天就找个人选结婚。”郁宁淡然回应。 “倒也不用这么积极响应号召吧。”陆汀略显吃惊。 两人的话语随着步伐放缓而终止。 地面被泡沫和水流浸湿,仇悸步伐变得小心翼翼,询问侍者:“怎么现在洗车?” “郁少爷吩咐的,”侍者随后向郁宁解释,“郁少爷,马上结束了。” 仇悸粗气一叹,又白眼翻出天际:“就你命贵,洗车洗到我家来了。” 氛围又沉寂而下,仇悸又抱臂姿态表达懒散,也将众人推出此处的拥挤:“走吧,还要等这破车洗完了一起走啊?” 陆汀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 陆汀可以看出来仇悸的倦怠,也不敢再劳烦仇悸。 仇悸对着季林柔声:“回去吧,我不送了。” “好。”季林也顺从仇悸之意。 仇悸随后对郁宁不胜其烦:“洗完了就走,别在这边赖着。” 郁宁俨然一副不以为意模样,但不影响仇悸扬长而去。 仇悸转身前给侍者丢下吩咐:“记得送客。” 郁宁望着三人驰车离去,仇悸也早已向屋内走了一段距离,郁宁见三人已经渐行渐远,他便回身跟上仇悸。 郁宁大步流星,却也悄然无声。 仇悸回到建筑内,给自己端了一杯水,他不设防备回身,却遽然撞上郁宁,温水撒满郁宁的衣襟! 仇悸瞠目结舌,惊愕不被安抚。 郁宁也不顾衣襟湿漉漉,他自顾发出邀请:“晚上跟我去吃饭。” 仇悸望着郁宁整洁衣物被浸湿,恍惚之下诘责:“你神经病!”一是诟病郁宁的尾随行为,二是蔑视郁宁的邀请唐突。 郁宁对此不以为意,他再度自顾言说:“珏莱美露,七点。” “别莫名其妙了,赶紧走。”仇悸用手肘抵着郁宁的胸膛,试图推开郁宁。 郁宁却只是向后撤退些微,他保持两人的近距离和自己的霸道横行:“你要是不喜欢,时间和地点就你来定。” “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就约我吃饭,我没空也不想去。” “培养培养就有关系了。” 郁宁什么时候这么骚包了?虽然说郁宁在谈恋爱的时候确实一副黏人模样,和A的血统大相径庭,但是他现在可不是仇悸的恋人,他们甚至是仇人。 “谁要跟你培养啊!神经病吧!赶紧离我远一点……”仇悸的话语逐渐在郁宁的耳畔消弭。 郁宁垂眸端详仇悸,冷漠神色下暗忖——真的是个178的小个子,跟个小朋友似的,不过土豆般的个子,脾气倒不小,说话夹枪带棍的,还蹙眉弄眼的,脸都鼓起来了。 “喂!”仇悸怒喊。 郁宁回神之时,不知仇悸已经絮絮叨叨讲了多少言辞,不过应当都是责骂之词。 郁宁佯装无辜:“怎么了?” 仇悸对这种三心二意之人是心存怨恨,仇悸也撕破两人的隔阂:“那你直接说吧!你现在要干嘛?你想怎么样!” “就约你去吃饭。” 挑衅的是你,装疯卖傻也是你,仇悸忽然间被气得难受,见侍者旁处走来,仇悸也等待侍者迎来之意。 侍者折腰低首,将车钥匙递给郁宁:“郁少爷,车已经洗好了。” “赶快滚吧。”仇悸再度将郁宁推远。 “晚上我在珏莱美露等你。”郁宁也转身离去,话语落在身后。 “我不去啊!神经病!”仇悸却好似有意跟郁宁交代清楚。 怎么跟以前一模一样,脑残少爷! 第10章 拒绝郁宁 郁宁也不知在何处寻来仇悸的联络方式,不过他接触仇悸的渠道确实绰绰有余——从两位好友那边索要,由信息收集中盗取。但是,郁宁是有向仇悸发送消息的权利,却没有能力让仇悸理睬他。 郁宁在傍晚六点四十分就给仇悸发出消息,交代他已经在饭店等待,仇悸进餐厅报自己名字或者郁宁的姓名即可,仇悸却移动设备丢在一旁,将信息视而不见。 诚然,仇悸并不是像聊天界面那般潇洒自在,他备受煎熬,他是想撇清两人的关系,可旧情和喜欢横亘其中,让惯性使然的眷顾不断怂恿仇悸,他以往很少拒绝郁宁,也是舍不得。 内心争吵的声音愈加放大,掩盖了外界的喧嚣。 “少爷。” 唤声闯入仇悸的脑际,但其实侍者早已呼唤连连。 仇悸木讷而问:“怎么了?” “吃饭了,少爷。” 仇悸这才愚笨地查看时间,原来已经七点有余,他在这段时间里就任凭纠结淹没一切思绪,没有向外抒发,也没有吩咐侍者自己外出就餐的可能。 既然如此,仇悸便顺从了,他本就没有接纳郁宁的理由。 不过仇悸上了餐桌,也延续了心不在焉。他没有食欲,他掬着思绪冗杂——也不知道郁宁是否还在餐厅等待,他又要到何时,他不再发消息是怕仇悸会不胜其烦吗? 不痛快的拒绝让仇悸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寻找不到出口,只剩下急躁难宁与晕头转向。 仇悸最后还是给郁宁回了短信: 【别等,不去】 郁宁随后给仇悸发来图片回应,郁宁对面是空座位,郁宁在恭候他,桌上的菜单也恭候他。 仇悸索性就不回复了,他难以措辞,不知如何落下拒绝。但其实他已经拒绝了,是内心残余牵挂,让拒绝掺入私情,自己才备受思绪的苦楚。 在宽大的餐桌上,仇悸的世界是暂且只有自己和郁宁,但其实都是家庭出席大部分,旁处仇怡晓给仇悸夹了菜:“多吃点。” “好。”仇悸几乎不会拒绝母亲,琐碎小事也顺从仇怡晓。 仇悸是顺从了母亲之意,可他也食不果腹准备离席:“我吃饱了。” 仇怡晓知道他在和一段陌生号码盘旋,应当是又和郁宁纠缠上了,仇怡晓也不勉强仇悸,只是叮嘱道:“晚上再吃点东西。” 仇悸回到卧室不是给自己换上正服,他是窝入被褥之中,给自己一个逃避的舒适区。 此时已经七点过半,郁宁也应该走了,消息提醒将仇悸拉出被褥。 郁宁: 【需要我去接你吗?】 他还没打算离开,疯子一个。 仇悸不予回应,他自然是没有接受之意,但倘若仇悸拒绝了,就像是小脾气上头,郁宁也应该会来,到时候场面可不可收拾。 仇悸就将通讯设备丢在一旁,不予回应。 让聊天窗口陷入无声,让郁宁延续着等待。仇悸在枯索的时间中翻阅了两人的回应,是百感交集,爱恨交织,时间就匆匆流逝,已经将近八点,郁宁又发来消息。 郁宁: 【你在家吗?】 仇悸是觉得郁宁马上就要驰车而来,仇悸也不想郁宁继续等待,等人是多么煎熬之事。 仇悸不想过于心狠,又要体现拒绝的力度,反复措辞: 【在不在家跟你没关系】 【我没空】 郁宁确实是再无消息回应了,也不知是否是准备调头回去了,仇悸没有过多揣测,他去浴室洗澡。 不过思想的中心就偏移到郁宁的用意,两人没有任何交集,郁宁也不记得仇悸,却忽然间要搭建联系,一切来得都不可措手。 仇悸出了浴室,他又第一时间去观察时间,郁宁确实没有消息了,时间也已经八点过半了。 仇悸还是有忧戚在萌生,仇悸便给陆汀打电话,两人寒暄一阵,仇悸徐缓踏入主题。 仇悸:“郁宁现在在干嘛?” 陆汀:“不知道啊,怎么了?” 仇悸:“你们问一下。” 陆汀:“哦。” 宣靖应当是用短信联系了郁宁,宣靖得到回应后即刻转交给仇悸:“在等人。” 仇悸:“在哪等?” 宣靖依旧转交信息:“珏莱美露。” 仇悸:“行吧,就先这样,你们早点休息。” 他还在等待,到底是要干嘛,神经病一个。 仇悸不知不觉中就走到衣帽间中。叹气连连之中,挑选了一套正服。 他正准备换下衣物,窗外飘雨在玻璃上撞出声响,仇悸的步伐又被忽起的雨势阻拦。 他正观察雨势,消息的提醒又随之而来:【下雨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这顿晚饭就此落终,他的左右摇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雨解救,可是仇悸没有得到痛快。 明明不用再纠结犹豫,他却惆怅依旧,也让失望和不悦爬上心头。 他就像是已经踏入雨中,却又骤然迷失方向,还为没有赴约的绝情愧疚着。 这次失约并非助长了仇悸肆意妄为的势头,反之是接连勾起仇悸的懊丧,所以仇悸这几日搜肠刮肚。一直到交流会将近,他心高气傲的气焰被压灭,他是带着A送来的邀请函,提着谦卑和低调出席了A主办的交流会。 仇悸在郁家收起了张扬作态,此处充斥寒意凌人,让仇悸许多骄矜作态都冻结,他只是保持静默在A安顿下来。 仇悸被安排在客房,不过这客房像是家用卧室,仇悸在房内徘徊环顾,一股陌生的气息让仇悸难以安坐,仇悸走入建筑内长廊。 这一场交流会时长三日,郁宁在此为来宾准备基本的生活起居,来来往往已有许多宾客在此安顿。 仇悸也算是踏入稀疏的往来之中,侍者带着服务随之而来:“仇少爷,需要带您熟悉一下场地吗,后面还有山庄。” 山庄不是A的私人领域吗?熟悉这里的场地对于我而言是过于逾矩了吧,你们倒总是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或许是仇悸的排斥心理过重,他对于该言辞的解读带有滤镜,仇悸凛声拒绝:“不用了。” “那仇少爷有什么需要吗?” 仇悸没有需求,只是思绪辗转过后还是有意解闷:“宣少爷和陆少爷到了吗?” “到了,方才还在前方楼梯碰见两位少爷,需要我给您带路过去吗?”侍者回应道。 “不用了,去忙吧。” 仇悸脱去如影随形带来的压迫感,他向前走去,宣靖和陆汀就在护栏前观望一楼的喧嚷。 陆汀疑惑道:“前几天说的要找对象是真的?” 宣靖直言:“他也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陆汀依旧带着难以信服:“就这样突然开始找结婚对象了?” 仇悸混入到两人的话题中:“谁要找结婚对象?” 两人听到仇悸的声音变得木然,随后保持沉默,让仇悸自己揣测。 仇悸顺着两人的视线向下望去,是郁宁和宾客众谈言欢,旁处有年龄相仿的大家闺秀,两人谈吐文雅,气韵相投,挽手并行就是佳人一对。 宣靖和陆汀如鲠在喉,不敢将郁宁的调侃之词搬到仇悸面前,免得惹仇悸暗生悲戚。 而仇悸观察过后并无评价,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只是另外挑起了话题:“你们房间在哪?” “就在你对面那间。” 此话题到此为止,仇悸思索过后继续抱怨道:“真挺没意思的,一场会要开这么久。” “也算是给自己拉回一点人脉吧,A这四年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和社会脱节了。” “一回来又是对政治干涉,又是选个结婚对象稳固自己的地位,还真是挺辛苦的。”仇悸讥讽道。 两人既无附和之词,也没有为郁宁开脱的意思,他们的纷争就局限在两人之内吧。 宣靖则在脑中拾起了碎片:“他那时候在珏莱美露等什么人,等你吗?” “等鱼。”仇悸散漫而道。 陆汀:“什么?” 宣靖:“你是鱼?” “他突然约我总不能是单纯吃个饭吧,也不能是想旧情复燃吧,他现在有什么计划我是不明白,但是他现在忙里忙外,不可能会白白把一晚上的时间用在等我去吃个饭,可能就是放线钓鱼吧,他应该知道我和他对立。” “你没去吗?”陆汀却关心他行为内层的情感状态。 “没去,什么饭不能吃,非要在珏莱美露吃,非要和他吃,麻烦。” 虽然仇悸在言辞上表现洒脱,但是两人可以看出他的纠结徊惶。 仇悸现在满脸写着委屈,是因为当初被郁宁绝情抛下,郁宁这几年又失踪失联,回来之后却依旧居心叵测,依旧把仇悸当作盘中棋。 三人的话题由仇悸的怨恨之词搁浅,郁宁也召来侍者,旁处的宾客纷纷被起接待而去。 郁宁似乎早有预感自己被仇悸窥探,他徐缓抬首,两人四目相对。郁宁眼神中是纷繁冗杂,如同深邃得黑洞,是试图将仇悸拉入他生活的一只黑手。 第11章 把老婆扛上肩膀 仇悸随后躲闪了郁宁投来的视线,那好似充斥敌意的神情,让人不愿应付。 郁宁忙碌于繁琐事务之中,仇悸有意避讳郁宁,两人的牵连也暂且被搁浅。 直至晚宴之时,郁宁被众人言谈,择偶之事是不胫而走。郁宁的消息被迫堆砌在仇悸身旁,他便情难自禁隐匿在人群中观望郁宁,郁宁同他人畅谈,倒惹得仇悸愁绪暗长。 仇悸便撇下了繁重的思绪,向外走去。 郁宁也察觉到仇悸悄然离去,他表现得从容不迫,慢条斯理将对话送到结尾,然后自己越过人群,去到隐蔽的角落寻找仇悸。 郁宁不见仇悸,却撞见餐后消食散步的新婚夫夫宣靖和陆汀。 郁宁直白询问:“仇悸呢?” 他也不管自己对仇悸是否过度关注。 陆汀徐徐回应:“不知道,好像是往后面走去了吧。” “应该去山庄了。”宣靖附加应答。 “怎么了,找他有事吗?”陆汀却带起了一丝警觉。 “没事。”郁宁随意落下回应,他便朝着山庄方向疾步而去。 宣靖和陆汀在身后步伐漫漫。 陆汀见郁宁行色匆匆,却有意嘲弄:“干嘛,现在突然着急起来,老婆丢了四年是一点没着急。” 宣靖挑逗:“你在这方面还挺有意见。” “仇悸现在过得多压抑啊,从一个自信张扬的人变得小心翼翼,让人心疼。”陆汀嘟嘟囔囔。 陆汀虽然在口头对郁宁述说着谴责,但他还是跟上郁宁的方向,他倒是想观望郁宁要搞什么把戏。 去往山庄是有一定距离,陆汀选择了观光车。 两人很快就遇到了步行的郁宁,陆汀准备开口问候:“郁……” 郁宁却偏头,食指抵上双唇,示意陆汀将音调下降。 两人顺着郁宁的视线,看见仇悸由黑暗中走入微黄的路灯打照中,他们也随着郁宁放缓了踏板的节奏。 陆汀开始低声问候:“干嘛?尾随可不太好啊。” “我散步。”郁宁诡辩着。 陆汀觉得郁宁改变许多,觉得郁宁变得狡黠。 郁宁以往在两人交谈中是敦厚输诚的,少有敷衍的痕迹,对调侃和揶揄也时常是拙于应付。 现在口齿倒是伶俐起来,但是话语的重量变轻了,多了轻薄的意味,也不再像以往字句如金。 陆汀思索过后还未找出话题,仇悸就已经迎着阶梯而上,他没有走入山庄正门,而是选择爬山野道路,郁宁默默跟随,陆汀和宣靖也跟着将脚踏车停在旁处。 他们和仇悸保持一定距离,不过陆汀依旧注意音量,他低声而问:“结婚对象找得怎么样了?” “正在努力。” 他的回应依旧不假思索,却似乎顿然有力。郁宁的视线一直锁在仇悸身上,让人不禁带入到话语之中。 郁宁似乎无意聊天,陆汀便再无打扰,只是默默跟随仇悸。 仇悸走到半腰便不继续向上,他不太喜欢高峰,是不喜欢备受瞩目的感受,他走到半腰也是因为半腰自有半腰的风景。 他跨越了围栏,踩着草地里,不断向外走去。 郁宁依旧跟随仇悸的步伐,新婚夫夫也下了车,跟在郁宁身后。 仇悸不断向外走,这里已经不再像是被人打理的地段。 道路越发狭窄,道路尽头不是土壤,是不知是否稳定的石块,狭长的石块只足够两个脚步踏出,一个人肃立在悬崖边。 郁宁也就看着仇悸走向崖边,仇悸眼下是悬崖峭壁,也应该是夜晚之下的漆黑一片,他和险峻似乎没有隔膜,他距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隐匿于世尘就是咫尺之近。 仇悸的淡然倒惹人紧张心悸。 仇悸常常表现一副颓靡乏累模样,被生活压得粗气连喘,却又时而像闲云野鹤,甚至是在生和死之中肆意横跳,他现在就轻轻向前迈出一小步,便是逃脱了苦涩的生活,随即解脱。 郁宁轻声而问:“他经常这样吗?” “哪样?”宣靖不懂郁宁的隐晦。 “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陆汀趁两人对话来回,已经组织好言辞:“还行吧,他从来不把危险当做危险,他在这方面没有敬畏之心,更多的是在和危险相融,像是感受生命的边界感,给自己一些警醒。” “你们没阻止过吗?” 陆汀将事例娓娓道来,譬解仇悸的孤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色彩,他的红色不能指代危险。之前有一次我们在海滩,有一只大型犬失控,有人被压倒被撕咬,大家都惊慌失措,就只有仇悸随手抄起一把小刀就往前冲了,人救出来了,大型犬也被安定下来了,不过大家都受了伤,当时的画面我还历历在目,是绝望和冲动交汇出来的血腥场面。他现在左腿还有当时留下来的伤疤。后来我们在医院陪他治疗过程中,我们问他怎么这么果敢,他说他越活越麻木了,他需要见一点鲜血或者看到一些可以勾起猩红色的危险,他才有生活的呼吸感。他的义无反顾是来自责任感和勇气,还有一部分是对生而为人却牵挂落空的空虚感吧。” 郁宁细听之后并无感慨可抒发,他只是准备将仇悸捞回来。 仇悸感觉身后卷来一席风,他未回首观察,便落下冷言:“跟着我干嘛?” “这里一直没人打理,也没做过安全评估,你快进来。” “我问你跟着我干嘛?” 仇悸喜欢刨根问底,他认为对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有清楚认识是安全感的来源,其中也包括结构认识、因果认识、影响认识等等。 这一份处理事物的体系甚至来自于郁宁,充满了A的理性。 他的腰肢便被一只臂膀揽起,手臂的温热透过细薄的衬衣,熟悉又陌生的体温贴上仇悸。 仇悸大惊失色,话语如鲠在喉,他蜷缩双腿悬在空中,他本就在郁宁怀中显得瘦弱,身支蜷缩,恰似顽皮的孩童被教训。 宣靖和陆汀见此是忍俊不禁,仇悸忽然变得滑稽谐谑,不过两人也心照不宣向下走,给两人留下独立空间。 郁宁将仇悸归置平面,但仇悸脚触地面之时需要时间站稳,似乎双腿有些发软,指责话语却硬邦邦:“你干什么!” “太危险了。”郁宁解释。 “你以为你刚才那样就不危险了吗?”仇悸怒目圆睁。 郁宁对仇悸的情绪消化了须臾,他没有安抚,只是冰冷落下规矩:“以后不准站到这种地方。” “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能耐管到我身上来!”仇悸悻悻然撇开视线,缓解自己的心悸。 郁宁不予反驳,他好似一直不会和仇悸辩驳,只是他的一意孤行让仇悸不适。 仇悸愠怒又长,有意要撇清两人:“而且我不会再来你家了,不用你操心我在你这丢了性命,威胁你A的名誉的事情。” 仇悸落下话语便扭头离去。 郁宁随从仇悸应阶而下。 仇悸踏着小快步,郁宁却觉得仇悸有些乱了节奏,仇悸的双脚发软其实还未缓解,仇悸也怀疑自己的节奏是否跟不上脑子的反应,他突然放慢,也因此脚底打滑。 郁宁急遽冲上,抓稳仇悸的臂膀:“你慢点!” “不用你管!”仇悸方才自我保护意识是扶着墙面,可粗糙的石面擦破掌中的皮肤。 郁宁也观察到仇悸掌中血迹斑斑,郁宁蹙眉而道:“手给我看一下。” “不要,你离我远一点,看你就烦。”仇悸甩走郁宁伸来的手。 仇悸总是尖酸刻薄,让人拙于应付,不过郁宁也只是缓和须臾之后,继续关心:“能不能走?” 脚踝和手掌的酸楚都随之而来,卷着委屈侵袭而至,仇悸口头上还在逞强:“不仅能走,还能把你踹下去!” 虽然他的诘责如同撒娇,但是他还是努力独自起身。 仇悸听到郁宁在身后长叹一气,这种无奈的叹息最让仇悸厌烦。 他正想回头怒斥郁宁,他却顷刻间被郁宁抱起。 仇悸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你放我下来!” 仇悸是被郁宁扛在肩上的,肚子压在郁宁的肩头上,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说话也带着艰难的意味。 “走楼梯别乱动。” 仇悸也不再蹬腿,他怕一下蹬到郁宁的下部,他握起拳头就抡郁宁的屁股。 他妈的你自己是很帅!我在肩膀上折成两半,我脑子朝下,一头青筋都暴起了,我现在还能呼吸全靠我自己! 不过,郁宁没选择把仇悸抱在怀里,或许是考虑到两人面面相觑的尴尬。 仇悸的燥火逐渐静息。 郁宁的步伐兀自沉稳有力,他以前也是这样,常常顺从仇悸,又偶尔霸道,让仇悸乖乖听话。 郁宁还是郁宁,仇悸还是仇悸,场景和过往重叠,中间却多了太多被撕毁、被捋平的褶皱,或者说是难看的伤疤,导致两人再难折回成以前。 郁宁随后将仇悸放上车,郁宁驰车将仇悸送回住宅区。 仇悸还在愁思中溺水,他想起今天晚宴上的话题,郁宁打算结婚的消息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传闻。这种消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这肯定是郁宁的阴谋之一。 A这几年发展停滞,联姻自然是目前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仇悸难以承受郁宁要和别人谈婚论嫁,不愿望着郁宁走上生儿育女、组建家庭的道路,仇悸就算和郁宁可以发展任何情谊,或者瓜葛,可只要郁宁配偶的位置被人占据,仇悸便始终心痒眼红,毕竟那是他唯一看中的位子。 郁宁泊车停稳,仇悸是急不可待,带着笨拙的步伐要逃离郁宁。 仇悸形态急躁却愚拙,趔趔趄趄穿过侍者可能落下的问候,却让郁宁疾步跟上,他应对仇悸莫名其妙的方法唯有耐性,郁宁试着扶住仇悸:“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别碰我,我不想看见你。”仇悸凛声而道。 他没有高声怒吼,神情里的凶戾冷峻却是不折不扣的。 郁宁就是察觉出仇悸有异平时,他是望而却步。 郁宁怯生生地跟在仇悸身后,仇悸走入电梯,郁宁却步伐凝滞,他望着仇悸神情空洞,却有无数的悲凉倾泻而下,电梯门关上,两人也暂且断开联系。 仇悸也庆幸郁宁给他余留了清净,他淋浴过后在床上休息,他就在一个陌生又牵连郁宁的地方静躺了良久。 敲门声打断仇悸的静谧,仇悸不想接应,也变得警觉:“谁?” “仇少爷,我给您拿了一些膏药,少爷说您有些擦伤,还是上些膏药吧。”这确实是陌生的声音。 “不用了,我要休息了。” 侍者的回应在门外搁浅了一会,不过还是礼貌而至:“那不打扰您休息了。” 这里的夜晚格外寂静,没有都市的喧嚣。 有月亮时,会把夜晚照得很亮,但也亮的纯粹;没有月亮时,黑夜如同一块漆黑无边的幕布,也正是这种简单的景象很快把仇悸哄睡。 他本应该是带着防备和谨饬睡眠的,可他完全溺在睡意中,不知是谁来过,也不知有何用意。 第12章 谁比谁眼红 晨曦打破暗沉的天宇,新鲜的光束由云层的裂缝倾泻而下,透过窗前摇曳的帷幔,力度轻柔地叫醒仇悸。 仇悸却觉得一股清香陪伴自己而眠,他睁眸发现自己的掌腹朝天,而手中有一股草药的薄香萦绕鼻尖。 仇悸明晰自己睡态安稳,时常是以何等姿势睡去,便以何等姿势苏醒,他昨天的手掌明明揣在被褥中,现在怎么出现在枕边。 仇悸细细端详昨天被擦伤部位透出一层油光,清香也由此散发而出。 这一切似乎发生得怪异,仇悸无从猜疑,更是不敢揣测。 仇悸洗漱之后踏出客房,清晨之时人影稀疏,成全了静谧的氛围,仇悸的余光被身支魁岸之人占据,仇悸扭头看见郁宁。 郁宁倒是神清气爽,同侍者絮语不休,应当是工作吩咐。两扇门扉距离过长,仇悸不知他们谈论何事,不过侍者好像在顺从着郁宁之意,朝着仇悸走来。 而郁宁离开仇悸视线,侍者带着问候而至:“仇少爷,早餐是给你安排到客房里,还是到楼下餐桌呢?” “送到客房来吧。” 此处建筑宏大,仇悸还未逛出尝新之意,他便因为饥饿和乏力而原路重返。 早餐也随之送到。 送餐之人依旧是方才同郁宁交谈的侍者,这位应当是郁宁的贴身管事,似乎常常出现于郁宁身沿,也沾染着郁宁的自信和从容。 管事将早餐给仇悸送上桌,仇悸便顺势询问:“昨天有人进过我房间吗?” “没有听到有人汇报这个情况,房间内是有异常吗,是有丢失物品吗?” “没丢东西,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人进过我房间。” “在交流会期间,此处作为公共住宅区域,我们都会采用指纹采集技术,只要对门把进行触碰,其指纹都会录入数据库,根目录之一存在于住房内的计算机设备,调用数据库系统是可以看到数据的,或者仇少爷需要,我们也可以调用走廊的监控。” “不用了。” 其实也没多重要,不用这般大费周章,闹得鸡犬不宁,谁做这样的事情其实都不会对仇悸造成威胁,不过仇悸依旧好奇,好奇便撺掇仇悸行事。 仇悸撇下了早餐,打开计算机设备,他浏览数据繁杂,纹理不一的指纹无非是标注“房客-仇悸”“侍者-工号024”这两种人,没有仇悸预想之人,按时间顺序检索,昨夜睡眠之后更是再无动静。 算了算了,不重要,仇悸便不再沉溺于此,他转身去照顾了早饭。 此处逐渐喧嚣热闹,连三并四的行程按部就班,今日安排了交流会的工作中心,许多研发技术的发布在今日展开,些许日程忙碌的宾客是匆匆而至。 金碧辉煌贯穿建筑,闪烁照耀由深而浅外溢而出。熙来攘往的人群引起阵阵喧闹,摩肩接踵却和富丽堂皇形成契合。 今日交流会虽然不以A为主控,但A是将这场交流会举办到了盛宴之状,不论何等势力均应了A的邀约,众人都对A多抱敬仰三分。 应接不暇的研究介绍将场面严肃化,但在仇悸眼中是索然无味不断延宕,仇悸对于商业中的技术研发只是稍作研究,深入剖析对于仇悸而言是无趣了。 仇悸转向旁座的陆汀细声道:“好无聊。” “借你玩一下。”陆汀也偷偷摸摸藏着小动作,他将移动设备抬起,准备递给仇悸,其页面是小游戏。 “算了。” 仇悸拒绝也是因为他清晰自己的定位,他没有胡闹任性的资本。陆汀肆意妄为的前提是他在R家族里不是继承人,在结婚后的S中有宣靖宠溺,众人不敢对其严苛。 但仇悸不同,他会被人指责没有分寸,会动摇别人对Z整个家世的看法。 仇悸的视线由陆汀的肩膀擦去,是宣靖和郁宁,这两位就如同模范标兵,正襟危坐,没有任何玩闹气息。 仇悸盯着郁宁嗫嚅道:“他现在都准备参政了,还在这搞七搞八,拉拢人脉。” 陆汀没有抬头也知道仇悸在鄙视郁宁,陆汀附和道:“可能也是助长别人对他的好印象吧,这方面的公众人物更不能有容人争议的形象,他有着A的身份,他们的天性是刚正不阿,他们在商业合作中的表态可能会惹得一些人不爽,可在群众是一直都落得好印象,现在就差和这些高阶层打好关系了。” 陆汀所言之事,仇悸也不是不清楚,但他就是猜测郁宁的目的应该不止这些,交流会的意义其实不大,而且耗费的财力物力不容小觑。 或许结婚的预告真的是本次的目的之一…… 宣靖抬起手去轻揉陆汀的后颈:“休息一下,一直低着头脖子会不会难受?” 陆汀送出笑盈盈:“还行。” “那也休息一下眼睛,这里灯光这么暗对眼睛也不好。”宣靖的手向下滑,牵走陆汀的手掌,让陆汀暂且将小游戏搁置。 两人感情和睦,是羡煞旁人,而仇悸念兹在兹之人明明就在视线所及之处,却让人无法触碰。 郁宁的洞察力灵敏,仇悸在昏暗视线间投来的目光被郁宁用余光捕捉,郁宁回过视线去回应仇悸。 仇悸却倏忽间卷着情愫杂沓离去,将冰冷的侧颜留给郁宁。 仇悸径自思索,郁宁总是能精确捕捉仇悸对郁宁的关切,而郁宁每每视线反馈,其光明磊落之意就像恣意拿捏着仇悸的软肋,惹得仇悸万分在意,又动弹不得。 仇悸也不知郁宁那天约饭是否有何用意,今早的药膏是否是出于郁宁之手,这一切都像是仇悸敌对郁宁的干扰因素。 上半场的研究介绍就随着仇悸的思绪纷扰而过,灯光亮起,人员遣退,仇悸孤身一人重回到偌大的大堂。 季林也迎面而来:“仇悸。” 季林笑容可掬,也算是给仇悸心情的灰暗色泼上彩墨,仇悸拾起大方问候:“你什么时候来的,昨天怎么没看到你。” “我刚到啊,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昨天有工作,今天才能来。” “哦,是吗?”仇悸确实没什么印象,他常常忽略线上消息。 季林是揣着关怀而来:“你怎么跟郁宁传绯闻了?” “传什么绯闻?”仇悸不知所以。 “就他们都在说你和郁宁谈恋爱啊。” “你听谁说的,根本没这回事。” “就刚才他们聊天聊到了,也没一个确信吧。” 这谣言不断辗转,根源处的说法已经被淹没,两人再去寻觅言语为何发酵也无济于事,而季林得到仇悸一句否认,他也不再纠结。 季林问:“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呢,”仇悸问道,“你呢?” “我也还没,你陪我去吃。”季林撒娇靠近仇悸,也促就了两人的肢体接触,季林甚至将长臂绕过仇悸的背后,手掌扣上仇悸的肩头。 仇悸将季林的手放下:“走路就走路,别动手动脚。” 仇悸不懂他和郁宁怎么被人杜撰出绯闻,但他和季林的暧昧不清是不想被别人知晓,更不想被郁宁知道。 不过仇悸发现郁宁的视线跟随于他,形影不离,他和季林落座餐桌,他们在公共区域用餐,郁宁在不远处和管事沟通,仇悸时而能和郁宁视线碰撞。 而郁宁闲暇之时,既不望着仇悸,也不凝视季林,只是观察仇悸和季林的距离,神色凌冽,令人费解。 季林见仇悸低首而深思,对食物也并无眷顾:“想什么呢?” “没有。”仇悸收神。 季林却后知后觉仇悸手中的伤痕:“你手怎么了?”他轻轻翻着仇悸的手,想看看掌腹的情况。 仇悸放下餐具给季林观察:“就不小心擦到了。” 仇悸皮肤又薄又细,容易划破,撞击之后也容易留下淤血,手中的伤口并不好看,让季林蹙眉而问:“摔了?” “没摔,差点摔了,不过因为扶的墙太粗糙了,就擦出了一点痕迹。” “你怎么跟笨蛋一样。” “哎呀,小事情,没什么事。” 季林不听仇悸的自我轻薄,他挺起身脊,将视线向外拨去,而仇悸也跟着季林将目光投掷而去,他第一时间锁定了郁宁。 仇悸看着郁宁,郁宁他永远都身脊笔挺,气韵生动,在人群中夺人视线。不过两人没有四目相对,郁宁正盯着季林扣着仇悸的手,视线中承载两人的暧昧亲昵。 仇悸心虚脸红,正回身要斩断两人的牵连。 “郁宁。”季林忽然间将郁宁唤来。 郁宁应声而来:“怎么了?” “你们这有没有药?”季林面呈温煦之色。 郁宁却凝视仇悸掌中伤痕,是神色又冷下几度,藏着情愫冰冷。 “去拿些药给仇少爷。”郁宁转身吩咐侍者,又随后回身交代给仇悸,“等下就把药拿过来。” 郁宁扬长而去,也不再观察两人。 仇悸却觉得只剩下空空荡荡。仇悸无奈转头,却见季林冷峻厉色,季林面颊之中的柔和之意烟消云散,似乎将假面摘下,他对郁宁的凝视并无友善,像是无声树立起敌对关系。 仇悸问道:“干嘛?” “没有啊。”季林重拾笑意。 仇悸却幡然悔悟,季林唤来郁宁是故意为之,季林怎会不知道郁宁的视线赤裸裸,再度勾连两人莫名其妙传出恋爱消息,郁宁的视线便成了挑衅意味,如同硝烟四溢。 关于季林的反击,是季林就泰若自然牵着仇悸的手,而让郁宁用礼数成全两人的关系亲密,谁又比谁眼红。 第13章 “我要追什么人,跟道义也没什么关系。” 仇悸和季林午餐过后各奔东西,他们客房相距甚远。季林留给仇悸独自的休息空间,仇悸休憩之时也让沉淀的思绪重扬。 他觉得郁宁对两人目光不合情理,应当是季林戒备心作祟,郁宁怎么会因为仇悸和季林敌对,恐怕这一切都是季林的臆想。 敲门声又闯入仇悸的深思,仇悸挺起身脊询问:“谁?” “我们。”这音色明显是陆汀。 仇悸又坠到床上,表现得懒散:“进。” “仇少爷。”陆汀裹挟着焦急,显然是特有用意。 “怎么了?”仇悸延续着懒散。 陆汀:“昨天你和郁宁后来干嘛了吗?” 宣靖:“你们现在怎么发展成这样,恋爱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没干嘛啊,不至于吧。”仇悸还懒散地枕在床上。 陆汀揣测道:“不至于就是有事发生。” 仇悸如实反应:“我差点摔了,然后他送我回来。” 宣靖:“然后顺便谈了个恋爱?” 仇悸继续不以为意:“根本没这回事,谣言止于智者。” “消息突然起来,不过大家都半信不疑。”陆汀的焦急倒希望仇悸重视。 仇悸却继续敷衍:“你们别相信就行了。” 仇悸自己将思绪困锁在脑际中,三言讹虎,谣言四起,这些纷扰讯息是斩不断理还乱,仇悸不想与之反抗。 不过这消息闹得沸沸扬扬,郁宁应该不会不知晓,他怎么不为之澄清,最近不是择偶吗?很乐意自己跟别人暧昧不清吗? 宣靖见仇悸瞳孔失焦,跌到深思之中,他轻轻敲破仇悸的思绪:“有什么想法吗?” 仇悸:“想睡觉,困了。” 宣靖和陆汀哑口无言,他们鹄立在偌大客房内,却为自己倍感冒昧。 仇悸也补充道:“先看看情况吧,现在能看出来什么东西,只能先顺其自然了。” “行,那你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宣靖带着陆汀撤出仇悸的休憩领域,仇悸是经常性困乏,对睡眠需求常常迫切。 两人回到自己的客房,宣靖将猜测挑明:“应该是郁宁的安排。” 陆汀揣测:“会是郁宁吗?我也觉得奇怪,他们什么都没做,怎么会突然传出来这种消息,而且仇悸和季林暧昧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郁宁择偶的消息一开始被放出来,后来又传两人恋爱消息,这两个消息就像是故意为之。” 其实两人对郁宁的行事摸到了清晰的纹路,也有通顺逻辑的揣测,只是他们对此保持敬畏之心。 午休过后,上午的研究介绍继续展开,下半场的仇悸却不安分,他出去厕所之后就闲逛了良久,郁家被仇悸熟悉。 他随后走到食材准备区,这里前后忙碌,应当是为今日的晚宴准备。仇悸行走在色香俱全的食材中,仇悸被甜品留住步伐。 仇悸看到草莓淋上糖浆,又以一层糖纸,这不就是草莓糖葫芦拆解版。仇悸不懂这样的甜品怎么上桌,他只是因为食欲被留住步伐。 虽然他和郁宁敌对,A和Z也有些嫌隙,但仇悸的潜意识中还是被郁宁宠溺着,他在这里的嚣张并没消退。 仇悸用旁处的甜品餐具给自己叉起一颗草莓,手里托着餐盘,旁若无人,径自细细品尝。 侍者前来服务:“仇少爷,需要给您端到餐桌上吗?我给您装盘吧。” “不用了,我就喜欢站着吃。” 她的面色并不好看,或许是受到仇悸的刁难,也或许是讶异仇悸不合礼数的行径。 侍者随后向仇悸身后走去,仇悸回身发现郁宁的贴身管事,侍者无奈而道:“主管。” “没事,去忙吧。”他却从容淡定。 再无人打扰仇悸,仇悸是少食多餐,此时正饥肠辘辘,他大快朵颐起来,仇悸至少不破坏他们的工作,只是提早使用了用餐权。 仇悸这食量已经赶上正餐,果腹感姗姗来迟,却又在倏忽间窜上来,他最后放缓了动作,主管也带着问候而至:“仇少爷,少爷让我转话,汇报厅那边已经接近结束了,您看需要过去吗?” “你是郁宁叫过来跟我的?” “没有,我只是碰巧遇见您,我问问少爷需要怎么招待。” “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在你们的监视下吗,这种小事情还需要你去请教郁宁吗?” 他低颔不语,他接不下仇悸的咄咄逼人,也不敢抵抗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 仇悸再无多问,他塞下最后一口甜点,捂着嘴仓促逃离了。 仇悸蹑手蹑脚走回汇报厅,此时汇报厅灰暗无光,微弱的光源只是藏匿在角落一隅。仇悸试图摸索陆汀和宣靖的身影来找寻自己的座位,视线的持续偏移导致他撞上一堵高大身影。 郁宁急遽抬起双手,扶着仇悸的双臂,抚稳调皮顽劣的他。郁宁再度感受仇悸的体态轻盈,是与平日气焰吞山河的气质有着出入。 而郁宁身姿魁岸,残光恰好停滞在他的面颊之上,让仇悸清楚这是郁宁。 两人面面相觑,茫然延续其中,郁宁一并用气味解读仇悸。方才仇悸的发梢擦过郁宁的鼻尖,留下淡薄的馥郁,现在却逐渐被香甜的蜜糖气息占据,因为视线传达,仇悸微张的下唇挂着碎糖。 郁宁用指腹拨开的糖渣,轻声而问:“偷吃什么了?” 郁宁轻拨仇悸的唇瓣,其实是拨乱了仇悸的戒备线,郁宁就轻缓一个动作,温柔一句话语,将仇悸骤然拉回到过往,是恋爱之花开满山岭的过往。 “砰!”仇悸倏忽间恼羞成怒,一拳打在了郁宁的胸口。 而这一声胸膛的闷响在安静的汇报厅传开,众人的目光纷纷寻声而至,目光的炙热转移到仇悸的面颊上,羞耻感几乎烧红了全身,他躲到座位上。 郁宁也随之上台。 宣靖和陆汀知道仇悸脸皮薄,是不敢笑出声,但偷笑的模样还是混入到仇悸的余光中,仇悸窘促而道:“贱东西,气死我了!” “干嘛,因为他偷走你的小零食吗?”陆汀却情不自禁逗趣。 仇悸乜斜了陆汀,仇悸不再正眼看郁宁,自顾置气,让恼火烧过山岗,让愠怒代替了晚餐。 晚宴,在摩肩接踵之中,仇悸隐匿人群,躲藏着郁宁,却无可奈何郁宁朝他走来,来得悄无声息,让仇悸无处可逃。 郁宁端着蛋糕给仇悸:“仇少爷,正餐没吃多少,还是多吃点点心果腹吧。” “不用你管。”仇悸是嘴硬,但还是接下郁宁的心意,不过又随手将甜点归置旁处。 郁宁盯着甜品发问:“不爱吃吗?” “嗯。”仇悸口是心非。 “那是下午吃多了吃腻了吧?” “你有病?”仇悸抬首睨视郁宁。 “好了,饭还是要吃的,要是不想吃,我叫后厨煮点东西。”郁宁的温柔怎么会和四五年前如出一辙。 郁宁柔声细语,关怀又带着过往,现实和记忆的抽离感让仇悸不相适应,如同被挤在夹层中,让人恍惚。 仇悸还未挣脱不真实感,季林便匆匆而来。仇悸顿感紧张,下午季林也在汇报厅,他应该是看到一切了,他现在懊恼的是当初没有完完全全拒绝季林,现在谁都难堪。 果不其然,季林带着诘问而来:“郁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这装疯卖傻的模样可惹人憎恶,仇悸的恼火是感同身受于季林,季林应当是怒不可遏,却看在情谊的份上压制怒火。 季林将体面拉到极致,他竭力保持冷静:“郁宁,我是看我们朋友一场,我们认识这么久,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做哪种事?”郁宁声色俱厉,“有什么事你能做,我不能做的?” “你觉得呢,你觉得你很道义吗?” “我要追什么人,跟道义也没什么关系。” 话语走向莫名其妙,仇悸又打了一拳郁宁,一并甩出诘责:“你闭嘴吧,有病似的。” 郁宁扭头看向仇悸。仇悸已经从郁宁侵略性的眼神里读懂他的意图了,他马上就要伸开手臂把仇悸揽在怀里。 仇悸立即蹲下然后绕到郁宁的臂膀之后,“两个人都挺有病的。” 仇悸随即匆匆离去,他不喜欢夹在刀剑相见的缝隙之间,两人剑拔弩张,就任凭两人愚蠢吧。 但是仇悸还是在咒骂郁宁:疯子!到底是要干什么!这下还和季林鱼死网破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要成为祭品,居心叵测的疯子! 仇悸带着愤怒回到客房,将喧嚷隔绝以外。 仇悸在客房焦躁徊惶,看哪哪都不顺眼,特别是这个衣柜,当初怎么没做一个嵌入式衣橱,而且这个地理位置其实应当是私人卧室被用来当做客房,如果本来就是私人客房,怎么会只用一扇衣橱单独立在此处,所以这个衣柜的存在就十分不合理。 仇悸试图在衣橱的侧面研究它的怪异,仇悸的手按上旁处的墙面,墙面却忽然打开,墙面忽然间成为一扇衣橱柜门。 仇悸向内走去,虽然空间内徒有橱柜,但这完完全全可以看出是衣帽间,只不过无人使用,橱柜空无一物罢了,这一切逐渐变得合理。 仇悸继续向里走,却有灯光亮起,他不再依靠室内投来的光源照明,微光温和,倒不惹人畏葸恐惧。 不过仇悸顺着这衣帽间弯弯绕绕,却看见橱柜逐渐有了衣物,摆放整齐,干净整洁,这一切又好像变得不合理。 这些衣服不太像储物,而且这一件,不就是郁宁前几天身着衣物吗? 仇悸逐渐看到一堵白墙,他用开启衣帽间的方式去轻触它,它在预设之下开启,原来它也只是壁橱门,仇悸就这样来到了隔壁房间,而隔壁就是郁宁的卧室,这一切似乎变得离奇且变态。 第14章 睡在一起 现在房间空无一人,唯有微弱的灯光给仇悸提供照明。仇悸顺应卧室的寂静无声,蹑手蹑脚走入郁宁的私人卧室。 郁宁的卧室虽然宽阔,但是陈设精简,没有过多可以钻研之处。一大扇落地玻璃的窗前是办公桌,仇悸就坐上了办公椅,他是没有丝毫边界感。 桌面整洁,有计算机设备,有钢笔,还有药膏。仇悸打开药膏轻嗅,嗅到熟悉的薄香。 所以郁宁昨天就是靠两个互通的衣帽间走到对面房间的吗?所以他过去给我抹药了?他到底要干什么?让人不解。 令仇悸费解之事不胜枚举,他正处于朦胧弥漫之中,但他不盲目找寻答案,仇悸是暂且不给自己施加压力。 仇悸随后试图打开计算机设备。 他输入郁宁的生日“1015”,弹出“密码错误,”,仇悸随后输入“3436”,这是郁宁身份号码尾号,不过依旧不可行,仇悸手指悬空,头脑冲动是想输入自己的相关信息,不过随即被打消,这完全不切实际。 即便是计算机开启,郁宁的各种资料也应该多重加密,不是仇悸可触碰。 仇悸在放弃和跃跃欲试之间徘徊,最终好奇撺掇,他输入“1234”,依旧密码错误,算了,郁宁应该也不会这么笨蛋,设置这种密码。 计算机设备突然人脸识别,却没有显示识别错误,消息好像被计算机消化了去。 仇悸木讷无知,双眸之中倒影的灯光骤然熄灭!计算机也随即息屏,漆黑突然笼罩视线,卧室好似完全断电。 仇悸倒不畏惧,只是这防备系统也太严谨,直接将电源切断可太绝情。 仇悸就摸着黑试图走回自己的卧室,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依靠电源连接,连正门都无法打开,这一切都处于戒备状态。 而此时的大堂,宾客云集,郁宁正同众人洽谈。郁宁在间隙中得到侍者提醒:“少爷,卧室的警报系统启动了,自动切断电源了,出口都封锁了。” “监控调出来我看看。” 郁宁随后就见到仇悸在卧室内肆意妄为,发现了药膏的存在,玩弄了桌面的小物件,还试图开启计算机,不过骤然昏暗的卧室为仇悸的出逃造成困扰。 他甚至因为室内过于漆黑撞到家具,黑暗中趔趔趄趄。 在卧室的仇悸找了一个安稳的躲藏地点,既然开启了防御系统,郁宁应当会前来查看情况,他就等着门扉一开然后他急速逃离。 果不其然,郁宁回来解除了防备系统,灯光初亮,就有一只好似逃窜的小兔子从身边擦过,郁宁是措手不及。 不过郁宁大步流星,将衣帽间的可移动的衣橱推出一条直通道路,他也疾步跨到仇悸的卧室里。 仇悸开启房门是怔愣了须臾,两人面面相觑,仇悸又让高傲爬上面颊,佯装无知:“你怎么在我房间,滚出去。” 郁宁却也若无其事,继续关怀着:“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郁宁又用着不合时宜的柔声细语,用着在现实和过往拉扯的故障感,让仇悸情不自禁拆卸防备,仇悸只好故作冷漠,“不用。” 郁宁靠近仇悸问道:“刚才手磕到了吗?” “好着呢,不用你管。” 郁宁试图揭起仇悸的衣袖:“我看……” “别碰我!”仇悸骤然抽离,让郁宁的手悬在原处。 仇悸不再是假意防备,他抱着自己的左臂,真真切切的戒备之心如同万箭发出。而两人拉出的距离,是仇悸的利箭横亘在其中。 郁宁也拾起谨小慎微:“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出去。”仇悸继续抱臂,也不给视线交流,像是将自己关入密闭的容器瓶。 平时任仇悸怎么鞭策,郁宁都肃立原地,岿然不动。此时,这般尖锐的情感将郁宁推至悬崖边,即将跌入万丈深渊。 郁宁是捉襟见肘,他不敢再触碰仇悸。仇悸现在应当是不胜其烦,甚至一点就炸,郁宁随后退出仇悸的卧室。 仇悸站在原地孤立无援,后来门外送来了宵夜。仇悸一开始带着言语拒绝,不过门外絮语不休,仇悸便漠然置之,门外的劝慰便渐无声响。 仇悸暂且是与世隔绝,陆汀和宣靖发来的消息他也置若罔闻。他蜷缩在床上,他被衬得瘦小,如同凡尘中的一粒蜉蝣,微不足道。 不过他又拘谨小心,他寻来皮筋,将自己左臂衣袖捆起来,为了防郁宁。 仇悸就在辗转反侧之中,被困意拖拽入眠。 这一场睡眠他依旧睡得深沉,被褥之中的温度似乎比以往要高,温热不断推着仇悸到睡眠的最深处,他睡得沉稳。 以至于敲门声闯入睡眠,让仇悸猛然受惊,他急促起身,现在已经是上午。 窗外是春意盎然,而旁处是郁宁陪睡。仇悸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因为他还未找回时间概念,这到底是四年前,还是他们互相陌生的现在? 仇悸恍惚中向门外发问:“怎么了?” “是我。”季林的音色再度将仇悸推向现实。 仇悸后知后觉郁宁出现于此的不合情理。虽然他感觉郁宁没有在睡眠,但是他还是习惯性不打扰郁宁。 仇悸行色匆匆,向门口疾步而去。 季林也慢慢得来回应,仇悸开启门扉,却只是开启一个小角度,足够他身板塞过去足矣,他随后遮遮掩掩将房门紧锁,似乎一扇门要藏起他的隐晦之事。 季林察觉端倪,也拿仇悸逗趣:“门锁这么紧,藏人了?” 话语一针见血,惹得仇悸慌乱无措,眼神闪躲,仇悸用眼色将晦涩的答案付给季林。 仇悸的精神正受酷刑,如同烙铁纷纷而至,将他道德形象烫出疤痕,留下劣迹斑斑。 就到此为止吧,他不能再耽误季林了,就算他和郁宁此时清清白白,可他深知自己不会喜欢季林,郁宁是斩碎感情枷锁的不二法门。 仇悸不多做解释,用歉意譬解自己的处境:“对不起。” 季林明白了仇悸的意思,他从未这般输诚,一句对不起将拒绝说得掷地有声,可季林依旧负隅顽抗:“说什么对不起啊,搞得好像你真的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说到底就是自欺欺人。 季林继续佯装无谓,对仇悸关怀:“我今天要早点回去,公司有些事要处理,你记得吃早饭。” 季林舍不得和仇悸说下再见,他用真情实感追逐之人,到底是被郁宁怎样对待,又凭什么拱手让人。 季林先前离去,让仇悸徊惶原地。 仇悸的愧怍逐渐向外扩散,而愠怒侵占心头,他开启门扉要收拾无理取闹的郁宁。 仇悸匆促的步伐骤停,郁宁就鹄立门后,他是没有丝毫畏惧之心,身姿笔挺直面仇悸。 仇悸的情绪也化作气焰释放:“你犯贱是吧!” “我帮你拒绝他。”郁宁是振振有词。 “我他妈要你帮忙啊!” “你不喜欢他,拒绝是迟早的事,我帮你解决困扰。” “我喜不喜欢他由你说的算吗?” 郁宁是哑口无言,这人尽皆知的事情唯有仇悸在辩驳,郁宁总不能与之争辩。 仇悸见郁宁失语,注意力也随之被转移,他观察到手腕捆绑袖口的皮筋丢失,仇悸诘问:“我皮筋呢?” “我没掀开,我怕皮筋阻碍了血液循环就摘下来了。” 仇悸此时怒火中烧,郁宁的关怀是一捧水,可火势过大,这不仅杯水车薪,甚至助长火焰,将过往的荒芜都烧出来。 “不用你在这虚伪!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目的靠近我,但是我真的不想撕得鱼死网破,你我各走各的道行吗?” 仇悸害怕自己重蹈覆辙,他怕郁宁再度利用仇悸的感情,将仇悸的情爱铸成利剑,而用来刺穿仇悸的心脏。 但仇悸更恐惧这种极端的走势,他怕两人终有一日将话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怕他们之间出现无法横跨的裂缝,他宁愿两人拉扯不断,藕断丝连,而不是再也没有接近彼此的理由。 郁宁却不想放过和仇悸的辩驳:“我非要带什么目的吗?” 仇悸立即嗤笑,他的情绪难以把控,回忆卷着痛苦袭来,像是长在肉里的匕首要被拔出来了,他这一声嘲弄的笑更是在讥讽自己的愚蠢。 “你有什么资格装无辜?”仇悸内心积压的情绪翻涌不止,将郁宁的言辞用残暴的方式拆解。 “你是A,你生性凉薄,你们没有非自由意志的冲动,可以完全用理智把控感情,不理解什么叫爱和沉沦,”仇悸的哽咽如同吞下玻璃渣,“到我这就特殊了是吗,我这么有能耐是吗?” 诚然,仇悸的刻薄之词是摘抄于郁宁的自述,仇悸至今铭记郁宁那夜的告白之词:我是A,我生性凉薄,我们没有非自主意志的冲动,可以完全用理智把控感情,不理解什么叫爱和沉沦,可我觉得你是这张密网的破绽,你让我怦然…… 明明那么动听,到头来只是嘲讽,是心如刀割的,是吝啬的,因为前言是自我表述,后言是利益的侵占,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给仇悸的。 郁宁凝视仇悸的双眸,没有丝毫亮光存在,甚至可以窥探到内心的芜杂之地,寸草不生。 第15章 “他还蛮可爱的嘛。” 郁宁并无可辩驳之词,只不过他不想就此屈从仇悸的贬损言语,他唯有一股执拗的蛮力想与仇悸抗衡。 这份蛮力是缄口不言,步伐也停滞不动,没有任何表达,像是给仇悸留下大片空白。 仇悸的情绪越积越满,如同汽水瓶罐要爆炸。 而郁宁持续不言,惹得仇悸更是恼怒。 仇悸一怒之下砸了易碎物件,让抽象的情绪具象化,粉碎在郁宁的面前。 郁宁也领略仇悸需要独处的信息。他成全仇悸,轻轻将房门关上,留无声和冷静在房内。 郁宁开门却望见宣靖和陆汀守在门外,郁宁无意寒暄。 陆汀却听闻方才碎声尖锐,他问道:“郁宁,你干嘛了?” “没干嘛。”郁宁无心解释。 “家都要拆了,还装作没事人一样。”陆汀调侃道。 郁宁面色不悦,并无给人赔笑的耐性,他扭头走向自己的卧室。 陆汀向郁宁的背影提声询问:“你去哪?” “洗漱。”郁宁解释简单,也不回身。 陆汀却眩惑道:“他们俩一起睡的?” 宣靖心想,看样子是。 两人都没有转身离去,停在仇悸门口的他们渐长了忧戚。他们出于好友之意,还是准备问候为何从郁宁身上折射仇悸不佳的状态。 “仇少爷。”陆汀没有敲门,是用呼唤减少仇悸的提防心切。 仇悸徐徐回应:“直接开进来吧。” 两人开门见到地面是碎片散落,是体面和交谈粉碎一地,留下棘手的场面。仇悸被杂沓的事态压弯了背脊,他驼着背将颓靡写在脸上。 “小心一点。”仇悸示意地面锋利的碎片。 陆汀带着畏葸,却开门见山:“你们怎么了?” 仇悸坦然解释:“没事啊,也正常吧,吵架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两人,从他们的血统A、Z,到他们的性格,从头到尾都是对立的,更何况前尘往事的羁绊。 空气凝滞良久,仇悸和陆汀各有所思。 宣靖问道:“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饭。” 宣靖也不会安慰人,他只会用其他事物掩盖悲戚。 仇悸:“我不太舒服,我再休息一会,你们去吧。” 陆汀:“要不要叫他们送到客房里?” “不用。”仇悸直接往床上一躺,侧向窗户,拒绝待客的意思从背影折射出来。 两人也不再打扰仇悸,只是轻声落下再见。 屋内的窗帘并未拉开,外面的风和日丽被仇悸拒绝在外,他就静静躺着,见复古帷幔落下的斑驳倒影逐渐向外退。 不过纷扰依旧会吵到他。侍者依旧送来早点,带着毕恭毕敬,藏着敬畏之情。明明这世道处处驯顺于他,他却觉得自己从未遂意。 今日已经是交流会尾声,郁宁依旧事无巨细照顾着群体。 陆汀和宣靖两人对此处熟络,过多照料倒成了累赘。 不过闲暇推着两人向郁宁靠近,陆汀问:“仇悸吃早饭了吗?” 郁宁:“还没,门没打开过。” 陆汀:“他要在你这活活饿死了。” 郁宁无言,神色依旧不悦。 临近午时,仇悸的房门还未打开。 他昨夜没有进食正餐,今日又空腹熬到正午,本来就瘦小的人是要再度消瘦了。 郁宁缄默中私藏思索,他们此时正在山庄,郁宁迈开步伐只是准备前往住宅区,不用过多揣测,应当是去寻仇悸。 三人却在一楼撞见仇悸,他们也默默放缓步伐。 仇悸倒好似容光焕发,他急促地应阶而下,步伐生风,跑得十分有力,但也将三人视若无睹。 郁宁捕捉到他那狡黠的目光。但仇悸只是和三人擦肩而过,像是努力要逃离此处。 陆汀疾速回身呼唤:“仇悸。” “下次再见。”仇悸将回答落在身后,语气里也带着欢愉。 众人是对仇悸的动作不知所以,仇悸就这样一溜烟跑没了身影。 不过倏忽之间,郁宁的耳钉闪烁起红光,郁宁的贴身管事也行色匆匆出现:“少爷,是仇少爷进了您的卧室,进入了计算机系统。” 郁宁没有追踪仇悸,只是回到卧室之中,他在桌面发现一张仿真皮相,还有留下纸张上的话语三两行。 仇悸解开设备的诡计也不言而喻。 陆汀则好奇拾起纸条,跟宣靖一并查看:你现在当A不纯粹,你虽然寡淡薄情,但至少应该刚正不阿,可你现在毫无真诚,谎话连篇。并且你也不是一位合格的背叛者,留下的拙劣表演值得反省,所以这个假面给你留作纪念,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这虚伪的脸吧,希望下次可以看到你的进步。 话语中的挑衅更像是顽皮,毕竟他们都见过仇悸凶戾残酷的模样,这完全是九牛一毛,看着一张郁宁的假面,这些卑鄙的小伎俩,惹得两人发笑。 宣靖:“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郁宁打开计算机,被计算机桌面的壁纸吓得一愣。 仇悸把系统壁纸换成了自己的大头照,脸和两个中指都紧贴着屏幕,眼神是溢出来的挑衅,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汀和宣靖也紧接着爆笑,陆汀点评道:“他还蛮可爱的嘛。” 郁宁没有打算检查设备了,他只是继续盯着这个乖张叛逆的仇悸,片刻之后,他起身说道:“准备送客了。” 仇悸离开之后,立即驰车归家,吃完午餐便已经整装待发,仇悸走入后端程序组勘察情况。 仇悸:“可以破解出来吗?” 技术组:“不行了,域名已经失效,没有可以破解的地方。” 这倒也是意料之内,仇悸转身准备离去:“那就休息吧,大家都去吃午饭吧。” 外出组却已经准备到位,等着仇悸的指令。 爷爷见到仇悸工装上身,各种设备和武器也准备到位。 爷爷带着严厉而来:“你这是干嘛,亲自上阵?” “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情况。” “你现在就靠两个命名贸然前行,那说不定也是郁宁诈你的。” “那也总比现在空空白白的好,我们现在没一点方向,任凭他们走流程,他们说不定就差离弦一箭了。” “看来当初两场火是没给你烧出一点教训。” 爷爷没能拦住仇悸的步伐。仇悸这么偏执的人是拦不住的,没有行动就是坐以待毙,仇悸随即启程,马不停蹄去往境外地带。 -郁家 宣靖和陆汀吃完午饭便驱车回去。 一些宾客却想着继续和郁宁攀谈,郁家这个大腿是人都想抱一下。 郁宁的冷峻却一直从未从脸上褪去,众人识趣点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郁宁送完最后的宾客立即转身走向仇悸的客房,大步流星。 侍者见到郁宁,“少爷,仇少爷这间的床单也都换掉吗?” “都行,不换也行。” 啊?所以要不要换?郁宁向来不下达这种模棱两可的指令。 郁宁刚才的步伐还带着急促,现在在房间里却慢了下来,只是张望着。 然后吩咐了一声,“碎片要扫干净。” “好的。” 郁宁注意到桌面上有个手提袋:“这个是什么?” “仇少爷之前说临走前要打包的甜点,但是仇少爷也不在了。” 郁宁提起来准备带走,“如果有留下来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保存好。” “好的。” 郁宁把甜点放在副驾驶,他驱车前往Z。 仇爷爷来到门口迎接郁宁,“你来了。” “爷爷好,”郁宁开门见山,“仇悸呢?” “已经走了。” 郁宁低首缄默无言。 仇爷爷却淡然发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甜点,仇悸之前给下人交代说要带一份回去,他今天走得着急忘记了。” “给我吧。”仇爷爷伸手。 “等仇悸回来了我再叫人送吧,放着该不新鲜了……” “我吃。” 郁宁顿感自己迂拙,立马双手奉上,“不知道合不合爷爷的胃口,我再叫人送点来吧。” “不用了,吃一点就好了。” 仇爷爷提着甜点往里走,抛了一句话给郁宁,“路上小心。” 第16章 编号1087、编号1075 仇悸带领团队来到西北境外,编号1087,他空乘落地之后,带着团队各自驾驶机车,这里荒芜寸草,实验楼却赫然屹立。 “先把门口给炸了吧。” 轰炸过后留下众人的伺机而动,众人都呈防御姿态。 但实验楼内好似空无一人,楼内没有丝毫生气,只有余烟的飘扬在宣告此处的死寂。 “少爷,直接进去吗?” “我先进去,我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再进去,留两个人在外面。” 仇悸是直接穿过硝烟弥漫,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然而实验楼内的空旷可以回荡起仇悸的步伐,仇悸左右观察之后发出信号引来众人。 几人的武装要比仇悸更加严密,他们持着武器站在仇悸身后,“少爷。” 仇悸杜绝了繁文缛节,直白而道:“基本是搬空了,电梯停用,设备也完全格式化,应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在这里人未必是最重要的,但是连人都走光了。” “那我们现在呢?” “你们两个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你们重点看设备还能不能黑的,还有你们两个去周围检查一下有没有炸药,不要上楼检查。” “不上去吗,少爷?” “你们找得到楼梯吗,你一阵折腾再一路跑上去,倘若随即爆破,逃都逃不掉。” 呼叫机随后传来声响:“少爷,外面有人在潜伏,我们已经启动离开,他们也追了上来。” 仇悸:“你们没事吧?” 呼机:“没事,不过我们先驱车离开了。” 仇悸:“那你们先确保自己安全。” 仇悸却径自暗忖:外面地形平坦,便于逃跑,对于追杀来说并不是把握十足,而实验楼内是他们熟悉不过的地方,布局复杂,伏击再合适不过,他们却不选择此处,尽然是不合理的。 检查炸药的几人也随之送来反馈:“少爷,暂时是没发现显性的炸药,但是有设备还在运作,我们怕是隐形的爆炸装置。” 仇悸忽然高声:“撤退!” 团队听从仇悸命令,动作利落,随着仇悸疾步向外,撤离到空旷处。 仇悸发出号令:“联络一下编号1075是什么情况。” 他又转头发出任务:“去看看刚才被追杀的两人现在怎么样,也尽量先去抓个活人回去。” 上一个任务也得到了反馈:“1075那边听说有人口走动……” “轰!”爆破声让话语戛然而止。 实验大楼在须臾间烧起万丈火势,似乎要蔓延到天际,将云朵燃烧,微风带来的火灼热无比,敷在仇悸的皮肤之上,热到让人有种眩晕感。 但其实仇悸在爆炸声响之时已经抱头蜷缩,震感扫荡头脑所思,只剩下赤裸裸的防御状态,他比旁人要反应过激。 随从低声试探:“少爷。” 仇悸缓缓将一支手臂垂降,另一支停靠额头,他扶额而道:“继续汇报。” “西北境外编号1075,实验楼内有人口走动,但是没有人走出楼内,有人在外看守,无法看守楼内的具体情况。” “我们现在过去,然后把地形图和实验楼外形图给我。” 他们随后到编号1075,他们由空中坠落楼顶,玻璃楼顶让他们破窗而入,但是这对于他们可过于轻松。 仇悸警惕而问:“刚才不是说有人吗?” 这两处地理位置相隔不远,况且他们是飞行而去,怎么会短时间内落下一座空楼。 “可是外部的消息一直都是没有人外出,我也吩咐他们有消息变动就立即汇报。” 仇悸也无可奈何,此时时间紧迫,他在争分夺秒:“就按我之前说的做,但是一切的前提是尽量离逃生出口近一些,工具带好。” 他说完就立马奔向方才觉察到的电子设备,他插入移动硬盘,植入到电脑设备,破解了些许简单的程序,得到实验楼内的地图。 他的目的是去往中心控制室。 这道路曲折,仇悸完全是看着地图还需要斟酌一二,而且每一扇门都需要植入病毒,破坏防御系统,是路途艰涩。 仇悸却明白这也可能从头到尾就是骗局,这个中心数据室位于楼内深腹,布局错综复杂。倘若设备经过篡改,他非但得不到数据,还可能触发爆破系统,出逃就成了难事,葬身于此都是意料之内。 但他不假思索地向深部走去,争取一分一秒不浪费。 他最后抵达中心室。 仇悸准备操控设备,呼出的气变得冰冷,他按着呼机:“大家都先走到出口,尽快撤退。” 仇悸屏气敛息,他触发程序的操作,巨大的显示屏却只是显示九十秒倒计时,绯红的数字让仇悸头脑空白。 仇悸身后却突然传来玻璃的碎响,映入脑海的画面却是今天早上在郁宁家的争吵,是仇悸在郁宁面前摔碎的器具。 仇悸随之回眸,是一个人站在身后,他蒙面留下一对双眸。 他的眼眸倒映着电子蓝光,应当是有芯片的植入。这对眼眸让人陌生,但是那高大的身支,笔挺的背脊太让仇悸熟悉了。 他不攻击仇悸,他在仇悸眼前从巨大的空窗向下跃,像是要逃生。仇悸也开始紧跟男子,以下均是近半层高的巨大阶梯,他们似乎只顾着死里逃生,忘却一切可能毁坏骨头进而拖垮步伐的危险。 仇悸竭尽全力追逐他,他们却一直有距离横亘,甚至就在不知不觉中,仇悸已经跟着男子跑出实验楼。 他逃离实验楼才给仇悸扔下迷雾弹,但是这无非是激起仇悸的斗志。仇悸再度加急了步伐,他甚至拔出匕首,想要通过搏击来遏制他的步伐。 “砰!”实验楼内一声闷响,甚至带着震感让两人步伐停滞,他们努力去站稳自己的步伐,身子还微微蜷缩着。 他却忽然回身,拉着仇悸不断向外跑,没有方向,只是尽可能在直线距离上远离实验楼,直至实验楼完全被炸毁! 仇悸随着他停下步伐,两人随着地面的摇晃尽量在地面保持肃立。 这座实验楼的爆破要比编号1087严重许多,扬起的爆破烟尘让他们的视线逐渐模糊,仇悸还是觉得这个身形过于熟悉。 仇悸想要擒拿他,却被男子挡了过去。但是男子显然没有要伤害仇悸的意思。 “你是谁?” 仇悸一定要知道他的身份,他急遽伸手,想要揭开他的口罩,男子迅速躲闪。 男子保持缄口不言,他也不想再逗留。 他们都注意到远方传来引擎的闷响,男子预测了机车的方向,然后向远方狂奔,离开仇悸。 仇悸也紧随男子。 只是两人体格悬殊,仇悸真的追不上男子,他们逐渐拉开的距离太让人心酸无力 机车停在男子的面前,男子坐上后座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他最后回眸给了仇悸神情,让人思绪麻痹的眼神。 仇悸追上男子之际,遽然挥出匕首,划伤了他的上臂,他没有任何反击的意图,只是倏忽间消失了。 给仇悸留下的只有刀刃上的血,以及脑海中神似郁宁的他。 第17章 今天这么热情? 两栋赫然高起的实验楼就此销毁,让熊熊大火将其烧为灰烬,仅此是因为被仇悸知晓其存在。 他们手段绝情,不留任何余地,利用火势作为警戒线,而仇继续逗留于此自然是没有意义。 仇悸回到境内。 仇悸风尘仆仆过后并不急于休息,甚至是带着团队通宵达旦,将工作视若迫在眉睫之事,或许还有蛛丝马迹可寻。 仇悸这几日还去到东南境外,东南境外是仇悸的出生地,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也是他开始研究的起点,东南境外的实验地也遍地都是。 除了颠沛流离的探寻,他时常苦思冥想组织之事,他在休憩之时,就抽丝剥茧般地去梳理事情的脉络。 经过几日的奔波,仇悸最后是被爷爷强制安定在市区内,企业还是需要仇悸伸手管辖一二。 他此时在会议室查看数据,部下也整合出工作汇报:“编号1075的实验楼,向东南方向延伸建设地下防空洞,两点之间具有一条通行道路,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我们勘察有人来往,随后却空无一人。” 看来当时缺少了果决。 组织那时候应该是转移一些比较重要的设备或者实验标本。可确定性要素太多,正面交锋恐怕会造成人员伤亡,自己也可能难以生还。 部下继续补充:“还有关于图腾的收集,附加以往复盘,现在收集共有十八种图腾,不同的图腾分别出现于不同部位。” 他利用数据和资料代替言语,将演示文稿展现在仇悸面前,图腾是形色不同的动物。 确切而言是不存在于生态系统中的想象物,怪异的模样从未见过,像是内心深海、丛林深处的秘密,而有些图腾位于较为明显的手背、脚腕、脖颈等处,有些位于背脊腿根等隐蔽处。 部下:“少爷,我们有一个猜测。” 仇悸:“说吧。” 部下:“刺青是落定则成,很难再更改,图腾是他们的象征,而一个暂且规模不大的组织却有林林总总多个类型的图腾,这非常像我们现在社会中的……” “血统吗?”仇悸接言。 “嗯。” “是,我有想过,是有可能他们深受血统观念的影响。” 有部下推翻猜测:“可是如果是具有深重的血统观念,那很可能就是现在秉持明显血统文化的家世,可这些家世也都是文明和权势兼备的,他们只要安于现状,安抚浮躁的民心,就足够延续家族文明,他又何必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态。” 另外有人揣测:“会不会是有较为底层阶级的家世想向上爬。” 仇悸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他们随随便便炸毁两栋实验楼,按这种人力物力,应该是有庞大经济基础作为支撑,你们去查一下A这几年的经济情况。 “是。” ”还有我让你们去研究组织里意识形态的建构,包括修辞术、说服法等等查得怎么样了?” 意识形态的挖掘需要民族志的考察方法,是几年前就派遣卧底深入组织紧跟的,已知有几个卧底已经失联,仇悸为了保全剩下几个卧底,消息的反馈是许久才能传来。 部下回应:“意识形态的挖掘进展不多,下周应该β小组会再度反馈内容。” 仇悸:“好。” 仇悸目前已知组织内也分布了不少阶级,卧底深入也只是基层人员,不仅是意识形态难以勘察,组织的结构、政治系统、经济状况都难以深挖。 既然郁宁回来了,郁宁作为组织的上等人员,郁宁或许是更好的突破口,该怎么突破又成了仇悸思索之事…… 这场明争暗斗暂且是告一段落,仇悸应当是要小作休憩,他爬上天台,逐渐下落的夕阳给人舒泰之意。 好友的问访也由通讯设备传来。 陆汀:【在家吗?】 仇悸:【在】 陆汀:【我们过去找你方便吗?】 仇悸:【方便,来吧】 仇悸落下消息也将手机搁置一旁,却没有任何衔接,他便倾倒在沙发睡去。 陆汀再度发信息询问仇悸身在何处,消息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们心照不宣向天台走去,他们今天带着郁宁一并而至。 他们看到沙发上酣睡的仇悸,开始蹑手蹑脚走近仇悸,也带着细细端详。 仇悸的面部线条不像郁宁那般硬朗,他们同样睫毛密长,郁宁是添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仇悸却是增加了软糯。 仇悸平日面上凶戾的是眼神和时常紧绷的双唇,凝霜的眼神搭配唇角分明,让人觉得俨然肃穆。他此时眼皮盖下双眸,双唇微睁,而面中有几颗痣,显得十分幼态,像是生性顽劣的幼童酣然入梦。 附加残阳的照耀之下,他的发梢都透着松软糯气,悄然述说着舒适,推着恬静之意游走其中,让几人神色轻愉。 宣靖低声:“睡得真香啊。” 陆汀也一并流露快慰之意,压低声响:“睡觉的样子真的像一个乖小孩,他应该很累吧。” “还不是这几天跑来跑去跑累了。”郁宁虽是调侃,但依旧保持谨小慎微。 不过郁宁的轻声似乎闯入仇悸的梦境,将仇悸推醒,他微微睁开双眸,却依旧和睡眠周旋。 而这个“乖小孩”的苏醒让陆汀和宣靖回眸谴责郁宁,一是因为郁宁打散了仇悸的睡意,二是郁宁言中的劳累难道不是他造成的吗? 仇悸在眼缝中发觉郁宁的面庞,他的声色俱厉是一成不变,将仇悸拖出甘甜的睡梦。 仇悸也随即警觉:“你怎么在这?” “来看你啊。”郁宁直言不讳。 他居心叵测,他裹挟谋略对仇悸发展进攻,让仇悸不屑置辩。 仇悸转身对宣靖和陆汀柔声细语:“怎么了吗?” 陆汀:“没事,就看看你最近在忙什么事。” 仇悸:“也没有很忙,也没什么事。” 郁宁于此肃立不动,是他们对话的重大阻隔,这无效对话被随即制止,宣靖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 仇悸扭头却对郁宁的出现发出质问:“他也去?” 郁宁是死皮赖脸,而陆汀和宣靖有意包庇郁宁,他们保持缄默,试图劝服仇悸。 无声在两端不断反弹,让仇悸就此屈从:“随便吧,走吧。” 郁宁一直提着手提袋,直到下楼才把手提袋交给仇家的侍者,“放保鲜。” 仇悸回首质问:“什么东西?” 郁宁:“甜点,你上次没带回来的。” 仇悸:“那不会坏了?” 郁宁:“不是上次那份,这个是今天刚做的。” 仇悸睥睨万物,“已经不想吃了,你…” 嘴里的不屑却被陆汀打断。 “啧……”陆汀用手臂碰了碰仇悸,“别不想,你过两天想吃又没得吃了。” 陆汀知道仇悸就爱闹别扭,其实心底爱吃得很,况且郁宁家的甜点师数一数二知名的。 他就这样小声揶揄仇悸。 仇悸也小声调侃,“要是有毒怎么办?” 陆汀:“他想要你死早就让你死了,你都在他那边睡那么多觉、吃那么多东西了。” 仇悸:“总有一次是要我死的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郁宁字正腔圆闯入他们的窃窃私语。 仇悸停下步伐,质问郁宁:“为什么?” 陆汀一同停下,诘责:“为什么?” 郁宁视线向下,望着两人的疑惑,他们更像是逗趣,这个视角下的两人着实可爱。 郁宁自然是没有给出正面回应,他两只手掐了两个人的脸,“没有为什么。” 他们随后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吃饭。 这顿饭却吃得十分舒畅,他们不需要过多话题支撑场面,即便是话题贫瘠,他们的氛围也并不干涩。 饭后他们也没有立即分道扬镳,听说今天有花灯活动,他们便有意去凑凑热闹,在繁华市井之中散步。 他们的步伐停在了红绿灯前,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将许多人的距离缩短,包括仇悸和郁宁的肩膀,他们的间距已经跨过了礼仪距离,让仇悸揣起不同的心跳节奏。 他也不作羞赧,顺着距离的亲近,凝视郁宁。 仇悸想起几日前在西北境外编号1075之人,他的眼眸和郁宁这对确实神似,同样有神有力,像是时刻都聚精会神之态,但那日闪现电子蓝光,未知科技带来望而却步的距离感,让人不敢恣意揣测。 不过谁能说郁宁和“他”就一定不是同一人,仇悸已经不再了解郁宁,他当初认识的郁宁也或许是虚构,他再也没有衡量标准,只知道郁宁化作一团迷雾,缠绕脑中。 仇悸知道自己拨开迷雾只能让自己跌坠迷茫中,他只是不带揣测,继续盯着郁宁的双眼。 郁宁的双眸的虹膜是深黑色的,与生俱来的冷峻,他内心城府如同万丈深渊都是生来注定。 仇悸的目光毫不掩饰,明晃晃撞上郁宁,而他需要抬眸的姿势更是明显,恨不得将自己贴上郁宁。 郁宁被灼热的目光牵引,他徐缓将睫毛向下扇动,视线定焦到聚气凝神的脸上,向仇悸轻声发问:“怎么了?” 仇悸不予回应,只是悻悻然撇过神情,像是突然闹起脾气,他愈发得肆意妄为,将揣测、戏弄、讥诮等等情绪都明晃晃摆在脸上。 但仇悸还有一个验证方法,仇悸当初在他上臂留下刀伤,现在应当还在治愈期。 所以仇悸重重握着郁宁的上臂,然后用力揉捏。 不过郁宁波澜不惊,他看红绿灯的视线又下垂,端详仇悸的任性妄为。仇悸看郁宁这泰若自然又无辜模样,又捏了捏郁宁的上臂,反而是捏着肌肉的殷实。 郁宁用另一只手扣着仇悸的手,一并揶揄道:“今天这么热情?” 郁宁是锁住了仇悸的手。 “你撒手。”仇悸挣脱。 绿灯亮起,两人迈出的步伐带着嬉戏打闹,仇悸是挣脱了郁宁的束缚,但也猛然用力,差点撞上他人,郁宁又搂起仇悸的肩膀。 仇悸就反反复复挣脱郁宁。 拒绝堆砌起来,郁宁也不再触碰仇悸,他望着仇悸疾步,提起声唤道:“别走丢了。” “我走我的路,什么叫走丢了,又跟谁走丢了。”仇悸身子在前,把话语丢在身后。 郁宁缄口不言,只是默默跟随仇悸,仇悸是依旧巧舌如簧。 这让陆汀和宣靖觉得时空发生故障,回到了过往。 他们的亲昵是由仇悸不胜枚举的脾气编织而成,其中是郁宁一味的纵容,不过谁都不懂郁宁此时的宠溺是出于何意,以及过往的喜欢又是什么意思呢? 郁宁就默默无声跟着仇悸逛完了灯会,陆汀和宣靖步伐悠悠,陆汀不喜欢喧嚷,他们逛半场就遇到折返的两人,他们一并准备离去。 他们到泊车位,郁宁主动对仇悸言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仇悸凛言。 郁宁将仇悸的移动设备夺走,握着仇悸的肩头,直接带走仇悸。 “精神病!”仇悸怨声斥责,他的上半身被郁宁向前推,双脚是用力抓紧地面,臀部也试图反抗,向身后用力撅着。 这姿态倒惹得宣靖和陆汀发笑,可太有意思,倒有种劝退旁人观看的意味。 郁宁干脆将仇悸抱起,端着仇悸放上了副驾,另外两人也走向自己的车辆,陆汀笑道:“那我们先走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郁宁应答。 仇悸的拒绝并不果断也不绝情,是给了郁宁机会。 不过郁宁的莫名其妙才惹人不解,他做事不痛快,只是让大胆的作态闯入仇悸的防线,没有因果对接,只是挠着仇悸的心窝,惹得心痒痒。 郁宁驰车之时,仇悸苛责郁宁:“你到底要干嘛?” “没干嘛,就送你回来。” “别装疯卖傻了,很有意思吗?” 郁宁将视线抛给仇悸,双眸深邃,像是要证明自己用意真诚。 仇悸无法应付,也无法相信郁宁是有居善心,仇悸只好悻悻然严责:“看路!” 郁宁送仇悸到家,也只是落下一句叮嘱:“早点休息。” “不用你管。”仇悸甩出言语之后是甩下车门。 第18章 强吻 郁宁给仇悸带来的愁绪还未来得及打扰仇悸,他就应着身体疲乏,沾床之后呼呼大睡。 仇悸每次都睡得又深又厚,像是说明身体处于异常惰性的状态。 仇悸脱离睡眠倒成了难事。 次日,晨曦已经熟透,即将牵扯出初夏的热烈。仇悸却拖拽着困意在衣帽间挑选正服,他不甘不愿,直到敲门声闯入仇悸的个人世界。 仇悸开门询问:“什么事?” 一位女侍者蹙眉为难:“少爷,四小姐又和老爷起争执了。” 四小姐指的是仇悸母亲仇怡晓。侍者一个“又”字将他们的争执常态化。仇悸大概是明白这场父女争执是为何,应当又是因为仇悸。 仇悸前去勘察情况,却不敢直入两人的剑拔弩张。两人已经吵过一小段,现在正怒火碰撞,让众人畏首却步。 仇怡晓竭力吼声:“他是为自己而活吗?他出生到现在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一步一步都活在你的安排里!凭什么他要活成这样,他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我的孩子啊!” “他都没说什么,你在这杞人忧天什么?”仇析试图沟通,但他对歇斯底里的仇怡晓缺乏耐性。 仇怡晓继而声嘶力竭:“他没说什么就没什么了吗,我是他母亲,他过得好不好我清楚得很,只有你,你不在乎他的感受。” 仇悸待着角落处询问侍者:“今天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侍者解释道:“四小姐说想要去公司,老爷不肯四小姐去,让四小姐安心在家待着,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吵成这样了。” 仇悸可以暗自摸清这场争执的起因和背后情感。仇怡晓是心疼仇悸出生便背负着家族使命,甚至肩负着消除社会颓靡文化的任务。她也知晓仇悸其实是负重前行,而非完全出自本心。 而这一切需要仇悸具有社会地位,所以仇悸掌管着家族企业,但他也不能丢弃爷爷给他安排的人体改造任务。 因此,仇悸挤在职场中,也要忙碌医学研究,在改革之中既要策划也要实践,这几日披星戴月四处奔波更是为了纠察敌方,他就完全和危险交锋。 仇悸即便没有危险也是忙碌无暇。 仇怡晓是想替仇悸分担,在家族企业中承担一职,而具有这样的社会身份,她便可以让众人知晓“仇悸母亲”的身份,而不是畏畏缩缩都在仇悸身后,让仇悸操心,反而成为仇悸的负担。 仇怡晓的情绪依旧无法静息,她将痛楚呐喊而出:“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看不起这个孩子,跟别人一样!” 仇析是无可奈何,唤来侍者:“带四小姐去休息。” 仇怡晓离去之前留下愤恨:“我自己走,你不用在这把我当做一个病人,不用看不起我。” 仇悸扭头询问侍者:“我妈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仇悸也暂且将早饭搁置一旁,只是默默跟随仇怡晓走向静谧的后庭院,仇悸步伐放得徐缓,他们距离愈来愈大,仇悸是腾出时间给仇怡晓缓和躁动的情绪。 仇悸待微风吹过三两阵,再临近仇怡晓,他刻意又轻轻地踏出了脚步声,以免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仇怡晓。 仇怡晓明白仇悸的步调,也自然没有警惕之心。 仇怡晓向远方眺望,将背影留给仇悸。仇悸步伐停靠,轻轻揉着母亲的肩头:“妈。” 仇悸的出现在意料之内,仇怡晓回身观察了须臾,也只是柔声关切:“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等下去吃。” “现在就先去吃吧,别等下饿着了。”仇怡晓贴心关切。 仇悸让空白延续了良久,他劝说道:“你想去公司,我今天带你去。” 仇悸话里倒也说得明白,他说的今日应当是限定今日,是想让职场的繁杂打消她的念头,所以这也只是一场安抚。 仇怡晓落寞而道:“你带我去不是给你徒增麻烦吗,不去了,免得又被人说快年过半百的人在这闹小孩脾气。” “那你要不要回境外,回去看看。” 仇怡晓和仇悸在境外生活二十余年。东南境外远离市井繁华,生活节奏舒缓慢慢。此处繁荣璀璨,她早已经脱节,她重回家世也只是再度踏入尔虞我诈的污浊之中。 仇悸也有所感悟仇怡晓是不如往日活得舒畅了,常常郁郁寡欢。 仇怡晓随后让仇悸去上班,免得打破成规,让他爷爷严责了仇悸。 在职场上的生活是如出一辙,仇悸并不耽于职场交道,不过仇悸过得麻木,家族的重担压在他肩上,肩头已经有使命的印记,所以惹人发愁发怨的饭局,他还是会去应付。 饭局 仇悸和这次饭桌上的部分人并不熟络,一些人会热心前来寒暄,不过仇悸还是会受一些冷眼,他就在饭桌上孤孤单单坐着,余光看着众人起身和商业挚友打照面。 “郁少爷,你是姗姗来迟啊。” 这声称呼牵引仇悸抬首,郁宁在众人簇拥之中熠熠生辉,却唯独将视线抛给仇悸。两人四目相对,郁宁撇去庸众,把视线留给仇悸,这倒让仇悸心续怦然。 郁宁随后才回顾众人的问候,“公司事情比较多。” 郁宁在仇悸对面落座,仇悸不抬首观察郁宁,却足够知晓郁宁他要比以往更为处事圆滑。郁宁面对别人的曲意逢迎,要比以往更具包容。 仇悸因为今天早上争吵之事还是郁郁不乐,他自己低头买醉,也不怎么进食,他不太喜欢把筷子伸得太远。 他不喜欢阿谀奉承,人际上从不强求,甚至带有天生敌意,他自然在人群中孤单。 不过有郁宁在的场面,他依旧会受惯性使然,他私藏底气,他总觉得郁宁还是会包容他,会帮着他抵抗外界的锋利。 仇悸就深陷思绪的池塘中,隔壁座位的人抬起酒杯试探向仇悸敬酒,是延迟了许久才闯入仇悸的余光。 仇悸回过神之时只能急遽拾起窘迫,也稍作弓背,双手递出酒杯回敬,歉意都藏匿在动作之中。 饭桌上慢慢寂静下来。 仇悸的大脑却无比喧嚣,他需要安静,需要逃离,他走进这个包厢内的洗手间。 一门之隔,仇悸却可以听到外面逐渐浮起的嘲弄和笑声。 有人忽然趁着酒意上头,提声对仇悸讥诮:“原少,看来你是打扰到这大少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就敢有这么大的面子。” 敬酒之人其实是想拉回心猿意马的仇悸,也见仇悸外溢寂寞之意,想给仇悸一些关照。他是出于善心,却被用来伤害仇悸。 “别这么说,仇少爷本来也心情不佳……”他正想解释又被打断。 “你就是太给他面子了。” 另外有人附和道:“就是,他的身份也不比你们谁高贵。” “到底是靠什么能爬到现在的位子上?” 场面噤若寒蝉,众人是没想到他们把场面扯得这么难看,有些人还是对仇悸保持敬仰之心的。 郁宁有些愠怒上头。 他却依旧慢条斯理用餐纸擦拭唇角,却将利剑藏在徐徐言语中:“仇家的血统还不够高贵吗?有几个人能比?” “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敢附和。 “不管是不是,铭启也已经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单凭这一条还不够你们谄媚的吗?你们图一时嘴舌之快有什么意思呢,他把你们打入深渊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不是吗?” 只是Z的天性确实爱好和平。 郁宁将餐巾落在旁处,也将结束应酬的信号落在原地。 他去开洗手间的门。 “走吧,回去了。”郁宁伸手。 仇悸盯着郁宁的手掌发愣,他想干嘛?让我牵他的手吗? 郁宁见仇悸不动,就握上他的手腕,把他往外带,然后再把他搂在怀里。 仇悸头脑嗡嗡作响,他脸皮子薄,在别人的嘲弄中只会佯装镇定,但其实他全身发热,想要疾速逃离。郁宁给出这个庇护,仇悸自然是顺从郁宁之意。 郁宁提早离去也没有致歉之词,他直接带着仇悸开门离去。 思绪在脑际之中肆意滋长,撞得仇悸头晕目眩,等仇悸缓过神来,郁宁一直用掌腹摩挲仇悸的肩头,像是安抚信号。 吵闹的头脑就情不自禁去解读那些讥讽言辞,恰好撞上今天早上母亲的争吵之词,愈加说明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看得起他。他自己长时间在爷爷的“培养”中,议论积压让仇悸丢失了自信。 羞耻心像水泡肿在他的皮肤表层,他觉得自己像是过度肥胖之人,肿胀的皮肉挤着他的五官,视线被挤得窄小,他的世界装不下其他人。 而郁宁就像是照亮他窘态的灯光。 他的自卑将自己配不上关心解读为怜悯和施舍,那一盏聚光灯之下是再度照亮仇悸的羞耻心,像是刻意揭开他羞耻处。 他便推开了郁宁的手:“不需要你在这可怜我。” 仇悸只想快速奔跑,逃离这个明亮处,他想找一个黑暗处蜷缩起来,他也不乘电梯,只是一直向楼梯快速跑下,是不想给自己闲暇的机会。 郁宁跟在后面追,仇悸找到自己的车辆,紧急开启车门,又迅速锁上,他抱着方向盘而深思。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活成这样,被众人嘲讽,唯唯诺诺在世界上苟活,任凭别人欺凌,自己却不反击。 他记得他在少年时期十分张扬猖狂,别人的恶言从来不进他的耳朵。即便他活在不完整的家庭结构中,成长缺少父爱,但他确实可以全世界为敌,他仇视全世界,然后自信又张扬地活着。 现在的他确实没那么坚强,他的能力也逐渐被削弱,他好像不比以前厉害,更可怕的是他已经不想反击,就任凭别人用言语和眼神凌辱践踏。 甚至,他的卑微是不能再守护母亲的快乐。 他又想起来早上声嘶力竭的母亲。 他心疼母亲,母亲那不被理解的高声全被众人亵渎,呐喊被人鄙视为哀嚎,谁又懂她的酸楚? 他更多的是愧疚萌生,他对不起母亲,他是母亲的牵挂和慰藉,他明明就在母亲身边,却无法让众人认可这对母子关系,他甚至不能多多陪伴母亲,让母亲活成孤苦伶仃的模样,时常只能是自艾自怜。 到底是什么在摧毁他,为什么他越来越孱弱,让眼泪夺眶而出。 郁宁在驾驶位的车窗外等待了良久,他还是打开车门,将仇悸牵出驾驶位:“喝酒了就不要开车了,我送你回去,明天让人把车开回去。” 他的思维被淹死,但他也知道喝酒不能驾车,他还是会反抗郁宁,“不需要你管我。” 仇悸擦去眼泪,却也还是任凭悲戚蔓延,让泪痕挂在双颊。 郁宁也没有话语,看着仇悸眼眶红润,他更多的是无措感。 郁宁在身旁,仇悸更是委屈无助,郁宁明明那么喜欢他的,现在又为何成为这么难堪的局面。 仇悸的泪水并没有就此止步的意思,眼底的泪水越堆越厚。 郁宁没有劝慰之词,他心疼满溢。但郁宁大有僭越之意,他捧着仇悸的双颊,用拇指擦去仇悸落下的泪珠,“怎么了?” 话语带着颤抖,像是过分在乎下的不知所措。 仇悸听到这样熟悉的语气是觉得回忆突然砸来,让痛苦不断叠加,他撇开郁宁的双手,“谁都有资格关心我,只有你没有。” 仇悸转身离去。 郁宁从身后抱住他,力度没有保留,要把仇悸紧紧锁在臂膀里。 “你做什么?” 仇悸挤着眉头,他回头准备怒斥郁宁。 郁宁却直接吻住仇悸。 他亲在仇悸的双唇上,仇悸的泪水也刹那间滑落面颊,郁宁的轻吻加深了力度,他吮吸着仇悸的唇瓣。 仇悸麻木的思绪还未苏醒,他潜意识回应了两个回合,等找回头脑之时,后知后觉这个吻来得不合时宜。 仇悸猛然推开郁宁:“你干什么!”他自己也着急忙慌地拭去面中的泪水。 郁宁牵起仇悸的手:“我先送你回去。” “不需要,离我远一点。”仇悸挣脱开两人扣住的手。 郁宁是施舍强硬手段,搂着仇悸的腰,让仇悸上了他的副座。 郁宁确实是驰车送仇悸归家,没有其他活动,但是郁宁绕了一大圈,带着仇悸去了海边,让海风吹散仇悸的泪痕,让愁绪迎风而扬。 第19章 “亲得真好。” 这日的愁绪就被郁宁丢在海风里。 郁宁送他回家之后的几日,仇悸都过得十分舒坦,没有应酬,没有别人的打扰,甚至郁宁本人也没来招惹仇悸。 仇悸带母亲去游玩了两个地方,回到了仇悸出生的东南境外,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仇悸已经回到Z,今日清晨阳光明媚。 他因为赖床错过了一家人的早饭时间,他现在独自一人进食早点。 仇悸是自由松弛,早饭在后走廊的桌上进行,在这里他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后花园,可以看到大家辛勤的模样,以及在远处庭院里的母亲。 部下也前来会汇报:“少爷,A这几年的财务状况都整合到这里,我们自己看是没有什么异常。” 仇悸凛声诘问:“没有异常是什么意思?没有任何额外的支出?没有不清晰的账目?” 仇悸伸手示意部下部下把汇报设备放在桌上。 “是,”部下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及仇悸,“不过还需要少爷您自己过目吧。” “行,那你自己去忙吧。” 仇悸确实不满,最近的工作效率这么会如此低下。 部下却不着急离去,他缓慢地挤出言语:“少爷,您和郁少爷的事情,您自己知晓吗?” “什么事情?”仇悸冷峻抬首,挤出了一丝茫然。 部下回应:“您去看下新闻报道应当就明白了。” “行,你去忙吧。”能够同郁宁挂钩,仇悸也能猜出大概。 仇悸接过移动设备,他也不着急揭秘自己和郁宁到底有多难堪的消息。 他先是大致浏览了部下提供的工作汇报,也或许是郁宁这个名字让他焦躁。 仇悸还是打开公共社交平台查看,相关推荐便是两人的恋情,他表现地气定神闲,点击进入展开观看。 甚至有两人的亲吻照。 可即便仇悸是有所预料,他看到措辞和图像,还是会骤然不悦。 这些新闻彻头彻尾就是故意为之,从照片到文字,从表层到信息传播的目的,都经过了捏造擦边的加工。 仇悸注意到发表这些报道的官方媒体,虽然不是最为顶尖的主流媒体,但是在网络媒体上是非常知名的媒体,甚至在多个平台上具有矩阵运营。 这显而易见是是郁宁的计划之一,不同报道中有不同的内容倾向和插图,不是一味的复制抄袭,洞察不同用户,针对不同用户进行精准推送。 面对中产和精英阶级,呈现偏向严肃的措辞;面对年轻群体,利用网络热梗融合报道,突出强调两位总裁的隐形恋爱,正中青年人的偏好,足够在年轻人心中留下足够深的影响。 在媒体和平台的选择上,多选择社交平台,可以实现报道的快速扩散,甚至是病毒式裂变。 报道内容甚至有不少在A交流会的照片,郁宁既不避讳,也不拦截,恐怕仇悸从头到尾就在郁宁的计划中,在他蓄谋已久之中。 只是仇悸不明白郁宁为何此行。 仇悸回到带有两人亲吻照片的报道中,这张照片带有厚重的媒体水印,也做了相应的模糊处理,但正是这种处理把两人隐晦暗昧的感情表达了出来。 这时候陆汀带着高声出现,“仇悸!” 仇悸火急火燎把页面关闭,动作藏着局促不安。 仇悸心虚抬首:“干嘛?” “你跟郁宁亲嘴了?”陆汀带着满面春风走来。 陆汀走进仇悸视线之时就兴致冲冲,笑意盈盈没有一丝消减。 仇悸乜斜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嘴角咧到天上去了。” 陆汀:“我磕的cp终于复活啦!” 仇悸缄默不言。 陆汀继续打听:“怎么样,还是以前那种感觉吗?”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你今天特地过来说这个事啊?”仇悸的话语尽显淡然。 “我前几天和宣靖出去玩,不是说好了给你带点特产嘛,今天刚好给你带来。” 陆汀把手提袋放上桌给仇悸。 在陆汀的八卦攻势下,仇悸终于开始低头吃早餐。 陆汀笑意不减,他落座仇悸身旁,眼里的好奇无比真诚,“你们怎么就亲上了,真的假的?” 仇悸:“你觉得呢?” 陆汀:“真的吧,不像假的。” 仇悸继续喝粥。 陆汀觉得仇悸的反应太没意思了,他自己又打开这个娱乐新闻查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甚至无比骄傲。 “亲得真好。”陆汀给仇悸本人再次观赏。 仇悸抬手遮挡,“别在我面前晃。” 陆汀也揣测到:“这个绝对是郁宁让人发的。” 陆汀恰巧本科院系是新闻传播学院传播系,他的新闻敏感度和媒体意识会比常人高,习惯通过表层追根溯源。 仇悸回归话题:“是,他也算是把阴谋诡计全用我身上了。” 陆汀却笑意不减,“我要去找郁宁要一下原图。” 仇悸再度无语凝噎。 陆汀:【郁宁,我要这个原图】 郁宁:【要这个干嘛】 陆汀:【看啊】 郁宁:【…】 郁宁随后发来几张图片。 “哇哦哇哦,郁宁发了好多张。” 仇悸用余光监视陆汀,他不仅左右翻阅,每一张还放大观察。 “别看了行吗?”仇悸顿感羞赧。 陆汀却忽然收了笑意,“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哭了?” “嗯,那天心情不太好。”仇悸心想这小子终于可以不调侃我了。 陆汀:“然后他安慰你,你们经不住内心情愫的发酵,瞬间亲在一起了。” 仇悸大失所望。 仇悸解释:“是他强吻我,我本来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那郁宁真是没礼貌。” 仇悸不理睬陆汀的诘责,他在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在那一刻确实回到了过去。 陆汀继续关怀仇悸:“所以干嘛心情不好?” “就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我妈那天早上还和爷爷吵架了,那天晚上还喝了点酒没控制住情绪。” “哦——”陆汀表示会意。 陆汀继续给仇悸欣赏,“你看这张,真的挺会亲的。” “怎么还会动啊!”仇悸的身体向后倒,尽量远离照片。 “郁宁也挺收敛的,挑了张中规中矩的照片,其他照片真是亲得太让人硬邦邦了。” 仇悸不想回应,他看到他们更加亲密的亲吻照,内心是更加不悦。 他冷言:“跟郁宁说这些照片别流出去。” 陆汀也觉察到仇悸的情绪变化,陆汀给郁宁发了一段冰冷的语音:“仇悸说别让这些照片传出去了,他现在很不爽,人家脸皮很薄的。” 郁宁很快回复,陆汀外放郁宁的语音。 “我知道,现在这些照片只有我这有。”郁宁的语气也略显严肃。 “外面的删干净了吗?”陆汀继续诘问。 “这次的合作制报道的撰稿和宣发是分开的,报道是我们公司的公关部写稿的,图片的模糊处理和水印都是我让他们加的,我亲自把关,一审是我本人,媒体那边还有二三审,外面根本没有这些原图,你放心,也让他放心。” 仇悸听到这些是心安了些,他还在吃早饭。 陆汀又一副激动模样,“我把这些传给你吧。” “传给我干嘛?”仇悸惊诧回应。 “你想看的时候有的看啊,别到时候大晚上想看了没得看,来找我求资源。” “神经是吧?我不想看。” “别闹别扭,手机给我。” 仇悸的手机被抢了去。 陆汀倒腾设备的间隙恰好有信息弹出来,“哦!有个没备注的号码约你出去吃饭,是郁宁吗?” 陆汀直接点开信息条展现出完整的聊天页面。 【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饭】 【我去接你】 【你在哪?】 虽然没有备注,但是上次约饭的记录还在顶上,郁宁的身份是一目了然。 “对方向你发来情感主线发展申请。”陆汀把聊天页面举到仇悸面前 仇悸不想赴约,更不愿回复消息,他不想让郁宁有机可乘,让郁宁趁此机会紧紧抓绕仇悸,让仇悸跌入陷阱之中。 仇悸指示:“别理他。” “不理吗?”陆汀确认。 仇悸:“嗯。” 陆汀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不甘,低头继续倒腾。 仇悸提醒道:“你别偷偷给他发消息啊。” 陆汀:“我没发,我当然不会把你推向郁宁啊,郁宁被拒绝也是他应该的,谁让他干了这么多坏事。” 我只是希望他会真心实意地偿还你在感情里受的伤。 我不会把你主动推向郁宁,我也只希望郁宁带着解释和歉意向你走来,然后你有一大片深思熟虑的余地,而不是盲目地重蹈覆辙。 倘若他没有一点真心,我也希望你们就此结束。 陆汀在这时候却没有拱火,他的态度让仇悸保持冷静和理性,所以仇悸不像以往那样纠结,不再纠结郁宁是否会苦苦等待,他此时倒逍遥自在。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陆汀继续汇报情况:“哦!二号选手来了。” 仇悸看到陆汀举起来的手机页面,是“季林”的备注,他是直接打来了电话。 或许这一切的受害者是季林,是仇悸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该如何接听他的电话。 仇悸放下调羹,接起电话显得怯生生:“喂。” “喂,你现在在哪呢?”季林的语气并没有很难听,没有愠怒和浮躁倒是彰显一丝冷静。 仇悸:“在家。” 季林:“休息吗?有工作吗?” 仇悸:“下午要去公司。” 季林:“晚上有没有时间?” 仇悸:“有时间,我有一个会大概开到五点。” 季林:“开完会不会很忙吧,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吗?” 仇悸:“行啊,在哪?” 季林:“就上次说你说的鱼庄,我去接你吧。” 仇悸:“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我自己过去也方便。” 季林:“行。” 季林的话语是慢条斯理的,仇悸以为季林会表现急促,因为一通电话的形式给仇悸带来紧张感,也因为仇悸和郁宁的绯闻满天飞。 陆汀把设备放在桌面上,他认真听了两人的对话,也观察了仇悸的神情。 他明白仇悸的左右为难,他不是抉择上的为难,他是两个都拒绝不掉的为难,两个狗皮膏药。 陆汀:“有何打算?” 仇悸拿起手机,“先拒绝郁宁。” 仇悸回复郁宁:【有约了】 郁宁又立即发来下一次的邀请:【那明天?后天?你哪天有空?】 仇悸再度对郁宁的消息视若无睹,他把设备丢在一旁。 陆汀:“季林呢?” “你说今天?还是什么?”仇悸头脑混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是今天或者以后啊,要拒绝他吗?” 仇悸懊丧:“我不是一直在拒绝他吗?只是确实每次拒绝的力度都软弱无力,你说我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利用呢?”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季林这个人也确实比较偏执,都说清楚就好了。”陆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仇悸无力回应:“能说清楚早就说清楚了。” 陆汀也实在纳闷:“你一个在外表上看起来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心里这么软呢?” 仇悸没有辩驳。 陆汀揶揄着仇悸:“也是,你就是心太软了,这么久了还能对郁宁念念不忘。” “别嘲讽我了行吗?我也知道能放下是最好不过的。”仇悸垂头丧气,也没有心情继续吃早饭。 陆汀气愤道:“虽然我看到你们亲嘴还是很开心的,那是因为感性层面上认为郁宁还是喜欢你的,但是从理性层面上讲,郁宁离开这么多年之后,还若无其事出现,甚至来强吻你,你就算是报复他,你也应该扭头就和季林在一起。” 仇悸却冁然而笑:“季林发现后他会说‘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陆汀也突然发现不合适,他带着笑意隔空道歉:“不好意思啊季林,是我冒犯了。” 仇悸随后望向窗外。 外面花园草木葳蕤,春意盎然,却没给仇悸带来一点悦色。 陆汀催促着仇悸:“快点吃饭,都快吃一个一个小时了,饭还没吃完。” 仇悸低头搅着粥:“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他的。” 陆汀相信仇悸这句话,仇悸这人很记仇的。 第20章 跟我结婚 他也理所应当去赴约季林,季林已经早早在餐桌边等待。 季林问:“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我从公司自己开车出来也方便。”仇悸其实是不想再麻烦季林,这是他们应该有的距离感。 季林没有情绪过激,但他过于平静,只是继续着寒暄:“你最近很忙吗?” 此时,仇悸的视野高处出现身姿高大一人,仇悸用余光便已经认出郁宁。他完全没意识到是服务员领着他来就坐,郁宁是不会形单影只出现于此的,他定然藏着阴谋。 仇悸急促收回视线,他怕季林知晓郁宁的莫名出现,他也回应前言:“不会很忙,前几天回境外了,这几天就在打理公司的事情。” “那应该事情挺多的吧?” “反正活着不就是给自己找事做嘛,我也不太需要过多的闲暇,前段时间已经很闲了。” “别累着自己。” “嗯。” 季林方才点的菜此时送上桌,季林也承接起话题:“你看下还要吃什么再点些。” “不用了,两个人吃也差不多了。” 话题又就此陨落,让空白在两人之间蔓延。 仇悸也暗自思忖,他会问郁宁和我的恋情吗?仇悸此次赴约一是对季林深表歉意,无法拒绝,二是想借此机会撇清关系,不能再暗昧不清了,应该及时止损了。 仇悸是猜测季林约自己见面应该是对绯闻再度不解,仇悸可以预想季林的问语,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仇悸都可以用愧疚抵挡季林的不佳情绪。 不过仇悸还不知应当如何开口,他想借用这虚假绯闻,却不知如何摘取,应该如何给季林最小伤害。 郁宁的消息突然袭来: 【你吃完饭要做什么】 仇悸知道郁宁就落座身后一桌,他们有沙发椅作为阻隔,但仇悸害怕郁宁就此上前,场面的尴尬可想而知。 仇悸还是回复了郁宁: 【跟你没关系】 郁宁: 【如果没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仇悸根本不愿理会郁宁的,可畏惧随着时间发酵,他还是执起设备回复: 【你别他妈操控我了】 【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郁宁: 【那你先吃饭】 他们的纷争暂且消停。 仇悸和季林也就无声进食,无声递进中,仇悸的果腹感就此而来,让他放下了餐具,擦拭着唇角。 季林抬眸询问:“吃饱了?” “嗯。”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只是吃这些东西。” “吃挺多了。” 他们这像是无趣的对话,季林有察觉仇悸心猿意马。仇悸方才更像是把注意力倾倒在电子设备上,他以往不会把这些不敬之意搬上餐桌的。 季林也没了胃口,他拿起餐巾纸擦嘴,他随后便拿起旁处的小票:“差不多了,我去前台买单。” “我来吧。” “不用。” 季林将仇悸落在餐桌上,却让郁宁有机可乘。 郁宁起身站到仇悸身旁。 仇悸是备受惊吓,他甚至触碰郁宁的前臂,要推走郁宁:“你干什么?滚啊!” “你偷偷约会还让我滚。” “我怎么就偷偷约会了,快走开,我不想跟你多说。”仇悸神色焦灼,他怕季林发现。 “那我在车库等你,我的车就停在你车旁边。”郁宁落下了吩咐。 季林随后买单回来,仇悸是急不可待:“那准备回去了吗?” “着急回去吗?” 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 仇悸刚想张嘴用谎言搪塞过去,他又倏忽间态度陡转,“也不是,就问问你有没有其他安排。” 陆汀是言之有理的,被拒绝是郁宁本就应当的,那是郁宁的亏欠,仇悸没必要为郁宁送上体贴和成全。 “想去海边走走,你要去吗?” “可以。” 两人都到地库准备驱车前往海边。 郁宁见仇悸立即发动离开,他是拦不住。 他只好给仇悸打去电话,“你去哪?” “约会啊,别打扰我。” 这通话的捕捉系统也过于精密,把郁宁无奈的叹气声都传达得淋漓尽致。 仇悸随后挂断电话,郁宁也没再打扰。 郁宁一路跟随仇悸,仇悸和季林停好车位,也寻了一个停车位。 他们到海滩上散步。 郁宁在岸上观察他们,他们之间真的太窘促了,肩膀的距离并不亲密,但也不算陌生下的保留,像是刻意拉近的距离,无意招来的难堪。 他们笑脸都不多,仇悸反而是尴尬笑了几次,努力赔笑的样子应该也是愧疚作祟,努力补偿的后果。 仇悸确实觉得难熬。 季林也能感觉到仇悸的窘境,却没打算戳穿。 他们那些无聊的话题过后,仇悸也舍得开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季林摇了摇头,“没什么要说的,你呢?” “我……”仇悸最终还是如鲠在喉,“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那早点回去吧,我看你也挺累的了。” “好。” 他们走向停车位。 仇悸路过自己车位时发现并排旁边的车辆是郁宁的。 仇悸准备走到驾驶位,发现郁宁坐在副驾驶,车窗没有关。 两人面面相觑,郁宁问候:“约会约完了?” “你!”仇悸急忙招呼,“车窗关起来!” 仇悸抬首向另一排的季林高声呼喊:“季林。” “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刚好在这边,他没开车来,我等下跟他一起回去。” “行。” “那你先回去早点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注意安全。” 两人都注意到季林已经开车离开。 郁宁也顺势下车,“那个朋友是我吗?” “你干嘛?”仇悸质问一直尾随的郁宁。 “轮到我了吗?可以跟我约会了吗?” “我累死了,我要回去了。” “累得话我们可以坐车。” 仇悸看起来确实疲乏,仇悸被郁宁拉着搭了一辆观光车。 缓慢的车速迎接海风的吹拂,让仇悸心静了不少,吹散了仇悸和季林之间残留的窘迫。 不过,这旅游景点的费用也确实太高了。 仇悸问郁宁:“你今天不是开敞篷来的?你自己开车不是一样?” 司机师傅回答:“这不一样的,敞篷中间还有阻隔是不是,你看你们现在多亲密,约会就是要这样。” 仇悸突然警觉,肩膀刻意躲避郁宁的肩膀,“离我远点。” 不过仇悸细想,他和郁宁相恨相杀,也从未落下像和季林那样的尴尬,仇悸对郁宁不会有肢体排斥。 郁宁开始挑起话题:“你们说什么了吗?” “不关你的事。”仇悸在眺望远方。 “拒绝他了吗?” “我干嘛要拒绝他?” “你都拒绝他好几年了,不要再拖了,只会越来越愧疚不是吗?” 仇悸撇开脸,像是嘟嘟囔囔说不用你管。 他们这时路过小吃集中摊位,郁宁也询问着:“肚子饿不饿?再去吃点东西。” “没心情吃。” “你看,你跟他吃饭都吃不好,以后别跟他吃饭了。” 仇悸一脸难以置信,郁宁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司机师傅好奇询问:“谁啊?” 郁宁回应:“他另一个男朋友。” 仇悸目瞪口呆:“你有病?” “开玩笑的,他只有我一个男朋友。”郁宁随后解释道。 “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郁宁随后保持沉默。 他们离热闹路线越来越远。 郁宁也莫名其妙叫停了司机,“师傅,把我们放在这里吧,我们下去走走。” 仇悸沉溺在舒适之中,郁宁的打断倒惹得他不爽。 “去哪?” “下去走走吧。” 仇悸为四周的空寂感到怪异,“为什么没人?你要在这杀了我吗?”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郁宁又有哪些言语可信呢?不让我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仇悸暂时不想猜忌了。 他驼着背,也拖沓着步伐,“我好累,你到底要干嘛?” “跟我结婚吧。”郁宁脱口而出,斩钉截铁。 仇悸骤然木讷,言辞让仇悸陌生,也拙于应付,仇悸只好咒骂道:“你神经病吧,你干脆让我给你生孩子好了。” “我当然不会让你做你能力之外的事情。” “跟你结婚就是我能力之内的事情了?” 不是吗?郁宁没有表述于口,但是将反问写在眼神里。他何时变得这样猖獗狂悖,让人想要给他两巴掌。 而且哪有这么简陋的求婚,五个字就可以解决吗? “你到底在猖狂什么,你一句话就可以定别人的终生,你是觉得你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做,动动嘴皮子随便支配别人吗?” 烟火随即绽放,带着声响热烈,朵朵绚丽之花在空中盛放,烟火倒映在海面,打亮水面的波光粼粼。 仇悸望着天上的烟火和海面的烟火愣神。 他扭头发现烟火不止点亮夜的黑,也照亮单膝下跪的郁宁。 他身姿笔挺,仪式神圣,他打开戒指盒朝向仇悸,仇悸意识到郁宁还是郁宁,还是那个永远让仇悸为之动容的爱人啊。 仇悸发热的头脑又再度烧断了思绪,这是他萦怀在心之人啊,是他牵肠挂肚之人,是想厮守余生之人,他现在就在面前单膝下跪,给他此生难忘的浪漫。 烟火一并照亮旁处,四周没有一点行人,烟火之下只有两人的心跳声。 仇悸不会因为别人炙热的目光而紧张无措,他有足够冷静思考的余地。 可是应该吗?仇悸由理想世界被拉回地狱,他们还是当初的他们吗?他们之间嫌隙无数,谋略也不胜枚举。 第21章 你失忆本来就是假吧? “你起来。”仇悸扶起郁宁,让郁宁随他而去。 他们走到了逼仄角落。 仇悸沉溺在爱人回归的错觉里,他泫然欲泣,可是理智让他诘责:“你这是绑架!” “那你可以拒绝我。”郁宁堂而皇之说道。 仇悸哑口无言,也怒火中烧,他恨郁宁的卑鄙,他恨自己无法将拒绝述之于口! 是啊,郁宁完全抓住仇悸的软肋。 不论仇悸怎么恨他,他也是爱到深邃,由爱生恨,他无法拒绝郁宁。 仇悸恨他也要跟他在一起,仇悸不怕缠绵不休、藕断丝连,他怕郁宁和他断绝关系。 仇悸永远无法主动说出再见。 仇悸悲愤呐喊:“你到底要干嘛啊!” 郁宁觉察到仇悸的情绪防线即将崩溃,他却还是小心翼翼说着他们之间的违禁词:“我喜欢你。” 仇悸的解读也是果不其然,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冷冰冰的话语像是嘲讽和把玩,让人冷颤,不过他又悲愤欲绝,他的怒火烧起熊熊大势,已经在心中烧毁大片田林。 “你滚开!你离开我的世界!”仇悸是甩出气话。 郁宁在谴责之下无动于衷。仇悸的愤恨化为泪水,是如同岩浆滚烫,滑落面颊。 郁宁则无声迈前一步,眼神中闪动怜悯之意。 仇悸讨厌这种眼神,讨厌被人施舍,讨厌郁宁的安慰行为,他急遽之下掌掴了郁宁! 巴掌声响的落下也是仇悸泪水的落下。 仇悸察觉到自己变化如此之大,他从不轻易掉眼泪的。 以前的愁绪难以化成泪水,现在悲戚的瓶子装得满满当当,只要多一份悲戚要进入瓶子,就化成眼泪一直向外溢。 郁宁面对仇悸的泪水是携来致歉:“别哭了,对不起。” 仇悸冷言:“对不起什么!” 郁宁缄口不言,他甚至是自顾忙碌。 他低首将戒指盒中的指环抽出,强制牵来仇悸的手掌,将戒指推上仇悸的中指,恰好合适,恰好推到底。 “我!你!……”仇悸要摘下戒指。 郁宁却急遽攥着仇悸的手,将拉出半截的戒指重新推回去,然后用五指紧扣仇悸的手,另一只手也同样。 仇悸的双手被举过头顶,他被扣在墙上,无法挣脱。 郁宁则落下诺言:“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呢?最没有资格给出承诺的人也是你。 “不可能,你一直一直在骗我,我最不可能相信的就是你。”仇悸推着郁宁,低着头也像是防御姿态,是想把最脆弱的模样隐藏。 仇悸竭力掩盖,却是哭得没有保留。 郁宁感受仇悸的推力,是乏力的,是郁宁可以随意抗衡的。仇悸的泪水却让郁宁无力,他望着陌生的仇悸,心情难以名状。 仇悸继续哭诉:“你爱我就爱我,你恨我就恨我,你从来不肯说清楚,你就一次一次用爱我的谎言刺伤我。” “我爱你。” 仇悸猛吸一口气突然止住泪水,但是眼眶底下依旧红得厉害,这倒为仇悸添了一丝血色。 他瞪着郁宁,一副可爱模样,“我不信你。” 郁宁对仇悸的束缚早已经在仇悸落泪的时候松懈。 仇悸发力挣脱郁宁的双手,他向海滩跑去,然后摘下手中的戒指努力向海里抛去。 “诶你!”郁宁先是追仇悸的路线突变,改为追戒指的路线。 ?仇悸也不跑了,郁宁竟然不追我追戒指。 郁宁也是走了运,戒指没有被扔到海里,海滩上搁浅的亮光让他很快就找到了戒指。 郁宁立马飞奔向仇悸。 仇悸随即扭头,快步向前走。 “戒指不能扔。”郁宁追上仇悸。 “不就是一个戒指?丢了换一个不就好了?你郁少爷还买不起新戒指了?”仇悸怒火中烧。 “我们结婚也要用这个。”郁宁一本正经。 “这么勤俭持家?”仇悸气笑了。 “其他戒指你可以再挑,这个不行。” “干嘛?这个戒指你下咒了?” “这是姐姐之前求的,保平安的。” 郁宁死去的姐姐。 仇悸听到姐姐霎那间沉默。 在以前,姐姐也是郁宁最敏感的话题,一旦提及姐姐,郁宁的神情随即黯淡,像是时刻为姐姐默哀着。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仇悸也确实疑惑:“给我求的?” “那倒不是,是我的。” “我才不要你的!” “那我明天再带你挑,这个还是要戴着,会平安的。” “我不要平安,我要去死。” “别乱说。” 两人跑出了海滩,仇悸应着体力不支就放缓了步伐。 郁宁已经看到小吃集中摊位的热闹,“吃点东西回去吧。” 仇悸:“不吃,我要回去睡觉了。” 郁宁:“不差这一会儿,实在累我开车送你回去。” 仇悸:“那我车呢?” 郁宁:“叫代驾开回去。” 仇悸:“那为什么不是代驾送我?” 郁宁没有回应,他们的步伐也逐渐被摊位的灯光照亮。 郁宁问:“想吃甜的还是辣的?” 仇悸:“不想吃。” 郁宁:“有炖罐要吃吗?” 仇悸:“你真的好无聊。” 仇悸疲惫不堪,拒绝的力气都没有。 郁宁把仇悸拉到炖罐的摊位上,两人没有任何沟通,郁宁却精准给仇悸点了最爱吃的。 两人挤在一张小桌子上。 过往追忆,两人恋爱期间,郁宁在境外陪仇悸吃很多这种小摊贩,仇悸习惯了高大的郁宁挤在这样窄小的椅子上。 此时的郁宁和过往没有任何差别。 郁宁抬首询问:“不好吃吗?” 仇悸:“还好。” 郁宁:“看你吃那么慢,好像食不下咽的模样。” 仇悸则注意到郁宁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他是依旧如初。 但是仇悸现在吃饭的节奏正是跟郁宁学来的,或许说是因为郁宁得来的。 仇悸从小到大都是快速进食,甚至在他们在恋爱之时,郁宁都无法改变仇悸这种快速吞咽的习惯。 直到两人分手,郁宁失踪之后,仇悸有段时间严重厌食,进食速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仇悸这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他扬起的嘴角藏着几分计谋,“你应该调查过我吧?” “怎么了?”郁宁不明所以。 “你有查出来我以前的感情吗?” 郁宁好像没有预设过仇悸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思索了良久才回答:“没有。” 仇悸带着徐缓的语调描述他的过往,“我之前有个男朋友死了,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吃饭就是这样慢吞吞的,相反我以前吃东西很快,自他死了之后,我就开始食欲不振,我应激成嗓子失声、不断呕吐的状态,我甚至有段时间需要靠输营养液活着,后来终于活得像个正常人了,也就习惯这样吃饭了,这倒有点像纪念我那个死去的男朋友。” 郁宁听到第一句讶然抬首,随后低下的头再也没抬起来。 他看不到仇悸此时轻微的笑意,没人明白仇悸这时候的笑意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但是仇悸看到郁宁这难堪的表情,他瞬间嗤笑:“你应该不用调查吧,你失忆本来就是假吧?” 郁宁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看到仇悸的笑意,郁宁的神情倒是放松了些。 随后的郁宁保持缄默不语,衔接的动作是低头继续小口喝汤。 仇悸继续试探,“演戏演得不累吗?” 郁宁等了许久才回应,“快点吃,等下凉了。” “不过你一个A能谎话连天的也挺难得的,你这四年是去进修演技的?” 郁宁表情还是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因为仇悸那段过往的陈述,还是仇悸此时的咄咄逼人。 他无话可说,他拿起仇悸的炖罐,舀起一勺送到仇悸嘴边。 仇悸连忙闪躲,“我不吃了!” “讲这么多话,嘴巴不干吗?”郁宁这讥诮的话语是信手拈来。 仇悸也是气笑了,“你这几年到底跟谁在一起了,嘴跟淬了毒一样,明明三十七度的嘴跟死了三天一样冰冷,讲出来的话倒是让人怒火中烧。” 郁宁这时听到仇悸的评价终于是不禁一笑,毒舌谁能比的上你仇悸呢。 他是不再反唇相讥,把调羹再递前了一点,抵在仇悸的嘴上,“快喝,营养就差这两口了。 仇悸无奈喝下一口,郁宁刚想舀第二勺,仇悸就已经起身跑开。 郁宁去追仇悸,“慢点。” 两人走到了各自的车辆后。 仇悸准备去开车门,“各回各家吧,我累死了。” “要不要我送你啊。” “不需要。” 仇悸利索上车,然后发动离开。 仇悸能注意到郁宁的车一直紧随其后,甚至跟到了家门口。 仇悸还没把车开进去,他下车质问郁宁:“你现在还跟着我干嘛?” 郁宁缓慢下车,也慢慢递出言语:“送你回来啊,你那么累。” 仇悸:“要出事你也阻止不了啊,少干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行吗?今天晚上的表演已经很丰富了,不用再给自己加戏码了。” 郁宁:“你三十七度的嘴又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的。” 仇悸顿了顿,我说话太难听了?郁宁难过了? 不至于,郁宁本来就不会在意的。 不过仇悸还是收敛了些,“赶紧回去吧。” 郁宁:“你早点休息吧。” 仇悸:“不用你提醒,困了会睡,饿了会吃,不想活了会死。” 郁宁听到前半句正想把悬着的的心放下,后半句悬着的心还是悬着了。 仇悸不再嬉闹,他准备坐回驾驶位,“我开车进去了,你赶紧回去。” “嗯。” 仇悸也是担心郁宁的倦怠难以应付接下来的路程,两人距离四十几公里,郁宁眼底的疲乏一清二楚,却还要周转到这来,他才不让人放心。 第22章 你在撒娇?跟我? 仇悸向来平稳的睡眠被打破,他在这个夜晚目不交睫,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他的心情难以名状。 次日晨起,仇怡晓准备回境外。 仇悸便推了工作陪着母亲回去。 他们开私人飞机倒是方便些,但路途遥远还是惹人疲乏。仇悸独自一人折返到家后,便不再去公司折腾。 仇悸在天台的沙发上,眺望隐没在云霞中的残阳。 仇悸盘其的双腿上放着一直未翻页的书,他本想想捧着书净化心灵,不过书中文字是一字没读进脑。 他这时直接倒在在沙发上,用书盖着自己的视线,他双手放置于腹部之上。 步伐声附带问候垂降:“仇少爷。” 仇悸摘开书籍望见陆汀和宣靖,他们的出场方式一如既往,陆汀带着称呼而至。 宣靖也随即寒暄:“今天休息吗?” “今天早上送我妈回境外,她回去玩两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就不往公司跑了。”仇悸解释道。 陆汀则问:“阿姨知道你被求婚了吗?” “你们又知道了?”仇悸疑惑。 “你这不是。”陆汀指向仇悸中指的求婚戒,一目了然。 “而且消息满天飞。”宣靖附言。 “什么?”震惊的消息带着仇悸起身。 郁宁又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昨天明明都答应好好的,不允许再胡诌八扯,散播谣言。 宣靖又随后解释:“是小道消息,以及一些报道在隐晦放料。” 仇悸深思而无言。 陆汀好奇而问:“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也没有,但是他强迫我戴戒指。”仇悸又躺回沙发,懒散回应。 “这还能强迫啊。” 昨夜在两人吃夜宵时还有插曲: 郁宁执着要把戒指戴上仇悸手上,“你先戴一个礼拜,下周给我答复。” “我现在就不愿意,不用下周。”仇悸摘出戒指。 “你先戴着,你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一周之后我找你谈这个事情。”郁宁用力控制仇悸挣扎的手,给他戴上戒指。 仇悸口头依旧在拒绝:“我的要求是你别缠着我。” “我们一定要结婚。”郁宁也不假思索。 仇悸蹙眉表示不解,“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结婚,我们到时候再要个孩子吧。” “你精神有毛病是吧!” “不喜欢小孩吗?” “我是不喜欢你!” “这次大会上会尝试通过双男性医学合法化培育受精卵的提案,我们的基因都可以融合。虽然法律在以往一直没通过,但是技术算是很成熟的了。” “你先给我打住,我还没打算跟你结婚。” “嗯,那我等你答复。” 郁宁把话语聊得深入,让戒指成为仇悸忽视的存在,然后安然戴在仇悸手上。 仇悸也想不明白郁宁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能打得这么精细。 听完故事的陆汀:“你们还准备要孩子啊?” “郁宁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规划的,不知道怎么想的。” 宣靖则正经询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仇悸继续摆烂:“看看吧,我现在不要想这些,我想不出结果。” 陆汀:“其实和他结婚也挺好的,吃他的用他的,还可以减少这边的财产支出。” 仇悸:“他要是对我实施暴力呢?” 陆汀:“他要是会打你早打你了,你这么欠揍,他哪舍得?” 仇悸:“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他现在跟我求婚是因为喜欢我吗,恐怕是把我当棋子,或者把控我的步伐,他现在事情应接不暇,能把时间放我身上也不过是放长线钓鱼罢了。” “那你不答应他了?” “不答应他也挖不出来什么东西,想要套点东西出来还是要接近他。” “那你要答应他?” “哎呀,让我自生自灭吧,我不是也正纠结嘛。” 宣靖无声叹气,陆汀则将叹气具象:“哎。” 仇悸把戒指摘下来递给陆汀,“你看看这个戒指,你见郁宁戴过吗?” 这是素圈,陆汀一开始便觉得奇怪,郁宁求婚怎么会给这么素的戒指。 陆汀翻到戒指内壁刻有郁宁名字缩写,“诶——是郁宁之前那个啊,是郁慕姐姐之前求了好几个月求来的,我也有,是保平安的。” 陆汀把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展示给仇悸。 “还真是啊,看来他没骗我。” “这有个新刻的,是你名字的缩写。” 仇悸把戒指接过后观察,郁宁名字缩写的刻印确实像是许久之前的,而仇悸名字缩写的印记也确实崭新。 “是不是郁宁觉得你每天在境外奔波太危险了。”陆汀猜测郁宁的用意。 “他自己不用保平安了?” “他这不是在乎你嘛。” 仇悸瞥了陆汀一眼,“你怎么完全跟郁宁一个战队的?” 这个对话都是陆汀跟仇悸在进行。 陆汀嘟嘟囔囔:“我就是感觉郁宁还是很喜欢你嘛,我感觉一向很准,那当然你也可以当我放屁。” 宣靖也倍感疑惑,郁宁所作所为让人难以捉摸。 空闲下来的对话让仇悸匆匆待客:“那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不用了,我们今天在外面有约了。” 所以他们也匆匆说出再见。 仇悸又留孑然一身在沙发上静躺,倦怠却又难以入眠,清静但也读不进书,他又用书籍盖上自己的视线。 步伐声再度靠近仇悸,四周树叶婆娑起舞,嘈杂的声响模糊了步调,他认为是宣靖和陆汀折返了。 “怎么回来……”仇悸又将书籍滑下,露出他的双眸。 仇悸话语戛然而止,没想到是郁宁迎面而来。 仇悸拾起了谨饬:“你不是说一周之后才来吗?” “我说一周之后我们再谈结婚的事情,不代表我在这期间内不来找你。”郁宁靠近仇悸。 郁宁处处都是肆意霸道,话语中就默认他们要结婚之事,而他现在就像是持着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来骚扰仇悸。 仇悸不愿与之辩驳,他另有困惑:“为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有人在传?” “这跟我没关系,你和我是什么身份,有些人追着我们挤出一些新闻都是正常的,只是让他们赚点钱罢了。” “你在这拿我的隐私给别人赚钱。” “那你要是不喜欢被别人看到我就去拦截这些新闻,可是你是因为不想让季林知道。”郁宁是巧舌如簧,他明明很愚笨的,几年不见真是原形毕露。 仇悸:“这跟我的目的没有关系,是跟你的态度有关。” 郁宁:“是你对季林太敏感,所以你用我的态度作为你目的的挡箭牌。” 倘若仇悸他真的被隐私侵犯,他浑身不安,他早就在郁宁面前暴跳如雷了,而非此时和郁宁泰然自若地辩驳,郁宁倒将仇悸拿捏到位。 不过仇悸还想和郁宁诡辩,郁宁的言语却匆匆赶上。 郁宁:“他昨天没有提及丝毫我们的事,这是因为他不会轻易相信谣言,更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他就一直拖着,他喜欢你,他就希望这些新闻被倒戈,你不表态就是给他希望,他就会一直等着你,等到你自己亲口说你要跟我结婚为止。” 仇悸试图据理力争,可郁宁轻松散漫的言语几句就将事实描述。 一切正如郁宁所言,仇悸的拒绝一直没有力度,也进而让季林有机可乘。 他现在的苦恼再度演变,变成他恐惧给季林带来伤害,可伤害是不可避免的了,所以仇悸就开始逃避和拖延。 其实郁宁是最合适不过的拒绝理由了,况且郁宁本就是仇悸封心锁爱的溯源。 郁宁也给足仇悸深思的时间,等待良久后才开口言说:“晚上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仇悸扭头拒绝:“我不去。” 郁宁:“为什么?” 仇悸:“鬼知道你要干嘛。” “带你去吃饭,没有其它意思,我给你定制了一套西服,应该会很好看的,去试试。” “在哪?” 仇悸不是好奇西服,是质问郁宁明明空手来的,西服又是在扯什么淡呢? “我让她们拿去再熨一遍了,我怕刚才路上放着又皱了。” 仇悸叹气无语,他侧身直接埋入沙发。 “走吧,下楼试试。” 仇悸置若罔闻。 郁宁发现劝不动仇悸,他直接把仇悸扛了起来。 “你干嘛!我说了我不去。” 郁宁把仇悸扛到了卧室,仇悸被郁宁放下来的瞬间就看到了洁白的西服。 “这么白,我今天晚上就结婚了?” “结婚的衣服我会让你自己挑的,只是觉得这个适合你,先给你做了一套。” 仇悸不想回应,又一头栽到了沙发里。 “我给你换。”郁宁拎着手腕,试图把仇悸提起来。 “滚。”仇悸直接蹬腿要踹走郁宁。 郁宁抓住仇悸的脚腕,然后把仇悸拉到自己身前,他身子下压想脱仇悸的衣服,“那我直接在这给你换,应该没有人会来吧。” “滚!非换不可吗?” “我想看看嘛。” 仇悸目瞪口呆,你在撒娇吗?你跟谁撒娇呢?我? 仇悸觉得荒唐,他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郁宁不服输,最后是仇悸推开郁宁后拿着西服走向了衣帽间。 郁宁坐在仇悸卧室里的沙发上等待。 这衣服着实考究,也确实合身,但不影响仇悸带着脾气走出衣帽间。 郁宁不假思索提供情绪价值,“很好看,很合适。” “虚伪。”仇悸嗤笑一声,但其实是用嘲弄的意味遮盖忍俊不禁。 郁宁听到这话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去整理仇悸的领结。 领带对于仇悸而言确实太成熟,领结符合仇悸古灵精怪的形象,像是贵气公子哥藏着俏皮的气息。 第23章 打架 仇悸随后还是被郁宁带出了门,他也不问去处。 郁宁带给仇悸的惯性思维还是松弛的,他坐在副驾发呆。 明明在过往受了那么大的创伤,这四年的离别也度日如年,煎熬难过,可还是没给仇悸带来戒备。 或许他跟陆汀还是一致的,对人的判断还是感性驱动,他对郁宁还是这副信赖且依赖的姿态。 郁宁在身边是安全感,是他可以将繁杂的思索抛诸脑后。 仇悸望着车外川流不息,最后停在了热闹的酒店门口。 郁宁在正门带仇悸下车,泊车的工作留给了侍者。 仇悸问:“为什么是酒店?” 郁宁搂着仇悸走入正门:“是开业活动,杨家开展的新业务。” 郁宁没给仇悸继续询问的机会。 侍者见到两人便前来迎接,郁宁随后和侍者简单沟通预约之事,两人又被引到宴会厅。 杨家?杨竟似乎早在半个月前就给仇悸发出了邀请函,但仇悸对新业务不感兴趣,他在脑海里便早早拒绝了。 所以是什么样的业务拓展让仇悸不假思索地放弃考虑呢? 门扉开启,这里人头攒动,热闹喧嚣中郁宁牵起他的手。 这里的灯光并不璀璨,故意压低的格调甚至带着暗昧的意味。 仇悸的步伐是紧紧跟随郁宁,他们随后上了餐桌。 同时,仇悸在餐桌上看到了宣靖和陆汀,他们下午赴约正为此事。 陆汀见到仇悸的窘促,也发出消息询问: 【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对象局】 仇悸: 【我现在看出来了】 【郁宁把我骗来的,他没跟我说】 陆汀: 【 o(* ̄︶ ̄*)o 哈哈哈不过今天的西装很好看哦】 【很适合你】 仇悸: 【我认为这并不是夸奖】 【这是郁宁定制的】 陆汀: 【 ^_^ 哈哈哈郁宁眼光不错】 【非常适合你】 仇悸此时抬头注意到郁宁给仇悸夹菜。 郁宁明白仇悸带着陌生的身份出现,他倍感不适,行为也就此被限制,筷子都不愿抬高。 郁宁是贴心,但不影响仇悸跟他置气。 他嘟嘟哝哝:“你他妈都不跟我说一声。” 郁宁:“提早让你熟悉一下婚后生活,先吃吧,等这么久也应该很饿了。” 这个餐桌上大多是熟悉面孔,一些即便少有合作,但也至少和善热情,让仇悸安稳渡过晚饭。 这顿晚餐更像是开胃小菜,短暂应付大家空虚的胃,以便于有精气神去感受其他项目。 晚餐结束,宾客站立,人潮拥挤具象化。 郁宁的长臂绕过仇悸的后背,握着仇悸的手腕。 众人成双成对去向了不同的宴会厅。 此处不仅提供晚餐,还有餐后的娱乐活动,棋牌等等形式,还一并提供了住处。这里是特色情侣酒店,倘若对娱乐活动无感,也可以感受酒店的情趣。 郁宁和仇悸混在人群中。 仇悸的思绪敏锐。 仇悸:“杨家这是要做什么生意?” 郁宁:“你认为他不止步于情侣酒店?” 仇悸:“肯定不会止步,情侣酒店只要把房间布置足够好不就够了?可是不论是棋牌、按摩水疗、泳池,这些项目更像是取悦一群的男人。” 仇悸望向郁宁,他在寻找观点认同。 郁宁没有否认。 仇悸:“杨家这个家世崛起不久,事业如日中天,正是拼野心的时候。” 仇悸的思考逻辑是正确的。 这些项目带来的人物是富豪,是一群的富豪,能够带来的消费力远比于单纯的情侣酒店。 这次开业仪式弄得声势浩大,借用情侣酒店的名号,大家内心却是心照不宣的,是因为一次的极致体验,形成的用户黏性也是不可小觑的。 郁宁带着思绪端详仇悸。 仇悸:“这么看着我干嘛?有异议?” 郁宁喟叹:“应该没少忙商业交际吧。” 郁宁的话语勾起仇悸太多连接以往的思绪。 几年前的仇悸和郁宁的亲密无间,推心置腹。 仇悸曾表明厌烦血统和被夸大其词的家世,是不爽家世背后的商业太多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太多商业巨头明明相看两厌却又相互扶持,对方没有任何价值时,暗地里又希望对方陨落。 仇悸现在就身处于这样的水深火热中。 仇悸的思绪被打断。 此处的东道主提到留宿之事,一并让人将房间号发到贵宾的设备里。 仇悸低声向郁宁拒绝:“我想回家,我不住这。” 郁宁:“我等下会送你回去的。” 仇悸:“什么时候回去?” 郁宁:“你现在想回去了吗?” 角色已经代入,仇悸现在仿佛就是郁宁的配偶,他便不由自主为自己的“丈夫”着想,支持他人际的拓展,不过度干涉,在外给他足够的身份地位。 仇悸因为体贴变得别扭,他口是心非:“还好,看你吧。” 郁宁看穿了仇悸的烦闷,“觉得没意思就回去了。” 仇悸别扭争执:“看看也行。” 郁宁是捉摸不透仇悸这副纠结的模样了,他扭头看到了甜品区:“那边有吃的,我给你去拿一些。” “不用,我自己去,我想走走。”仇悸则自己转身。 仇悸还没走远,就有人前去和郁宁问候。 郁宁是忙碌无暇,作为郁宁的对象是百无聊赖。 倘若是结婚之后,两人也应该少有亲密的机会,仇悸在心里抱怨。 仇悸刚走到甜品区,他低首望着甜点发憷。 “仇悸。” 唤声抬起仇悸低垂的眉目。 这是前几日在餐桌上羞辱仇悸之人。 他延续着疯癫之况:“你今天怎么也来啊?跟着郁宁来的?” 他整个人保持着亢奋的姿态,十分怪异。 “关你屁事。”仇悸对这种肥猪嗤之以鼻。 “你不会专门就是给人卖屁股的吧?不然郁宁怎么会看得上你,你还挺有手段。”他继续口无遮拦。 “那怎么不算一种手段呢?”仇悸挑衅。 对面的油腻男人却大笑起来,似乎是喜欢仇悸的坦诚,“那你陪我玩玩呗。” 仇悸嗤笑一声往里走,你也配。 仇悸走到角落一隅,昏暗的地方被小门掩起来。 男子进入独立空间,把门掩上,再一次大笑,“你还挺会为我们制造独立空间的。” 仇悸随即扭头,用力挥拳,“我他妈是方便在这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一拳打得男人踉跄,扶在墙上难以站稳。 男子失语:“你!” 仇悸准备走向他。 后面却有人迅速抓住仇悸的双臂,双手被扣在身后不好动弹,力量的压制确实让仇悸难以挣扎。 身后的男子扬声:“陈老板,又欺负哪个小男生呢?” 他们两个不像是密谋同伙,像是恰巧遇见的一丘之貉,心照不宣下达成共同目的。 仇悸正准备用腿后蹬,未曾想到男子动作敏捷,直接踹了仇悸的后膝盖,仇悸“咚”一声直接跪下! 后面男人动作决绝,话语却揣着疑惑:“这小男生穿得西服看着不错啊,怎么说也是私人订制的,你没惹错人吧?” 面前的陈老板对男子的话置若罔闻,他再次奸笑,扶着皮带想要解开的意思,“这个姿势刚好。” 仇悸还没发力。 仇悸身后的男子就开始怒斥,“刚好你妈,要我一直给你抓着,看着他给你吃吗?” 陈:“你怎么不懂成人之美啊?” 身后男子:“你想得是真美,这小男生性子这么烈,小心直接把你的咬下来。” 陈:“那你把他扶起来。” 仇悸保持沉默,他是好奇这身后的男人是谁,听他的声音是熟悉又难以辨别。 仇悸的思绪再度被打断。 好恶心!死男人的脸还没凑近,挂着油腻肥肉的大肚腩已经走进来贴着仇悸了。 仇悸怒不可遏,他是从来没这么被恶心过。 他等着身后男子把他拉起来。 仇悸站稳之后一发力又把面前男子踹走,身后的男子也一并被仇悸擒拿。 仇悸按着男子,“你们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的声音好耳熟啊?”被擒拿的男子却泰然处之。 “我们还合作过呢,顾舟。”仇悸咬牙。 顾舟努力回首瞥见仇悸的脸,他大叫:“仇悸!这傻逼怎么惹的人是你啊,仇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仇悸见这个状况也放开了顾舟,顾舟拧巴着嗓子询问:“仇少爷,膝盖疼吗?我给您揉揉。” 正是仇悸放松警惕的时候,陈姓男子给了仇悸一拳,仇悸恰好倒在顾舟身上。 顾舟扶稳仇悸,他怒斥:“你他妈磕嗨了是吧!” 顾舟明白仇悸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 而宴会厅内的郁宁跟人交谈时心不在焉,他四处张望。 朋友询问:“找什么呢,郁宁。” 郁宁交集呢喃:“怎么不见了?” 朋友:“什么不见了。” 郁宁没有言语交代,大步流星去找仇悸。 那时候一同在饭桌上的原少爷走到郁宁面前,“找仇悸吗?” “你看到了吗?”郁宁像是看到了半个答案,眼眸骤亮 原少爷指路:“那个门打开看看。” 郁宁开门之后是仇悸怒揍一人的画面。 顾舟站在旁边不劝架不帮忙,畏手畏脚,看到郁宁出现更是屏气敛息。 郁宁看到仇悸这样的背影至少是安心了些。 他走近仇悸,轻扶仇悸的肩膀,示意仇悸停手。 仇悸缓缓的转身之后,是鲜红的血迹夺目,郁宁神色骤冷,也讶然无言。 他看到仇悸的鼻血下流,唇齿之间粘着血迹,也滴到了洁白的西服上。 不,仇悸打人的力度还是太轻了。 郁宁的手慢慢捧上仇悸的面颊,他难以置信。 “被打了?”郁宁的话语颤抖,他觉得荒唐。 仇悸明明是万众瞩目的人,是仇家的继承人,是郁家的联姻对象,郁宁认为这样的盔甲已经够厚,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郁宁注意到余光里的顾舟准备逃之夭夭,他凛声发问:“你去哪?” 顾舟哑口无言:“我……” 郁宁发出的声音是稳稳射出去的长矛,插在顾舟面前,让他肃立原地,畏葸不前。 郁宁也不想听废话,他吩咐道:“去拿纸和水进来,准备好冰袋。” 郁宁这时候把他当侍者使唤,他也不敢有怨言。 郁宁的话语岿然不动,扶在仇悸面颊上的手却在抖,胸口也因为怒气起伏着。 “疼吗?”郁宁抹着鼻血,还未凝固的血迹抹花了仇悸的脸。 顾舟很快送来了水和纸。 郁宁一点一点擦掉血迹,他的手并不是很稳,“疼不疼?” “你说呢?”仇悸却气焰嚣张反问。 郁宁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仇悸觉得郁宁不如不问。 他们已经对地上的人视若无睹。 郁宁先将仇悸带出这个逼仄空间,他接过手里的冰袋,用毛巾再包裹之后敷在仇悸鼻梁上。 郁宁一路搂着仇悸,这种不紧贴却又用力的姿态真是陌生。 他把仇悸送上车,“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郁宁也没等仇悸的回应,仇悸看着他落下话语便扬长而去。 仇悸在等待期间并没有长时间猜测郁宁去做了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放空,甚至是在想他们结婚的事宜。 郁宁回来时外套已经不见,他上车的动作急躁,像是急忙要带仇悸离开这个是非地。 仇悸:“你搞什么?有人要通缉我们啊,动作这么急躁。” 郁宁也随后缓下动作:“我怕你等着急了。” 仇悸这时候注意到他的衣袖向上卷,带着一些血迹。 郁宁还一并带了点心:“这个等下带回去吃。” 仇悸接下袋子,他看郁宁还是冷峻不变,也没有再拒绝郁宁。 仇悸还是忍不住关心:“你干嘛了?你要参政,可别把事情搞太大了。” 郁宁:“我知道,我有分寸。” “他可能有吸毒。”仇悸提醒郁宁。 如果想搞垮他,可以往这个方向查,而不是靠赤手空拳并且见血的方式。 郁宁:“嗯,前几天调查过了,不仅吸毒还贩毒,地下产业的盈利加起来够他死的了……” 仇悸:“那你还亲自动手打他,你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郁宁:“我会解决好的。” 不想管你。 这事过去三天,陈氏集团已经在这个市场上被夷为平地,郁家和顾家的合作也和平终止。 第24章 对峙 不过,仇悸此后几日的情绪还是灰暗沉沉,阴雨绵绵,面色的黯淡无光折射被雾霭蒙上的忧伤。 他觉得自己倏忽间被捧到高空,他是受到了尊重,但他依附的是郁宁的双手。他惴惴不安,是因为郁宁给仇悸的安全感早已被侵蚀,都是蛀孔。 他认为下一秒的郁宁就可能撒手人寰,而会他从高空跌落,一厢情愿摔得粉身碎骨。 这天仇悸在家休息,他将自己埋入沙发,视线昏暗,挤着自己的躯体,却不委屈,像是一个安稳的逼仄空间。 “仇少爷,你这是什么姿势啊?”陆汀又带着熟悉的语调来问访仇悸。 仇悸将埋在沙发里的自己直接拔了出来,他抬首而望,看到陆汀形单影只一人,“今天一个人啊?” “宣靖公司那边很忙,就我一个人来了。” 陆汀是艺术创作者,靠兴趣充实自己,顺势得到一些经济回馈,不过他本就不愁吃穿,他和他的丈夫两人自小起便家境殷实,结婚的陆汀便是从一个豪门跨入另一个豪门。 陆汀时而会帮宣靖管理企业。 “坐吧,”仇悸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然后抬起设备联络侍者,“我让他们带点茶水上来。” 陆汀没有拒绝,他们之间并无客套,他坐下环顾四周。 仇悸盘着腿向陆汀问好:“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反正我一直挺闲的,之前郁宁说你这几天看起来不太开心,让我们有空来看看你。” “那他怎么不自己来?” “你想他来吗?” “那倒也不是。”仇悸扯来毛毯,将自己包裹,像是寻找一个依托。 “他这几天都有来找你吗?你们都有见面?” “嗯,基本。”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不知道,见到郁宁就有种不真实感,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靠近我,但他递出来的关心让我觉得是虚假的,像是完全不属于我的一张毛毯,却要紧紧盖在我身上,我浑身难受,我觉得我甚至是长期处于一种被阶级俯视的感觉,压迫和渺茫包裹着我,导致我觉得世界很恍惚。” 仇悸的感受较为抽象,他试探用比喻化为具象。 陆汀是清晰明白仇悸的感受,仇悸难胜郁宁的关切,反而是增添了两人的距离感,不过这一切还是郁宁带来的伤害太大。 “而且……”仇悸还有另外缘由。 他觉得自己愧对于母亲仇怡晓。 昨天仇怡晓从境外回来,郁宁也恰好来寻找仇悸,两人的牵连又挤出仇悸左右为难的窘态,两人即将碰面之际,被仇悸紧急斩断。 仇悸是匆匆支开了郁宁,说下次再见。郁宁看出来仇悸的心焦无奈,他便顺从了仇悸,而仇悸留下来陪母亲。 仇怡晓和郁宁本是言谈甚欢的两人,郁宁对仇怡晓足够尊重,仇怡晓也对郁宁认可。可四年前郁宁和仇悸感情的破灭,他们之间任何情谊都炸毁,如同本就荒芜的土壤还向下塌陷,出现巨大的裂谷。 仇怡晓和仇悸交谈之时,注意到仇悸中指的戒指,以及仇悸怪心浮气躁的模样,仇怡晓询问道:“你手上戴的是什么戒指?” “饰品,带着玩的。” “你这几天有跟郁宁联系?” “谈合作。” 仇怡晓是不愿过多拆穿,仇悸就显然一副找好借口的模样,回答生涩又急迫,没有任何过渡,只是想尽快结束话题。 仇悸也知道母亲察觉端倪了,母亲俨然一副凛若冰霜的模样,对郁宁的警惕和敌意都写在脸上,而且她的冷峻都延续在接下来的时间中。 所以在这番情形下,仇悸更不好向母亲交代,只有畏葸不前,他应该知道母亲在为何事发愁。 母亲是见证两人坠入爱河,再撕破虚伪的夹层,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仇悸对郁宁表现恨之入骨,可现在再度沦陷在郁宁的柔情蜜意中,重蹈覆辙。 这样的不清醒像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是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 陆汀对他们母子之事不好评价,也不知如何开导仇悸,陆汀便只是另起话题:“那爷爷呢,有说什么吗?” “爷爷是希望我和郁宁结婚,现在确实是一筹莫展,郁宁要我和他结婚也可能是一步棋,但我不做这颗棋子,我又怎么明白他下一步如何走呢。” “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仇悸司空见惯,他这一生都活在仇析的计划中,现在也不过是完成使命罢了。 “会不会郁宁就没有把你当做利益来源呢,就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呢?” 仇悸对于陆汀提供的可能没有惊喜,他只是低头掰弄手指:“重要吗?我研究一个是非对错的过程是煎熬的,还不一定研究得准,我有任务在身,我需要完成使命,情爱不能成为干扰计划的阻碍,而且郁宁的失忆大概率就是假的,我们留下那么难看的过去,他可能只是给自己重塑了形象,以便于再次利用我。研究情感就是没有意义的。” 仇悸说这些话的时候好似冷漠冰冷,可还是闪烁情感的光芒,感情明明是他唯一看重之物。 陆汀内心长叹一口气,他也只能再度另起话题:“一周快过去了吧。” “嗯。” “想好了吗?” “没,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仇悸抱头揉着自己的头发。 “没想好就不要给出答案呗,郁宁应该会等你的,如果他真的急着要你给出答案,把结婚当成赶鸭子上架的事,你到时候就自然清楚要不要跟他结婚了,还是顺其自然吧,思绪通了再给出回答吧。” “嗯。” 话题的走向又是往情感方向走,其实仇悸徊惶犹豫之时就是被感情牵绊,倘若是爷爷给出的任务,他会果断决绝的。 仇悸骤起斗志:“算了!” “干嘛?”陆汀表现茫然。 “结就结呗。” 仇悸顺势给郁宁拨打了电话:“你把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吧,明天你过来找我。” “好。” 仇悸落定决定就此是这一瞬之间,可连绵的愁绪贯穿到长夜中,不断延伸,延伸到晨曦渐升。 次日一早,侍者来敲门,“少爷,季少爷来了。” “行。” 季林的出现是意料之内,也确实是时候作出了结了。 仇悸就站在正门的大堂等待,行色匆匆朝仇悸走去,没有问候和缓冲,话语迫切而出:“你们真的要结婚了?” 仇悸定然是愧疚的,是难以直面季林的,他只能闪烁其词:“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我想知道你喜欢他吗?” “喜欢。” “为什么?”季林大为不解。 仇悸措辞良久,他坦然表述:“我和郁宁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将近十年,我还跟他谈过几年恋爱,后来又分手了,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仇悸没有直言喜欢与否,只是将喜欢藏在对过往的描述中。 季林也被仇悸的话题牵走,“倘若不喜欢那又会有多复杂,所以你还是喜欢他是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也没空管这些情情爱爱,我有太多事情要做,我现在的生活被巨大的计划编织在一张密网里,而郁宁是这张密网的编织者之一,我需要破解难题,我不能靠逃离来避免。” “所以呢?” “所以我得跟他结婚。” “为什么!”季林再度不解,季林从来不喜欢过问他们感情之外的事情,他现在的焦躁不安让他晕头转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样的事情。” “我没办法解释。” 但谁都不能断言他是否是真的以公办事,谁都无法判断仇悸有没有混入私情。 仇悸自己是无声下藏匿隐情,他也怕郁宁与别人组建家庭,他难以想象郁宁挽着佳人,而仇悸孤苦终生的日子。 不过得到答案之后,季林确实收起了失态模样,他明白仇悸在生活中或许曲意逢迎,但是感情他是心甘情愿的。 季林也只好退出到界限之外,他本就没有权利去操控仇悸的生活,而且仇悸早就将拒绝说得明明白白了…… 原来看似振振有词的话语确实隐匿溯源,他处事的乏力也有迹可循,季林无可奈何,现在是顾不上置气,倏忽间成为他们感情的外人,只好心疼仇悸。 季林低声跟仇悸撒娇:“那你要是寂寞了可以来找我偷情。” 仇悸灰暗的心情被季林揭开一道,阳光撒落,仇悸也笑声回应:“别闹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是吧,”季林还是难以摆脱悲伤。 仇悸在此迂回曲折:“就算我和郁宁没怎么样,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我照顾不好一段感情,你也别跟我这种人置气了,也不值得。” “行吧,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 “我之前追过陆汀,但是他是没给我一点机会,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不想再玩爱情,没想到他那时候喜欢的就是宣靖。” “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不用了,我还是坐等喝你的酒席吧。” 仇悸曾在季林身上索要了不少慰藉,消遣了不少季林的一厢情愿,现在却斩刀决绝而下,要切断两人的关系,仇悸是愧怍难宁,对季林更是不敢对视。 季林也发现仇悸双眸之中悬挂着惭愧,他用最后的过分要求解脱两人之间的关系紧张,季林要求道:“那你可以跟我接吻吗?” 仇悸讶异抬首,这个请求他从未提过,仇悸也没想过要怎么拒绝。不过仇悸的吻本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曾被郁宁肆意玩弄,过分利用,这一个吻又算什么呢? 仇悸没有拒绝,但是他保持肃立不动。 或许季林真的从仇悸脸上的难堪看到了他对郁宁的真心,季林双唇靠近时只是亲吻了仇悸的额头。 不过仇悸也发现季林并不真心投入亲吻,季林的视线向仇悸身后擦去,眼神凶戾,似乎是挑衅。 仇悸随后向后望去,原来郁宁鹄立身后,将两人的亲昵看在眼里。 季林也没打算造作,他不给仇悸添麻烦:“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跟你的未婚夫。” “我叫人送你吧。” “不用了,”季林拿自己逗趣,“我怕别人看到我哭得太难看。” 仇悸就交给了郁宁,仇悸带着郁宁前往书房。 郁宁面色凝重,心情不悦由言辞传达而出:“仇少爷叫我来是做什么的?” “别明知故问。” “我以为是让我过来看你和情人亲热的。” “你是因为什么和我结婚的,恐怕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僭越感情的界限来管辖我。” 郁宁没有说话,他的愠怒和不爽都写在脸上,他对仇悸的言语也不服。 仇悸不知郁宁的用意,更不想争出个是是非非,他将郁宁的脸色漠然置之。仇悸随后递出合同给郁宁观看:“这是我写出来的条件,你看看可以你就签字。” ……不可以插手到Z的企业里,不能撬动Z的任何经济,不允许对Z的企业有管理权和行使权,不可以对Z内部进行意识形态建设……条约里不过是一些维护家族企业的协议,没有私人感情的约束。 郁宁是没有任何异议,他落笔签字是爽快大方。 仇悸继续交代:“婚礼策划你自己安排,我不想插手,别让我在别人面前和你接吻就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不然别结。” “那你为什么跟季林亲热?” “我乐意!这几年是他在陪我!”仇悸高声后把言语吞了下去。 你又在哪里呢?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任性离开四年后,我的真心还属于你!我这几年过得胆战心惊是拜你所赐,还喜欢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情,我第一次觉得不变的真心是这么让人恶心! 仇悸觉得这样的话语没有意义,他扭头想把泫然欲泣的样子收一收。 仇悸把背影留下,郁宁跟在仇悸身后。 “对不起。”郁宁情绪陡转,变得小心翼翼,也或许是把声音压得太低,他的声音在颤抖。 “你最后的良知就是道歉是吗?然后再残忍地把我抹杀吗?”仇悸不想要这个徒有其表的道歉。 “时间合适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我努力了很久,我也不希望你的努力功亏一篑。”郁宁停下步伐,不再紧跟仇悸。 仇悸觉察到郁宁的情绪变化,他犹豫良久准备回头和郁宁对峙,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情绪说话。 郁宁却扭过了身,话语也不稳,“我先回去了,婚礼的事情的我之后再联系你,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可能比较忙。” 郁宁最后的神情被掩藏,仇悸无法猜测他言语的真假。 莫名其妙。 第25章 给我亲一口 夜幕垂降,一通电话打破陆汀在画室里的寂静。 陆汀注意到“仇悸”的备注,他立即接通电话。 陆汀:“喂,仇少爷怎么有兴致给我打电话啊?” 仇悸:“你干嘛呢?” 陆汀:“画画呢。” 仇悸:“打扰到你了吗?” 陆汀:“不打扰,快结束了。” 仇悸:“我过去找你方便吗?” 陆汀:“方便,你来吧。” 陆汀和宣靖这时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里。S宣家的家族别墅是宣靖父母在住,R陆家的家族建筑则是陆汀哥哥和一些旁亲家族在住。 陆汀沉浸画室里,他提早用设备给仇悸开了门,仇悸进门之后直奔陆汀的画室。 “陆总。”仇悸进门之后的步伐明显放缓。 “怎么啦,急匆匆的样子。”陆汀没有抬首。 “我有急匆匆吗?” “没有吗?”陆汀抽空看了一眼仇悸 仇悸这时在画室里闲逛,像是故意放缓节奏。 仇悸开口问候:“你老公呢?” “应酬去了。” 仇悸随后搬来板凳,贴在陆汀身上,保持无声。 陆汀直到收起画笔才再度开口,他也察觉到了仇悸的反常,“咋了?” “你看郁宁这精神病又开始发病了。”仇悸掏出聊天记录。 郁宁: 【结婚的事情你想考虑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 【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陆汀猜测:“你们吵架了?” 仇悸解释:“今天下午郁宁来找我签协议,季林也来找我,还亲了我一下,郁宁看到后显得情绪不佳,还不允许我下次这样,我就跟他说‘我乐意,这几年都是他在陪我’,郁宁说不出来话来,回去之后就给我发了这个。” “你这回答确实一针见血,郁宁这几年的缺席确实是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了的。”陆汀叹气,“所以呢?你要再考虑一下吗?” “考虑个屁,都说到这了肯定是要结的,而且再怎么退而求其次,我也不喜欢季林。” “所以你现在苦恼郁宁是不是被你打话伤到了?” “苦恼这个也不至于,我跟他都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了,我们心里保持距离,早已经在言语上推心置腹,我就是纠结郁宁到底……” 仇悸词不达意,他的心绪难以陈述。 陆汀点了点头表示会意,“明白了。” 他举起手机给郁宁打去视频通话,仇悸躲在了镜头外。 接通后的画面却是宣靖,他打招呼:“嗨宝贝。” 陆汀见到这张脸之后,是惯性使然,把话语变软,“怎么是你呀,郁宁呢?” 宣靖:“见到你老公不惊喜吗?” 陆汀:“你那张脸我还不是天天见。” 宣靖:“你猜郁宁在干嘛?” “找小三?”陆汀的猜测是挺大胆。 宣靖镜头一转是郁宁吞云吐雾的模样。 郁宁被忽然转来的镜头闹得一怔,他谴责宣靖:“我让你接就是不想让陆汀看到。” “干嘛不想让我看到?”陆汀问题一个接一个,“话说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不重要。”郁宁低声呢喃。 郁宁随后衔接的动作是,手夹烟头,在左边的一次性杯子上抖掉烟灰。 他们像是在顶楼的观景台上,他们的手搭在栏杆上,郁宁特意端了一杯用来灭烟头的水。 宣靖顺势把镜头怼到这一杯烟头上,杯子装着一些水,上面浮着烟头,几只烟头是数不清。 宣靖讥诮:“你看他这一杯,肺都要抽炸了。” 陆汀追问郁宁:“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干嘛不想让我看到?” 郁宁:“你有空又要跟仇悸说。” 陆汀:“跟他说怎么了?你当仇悸会在意你抽不抽烟啊,我怕他是懒得管你。” 郁宁吐出烟后低声回答:“那也好。” 陆汀盯着郁宁吞云吐雾的娴熟模样,“干嘛一直抽烟?” “没干嘛,习惯了而已。” “放屁,你就算抽烟,烟瘾也不可能这么大。” 郁宁缄口不语。 陆汀也嘟嘟囔囔:“不说算了。” 郁宁思忖良久后开口:“我刚才说的话不是要瞒仇悸的意思,我是想他不知道也好,但他要是问你就说,你别跟仇悸说我抽烟又想瞒着他。” 陆汀第一次见郁宁这样逻辑混乱却又努力解释的样子。 “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郁宁没有辩解,他灭了烟,“怎么了?打电话有什么事?” 陆汀开门见山:“你到底喜不喜欢仇悸?” 郁宁没有脱口而出,没有不假思索,他眺望天宇像是要看到他们的过往以及自己的真心,他徐徐回应:“喜欢啊。” 陆汀反驳:“你的话现在没人相信。” “那你又问。”郁宁保持低声,没有刻意调侃的意思。 郁宁拿出烟盒发现空空如也,上一根就已经是最后一根,他刚才也立誓最后一根结束便放过自己。 宣靖奚落着:“还想抽呢?” “不抽算了。”郁宁像是不甘的甘愿。 陆汀继续追问:“你给仇悸发那短信什么意思?你又逼着他结婚,又做样子要给他后退的余地,开始你都已经把他逼上无路可退的境地了,你现在又是干嘛呢?” 郁宁:“他想退自然能退。” 陆汀:“把话说明白点。” 郁宁:“我知道他不喜欢季林,我没想太多他是不是会喜欢别人,我也是今天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的路不是非此即彼。” 陆汀:“那你知道的确实有点晚了。” 郁宁将视线放在无法看穿的天际里。 陆汀继续挑着话题:“所以怎么样呢,要跟仇悸这种大美人结婚感受如何?” 郁宁嘴角难压,他依旧眺望远方,眉头是舒展了不少,“还不错。” “你的心情真是让人难猜。”陆汀今天晚上一直在试探郁宁,话语不断跳脱。 郁宁:“我的心情写在脸上,有什么难猜的。” 陆汀:“是么?” 郁宁:“要是不信也别猜了,猜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汀沉默。 陆汀的话语从头到尾带着明显的目的性,没有闲谈的可能,像是努力拆解郁宁,这也让郁宁意识到仇悸在身边。 郁宁再度开口:“是吧,仇悸?” 郁宁随后听到陆汀身边随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镜头外的仇悸。 陆汀回头端详仇悸,他应该忍耐许久,见自己已经暴露,便点了烟支。 陆汀把镜头转向仇悸,让这两人面面相觑,他评价:“你们现在就是两烟鬼。” 仇悸见到郁宁无话可说,他起身到走出画室,到阳台去抽烟。 陆汀跟两个人聊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陆汀也照顾起仇悸,“要不要吃夜宵,我肚子有点饿。” “可以,我还没吃晚饭。” “怎么没吃晚饭,郁宁的事情这么烦人?” “是工作。” 陆汀不跟仇悸置辩,他只是到厨房忙碌去了。 仇悸坐在岛台前等待,门扉开启正好望见宣靖和郁宁。 宣靖:“仇悸还在呢,郁宁刚好也来了。” 仇悸:“这算哪门子的刚好。” 陆汀:“你们就是世界上最别扭的两个人。” 陆汀把面直接端到仇悸面前,“你就在这吃吗?” “嗯。” 陆汀把面端到了客厅,他和宣靖准备在沙发上腻歪,陆汀嗅到了宣靖身上被腌入的烟味,他一并闻了宣靖的头发,烟味浓厚。 陆汀:“郁宁下次抽烟别让宣靖抽二手烟。” 郁宁:“我本来躲起来抽的,宣靖非要挤过来。” 宣靖回应:“第一次见你这么熟练地抽烟,怎么说也要关心一下你。” 郁宁不予回应,他把衣服脱下放旁边,注意力调回到仇悸身上。 郁宁也已经思量清楚,比起扭捏地关心,不如光明正大骚扰仇悸。 郁宁坐在仇悸旁边,倾下身子,“你想我了吗?” 仇悸睥睨郁宁:“我想你去死。” “真的吗?”郁宁笑意不变。 郁宁这副神态像是仇悸想要他死,他就能一厢情愿去死。 仇悸:“把你这个眼神收一收,怪变态的。” 郁宁:“短信看到了吗?” 仇悸:“看到了。” 郁宁:“那我等你下次回复。” 仇悸:“下次什么下次,按原来计划结婚啊,你还想怎么样。” 郁宁:“那你有什么想法再给我提。” 仇悸:“放心,到了离婚的时候我自然会提的。” 郁宁不言不语,脸上挂不住一点情绪。 郁宁没有言语打扰仇悸,他便慢条斯理、认认真真开始吃面。 半碗面下去,仇悸猛然抬首,他忽然意识到他们婚姻的特殊性,他严肃询问:“那结婚后我可以继续找男朋友吗?” 郁宁撑了一下嘴角,“最好不要吧,影响不好。” “如果我非要不可呢?” “到时候再跟我商量。” 陆汀插言:“这还可以商量的啊,你们是挺有意思的。” 仇悸没理陆汀这句话,但是他撅着嘴要罢工了:“我吃不下了,怎么煮这么多。” 宣靖:“给你未婚夫吃吧,他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陆汀:“干嘛没吃?不好吃吗?” 宣靖:“跑去抽烟了呗。” 仇悸保持缄默,神情里的睥睨没有消减。 郁宁长大了嘴,“你喂我吃。” “喂个屁,饿死你算了。”仇悸把餐具摔在了汤碗里。 仇悸鄙夷的眼神是在质问郁宁还吃得下仇悸吃过的东西吗?他当初那么自如吃下仇悸吃过的东西也是演的吗?牺牲也确实蛮大的。 郁宁抓起仇悸的手,用他的手笨拙地抓起筷子,然后别扭地刮起面条,他低头去吃面。 宣靖和陆汀异口同声:“咦!” 仇悸甩开了郁宁的手。 陆汀:“郁宁什么时候这么腻歪了。” 仇悸嘟囔了一声:“死变态,精神病。” 仇悸走向客厅,陆汀顺势发出邀请:“晚上在这睡吧。” “可以啊。”仇悸瘫在沙发上。 陆汀再次发出邀请:“郁宁一起留下来吧。” “我明天早上有安排,”郁宁走到仇悸脚边,“去我家睡吧。” 仇悸不屑置辩已经表示拒绝。 陆汀:“你提要求真是挺大胆的。” 郁宁跟仇悸再次提出要求:“结婚至少提前三天住我家。” 陆汀:“结婚前别睡一个房间。” 仇悸:“你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你跟你老公多早就睡一起了。” “我们不早,我们二十一二才正式谈恋爱,之后才一起睡的,不像你们十六七岁就懂得探索人体的奥秘了。” “你他妈的……”仇悸无奈发笑。 “你干嘛不笑?”陆汀质问郁宁,“你不是装失忆吗?还是说没能引起你的共鸣?” “没有很好笑。” 郁宁抓起仇悸的脚腕,“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仇悸蹬蹬蹬,把郁宁的手蹬掉,“懒得理你,我去洗澡了,陆汀帮我拿下睡衣。” “郁宁去洗碗。”陆汀起身,丢了一句吩咐给郁宁。 仇悸洗澡出来大家都已经洗漱干净,只有郁宁保持原样待在沙发上。 仇悸:“你干嘛还不走?” 郁宁注意到仇悸的头发在滴水,“头发吹干一下。” “不用你管。” 仇悸去吹头发,郁宁就站在旁边监督仇悸。 陆汀出现,他又开始揶揄郁宁:“你干嘛呢,这么黏人。” “他现在神经兮兮的样子,这四年在疯人院里呆的吧。”仇悸收起吹风机。 “差不多。”郁宁淡然回应。 仇悸和陆汀应声回头,他们都收起了逗趣懒散的神色。 郁宁随后推着仇悸的肩膀:“快点去睡,我明天办完事来接你。” 陆汀:“真的假的,你这四年在哪?” 郁宁憋半天憋出三个字:“在外地。” 仇悸:“问他也是白问。” 他们一同走到给仇悸安排的客房,郁宁最后给仇悸整理了被子。 仇悸沾床就打起了哈欠,“好困好累,你们都退下吧。” 陆汀:“你这么好睡。” 仇悸:“很可能哪次睡了就醒不来了,当然希望不是这次,死别人家里怪不礼貌的。” 陆汀:“嘴贫,快睡吧。” 陆汀拉着郁宁走到了门口,郁宁手抚开关,“灯直接给你关了吗?如果要看手机我就不关了。” 仇悸:“关了,我下一秒入睡。” 郁宁:“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汀:“要不是你在,他早就开始做梦了。” 郁宁关灯之后忽然顿住。 “给我亲一口。”郁宁气势汹汹走向仇悸。 “啊!”仇悸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陆汀则在门口捧腹大笑。 第26章 见家长 两人婚礼筹备中,消息正式放出,压倒了许多崩溃边缘的防线,许多准备争夺“郁家夫人”的千金是功亏一篑,想借此攀附权贵之人也被拦截道路。 而仇悸母亲仇怡晓完全是闷闷不乐,咬着后槽牙过日子,她怏怏不乐,说是要给仇悸境外的阿姨发喜糖,又到境外去散心了。 这板上钉钉之事还能有何变动,仇悸见母亲去散心,自己也省得愁绪乱飞,他日子倒过得舒坦,郁宁有次直接将仇悸接到A,仇悸便安定下了。 仇悸是提早熟悉郁家,反正他来此的目的本就是深入敌军军营,早些摸索也希望早些收获。 郁宁见仇悸在家里探头探脑,时而偷听郁宁跟外界的交流,郁宁是毫不阻拦,也任凭仇悸将家翻了个底朝天。 郁宁是觉得仇悸探头探脑的样子确实可爱。 可惜仇悸是没收割什么有用信息,这天郁宁去公司工作,仇悸依旧在家无所事事。 他闲逛之时看到侍者忙碌无暇,这些人就像行走的线索,仇悸观察他们的行事,从中抓了一个小白兔过来。 仇悸询问侍者:“你们在干嘛?” “少爷说要打扫卫生,顺便将一些旧时的陈设换下来。”她表现得怯生生,不太会将语调捋平,像是在人际上少经世事。 仇悸觉得自己是选了一个绝妙人选。 仇悸开始试探道:“你们这都没什么人住啊?” “这边就少爷和我们的两位主管居住,我们住在后面那栋楼。” “他爸妈呢?” “老爷夫人本来都是住在这的,不过几年前就搬走了。” “为什么?” “好像听说是公司太远了,就搬到外面方便一些的地方。” 此处到公司确实是距离遥遥,郁宁都不嫌远,况且郁宁父母现在是闲暇管控,倒也不用像郁宁那样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有点惹人难以信服。 仇悸继续试探:“你们少爷这丢了几年,他爸妈就没说什么?” 侍者:“两位长辈也不会向我们表态,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他们这几年确实忙碌,回家次数少,回来也偶尔是办事。” 仇悸:“那你们少爷踏入政治领域,他们说什么了吗?” “老爷好像很生气,那天老爷气冲冲回家跟少爷大吵一架。” “他们吵什么了?” “就差不多是老爷骂少爷疯了,这几年不知道跑哪里去,一回来就做不可理喻的事,不好好经营家业,还去惹来一身非议。” “他也不知道郁宁这几年去哪了?” “老爷口中是这样说的,我们这几年也确实是没见到少爷。”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反正少爷就挨骂。但是我们听主管说少爷虽然没说话,但是默默地就勤勤恳恳工作了,为公司分担了不少事情。” 确实,仇悸肉眼可见郁宁忙碌无暇,可以完全沉溺在工作之中,却还要抽出时间照顾仇悸。 不过这对父子因为参政之事大吵一架,难道是郁宁一意孤行? 仇悸现在还不知道郁宁的行动是家庭动作,还是完全受教于外人,但他的家庭背景确实容易和组织挂钩,因为A具有雄厚的经济基础。 其实仇悸对组织的探寻一直以经济为突破口,组织在境外建设的实验楼是折射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一些先进设备甚至是耗费的费用难以想象。 仇悸就沿着思绪随处而转,随后便转到了正午,仇悸独自一人坐上餐桌。 郁宁起初是有陪仇悸进食午餐的,但其实在路程上花费太多时间精力,中午甚至不能好好休憩,仇悸也问过侍者郁宁以往是否到家进食午餐,自然是没有。 所以仇悸前两天让他别再麻烦折返了,直接在公司吃算了,仇悸是没交代原因,他不想让郁宁知道自己“隐晦”的关切。 仇悸明明是一个在爱意包裹下恣意妄为的人,郁宁递出的纵容,他却不敢接下,他甚至用体贴回馈,或许他现在是想用自己的懂事挽留郁宁,他知道他们的关系每进一步,都预示着离结束靠近一步。 脑中的郁宁却忽然从设备里窜出来,郁宁以视频通话的方式联系仇悸。 郁宁问候:“在吃饭吗?” “嗯,干嘛?”因为思念不可碰导致仇悸一些情绪不佳。 “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今天饭菜不好吃。”仇悸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否则郁宁真的会刨根问底寻个明白。 “那我去联系一下后厨。” “不用,你不用为难人,我自己吃不习惯而已。” 郁宁无从辩驳,仇悸也急遽要驱赶这干涩的氛围,他乏闷而问:“干嘛,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郁宁:“我爸下午回家里,一些伯父叔父一家人也会到,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仇悸:“我不要,我要回家了。” 郁宁:“怎么了,家里有事吗?” 仇悸:“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还是长辈。” 郁宁:“你就去认识一下,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的,只是方便以后打招呼。” 仇悸:“我不想。” “不可以不想,”郁宁的语气像是哄着仇悸,“那要我回去陪你吗?” “不要了,我自己可以。” “想要我回去就给我打电话。” 仇悸随即换下休闲的衣着,他着装考究,也没有午休入眠,留下一副重视而拘谨的模样,在大堂里焦灼的他遇到了神似郁宁之人,显而易见是郁宁父亲。 郁宁的父亲名为郁逢南,由此可见郁宁完美继承郁家的基因,郁逢南的五官也外溢凉薄之意,而他步伐生风,卷起令人迷离的尘雾,他们父子两冷峻气质是如出一辙,似乎生来便是让人俯首称臣。 “叔叔好。”仇悸紧张问好。 仇悸看到了郁逢南的犹豫,不过应该是见面仇悸的次数不多,对仇悸的面孔是不熟悉,况且A和Z是血统上都向来不合,他们在职场既无交锋,也少有合作。 郁逢南可以由仇悸的姿态看出泰若自然,在家恬然自在的模样,是有一家之主的气息。 郁逢南问道:“今天在家休息?” “嗯——”仇悸把这个字眼拉长,他是没有言语可寒暄,他只是肃立原地不知动弹。 郁逢南:“这几天家里事情应该挺多的。” 仇悸:“还行……”仇悸是完全没有插手。 郁逢南:“那你先去忙吧,我等下再找你。” 仇悸:“好。” 郁逢南也就此擦肩而过,而尴尬就盘踞在了原地。 仇悸此时才像是小白兔,在家长局里少经世事,他只会忧戚——他找我干嘛,打完招呼就好了吧。 仇悸事后躲到卧室平复呼吸,遇到一位长辈是需要他自我缓和良久,他的心情还未静息,又听闻一位长辈而至,不过郁逢南亲自去迎接,已经接到了会客厅。 仇悸听闻侍者之意,便匆促赶往会客厅,郁逢南见到仇悸停靠门口,“仇悸,进来吧。” “好。” 郁逢南提声而问:“泡茶会吗?” “会一点。” “来给伯父泡一壶吧。” “好。” 郁逢南是顺势告诉仇悸这位长辈是何等身份,给仇悸对其的问候递出称谓。 仇悸则低首问候:“伯父好。” 至少是有些基本礼仪,也懂得长辈为尊,将自己身姿折抵,倒不像是别人口中的嚣张跋扈,Z平步青云的大少爷。 伯父顺势问道:“你什么时候跟郁宁认识的?” “认识不是很久,就郁宁回来不久。” “那这么快就结婚了?” “有这个想法就结了,没有考虑太多。”仇悸赔着笑就将回应模棱两可地糊弄过去。 他们不过是说些客套话,仇悸拉扯着模糊的边界,让他们这场婚约显得合情合理,随后郁逢南遣走了仇悸,说是有话和伯父单独谈谈。 仇悸之前就在会客厅装上了录音系统,他们忽然将仇悸劝退,倒像是要隐匿这话题的隐晦。 伯父蹙起疑惑:“怎么回事啊,这婚结得这么突然?” 郁逢南倒没有置疑的意思,倒有些护崽,纵容而道:没什么意思,就小孩子自己的意思。” “他们什么意思?” “不知道这两小孩要干嘛,我也是前段时间突然听郁宁说他准备结婚了,我问他这么着急做什么,他说他单纯出于感情,想结这个婚。” “郁宁这回来才多久,和这个仇悸认识才几天,感情就培养起来?不合理吧?” “谁知道?他说他喜欢,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看他对这个仇悸确实挺上心。” “现在小年轻谈个恋爱冲动也正常,至少你这股权还拿在自己手里,应该也没什么事。” “他们这种情情爱爱我是不想插手了,随他们去吧,我插手有什么好处吗,不惹出麻烦就好了。” 他们谈及感情之事倒好似让悲戚流转两人之间,随后伯父又挑起的话题:“哎,弟妹怎么样了?” “就那样,不敢去打扰她,也不敢多说几句,偶尔去看看她也是扰了她的清静。” “现在还是分居呢?” “何止,见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我这个人出现她面前也是给她徒增烦恼,免得她心情不悦,还是少见几面。” “医生那边怎么说,就没办法了?” “能有办法也就用了,都是没办法的,治不了根。” 看来两人已经貌合神离,两人不在此生活有了合理解释,他们都向外索居也为了掩盖分居的尴尬局面,免得惹来议论藉藉。 再从言语推断,郁宁母亲应当是身患疾病,也应当是精神心理类疾病,也怪不得郁逢南没有和陆岚歆同行而至(郁宁的母亲名为陆岚歆)。 “干嘛呢,听什么这么认真?”倏忽之间两只宽大的手臂揽上仇悸的腰肢,结实的胸膛依贴仇悸的背脊,言语也依偎于仇悸的耳畔。 仇悸是骤然敛息,他转身去拍打郁宁的胸脯:“你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不久。” 仇悸惊魂未定,也任凭郁宁扶着他的腰肢,郁宁问候:“我爸和大伯父回来了吗?你打招呼了吗?” “没打。”仇悸又满口胡诌。 郁宁明白他一定去问候过了。 他今天的着装和发梢都俨然肃穆,是有待客意味,而且身上绕着茶香,他平时没有饮茶习惯,应当是受父亲吩咐去泡茶了。 郁宁执起仇悸之手,向阶梯走去:“那你再跟我去问候一下。” “哎呀,我去过了,我不去了。” “现在是我们两个一起,不一样的。” 所以仇悸还是被郁宁带去问候,第一次是让两位具有权势的长辈认可仇悸,第二次问候是让他们认可两人的关系,认可仇悸站立郁宁身旁的身份。 他们以亲昵的姿态出现会客厅,郁宁的长臂绕过仇悸的背脊,手掌轻抚着仇悸的肩头,将庇护意味述说得清清楚楚。 郁宁送出问候:“爸,伯父。” 郁逢南:“回来了。” 伯父:“是好久没见了,郁宁。” 郁宁回应道:“是啊,是好久没见您了,伯父还是老样子,神采奕奕。” “你是越来越不一样了,生活还是要越走越沉稳的。” 没想到,一见面就迎来教诲,郁宁也只好接下:“好,郁宁会铭记伯父的教诲。” 伯父的话语中藏着轻薄的批评,郁宁自小起便卓越超群,是众人眼中的标杆,反而是这几年做得事是越来越不着调。 郁逢南也加以教导:“别做嘴上功夫,好好顾着家里,也马上要结婚了,组建自己的家庭了,要懂得抓紧生活的稳定线。” “嗯,明白了。” 郁宁本来外溢着笑意,将仇悸搂在怀中,如同揣着欢愉之意,可出门之时却端着骤降的责任感,遣退了神色淡然。 仇悸将郁宁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他问:“你经常被教育吗?” 郁宁思索了须臾,他将回应递给仇悸:“还行。”是挂起了笑容,将愉悦递给他。 不过笑意像是对自我的嘲讽,他从小起的教育条规如同桎梏,边界之外他从未踏出,他安然定在边界内,他却还要见边缘线不断缩小,将他禁锢在寸步难行的圆环里。 第27章 天然的催情剂 他们的后续是一同接待远亲。 仇悸接来素未谋面之人。他们的血液中都流淌着A的冷漠血统,不过众人持有欢欣之色,似乎结婚喜事让众人雀跃。 仇悸配合郁宁将戏演得圆满,他们此时佩戴别人颁予情投意合的勋章,等待众人的畅谈将两人排挤出去,仇悸便摘下假面。 郁宁那持续偷窃仇悸体温的手被仇悸一把推下,拒绝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 郁宁只好自己搓着手,悄然端详仇悸而无可奈何。 仇悸的余光中装满了郁宁的目光灼灼,仇悸愈发愚拙,拙于应付郁宁这些晦涩难懂的表现,仇悸也不回眸,只是视线向前放空,询问:“结束了吗,还有人吗?” “还有姑妈一家。” 话语刚落,门口便有车辆停泊,还未见人,鞋履先踏入视线,引起仇悸肃穆以对,亮锃锃的皮鞋与细窄的高跟牵出他们身份的高贵,他们身上无一廉价。 其中有一个步伐急遽而下,是亭亭玉立一位温婉妹妹。她牵着裙摆,满面欢愉,朝着郁宁奔赴而来,高跟鞋的声响将迫切之意篆刻得清晰。 她急遽抱上郁宁的臂膀,抬首雀跃而道:“哥哥!” 仇悸骤然惊愕:哇!好热情!原本今日的聚光灯打在仇悸身上,他现在如同被一层灰蒙蒙的滤镜蒙上,头脑也挤着雾霭。 后续下车之人见此况也霎时间凝滞了笑意,其母亲怒颜呵斥:“回来!” 尴尬盘旋在其中,郁宁一只手是用来摸索仇悸,他将仇悸搂入怀中,而另一只手挣脱不合时宜的依赖,郁宁窘促而道:“快回去。” 这位表妹只好灰溜溜回到家长身边,两位长辈迎面而来,郁宁也问候道:“姑妈,姑丈。” “姑妈好,姑丈好。”仇悸依旧是附郁宁之声,将问候大方递出,他已不再羞赧。 应这一声问候,也愧疚于自家小女的骄矜造作,姑妈轻碰姑丈的手臂,示意姑丈将内衬口袋的红包递给仇悸。 郁宁客气回应道:“现在拿红包太早了吧。” “以后有以后的红包,这是见面红包。”姑妈笑道。 郁宁则扭头向仇悸宠溺低声:“接下来吧。” 仇悸双手接下红包:“谢谢姑妈姑丈。” 旁处的表妹却独自置气,她对仇悸的不满显而易见,不过她对郁宁的情感是热烈的,是陌生的,让仇悸不敢妄自揣测的,因为大有僭越之意,仇悸不敢轻易捻起猜想,怕是亵渎了血亲。 又有一人匆匆而至,他其实是同姑妈一起,不过自己将车驰入停车库,这才匆匆而来。 郁宁提声问候:“表哥。” 表哥靠近郁宁,用浑厚的力度拍着郁宁的上臂:“郁宁,是好久没见了。” “嘶!”郁宁情不自禁闪躲,似乎触发了疼痛。 场面忽然噤声。 表哥也匆促收手,忧戚而问:“怎么了?” “没事,前段时间给撞到了,有点淤血。” “没事吧,怎么撞到的?涂药了吗?”姑妈倒热心关心郁宁。 “没事,小事情,”郁宁不打算赘言,“我们先上去吧。” 郁宁让长辈走在了前沿,自己和表哥在身后畅谈。 “表嫂今天没来吗?”郁宁试图用话题清扫方才的窘态。 “今天小孩子带去打疫苗,小孩子折腾得不行,小孩子也累,她也累,她说明天再来。” “孩子都生了?”郁宁诧异道,不知这几年的变故需要多少时间弥补。 表哥也调侃道:“你不在的这几年是干了不少事了,你这几年又是去干嘛了?去长高了吧,现在是越来越高了。” “早就没长了,哪还像小孩子。” 仇悸走在郁宁身旁,他愈加放缓步伐,他就盯着郁宁的右臂,表哥并走于郁宁的左侧,将右臂留给仇悸,一并留下仇悸暗自思忖。 上臂是累积了何等淤血会让他疼到急于闪躲,丢下了礼仪,怎么又碰巧和当初仇悸伤害之人是伤于同一处,境外那个人依旧是仇悸系在心中的一个结。 仇悸就任凭思绪放缓了步伐,他和郁宁之间的距离渐大,如同仇悸和陌生人的间隔,郁宁是他无法熟络之人。 郁宁和仇悸的间距却让外人有机可乘,表妹挤到郁宁的身旁:“我想跟哥哥一起走。” 郁宁这才被提醒丢了仇悸,他带着木讷向后寻觅,随即和仇悸面面相觑,此时的郁宁格外愚钝,似乎心烦意乱,却也十分单纯,他一如既往向仇悸敞开胸怀,让仇悸来到他应该占领的位子。 表哥也凛声呵斥其妹妹:“别不懂事,走到爸爸妈妈旁边去!” 郁宁向后撤去一步,伸出的长臂将仇悸捞回来。 也不知道是否是仇悸过度敏感,郁宁右臂揽着仇悸的感觉是松散的,似乎拾不起力度,像是疼痛还在蔓延。 仇悸便将郁宁的手臂牵下来,他再次用指尖试探的郁宁的伤口,郁宁匆促掩着上臂,他惊愕望向仇悸。 仇悸则神色凶戾,凛声诘问:“你撞到哪了?” 郁宁:“柜子上。” 仇悸:“你有这么笨?” 郁宁:“我出门在外受人排挤,被人恶意伤害了。” 郁宁什么时候这么会胡乱攀扯了,这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惹人厌烦。 姑妈一家在郁宁的牵引之下暂且安顿到位,他们终于有喘口气休憩的时间,郁宁却将两人分离:“我先回房间上厕所,你先去看看后厨晚饭准备得怎么样,我等下去找你。” “哦。” 仇悸总觉得奇怪,一切都变得不寻常。 也或许是因为郁宁从来不命令仇悸,他从来不会让仇悸在这些小事中奔走,这更像是什么? 像是支开仇悸。 如果郁宁手臂上的是刀伤,可能刚才的厚重一击会导致伤口裂开,郁宁现在可能是去换衣服以及处理伤势。 仇悸已经走到后厨了,后厨到郁宁卧室的距离真是遥遥之远。这或许也是受郁宁算计,仇悸现在奔向卧室,可着实是需要耗费些许时间。 等仇悸破门而入之时,卧室是空寂无人,没有丝毫郁宁的痕迹。 仇悸在卧室内寻寻觅觅,试图找到换下的衬衣、带血的纱布、消炎药品等等物件。 可惜卧室和往常是别无二致,仇悸只是灰头土脸走出卧室,他在大堂找到郁宁。 仇悸此时只剩下气呼呼了,郁宁见仇悸刻意避开郁宁,郁宁便穷追不舍:“怎么了?” 仇悸故作生气佯装无谓,“没事。” 郁宁追问“这是怎么了嘛?” 仇悸:“你心知肚明,你个死骗子!” 所以仇悸就带着这一股怒气上了餐桌,也下了饭局。 仇悸确实是情绪阴雨天,郁宁便给仇悸找了借口,让他先下饭桌,不过他后来进了浴室却还是在生气。 他后来向侍者询问郁宁是否有拿衬衣去清洗,或者直接丢掉了何物,可是这一系列的努力都是换来众人的摇头未知,他就熄灯准备睡眠,还是愠怒缠身。 郁宁此时通过暗门走到仇悸房间,他们现在没有同床,但是密切接触倒不少,郁宁现在坐在仇悸床沿,观察仇悸假睡的睡颜。 烦死了烦死了,这个死骗子,他总是将事情做得将近天衣无缝,却留下一点破绽,让仇悸心烦意乱,却也无法再突破。 郁宁现在还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神情,藏匿什么样的想法,总之这种灼热的目光让仇悸再难坚持入睡,他揭开被褥就要往外走。 郁宁询问:“你去哪?” “我去死。”仇悸怨道。 郁宁柔声细语:“有什么事吗?还是早点睡吧,之后只会一天比一天忙,早点休息吧。” “我要去办公室。” “去办公室干嘛?” “办公。” 完全就是满口胡言,胡诌八扯倒是仇悸的天赋,仇悸有何好办公的,其实他想着既然无所事事,那便自己调查清楚A的经济情况好了。 郁宁也随着仇悸到办公室,规规矩矩的办公室在顶楼,这也是一家之主的办公区。 仇悸忙忙碌碌,将许多文件都翻出,郁宁则落座沙发,看着仇悸表演何为造作与任性。 仇悸一面将文件翻得杂乱,一面不放过现有的线索来源。 仇悸问郁宁:“你们家现资产多吗?可以直接用于交换,不经历变现过程的资产。” “还行,怎么了?”郁宁话语的力度逐渐变得软塌塌。 仇悸却不管不顾,他继续打探:“还行是什么样?” 郁宁暂无言语,是丢了回应。 仇悸抬头却看到郁宁面色潮红,肌肤似乎蛰伏着汗珠,眼神是湿漉漉的,被蒙上一层温度过高的氤氲水汽。 仇悸放下手中文件,走近郁宁:“你没事吧?” “没事。”郁宁愈发低声。 “你不会是伤口发炎了吧,”仇悸又再度眩惑,“这么严重吗?” “没有,伤口没什么事。” 郁宁刚才在出门之时还披上外衣,他现在用长外衣包裹着自己,都这般燥热,还要蒙出一层厚厚的汗水。 “你干嘛把自己包得这么紧?” 郁宁再度缄默,他坐于沙发,视线打在仇悸身上,只是缓缓挪动着目光,不过只是在仇悸身上移动,像用目光摸索仇悸。 仇悸却对结果有猜测,他掀起长外衣的衣摆,看到郁宁下身鼓囊囊的。 仇悸震惊道:“你喝酒了?” A在通常情况下不接触酒精,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天然的催情剂。 仇悸再度蹙眉而忧戚:“你用手解决一下啊。” 他或许是在担心自己。 “解决过了,就是喝得有点多。” 仇悸长叹一气,其中卷着怒火,他随后严责道:“没这个命,犯这个贱。” 仇悸也不是扬长而去,他内心留有灭火的责任感意识。 郁宁也徐缓起身,他渐渐靠近仇悸。 仇悸此时也暗生诡计。 仇悸顺从了被欲望支配的郁宁,两人的间隔逐渐丢失,双唇之间只剩两人刻意收紧的呼吸节奏。 仇悸最后言道:“有监控,你把监控关了。” 郁宁随后关闭实时监测系统,他们也不容等待,亲吻由碰撞开启,两人火花骤生。 仇悸伸手抚摸着郁宁,将郁宁的外衣脱去,也渐渐将郁宁的纽扣解下。 仇悸却忽然松解了接吻的缠绵,他就拽来郁宁的右臂,将纱布揭下,看到赫然的刀伤,而且角度明显是上前方向后下方划去。 所以仇悸是完全溺在愠怒的池河中,被岩浆侵蚀着思绪。 郁宁也随后发现仇悸的心不在焉:“干嘛?这是你接吻的目的?”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明明要置我于死地,却要最后一把将我拉回人间,重新饱受到这里痛苦。 郁宁却飘飘然道:“没有目的,我为的就是你。” “精神病。”仇悸怒火中烧,对于这些轻佻言辞是不屑置辩,他转身准备扬长而去。 郁宁却大步流星抱回仇悸,用自己身体的情况特殊去顶撞仇悸,暗示仇悸:“我很难受。” 这种感觉已经是好几年前的陌生接触,明明早已随着他们陨落的过往而分崩离析,现在又重新被拾起来,可是仇悸现在怒不可遏,他觉得郁宁就是强迫。 仇悸:“你不会……” 你不会要我帮你吧?疯子!仇悸倏忽间对郁宁蔑视,仇悸虽然时而将性爱说得轻飘飘,但他还是敬仰该行为。 他讨厌没有感情、徒有欲望的交流,所以郁宁此时污浊的欲望让仇悸憎恶。 仇悸推开郁宁:“你很难受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们的婚约是捆绑,是假象,我没有义务帮你解决任何生理需求,我更不是你宣泄欲望的工具,希望你对我的身份有清楚的认知。” 郁宁就站在被仇悸推出的一步之遥,他孤立无援,他依旧是叮嘱:“那你早点去休息。” 仇悸不懂郁宁现在的无助,是因为自己的欲望无法得到回应,还是他被仇悸呵斥而难过,他背后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样的。 郁宁此时确实愚钝笨拙,他却可以观察仇悸呼着粗气,明显在生气。 郁宁便用两根手指牵着仇悸的衣袖:“对不起,你别生气了,你好好休息。” 仇悸随后便将郁宁丢在此处。 第28章 请做 次日正午 烈阳高照,光束强硬地打入窗沿的帷幔,逼迫仇悸应付这个聒噪且浮华的世界。 不过他困意上头,忘却自己应当忙碌的行程,他用被褥盖住外界的光照。 他迷迷糊糊又入睡,不过敲门声随之而来,他揭开被褥向门扉处乜斜着眼睛,他嗓音沙哑:“谁啊?” “宣靖、陆汀。”是陆汀的声音。 “自己开进来。”仇悸回应。 他们开门后是仇悸被浑厚的被子和睡意包裹,“还睡着呢?” “困啊,困得想死。” 宣靖和陆汀带着无声靠近,他们站在仇悸的床沿观察仇悸的睡姿。 仇悸试图接客,却一直眯着眼:“眼睛睁不开。” “你现在仿佛悲伤青蛙。”陆汀调侃道。 仇悸眼皮肿胀,似乎大哭一场,歇斯底里,掏心掏肺。 宣靖询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陆汀落座床沿,宣靖一并坐下。 仇悸:“没什么。” “真的吗?”陆汀像是凛声询问。 “对啊。”仇悸在统一自己的口径。 两人却缄口不语,将下滑的视线化作质问的言辞。 仇悸迷茫中顺从两人视线定格之处。仇悸起身望见自己颀长的双腿,敞亮在众人视线中,被褥并没有遮盖。 不过还好有底裤暂且给仇悸遮羞,但是双腿之间是点点簇簇的小梅花,在白皙的肌肤上开出一片花丛。 仇悸觉得眼睛酸涩,便不再观察,他弹回到床上。 仇悸闭眸而淡然地解释:“本来是没什么的,后来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昨日重现仇悸脑际。 仇悸回房之后延续着愁绪,他内心是一个玻璃瓶,冗杂的思绪如同边缘尖锐的石子,不断撞击瓶壁,吵得仇悸烦躁难宁。 他也担心啊,担心郁宁身体持续发热,竭力容忍横冲直撞的欲望会憋坏了身子,况且他的伤势并没有痊愈,怕是会两者消磨。 仇悸也害怕郁宁另择他路,倘若他要找一个发泄的工具,倒也轻而易举,仇悸是难以接纳自己的未婚夫和别人缠绵。 仇悸就渐渐说服了自己,他后来甚至是萌生出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完成实验的想法,但其实都是解决自己对郁宁的操心罢了。 仇悸打开了两个房间中间的衣橱,走到郁宁的卧室,卧室内依旧空无一人,浴室内却一直流淌着水声,郁宁应当在里面。 仇悸轻推浴室之门,水流是浴缸的水不断向外溢,打在地面撞出源源不断的声音。水声却也如出一辙,毫无变化,这倒像是在附和郁宁的一动不动。 仇悸踏着步伐轻轻,他走近放水的阀门,将开关按下。仇悸觉得有无数的冷意不断外溢。 仇悸用手将浴池的水带出些许,以便于他可以坐在浴池边,他端详着郁宁,带着厚重的思绪。 他们认识之初,郁宁明明像笨拙的小孩,因为仇悸性情乖戾,将世界间隔出薄膜,郁宁企图靠近,也只是被阻隔在边界线以外,他常常捉襟见肘,却默默跟在仇悸身后。 现在时过境迁,乖张曲折的不再是仇悸,是命运,是两人藕断丝连的感情。 仇悸的思绪绕了一大圈。 郁宁依旧闭眸休憩,像是高温烧毁了头脑,沉溺在深水之池中,没有丝毫气泡浮出。 仇悸将手伸到浴缸中,这水着实冰冷,却无法镇静郁宁。 他闭眸都是蹙眉挤眼,似乎十分难耐,仇悸用手掌拨弄冷水,接连泼上郁宁的胸膛,时而弹到脸上。 郁宁被仇悸的动作泼醒,仇悸见郁宁有抬起眼皮的意思,他便停下了动作,手低垂在水中。 郁宁艰难抬起厚重压低的眼皮,仇悸恍惚在郁宁视线前,一切都恍如假象,明明将郁宁残忍拒绝的他又现眼前,如同脑中的假象映入现实。 仇悸此时倒十分有耐性,任凭郁宁用一动不动消遣着良夜。 郁宁或许是跌在假想和实际的夹层中,他对仇悸的渴望又毫无遮拦,他愚拙伸手,牵着仇悸在水中浸泡的手,郁宁揉声而问:“你怎么还没休息,几点了?” 水的冰冷刹那间被郁宁的手温推开,这奇怪的感知难以名状,像是在水中的手变得干燥舒爽,不过仇悸拍开郁宁的肆意妄为。 受水的阻力,仇悸的力度被减缓,水花倒是打起来不少,仇悸衔接着凶戾:“干嘛,你在这睡着了?” 郁宁体内的燥火从未静息,甚至要将他的骨头烧碎,灼热感也一并烧毁了时间概念,留下郁宁的呆头呆脑,“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还在晚上,”仇悸忸怩不安,试图用前言的回应掩盖后言的羞赧,“要不要我帮你?” 郁宁又陷入沉默,也不知是否在反复咀嚼仇悸的用意,他最后推脱道:“不用,你去休息吧。” “那你摸我腿干嘛?” 郁宁方才见到仇悸双腿白皙落座浴缸边,他情不自禁伸手去试探。仇悸的上衣盖住臀部,却不见下衣,郁宁此时问道:“你裤子呢?” “你管我裤子去哪了。” 郁宁无心回应。 仇悸掰着郁宁的肩膀,“你给我看看伤口。” 郁宁侧了点身子。 仇悸蹙眉怒斥:“干嘛泡在水里啊?” “感觉伤口火辣辣得刺痛。” “这是解决办法吗?” 郁宁不予回应。 仇悸站立起身:“起来。” “我明天会解决好的。” 仇悸不管郁宁,他独自嚣张:“快点起来,别让我叫第三遍。” 郁宁畏葸不前,他不敢答应。 仇悸却猛然起身,留下背影和秀颀长腿:“快起来,别给脸不要脸。” 郁宁是怯生生的,却又无比驯顺,他跟着仇悸走到卧室。 医药箱已经准备在桌上,仇悸先简单给郁宁擦了身子,然后给他慢慢擦药。 “你身上怎么还有其他伤疤?” “这几年弄的。” “废话,怎么弄的?” 郁宁不想表述。 仇悸怪罪又心疼着:“你现在伤口发炎,也肯定发烧了。” “那怎么办,仇医生。” “等死吧。” 仇医生这一声称呼也足够把仇悸拉回以前,郁宁以前时常这样称呼。 郁宁也没有辩驳仇悸的咒骂,他过了许久开始发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仇悸不语,他认为他们总是说出这么荒诞无稽的话,然后这些话又在某天印证它是多么隐晦且真实的。 仇悸:“你打算去死了吗?” 郁宁没有回答,他把问题二次表述:“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就敢问第二遍。” “对不起。” “不打算回答了?” “你问什么了?”郁宁表现前所未有一副痴傻模样。 仇悸也就此作罢。 擦药结束。 仇悸再次给郁宁拿来浴巾,给郁宁擦去湿漉漉的肢体和头发,两人近距离直接衔接两人的亲热,浴巾坠在两人步伐之间。 仇悸退着步伐,自己坠在了床上。 郁宁准备掀起仇悸衣物,却被仇悸拒绝:“别脱我上衣。”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说什么你听就是了,不需要多嘴。” 仇悸不想将正事搅入身体之事,仇悸随后跪膝弯背,他将背后留给郁宁。 郁宁却似乎完全沉溺在天花乱坠之中,他亲吻仇悸,用着陌生却又熟悉的温柔:“你在手臂里藏什么了,小悸? 又一声呼唤打破了仇悸的镇静,回忆破茧而出,可是回忆是他镶在肉体中的部分,他被抽出的疼痛是连皮带骨的。 仇悸此时疼痛难忍,但郁宁没有办法看见。这些疼痛都如出一辙,仇悸以为心之所向的一切都会来的,可是只有疼痛侵蚀着他。 仇悸塌下了腰,倒在床上,郁宁才发现他泪水纵流,郁宁因为疏忽而焦灼致歉:“对不起。” 仇悸就默默悲哀着,郁宁你永远都这样,你的道歉永远这么廉价,你一面说着对不起又一面要轻贱我。 既然对不起为什么又要回来搅乱我的生活,重新勾起腐臭的过往,既然对不起,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点? 还有你的对不起是对不起第一次的我,还是第二次的我,还是对不起这辈子的我。 以及几声熟悉的呼唤,是源自你调情意味,还是要追溯到几年前的你,从头到尾都一成不变的你,是那个在我身上机关算尽的你……所以你就利用失忆作为借口,又来伤我的心了是吗? 这个夜晚中的郁宁就用熟悉的语调和称呼将仇悸按入深水泥潭中,仇悸无力挣扎。 宣靖和陆汀盯着仇悸的沉思,他不明晰仇悸的痛楚,但明白仇悸是悲凉的,不知如何劝慰。 仇悸却自己附加一句调侃:“我身上的水还没流的泪多。” 这份嘲弄是闹着两人冁然而笑,仇悸也将自己逗笑,他轻笑了须臾,随后摸索着时间概念:“几点了?” “十二点了。” “十二点!”仇悸急遽起身,“我要回家了。” 仇悸由郁宁的卧室跑回自己卧室,他匆促洗漱,整装待发,他没打算把自己回家的准备告诉郁宁,他因为昨夜存了不少脾气,现在还小脾气上心头。 郁宁还是知道了仇悸回家的消息,他想给仇悸献殷勤,仇悸却明显要躲开郁宁。 仇悸对郁宁冷眼相对,不胜其烦,神情中的警示俨然可怖,郁宁只好远远观望仇悸的离开。 陆汀便在旁边调侃:“郁宁,你说这应该吗?” 郁宁确实面呈不悦之色,但他也漠然置之陆汀的揶揄,郁宁询问:“仇悸手臂那些针眼是怎么回事?” 宣靖不解:“什么针眼?” 陆汀接话:“我们从来没见过他穿短袖,他的衣物肯定要遮过手臂,他以前说怕冷,所以就习惯穿长袖了。 郁宁否定:“他不怕冷,反而是耐不住热。” 陆汀:“所以是什么意思?” 郁宁:“他拿自己做实验。” 第29章 去找老公吧 他拿自己做实验,这确实像是仇悸的作态,他总是这样让人生畏。 陆汀也有不解冒出:“什么意思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他不告诉你们是不想你们干扰他的计划,他为群众起义,为社会扯平现在的失衡,而群众崛起,不过是削弱了血统的权重,是血统家世作为牺牲品,而你们都是受限的一方,你们可能是会因此不满来阻止他的计划,所以他也不是毫无保留地将一切告诉你们,他能告诉你们的东西无非是些琐碎信息,却又不让你们碰到他的框架。像针眼这么细节的东西,即便被发现,可能随便找点借口就搪塞过去,可是他保证万无一失,是连短袖都没穿过。” 陆汀对郁宁的话语并不敏感,他是另有见解:“郁宁,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郁宁淡然而道:“我只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你们如何解读,你们又以什么心态接受信息,会形成什么样的效果,发出什么样的反馈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确实,像是陆汀这种对权贵家世无依赖之人,任凭血统怎么被剥削,陆汀都不以为意,他也不过是得到了知情权,甚至是会心疼仇悸谋略辛苦。 郁宁继续补全事态面貌:“你们知道这些年他利用各种期刊发表血统的不公吗?让中等阶级的批判性学者成为他的受众,这些人又同时是意见领袖,他们去发表言论,随着网络的发酵,现在社会的变革就成为刻不容缓的事情。” 郁宁和仇悸是彼此口中的坏人。但是陆汀便是更加偏袒仇悸,他苦涩酸楚的生活深入陆汀的心中。 不过陆汀并没有无理取闹,他明辨是非,与郁宁理论:“可是信息环境的改变是时代的必经之路,这是发展过快的必然结果,群众运动本来就是消除腐败文化。” “是啊,他只是起一个加促作用。”郁宁也坦然承认。 空气沉寂而下,不过须臾之后。 宣靖挤入话语贫瘠的氛围中,他诘问郁宁:“所以呢?他要干嘛?你说的群众跟针眼有什么关系?和人体实验又有什么关系?” 宣靖的语气成为绳索,悬在郁宁的颈边,让郁宁屏气敛息。 宣靖却继续拉紧了绳索,他继续逼问郁宁:“你怎么知道他要做什么?一些针眼你能说明什么?难道是你足够熟悉他,以至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你都清楚吗?你当初回来的时候真忘记了他是谁了吗?” 粗糙的绳索在脖颈上勒出咄咄逼人的痕迹,郁宁直面宣靖的诘责是哑口无言,他不打算与之辩驳,却也因为他们情谊深重,他将沉默贯彻到底,而非扬长而去。 延续的沉默成为声响,敲醒凶戾的宣靖,他放下了对郁宁的勒索,他只是带着陆汀向外走。 陆汀方才在场上不敢发言,不是怯弱,是怕阻拦了宣靖的情绪宣泄。他此时如同抚慰,柔声细语:“你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没有,就是感觉。”宣靖低沉而道。 “偷学我的技能。” 宣靖冁然而笑,扭头揽着陆汀的肩膀,陆汀是不太懂宣靖的公事难题,可他懂得怎么疏导宣靖的阴郁心情。 陆汀窝着宣靖怀中继续柔声:“那你怎么生气了?” “他们都一样,在这场战役中始终把我们当外人,郁宁说仇悸讲信息碎片化,郁宁又何尝不是选择性表达,他是怕我们摸索着仇悸的计划就猜到了郁宁的行动。” 陆汀无言,他也明白郁宁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已经不像以前,他学会了伪装自我。 宣靖继续揣测:“他说的人体实验应该也是真的,仇悸利用群体拨乱了现在的阶级,而消除血统,应该是要把身体的特性削弱,然后他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研究药剂,到时候群众躁动到一定地步,他研究的药剂就自然派上用场了,这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浮躁民心。” 陆汀询问:“那郁宁是想干嘛?” 宣靖摇头表示不知:“恐怕仇悸都不知道郁宁要干嘛。 ” Z的实验室内 仇悸此时正给自己抽血,脱下了衣物的遮盖,他手臂上不止是针眼繁杂,还有许多药剂在血管沉淀,堵塞血管成为一个个鼓包。 仇悸自尊心极强,也是因为太过于在乎。他过于在乎郁宁对他的看法,他活在郁宁的看法下,所以他整日惶恐不安。 他怕郁宁触碰到鼓包,怕郁宁见到这块丑陋的皮肤,他怕郁宁嫌弃他,奚落他,甚至唾弃他,他诚惶诚恐,他就把这些丑陋的东西当做秘密,永远遮盖起来。 “今天什么情况,突然有这么大动作。” 仇悸回首看到爷爷,爷爷听闻仇悸今早归来,急急忙忙又不知在哪丢失了身影,仇析就来到实验室,仇悸倒果真在这。 仇悸回应:“没有什么,我刚好想到一种可能,如果已经稳定的身体与特有体质进行体液接触是否会有变化,也算是把可能性补全吧,如果会再次变动,还是要继续完善药剂了。” “那你多注意一点,别在往自己身体里再注射什么了。” 仇悸沉默了须臾,像是捡起思索又随后抛去,衔接的是乖乖应答:“好。” 仇悸能多注意什么?他还能怎么做?他本来就是实验小白鼠,该试调试剂的还是要利用自己的身体,他早已对自己的身体不抱关怀。 仇悸也没有过多抱怨,只是自己在实验室中忙忙碌碌。 他迎着日升走入实验室,是一丝不苟延续到日落,外界以一通电话形式打扰了他,侍者传达着消息:“少爷,郁少爷来了。” 仇悸倒不出奇郁宁的出现,他不以为意:“你说我在卧室睡觉,人不太舒服,叫他回去吧。” 仇悸没有挂断电话,忙碌中听着对面的朦胧沟通,结果只是等来侍者颤巍巍的话语:“郁少爷直接闯进去了,他问您到底在哪?” 仇悸长叹一气,无奈而道:“你让他到后面亭子里等着。” 仇悸并无着急之意,他甚至比往常要慢条斯理,他把接近尾声的研究继续做完,也将许多装置关闭,保证实验室内的安全和整洁才离开。 他在路上依旧步伐漫漫,但是他确实在和郁宁置气,他生气于郁宁昨夜向仇悸索爱的模样,落魄不堪,成为欲望的奴隶,更是不满郁宁将他拉回过往。 仇悸的步伐随着思绪愈加急促,就带着愠怒的问候逼近郁宁:“干什么?” “回家吃饭了。”郁宁永远稳如泰山,让仇悸看不出焦灼的意味,也自然看不出诚意。 仇悸也骤然失语,他徐缓挤出不悦:“我家就在这。” “跟我回家。” 郁宁依旧没有丝毫着急的表现,没有任何拉锯战的热烈,只是把持着自己淡然的节奏,让仇悸干着急。 仇悸便驱赶着郁宁:“快点回去,这里没煮你的饭。” 郁宁也不再机械性回应,他试图寻找出路:“为什么生气?” “没有为什么,我生来就这样的。” “你身体有不舒服吗?” 仇悸不胜其烦,试图利用尖酸刻薄劝退郁宁:“我不是心情不好就对你摆臭脸,更没有什么身体不好的原因,你也别给自己找理由了,我就是讨厌你,我对你没有好语气就是因为不喜欢你,原因就是这么纯粹,快回去吧,别给我添堵了。” 郁宁延续缄默,他应当是无言以对。 随着对视之间的无声在蔓延,愧怍便上仇悸心头,他从来不编造自己对郁宁的情感,也不会将此化为利剑伤害郁宁,此时的仇悸才是仇悸自己最陌生的人。 仇悸却用逃避来应对愧疚,他扭头迈出一步。 郁宁也只好告别:“那你记得吃饭。” 仇悸也顺着郁宁的告别离去,将郁宁丢给侍者:“送客。” 郁宁这一番造作倒惹得仇悸更加郁郁寡欢,今天家里近乎无人,爷爷也去赴约饭局,他仇悸只有一个人在餐桌上进食,孤独感爬上他的肩膀。 食不果腹便将仇悸赶下饭桌,他试图跟母亲电话联络,来满足内心的空寂。 母亲接通电话:“喂。” 仇悸并无寒暄,直言道:“妈,你打算回来了吗?我去接你。” “干嘛?婚礼提前了?”仇怡晓也耽于调侃,用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您还生气呢?” “我不气,我生下来的儿子给别人当媳妇,我开心得很。” “没事,过段时间就离了,您到时候要是不想参加也不用来了,反正也不是真的结婚的意思,等我以后真的有机会喜结良缘,我会让您堂堂正正以母亲的身份出席的。” 仇怡晓知道仇悸还对郁宁心心念念,他也一定心里孤苦悲凉吧。她是生气于仇悸对自己的不重视,任凭感情打断他的生活,但仇怡晓更心疼仇悸的无可奈何。 母亲松懈了语气:“算了,我不插手你的事情,你吃过饭了没有?” “我吃过了,你呢?” “我正在吃,”母亲又惯性使然地调侃,“郁宁给你伺候地怎么样?是把你当对象宠了吗?” “我现在在家里呢,没跟郁宁一起。” “干嘛,你们吵架了吗?” “我想回家就回呗,也不用特地吵个架。” 他们后来没有多聊,仇悸不打扰母亲吃饭,仇悸却陷入形单影只的空洞感中。 他现在本应该和郁宁共进晚餐的,现在因为生气造就了自己的形影相吊,又因为孤独而放弃了晚餐,他又饥肠辘辘,又孤单无措。 仇悸只好给侍者发出吩咐:“车开出来,我去A。” 第30章 撞见了什么 仇悸对A的熟悉感倒如同回家,他回家的动作悄无声息。 仇悸此时兜兜转转找寻郁宁,也并非刻意为之,只是习惯了解郁宁的动向,所以他现在满世界乱转。 仇悸来到后花园,发现郁宁和他的表妹,两人独自相处,他们之间似乎保持着严肃的距离,表妹也不像昨日那样娇纵妄为。 仇悸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稀疏,仇悸回眸一看是侍者迎面而来,仇悸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侍者也自然是屏气敛息,不敢发声。 仇悸低声而问:“有什么事吗?” 侍者也用低声回应:“需要我跟少爷说一声您回来了吗?您吃过晚饭了吗?” “不需要,我吃过了。”仇悸随后扭过头观察郁宁,他也不遣开侍者。 相伴于旁处的侍者以便于仇悸发问:“他这个表妹几岁?” “应当是十八岁。” 果然还是个小朋友。 仇悸继续试探:“叫什么名字?” 侍者:“祝颜。” 仇悸对她的了解浅尝辄止,仇悸重在观察两人的肩膀距离,郁宁倒好似实时维持一个前臂的距离。 侍者在旁处却心虚作祟,她怯生生询问:“需要跟少爷讲一下您回来了吗?” “不用。” 祝颜似乎望见仇悸投来的目光,她视线停靠了须臾,以至于祝颜和仇悸进行了短促对视。 祝颜随即神色改变,她在郁宁的话题中戛然而止,她疾速向郁宁扑去,抱着郁宁,怀抱之中藏着隐晦的感情。 仇悸被吓得大惊失色,他刹那间不知以何等情感直面这番吊诡的挑衅,他疾速躲起,是躲在障碍物之后才慢慢生出了愠怒。 侍者不敢多言,也不知是否窥探了其中,仇悸已经将其漠然置之,他独自踏着步伐向反方向离去。 郁宁的贴身管事却迎面而来,他朝仇悸问候:“仇少爷。” 仇悸却延续了前场的置若罔闻,他步伐生风,不同其交流。 管事随即责备了侍者:“仇少爷回来了为什么不通报给我或者告诉少爷。” 侍者怯弱:“仇少爷说不用。” 仇悸却因此徒增愠色,实时掌握我的动向是防止我知道郁宁在这混乱私生活吗?像是在我身上装无数监控,防止我管辖了郁宁。 仇悸盲目逃脱,就莫名走到了茶水厅,不过他恰好急需饮水,他需要疏解自己情绪的高温预警。 他就在茶水间冷静自己,也不需要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不过郁宁给他发来消息: 【你回来了吗?】 【你在哪里?】 仇悸此时回应迅速,却给出错误指示: 【卧室】 仇悸此时悲愤化为捉弄郁宁的兴趣,暂且靠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他饮茶才渐有舒缓惬意之意,门扉却忽然打开。 祝颜开门而入,没有任何惊讶之意,她临近几步才装腔作势问候道:“嫂嫂好。” 她送来的称谓要刻意将仇悸弱化,语气也同时是含讽带讥的。 仇悸不想与之交锋,一是显得自己幼稚,二是自己确实没有这番兴趣,仇悸待祝颜临近之时,他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我请你喝杯茶吧。”祝颜却用言语挽留仇悸。 “不用了。” “别不给我这个面子嘛。” 仇悸本应该是无拘无束的人,本放浪形骸,也即停即走,现在却被身份和礼数勒紧仇悸脖颈,将他扯回到乌烟瘴气的场面中。 祝颜是富有闲情雅致,泡茶中揣测闲暇的话题:“嫂嫂平时爱喝茶吗?” “别这么叫我。”仇悸拒绝她的称呼,他并没有坐下,这里足够体现他的戒备心。 “嫂嫂不喜欢?” 仇悸不想缠绕在虚与委蛇之中,便缄口不言,他俯视祝颜泡茶动作,她已经准备抬起茶水来敬仇悸。 仇悸见她双手送来茶水,仇悸也想喝完这口茶便离去,仇悸还是伸手准备接过她的心意。 祝颜却忽然撒手,热气腾腾骤然倾泻在仇悸手上,滚烫的茶水由皮表坠向地面,陶瓷的碎响配上仇悸的惊愕,世界都变得聒噪起来。 祝颜的神色陡然一转,送来恶言:“你了解我哥哥嘛,你到底有什么脸皮跟我哥哥结婚,贱货。” 她可真是深藏卑劣,她温婉可人的形象隐匿着如此粗鄙的用词,以及下流的作态。 仇悸也确实是惊讶无比,但是局限在内心,他讶异于一个小屁孩来挑衅他,甚至将仇悸指责成卑微人物。他的地位没有被认可,其根源是郁宁没有保护好他。 仇悸收起被烫伤的手,他保持镇定:“不了解又怎么样?向我求婚的人是郁宁,向我服软也是郁宁,说喜欢我的还是郁宁,我根本不需要了解他,他自然会来讨好我。” “你!” 祝颜骤然失言,仇悸所述经历都确实是局限在郁宁和仇悸之间,是祝颜遥不可的,她现在是气急败坏,也挤不出言语。 仇悸借此机会塞入教育:“你一个小朋友在这里凑什么热闹,你是郁宁的表妹,你们一家人跟郁宁在关系上有血亲,情谊上有实感,我才给你这个面子来陪你喝茶,今天烫伤我的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希望下不为例,还有你那些难听的话语我不想听到第二遍,最后你要表达什么我也不太明白,这不是一个十八岁的人应该有的水平。” 仇悸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佯装无知,用来嘲讽她。 祝颜愈发恼火,她不会化愠怒为利剑,她对于仇悸的伤害也只会用些幼稚的贬损,仇悸觉得无趣便准备转身离去。 祝颜却觉得自己有失尊严,她一定要仇悸争出一点赢头,她对着仇悸让背影放言:“你知道哥哥这几年在哪吗?” 仇悸果真停步回眸,他即便不信祝颜会把握此等消息,他还是想一试:“在哪?” 她又半天憋不出回应,似乎泡在泥潭之中,她眼神闪躲,然后又着急将答案糊在仇悸脸上:“哥哥这几年一直跟我一起!” 她心高气傲的模样却又像是被夹入心虚。 仇悸却觉得她莫名其妙,她就像是一个幼稚小孩,为了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和攀比心,随口编造一些理由。 仇悸是觉得乏味无趣,继续了方才离去的步伐。 仇悸迎着台阶而上,却看到郁宁匆匆而下。郁宁见此便缓下步伐,两人却只是神情碰撞了须臾,仇悸持续低眸上楼,像是要紧急避开郁宁。 郁宁也毫无避讳,他径直走向仇悸,仇悸却怒不可遏,执意要躲开郁宁,郁宁便上手拽住仇悸的手:“你什么时候来的?” 仇悸甩开了郁宁的手,怒言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怎么?是我影响你生活了吗?” 仇悸又疾步而上。 郁宁只能延续着笨拙:“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是挺有意思的,给我生活增加笑料呢?”仇悸是意在吵架,他争执之时停下步伐,落下话语之后又急着向上逃。 “别生气,事情不是这样。” “是哪样?是我不在家影响不到你,你可以肆意妄为是吗?我是你什么?是你的挡箭牌?是你私生活混乱的掩饰,要是有这些消息流出来,我他妈走出去都嫌丢人!” 仇悸又要向上跑,郁宁试图伸手抓住仇悸:“不是……” “别他妈碰我!”仇悸甩开郁宁的手,“我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样的,如果你真的没有,为什么会让我看到这种情况。” 郁宁明白仇悸的意思——你既然清白那你就应该有清白的作态,即便是你顺其自然,亦或者刻意规避,都不应该让这种情况发生,也别找别人的理由作为自己的借口,是你一直让别人有机可乘。 仇悸是恃宠而骄,附加自我偏执,他没有善解人意的天赋,他生来就是骄矜的。 郁宁陷入仇悸设下的生气死局,他便只会保持噤口无声,他默默跟随仇悸到房门,仇悸准备锁门,郁宁却用手抓着门沿。 仇悸是有无尽情绪要宣泄,可是他们无法沟通,倘若两人硬要话语来往,那郁宁又是一副佯装无辜犯贱样,惹人不悦。 仇悸便决绝言说:“如果你不会沟通,就麻烦你不要在我面前招人厌了,如果你打算装疯卖傻的话,那你滚远一点,我真的看你很烦。” 郁宁最终是松开了对门扉的紧攥。 仇悸急着收拾繁杂之事,他一心跌入被褥之中。他在回味自己那些尖酸的言辞,他对自己越来越陌生了,也或许因为一切都在向前横冲直撞,唯有仇悸停留原地,守着过往的郁宁,还在痴痴奢望过去的他们。 雾霭浅薄在天际飘忽,时而遮挡到月亮,却无法遮挡月光愈发薄凉,就将孤独高高挂起,让仇悸凝视。 倏忽间,一颗烟火种子被送上空际,烟火绽放在月光冷色之前,盛开璀璨之花倒影在仇悸瞳孔中,仇悸的面庞被打照出欣赏之色。 他的孤苦就悄无声息被送走,让仇悸忙于沉浸美景之中。 当仇悸的防备被拆卸,敲门声随之而来。 仇悸重拾警惕心,他回眸凝视门扉:“谁?” “郁宁。”郁宁在门外坦然道。 “干什么?” “我想进去。” 仇悸犹豫了许久,但是没想拒绝,他回应:“进来吧。” 仇悸侧身向外观景,对郁宁不管不顾,不管他坐在仇悸床沿,成为一支巨大身影霸占仇悸的余光,郁宁说道:“手给我一下。” “干嘛?” “抹一下药。”郁宁抬起烫伤药膏。 “你怎么知道?”仇悸不解又戒备。 仇悸被烫伤之事只有始作俑者和受害者知道,郁宁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是和祝颜沟通了,仇悸又醋意大发。 郁宁却解释道:“听他们说在茶水间看到碎掉的茶杯,后来我想起来你手发红,你上楼的时候也一直把手抬着,就觉得不太对。” 郁宁是事后想起看仇悸赤红的皮肤,仇悸抬着手也显然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郁宁轻轻牵来仇悸被烫之手,仇悸就假装观赏窗外烟火盛放,让棉签勾着冰凉的药物敷在隐隐发热的皮肤上。 郁宁继续说道:“我知道祝颜偏执娇纵,我跟她讲道理没用,我也没去跟她沟通,等婚礼结束我就把她送走,你们也没什么交流的机会了,别生气了,也没有下次了。” 郁宁细语柔声,也借窗外喧闹作为辅助,彻底闯入仇悸的内心,仇悸就保持无言状态,也不推开郁宁递来的手温。 烟火连绵不断,郁宁的手温却也持续爬向仇悸的肌肤,仇悸对郁宁睥睨:“就那么一点药要涂这么久,绕着打圈呢?” 郁宁收起药剂,却依旧要用手拖着仇悸受伤的手,他言说:“晚上去我房间睡。” “你要干嘛?”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结婚前三天一起睡。” “我现在不想了。” “不行。” 仇悸转头侧身,要用被褥遮盖自己:“别管我,我要睡了,你让他们把烟花停了,太吵了。” 郁宁是让仇悸任性了几秒,不过随后便掀开被子,郁宁将仇悸抱了起来,朝着门扉走去。 仇悸挣扎:“你有病,放我下来!” 郁宁暂且不予回应,而他们随之便踏出房门,走廊上有侍者来往,仇悸是万分羞赧,他一心渴望挣脱:“我自己走!” 可他又埋入郁宁的脖颈。 郁宁却不乏安抚,他托着仇悸的臀部:“你没鞋穿就不要下地了,马上也就到了。” 他们踏入房门后,仇悸被放在床上,他依旧望着窗外的烟火不断,但他在观赏什么就无人可知了,不过喧嚷并没有吵到仇悸,他就在一团温热之中渐渐睡去,睡得甘之如饴。 第31章 结婚 他们吵吵闹闹的日常也算是暂且转为安稳。 婚礼将近,郁宁忙得不可开交,婚礼筹备之事本本应该完全落在郁宁手上,仇悸却因为被责任感谴责,他也逐渐融入到忙碌之中。 他们的婚礼并无任何接送仪式,这些繁杂之事全被仇悸取消。仇悸只是留下了可以让众人观看的教堂仪式,他是觉得这场婚礼本就是让外人观赏的假把戏,便减去了劳累自己的形式。 在婚礼当天,仇悸却赖床难起。 郁宁进进出出跟他说了不少话语。 仇悸是不以为意又睡下,郁宁随后带来了宣靖和陆汀,将两位挚友丢在卧室,自己外出忙着接待宾客。 陆汀向蒙头大睡的仇悸抛出逗趣言语:“今天是谁结婚还没起啊?” 仇悸对陆汀的腔调不像对郁宁那样脱敏,他带着睡眼惺忪问候两人:“你们怎么这么早来?” 陆汀:“不早了,郁宁已经接一些宾客下来了。” 仇悸驮着困意在床上无声,宣靖和陆汀便观察起卧室,卧室内没大体变动,却被结婚的气息修葺一新。 郁宁本想翻新陈设,却被仇悸严肃拒绝,原因是仇悸刚习惯下来。 陆汀回首看见仇悸还在试图开启大脑,他好奇而问:“你从之前开始就在这定居了?也没回去?没有什么接亲之类的活动?” “反正结婚就是做做样子,结了就行了,搞那么麻烦干嘛,我们能像你们啊?”仇悸状态懒散,但话语是根据实际出发。 宣靖和陆汀的婚礼是经过了精心筹备,向外歌颂他们数十年的感情,宣告两人继续青春年华,将余生交付于彼此,更是两人对彼此未来的肯定。 郁宁和仇悸这场婚礼是来突然,即便两人之间蕴藉感情,但他们结婚之意是出于两人明争暗斗的谋略。 宣靖和陆汀每每触碰两人的感情都如鲠在喉,怕接连勾起仇悸的心情灰暗。 仇悸也延续着默不作声,他垂眸而深思。 不过门扉一开,郁宁的出现将三人之间的氛围干涩横扫而去。郁宁径直走向床沿,是靠近仇悸的床沿。 郁宁毫无避讳之意,用手撩开仇悸散乱的发梢,随后手掌顺到仇悸的后脑,揉着仇悸的后颈和发尾处,郁宁附言:“要起床了。” 仇悸迷迷瞪瞪,他本来是不排斥郁宁这越格的动作,可是他抬头看见宣靖和陆汀,他和郁宁的斥力随之而来,他急遽拍开郁宁的关怀:“滚!” 陆汀和宣靖两人相视而笑,郁宁倒藏匿着对仇悸纵容的耐心,氛围如同松软舒适的云层,让仇悸又如同跌入云层般坠向被褥。 郁宁则轻轻牵着被褥,唤声道:“我叫人给你过来做造型了。” “知道。”仇悸知道这是郁宁示意他起床的信号。 宣靖和陆汀清楚仇悸应当是应接不暇,他们便向外走,不给仇悸添麻烦。 A建筑内的陈设改变许多,给人以焕然一新之感,宣靖和陆汀是带着闲暇之意观赏,他们总是将琐碎之事作为陪伴彼此的机会。 他们最后停靠在楼上,两人可以向下眺望,望到仇悸此时已经出现在大堂中,仇悸行事是雷厉风行,此时和郁宁一同迎宾。 他们暂无话题展开,陆汀在此看到他在A自小长大起的熟人,陆汀向一位中年女性唤声:“周姨。” 周姨是侍者,她临近两人低颔问候:“陆少爷,宣少爷。” “周姨,”陆汀有意要将她往身边引,他好奇而问,“他们两个感情怎么样?” 周姨顺着陆汀的视线向下摸索,她自然是拾起敬畏:“我们哪敢评价少爷的感情。” 陆汀:“不好吗?” 周姨:“两个人有时候会拌嘴,一开始吵得凶,我们也不敢说什么,主管也不敢向前劝。” “后来没吵了吗?” “后来我们就习惯了,反正我们都一直不敢插手,自从看多了两人吵架之后,就觉得少爷和仇少爷是小吵小闹,不管是多大的气势,少爷很快就把仇少爷哄好了,吵架是不会过第二天的。” “郁宁会哄那还好。” 至少仇悸在这没受多大的委屈。 周姨附加譬解:“一般是仇少爷跟少爷置气,少爷都会哄的,这几天因为要忙婚礼的事情,公司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代理了,少爷能剩一些时间也都是陪仇少爷了,这几天是都没吵架了。” 陆汀听闻夹杂着深思,他随后吩咐:“行周姨,你去忙吧。” 两人又低首观察郁宁和仇悸。 郁宁调整仇悸的领结,仇悸抬首乜斜着郁宁,眼神中的不屑像是和郁宁逗趣,仇悸暂且是忽略两人之间的嫌隙。 陆汀向宣靖挑出话题:“你之前觉得郁宁没失忆是因为他对仇悸还是脾气那么好吗?” “嗯,郁宁变了很多,对仇悸却跟以往差别不大。”宣靖回应。 “可能郁宁生来就喜欢仇悸这种人,就喜欢仇悸这个人,郁宁从小就被条条框框限制,这种压抑心理很难表现自己,反而仇悸的孤僻、嚣张、恣意妄为对他来说吸引力很强,敢和郁宁反抗的也就他了吧。” “你觉得郁宁没失忆吗?” “也不是,我只是感慨一下他们的命运,他们就像有着一旦相遇就会纠缠不清的命运,即便郁宁这几年不在,但他们缠绵的感情从没有冷淡下去。” 宣靖保持沉默,他细细咀嚼陆汀的话语。 陆汀也不再纠结:“算了,仇悸自己都没空管失忆不失忆的事情,他也没有非要争出一个是非,我们还是不要太纠结了。” “看样子他现在应该过得还行,别太替别人操心了。” 楼下的仇悸离开了郁宁,宣靖和陆汀也转身离开,他们却在长廊发现四处勘察的仇悸,仇悸发现两人踪影之后,明显是朝两人疾步而来。 陆汀问候:“你结婚怎么在这乱逛啊?” 仇悸:“郁宁说我不用出来没关系,我可以等下进行礼仪了再出场,他让我先吃早饭。” “那你怎么不去吃,你又玩什么叛逆呢?” “我有事找你们。” 仇悸将两人牵引到角落一隅,他开门见山,像是急促把握时间:“我最近翻了A近年的企业资料,这些年都是郁宁他父亲郁逢南在管理家族企业,而他母亲陆岚歆所掌管的部分,也或者一些负责项目,其中所需要签订的合同和协议都他父亲代签的。” 陆汀不知所以:“然后呢?” 仇悸:“听说他母亲这些年状态不太好。” 陆汀:“这个我知道啊,你直接来问我的就好了,我知道的也比你翻的多啊。” 对哦,郁宁的母亲陆岚歆是陆汀的亲姑姑,都怪这薄情寡义的世界削弱了血亲之间的关联。 仇悸也展开问候:“那她的病因是什么?” 陆汀:“就郁慕姐姐吧,郁慕姐姐那么早就没了,姑姑的精神状态也逐渐颓靡,很多事情也都是姑丈在打理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姐姐为什么走的?” “嗬!”陆汀刚提声却骤然话语丢失,“诶,好奇怪,我记得我是知道的,我怎么找不到了。” 陆汀是在脑海里找不到消息,他视线飘忽,凝神聚气似乎在脑际中寻觅信息,检索无果的他只好无奈而道:“你着急要吗,我回去再找找。” “没事,别苦思冥想了。” 宣靖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些?” “我好奇。”仇悸是言简意赅。 或许这些信息跟组织没有关系,但至少可以摸清以郁宁为中心向外扩散的脉络,也可能由脉络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都是有益无害的。 仇悸这番轻巧发问,反而是愈加触碰到未知领域,他对郁慕姐姐抱有好奇之心,却只能向山庄走去,在墓碑前停靠。 墓碑前摆放这一束花,仇悸顺势询问侍者:“这束花是谁送的?” 一位年长的侍者回应:“少爷,少爷今天清晨早早就来了,捧着一束花走来的,也在墓碑前停了许久,应该是陪小姐说说话吧。” 侍者口中的郁宁脱去冷漠形象,这些年长者是见这些孩子长大,他们也曾稚嫩过,青涩过……怎么又只会对他们留下冷漠的形象,这些年长者可能会为他们的成长缅怀吧,亦或者这些少爷小姐对于他们而言从来不是薄情者。 花圃外是艳阳高照,今日明明微风不燥,落下风和日丽的舒泰感。仇悸却觉得薄风化作利箭,割伤仇悸的皮肤,细薄的伤口让他隐隐作痛。 哀愁盘踞于心,思绪的延展让仇悸肃立原地,忘记正事的仇悸让侍者匆促前来,侍者急促而道:“仇少爷,少爷找您,说是仪式要开始了。” “好。” 姐姐墓前一捧花束倒给郁宁建立起深情厚义的形象,以至于郁宁在教堂向仇悸抛出的深情,仇悸都觉得郁宁痴情款款。 他们走过许多形式,仇悸以为他会将这一切觉得百无聊赖,但因为郁宁含情脉脉的神情,万事万物都变得浪漫动人,这一切都在拨动仇悸的心弦,他心驰神往,对郁宁的渴慕都写在神情中,不断向外溢出。 后来两人互换戒指,仇悸拾起了对郁宁单纯的爱慕,他怦然心动,心跳声似乎在教堂中回荡,像是夏日里恣意生长的枝桠,偏执又狂热。 仪式本到此结束,司仪却用话语延续两人的神情黏腻:“两位新人眼里包含温情,像是不愿意结束这场婚礼,就最后用亲吻来收婚礼的尾吧。” 教堂因为司仪一句话喧闹热闹,顿时躁起对新人的祝福。 仇悸却向郁宁嘟嘟哝哝:“不要。” 仇悸像是撒娇,在请求郁宁帮他们推脱这个无理的要求。 郁宁选择顺应氛围欢愉,他轻轻握着仇悸的双臂,稍作弯腰靠近仇悸的面庞:“就一次。” 仇悸因为吵闹的场面而思绪混乱,拒绝也不见力度,郁宁随后顺应仇悸的无声,亲吻仇悸的双唇,新人的亲吻场面让躁起雀跃,大家都撕毁了高雅,拱起闹哄哄的欢愉。 第32章 能释怀嘛 随着喧闹的消弭,回忆也轻轻地回到心底里去,心动的迹象也变得影影绰绰,被回忆一同埋回深厚的土壤里。 仪式结束,宾客前去休息,等待晚宴的来临。 新婚夫夫需要换服装去照顾宾客,郁宁牵着仇悸,手掌大温热也逐渐回到感知里。 两人此时正独自走去卧室,他在长廊上就开始推搡着郁宁,用捶打郁宁来表达愤恨。 两人趔趔趄趄回到房内,郁宁握着仇悸的拳头,他是无辜而问:“干嘛?” 什么就这一次,谁要跟你结第二次婚!仇悸在内心咒骂郁宁在婚礼上的举止不当,明明都说好了不能在婚礼上亲吻。 仇悸怨气累积在拳头上,他继续举着拳头暴打郁宁,一顿乱揍是打到郁宁的上臂。 “疼。”郁宁一手握起仇悸的手,一手护着自己的上臂。 应当是捶到伤口了。 仇悸却耽于逗趣:“第一次捏你手臂的时候你屁话不说,你现在知道疼了。” 那时候事态还未暴露,现在再佯装无碍是于事无补了。 伤口之事向外暴露,仇悸却满腹心事。 郁宁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明明要将仇悸置于死地,郁宁却将在死亡边陲的仇悸拉回满是混乱的人间。 仇悸追问郁宁:“你到底要干嘛?” “什么干嘛?” “你那时候是救我的意思吗?” “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为什么呢?其实活着不一定是幸福的,死了也不一定是悲哀的,你的生死概念又是怎么样的呢? 仇悸没有提问,自己沉着思绪。 郁宁揉着仇悸的肩膀,“在想什么?” “想死……” 郁宁逐渐意识到仇悸确实把死亡线拉在了身边,想死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日子真的这么难过吗?是悲痛交加吗? 郁宁问:“真的吗?” 仇悸和抬首和郁宁四目相对,郁宁一脸肃穆,仇悸也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想死,是不怕死,甚至是离死亡太近了,早已没了敬畏之心。 “反正该死我会去死的,不苟活。” “没有牵挂吗?” 仇悸不假思索:“当然有,我对不起我妈。” “是啊,阿姨肯定会很难过的。” 仇悸端详郁宁微蹙的眉心,眼里闪烁着不忍,他什么时候共情能力这么强了? 郁宁便自己另开话题:“接下来要不要休息?” “我能休息吗?” 许多重要的宾客亲朋是结婚当日才匆匆而至,仇悸要以郁宁新人的身份前去问候,以及晚宴也需要加以照顾,睡眠是不合当下时宜的。 郁宁却纵容:“你要是累就休息,在晚宴之前我叫你起来,晚宴的时候你还是需要去一个个问候的。” 即便他们诟病仇悸不称职,可他们一年能见几次面。郁宁这般庇护仇悸,议论纷纷也很难踏入仇悸耳畔。 只不过压力还是给到仇悸,他也为郁宁的颜面着想,还是别过于肆意妄为。 所以两人换下一身衣物之后,还是踏入忙碌之中。 他们拜访了不少客房,仇悸依偎在郁宁身边已经是惯性使然,他见客人就挽着郁宁,被他人逗趣惹得羞赧时把身子侧在郁宁身后,疲惫时就攀在郁宁身上。 时间在两人的步伐之下流逝,打照身影的日光变成宴会中的聚光灯。 大喜之日是少不了欢愉,即便有人对仇悸抱有不服之意,可照顾A的面子也得给仇悸陪笑。 有人言笑晏晏,却有人抽着悲凉之绪,季林在角落一隅观察仇悸,他望着仇悸念着过往,他此时捻着细细的思绪,如同将一张薄纸撕成细条,一条条都迎风而散。 他最后为两人的感情做着总结,季林以为仇悸和郁宁结婚会过得不舒坦,因为郁宁的生存法则是落定成规的,是仇悸厌倦的。 但实则不然,郁宁的条条框框反而是抵御外敌,抵御侵犯仇悸的外敌,内部空间完全留给仇悸任性妄为。 他也听说了,曾在应酬上对仇悸不敬之人,郁宁是毫无犹豫地鞭策,甚至是大打出手,现在众人口中的仇悸让人尊敬,他对郁宁给仇悸的庇护也自然是心悦诚服。 “季林。” 季林回身望见宣靖和陆汀,宣靖问候:“最近很忙吗,人都没见到。” “挺忙的。”季林回应。 “在忙什么?” “赚钱,品牌线又多开了两支,总体战略部署有做重心调整,这些都是我自己在参与调整。” “发布会什么时候开?” “下个月三号。” “那可以期待一下。” 季林神色倦怠,他的目光依旧黏在仇悸身上,两人顺着季林的视线望见仇悸,他为何精神匮乏也不言而喻。 宣靖继续试探:“没事吧?” 季林轻轻摇着头表示无碍,他笑得浅薄,却足够述说他的甘愿,他的笑像是将近日的疲乏在今日完全倾泻而出。 季林也随后有感而发:“可能他跟着我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郁宁确实有能力,也可以竭尽全力去保护好他,可以抵抗任何向仇悸抛去的敌意,甚至是可以是细微到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言语,现在众人都纷纷尊敬他,再也不见恶言相向,他也比以前开心许多。” 宣靖:“释怀了吗?” 季林:“可以释怀。” 他的繁思都迎风而散了,他重拾耽于逗趣的习性,也勾勒起洽谈,三人言欢众乐。 仇悸在宴会上也发现季林,遇见便勾起萦怀于心的愧疚,所以仇悸一直想找个机会去问候季林。 待到宣靖和陆汀离开季林之时,仇悸旁边也剩下了闲暇,他抬首向郁宁询问: “还有人要打招呼的吗?” 郁宁看穿仇悸的用意,他成全道:“你去吧。” 季林也发现仇悸迎面而来,季林留住自己要离去的步伐,他开口便是祝福:“新婚快乐,今天一直没机会跟你说上话,看你实在太忙了。” 这一句新婚快乐将他们的过往尘封,打包成盒子埋在深深的土里。 仇悸不能泰然接受祝福,他只是另起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家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婚礼的时候就到场了。” 季林变得低调,话语不再轻佻,他的语调和言辞也像是在说明他从人群中来,却也没能走到仇悸身边,只能淹没在人海。 仇悸明白不遂意的悲凉,可他也向来不善劝慰,他只会欣赏季林的坦然,季林从头到尾都不把喜欢当做竞争,不会试图征服仇悸作为优越感,他到后来被惨拒,他也不会恼羞成怒,现在更是坦然将暧昧作为过去式,做堂堂正正的朋友。 仇悸也以朋友的方式关怀:“你最近很忙吗?” “应该没你忙吧,结婚的事应该挺让人操劳的吧。” “还好,”仇悸本想在季林面前避免谈及郁宁,但他还是想打破束缚,他泰若自然地表述,“结婚的事情基本都是郁宁在忙,我是挺闲的。” 季林点点头表述坦然了解,他也延展着话题:“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季林听过仇悸不胜枚举的敷衍,此时随意的言语却像是发自内心,是生活真实的价值评估。 季林:“过得好就行。” 仇悸:“嗯。” 季林:“那你先忙吧,我准备回去了。” 仇悸:“不准备再留一会?” 季林:“这几天太累了,今天能跟你打上这个招呼就行了,我就早点回去休息了。” 仇悸:“那就回去休息吧。” 他们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客气和挽留。他们的再见言辞也是贫瘠的,和见面的时候截然不同。 仇悸随后回到郁宁身旁。 夜幕垂降,他们接连送走了许多宾客,宏大建筑随后变得空空荡荡,让仇悸可以驮下背脊,长舒一气。 郁宁带着仇悸回到卧室:“累不累?” “还行。”仇悸脱下束缚灵魂的正服。 “听说你给他们发红包了?” 郁宁口中的他们是侍者,他们此时还在做收尾工作。 “对啊,我看他们真的挺辛苦的。” “我是有给他们加钱的。” “干嘛,心疼钱了?” “这倒不至于,就是跟你说一声。” “也是应该的。” 要做到让众人信服仇悸这个突如其来当身份,仇悸这个感慨又大气的举动也是应该的。 “需要我给你报销吗?” “就你那点钱你好好留着吧,你也应该好好搞一搞A的经济了,马上又要参政了,真不知道你做的什么打算。” “如果我把公司给你管你愿意吗?” “我是生产队的驴?” “你不会真打算把企业给我管吧?” “我爸会先管的,”郁宁把仇悸的睡衣拿出来,“先去洗澡吧。” “莫名其妙。”仇悸又嘟囔了一句。 “我去找一下母亲,母亲好像还没回去。” “哦。” 仇悸不喜欢和长辈周旋,既然郁宁没有让仇悸陪同之意,仇悸是再得意不过,他就洗一个清爽的澡等待睡眠。 不过郁宁在外逗留了许久。 仇悸已经整顿完所有内务,他窝到被褥之中,郁宁还在外交涉,被窝的空荡倒让思绪钻入。 仇悸和陆岚歆交流的机会不多,陆岚歆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也似乎不喜欢和仇悸碰面,对仇悸是没有力气支起太大的热情。 不过她今天就要离开吗?可是她昨天才到此住上一晚,郁宁的意思也是要送走陆岚歆,郁宁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挽留吗? 随后门扉打开,郁宁回来了。 郁宁看到屋内已经只留下昏黄的微灯,仇悸应当是准备休息了,郁宁愈加放轻步伐,他到浴室淋浴之后甚至要到房外吹干头发,怕吵到仇悸。 等郁宁回到卧室,仇悸的侧躺发生变化,郁宁也发觉仇悸还未睡着,他在床上向仇悸侧躺方向探出是视线:“怎么了,睡不着吗?” “马上就睡着了,你别管我。” 郁宁的手伸入仇悸发根:“头发吹干了吗?” “吹干了。” “那我把灯关了。” “你关了吧。” 窗外留一盏月光经营着夜晚,两人都身心俱疲,他们暂且把睡眠作为唯一目标。 不过仇悸更富愁绪,他在昏暗的卧室中抛开话语:“你妈状态不是很好?” 郁宁却好像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睡了一觉,他拖着浑厚的困意,茫然而问:“什么?” “你睡了啊?那你睡吧。” 仇悸回头注意到郁宁的困顿。 郁宁却要将自己从困意中拔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郁宁还把仇悸的身子转到自己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仇悸重复:“我说你妈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就不太好啊,而且亲儿子结婚为什么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急着离开了?” “嗯,母亲精神状态不太好,也习惯住在外面了,十分容易失眠,她现在对一些特定的东西非常依赖,昨天在家就睡得不好。” “为什么精神状态不好?” 郁宁思索良久,他送出简洁的回应:“因为姐姐。” 他们靠窗外一盏微弱之光点亮彼此的眼眸,仇悸望着郁宁眼中输诚,他不像是说谎样子,但也不像是要展开言说的样子。 郁宁伸手给仇悸整理被褥,他只是说:“早点睡吧。” 郁宁随后便转身给仇悸留下背影,这是他们同床以来第一次给仇悸留背影,仇悸是觉得姐姐让郁宁陷入阴郁,他是不是也对郁慕姐姐牵肠挂肚。 仇悸随后趴上郁宁的肩膀,在黑暗中摸索郁宁的神情。 郁宁抬首问:“怎么了?” 他的话语比刚才要清醒。 “你干嘛?” “没有,准备睡觉了。” 仇悸又由郁宁的肩膀滑落,他无话可说,留下两人背对的身影。 郁宁此时却又回身抱住仇悸。 仇悸拒绝着:“你别抱我,好热。” “要不要开空调。” “不用。” 郁宁的臂膀就顺理成章包裹着仇悸,仇悸却依旧不愿入睡,他继续询问:“姐姐怎么了?” “你想知道?” “嗯。” “我以后告诉你。” “我现在想知道。” “现在还不合适,我以后挑个又长又精神的夜晚给你说。” “又找借口呢?” “对。” “对个屁,你自己都还对上了,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第33章 突破 婚礼之后两人的生活转为平缓,两人暂落无声音尘,在纷扰世态中低调生活。 盛夏渐至,有人守着日升月落,也有人目的不纯守着枕边人。 仇悸守着郁宁,观察他是否打破循规蹈矩的工作日常,去奔赴组织之事,郁宁则守着仇悸,是守着仇悸的衣食住行,无微不至照料仇悸。 久而久之,仇悸的防备被攻陷。 仇悸不再将怨恨挂在心头,仇悸也不再说他们的婚姻虚假,至少郁宁确实对仇悸上心,可以满足仇悸的物质条件和精神需求,给予他任性骄纵的底气,郁宁对仇悸是供过于求。 不过郁宁的生活本就是杂沓不堪,身边堆满玻璃渣子,他需要应付外界对A的质疑和指责,也需要照料血亲关系中的突发情况。 他家庭并不和睦,母亲患病,父子争执,郁逢南这段时间有一次回家跟郁宁大吵一架,因为郁宁参政的意向从未改变。 郁逢南诟病郁宁无责任心,从小受良好教育却只是用来叛逆,没有主人翁意识,既没有男人的担当,也没有做人基本使命感,完全是一场贬损郁宁的骂战。 虽然两人的吵架没有在仇悸的明面上出演,但仇悸倒觉得这场架是吵给仇悸听,像是郁逢南希望仇悸帮忙将郁宁拉回职场中,劝郁宁好好打理家族事业,而非行事诡谲,整日碌碌无为。 骂战也就拐弯抹角将责任感压制仇悸头上。 仇悸一直很难摆脱别人的暗示,否则仇爷爷这些年对他的培养,他也不会唯命是从了,仇悸也顺郁逢南之意去劝慰郁宁。 仇悸像极了内人,对丈夫劝慰:“你别这样了,就好好继承家产吧。” “我有我的计划。”郁宁又笃定又温柔,对自己的谋略坚定不移,对仇悸柔声细语。 “什么计划?” “你会支持我吗?”郁宁依旧不揭开事情的帷幔。 “你连知情权都不给我,我靠什么支持你。” 郁宁不言不语。仇悸觉得郁宁的神情像是在仇悸身上寄托重大希望,像是说爱能跨越一切对立,你应该无条件对我支持吧? 仇悸能有此番猜测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心理,他在没理智的情况下确实会无条件支持郁宁,爱人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此时他们在长廊上,郁宁落下言语要去上班,仇悸是将告别之词视若无睹,他上前牵着郁宁的袖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事情告诉我,我看下要不要支持你。” 郁宁却将仇悸搂入怀中:“那以后再告诉你,我怕你太劳累。” “我不怕劳累。” “我怕,我不想你太辛苦。” “不想告诉我就不想告诉我,”仇悸撕破两人夫夫恩爱的假把戏,他嗔怒推开郁宁的胸膛,“在这装什么呢,又没外人。” 虽然仇悸被卷入郁宁混乱的生活中,但郁宁给予仇悸足够稳固的臂弯,可以让仇悸不受任何风暴影响。 郁宁一家之主的姿态是不折不扣,外人对这个家的纷争不会冲入前线,生活的泥泞都不会溅上仇悸的干净衣裳,郁宁每次拥抱仇悸的怀抱也都是干净温暖的。 仇悸就徜徉在温柔乡中。 他现在不过是在享受生活中,偶尔去照看公司,他的研究也完全告一段落,药剂都是蓄势待发。 他也时常会回家看看母亲,母亲最近找了一个男朋友,是医治她的心理医生。 医生比仇怡晓年幼十来岁,家庭背景是中等阶级,虽然各方面都让仇悸抱有警惕之心,但肉眼可见仇怡晓确实多了笑靥,仇悸也派人去观察,现在也实时向仇悸更近情况,日子都暂且平稳。 仇悸此时在顶楼的吊床上惬意闲暇,有步伐声逐渐靠近,仇悸闻声抬首,他看到陆汀和宣靖。 陆汀环顾四周而感慨:“这真是大变样。” “你们腿边是鞋柜,里面有拖鞋你们自己换一下吧,我懒得下去了。”仇悸口头接待两人。 两人换下拖鞋向内走,宣靖也感慨道:“装修成这样,你们准备要孩子了吗?” 此处的改造完全是为了取悦仇悸,因为仇悸确实像孩童一般顽劣,是加了许多缓冲跌倒的地垫。 不过宣靖的话语像是将仇悸比拟成幼童,仇悸不悦而道:“你礼貌吗?” 陆汀后知后觉,也冁然而笑,宣靖一并和陆汀欢欣雀跃。 仇悸不和两人过多计较,他询问两人来之突然:“你们怎么来了?” 宣靖:“郁宁说一起过来吃个饭。” 陆汀:“怎么,不欢迎吗,你现在是有赶我们的权利是吗?” 仇悸调侃:“怎么敢啊,表哥表嫂。” 一句逗趣闹得三人欢愉而笑。陆汀和郁宁的血亲关系中,郁宁称呼陆汀表哥,在当初仇悸和郁宁恋爱之时,表哥表嫂是出自仇悸的逗趣意思。 没想到这对称呼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他们许久未碰面,是少不了絮语,陆汀关切正事才缓缓踏入主题:“有没有发现郁宁要干嘛?” 仇悸对陆汀的问语先做茫然,后来才知晓是调查组织之事,仇悸唯有懒散:“没有啊。” 他这懒洋洋的模样可谓是舒适,似乎都沉醉在家庭里。 陆汀提醒:“你结这个婚是来享福的吧,你还记得你是要干嘛吗?” “我知道啊,一直没机会而已。”仇悸有些心虚。 仇悸懈怠了吗?或许应该吧,人人都沉溺于自己的心之所向,他在郁宁的臂弯里无忧无虑,自然就懈怠了对郁宁的拘谨。 仇悸在点醒之下重拾警惕,他神色降温:“不过郁宁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 “怎么了,冷落你呢?” “我才不在乎他冷落不冷落我,我这是提防他到底要忙什么。” “那你不去了解了解,在这悠哉游哉。” “那不是也要一个好的对策,我在他戒指上装了微型设备,可以监听他的生活动向,也可以知道他的定位,但他确实都在办公。” 仇悸本是心绪开朗的,谈及郁宁身后组织之事,他便被浓厚的雾霭遮盖,让人陷入焦灼之中。 陆汀:“你有什么知道的吗?我们帮你梳理梳理。” 仇悸:“家企的大票股份还是在郁逢南手里,郁宁现在在职场上拼死拼活,但是他还是执意要参政,他现在努力为企业工作是有名无分的,可是他现在为了企业几乎把自己投进去了,经常通宵达旦工作。” 宣靖和陆汀暂且没有言语。 仇悸继续言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吧,他也知道他现在是企业唯一继承人,难道还真的不打算继承了吗?” 宣靖:“他确实不能带着资本参政,现在不继承家世也正常,他可能就是等选举成功之后再把资本换到他的主要力量上。” 仇悸:“又绕回我们最初的问题了,单靠资本很难把控社会,世界只会越来越乱。” 宣靖:“你之前不是说有宗教的可能吗?资本推动信仰,在传播角度植入信念病毒,足够的信仰力量就可以了吧。” 仇悸现在唯一猜测和宣靖的可以对应,可是郁宁又该怎么做呢?仇悸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烦死算了,仇悸在吊床上辗转,最后向下埋面,像是要躲避外界的喧嚷。 却没躲过宣靖的眩惑:“那你行动有受限制吗?他有准备挖掘你研究样品的动作吗?” 仇悸:“没有,他根本没空管我这些事。” 宣靖:“那他为什么跟你结婚?” 仇悸:“那得问他啊。” 陆汀忽然插科打诨:“是不是单纯就是他爱你啊?” 仇悸:“你闭嘴吧,你每天都觉得郁宁爱我喜欢我的。” 仇悸依旧抑郁寡欢,趴在吊床上苦思冥想。 熟悉的步伐声传到耳畔,郁宁回来了,他踏入三人的各行其是:“吃饭了。” 郁宁径直走向仇悸,牵着仇悸因为翻转而向上翻的衣角,郁宁柔声而问:“为什么这个姿势?” 仇悸还不愿翻面。 陆汀却送来富有调情意味的语调:“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就换一个。” 仇悸遽然抬首乜斜陆汀:“你可以收敛一点吗?” 郁宁随后带着几人赶往餐桌,他和仇悸走在前方,宣靖和陆汀跟随身后。 陆汀却试图上前牵走仇悸,然后将宣靖向前推,推到郁宁的身旁,就让两位浅谈工作职场之事。 陆汀拉着仇悸谈论隐晦话题:“情感交流不出什么结果,你们其他交流得怎么样?” 仇悸:“交流什么?” 陆汀:“别在这装傻。” 仇悸:“没交流。” 陆汀:“怎么就没交流了?你们结婚之前不是也有过吗?” “没感情怎么交流啊,之前那一次还不是因为郁宁喝酒了。” “那之后郁宁就没一点主动的意思?” “有过,他每次说得隐晦,问我累不累,然后用肢体语言表达,我每次都说累我要休息,几次过后他再也没问过了。” “他可能是觉得你不想,他就不强求。” “他!”仇悸是觉得郁宁太过愚昧了吧。 陆汀也劝慰道:“哎呀,你想你就说嘛,他隐晦地说,你就迷迷糊糊地装不知道,他也知道你脸皮薄……” “我不想!” 他确实脸皮薄,不经说。 他们随后坐上餐桌,他们有话题有笑语,可仇悸就是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神色阴郁,也喝了不少酒。 陆汀也顺势询问郁宁:“郁宁要不要喝点酒?”酒精对A的催情特效,可以促进他和仇悸的交流。 仇悸却稍作凛声:“别给他喝。” “喝一点没关系。” 仇悸转头问郁宁:“你想喝吗?” 郁宁:“你不想我喝我就不喝。” 仇悸:“那别喝。” 这顿晚餐的后半程是有些尴尬,不过他们有深厚的情谊作为底气,一点小摩擦是足够消磨。 陆汀饭后也试图安慰仇悸:“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不喜欢郁宁喝酒,酒精是强制激发他体内激素变化,这样的性事是因为欲望而不是感情,感情和欲望是不同的东西。” “那你用自己勾引他。” 仇悸用笑意附和陆汀的调侃:“他命那么贵?我去勾引他?” “我知道了,是郁宁太笨了,我去点拨点拨。” “别,这本来就是自己意愿,他不想就算了,而且他确实工作很累。” “你是怪体贴的。” 宣靖前来打断两人的话题,他询问:“宝贝,准备回去了吗?” 仇悸将陆汀推给宣靖:“回去吧,不早了。” “那下次再见。”陆汀说。 “你别跟郁宁说啊。” “知道。” “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 然后仇悸过着和往常一样的行程,和郁宁交错淋浴洗漱,仇悸通常先上床也先入眠。 他此时却受愁绪侵扰,郁宁坐在仇悸面向的床沿,他知道仇悸情绪不佳,所以他询问:“怎么了?” 仇悸不愿表达,他转头和郁宁闹别扭。 郁宁却猜到缘由,他也试图哄着仇悸:“要做吗?” “不要。”仇悸斩钉截铁拒绝。 郁宁隔着被褥轻抚仇悸,他是只有无奈道:“那早点休息吧。” 仇悸被这云淡风轻的回应激怒,他是急遽抽出枕头,起身直接朝郁宁丢下枕头。 砰!郁宁被砸得呆滞。 郁宁缓和了良久,这才明白仇悸的口是心非,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行,你没有。” 仇悸也不再辩驳,是郁宁堵上了仇悸的嘴。他们亲热缠绵,挺入黑夜的深腹,仇悸渐热的体温也熔断了意识,更何况是繁杂心绪。 仇悸在后半场将自己完全交给郁宁,他抬眸的画面都是零散的,最后一帧清晰的画面是郁宁带他洗澡出来,他躺在床上看到窗外的天已经不是纯正的黑,他应该要紧急弥补困顿了。 他在郁宁怀里闭上双眸,这个夜晚是要降温了。不过在仇悸的睡意浑厚中,似乎有一通电话吵醒郁宁,郁宁松开对仇悸紧抱。 郁宁在房内留下模糊话语: “哪里出事了?” “西北境外,编号多少?” 然后郁宁离开卧室了,仇悸实在没力气追寻这零散的信息。 第34章 困住他 次日,宣靖找郁宁商议合作之事,陆汀也一并前去。 他们走入郁宁办公室,倒是一如既往的肃静。奇怪的是郁宁没有坐在办公椅上,而是背靠沙发。 “郁……”陆汀正想提声问候,郁宁却紧急回身示意噤声,食指抵在双唇前。 两人虽不知所以,但愈加谨小慎微,他们临近才发现仇悸枕在郁宁腿上酣然入睡。 这让陆汀想到宣靖在进公司前收到郁宁的短信提示:【我在办公室,不用敲门,直接进来】 郁宁此时轻轻抬起仇悸的脖颈,将他放置沙发上。仇悸骨头框架小,载不住什么重量,郁宁手中的仇悸确实像是痴睡的幼童,让郁宁俨然谨慎。 郁宁脱身之后牵引两人向旁处走去:“我们去那边谈。” 郁宁办公室旁处还有一个会议室。 “怎么还睡到公司来了?”陆汀低首而问。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郁宁将百叶帘调整方向,方便他在会议室能观察到仇悸。 陆汀走入会议室,却低头看着手机,在准备自己的早饭:“郁宁,我在你楼下那家点了些早餐,我送上来吃。” “下单了吗?” “正要下。” “帮我再点一些。”郁宁盯着仇悸言道。 “没吃早饭?”陆汀也望着仇悸询问。 “吃不多,我怕等下睡醒又饿了。” 他们随后正式踏入工作,郁宁口若悬河,在商议中好似聚精会神,但其实他三心二意,视线朝着仇悸不断飘去。 在郁宁继续滔滔不绝之中,他们过了不少流程。 忽然,仇悸带着睡眼惺忪起身,他醒来便四处张望。 郁宁也紧急起身:“等下,他今天好像都睡不熟。” 郁宁边走边脱下外衣,郁宁临近仇悸,仇悸先发制人:“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不久。” “外套盖好再睡一会。”郁宁将外套伸向仇悸。 “我不要,我热,”仇悸的拒绝又连忙衔接着撒娇,“你为什么走开,干嘛不坐这边。” 他抱着郁宁的大腿示意郁宁坐下。 郁宁却扭头示意:“我跟他们有点公事要谈。” 仇悸顺着郁宁的视线看到宣靖和陆汀,仇悸急遽撒手,像是刻意撇清两人之间的暧昧。 宣靖和陆汀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有两副面孔,在外宣扬自己的骄矜高傲,对内是个撒娇小子。 陆汀随后携着嘲弄神情,他穿过两人的视线向外走:“哎呀,我的外送到了。” “肚子饿不饿?”郁宁给仇悸顺着发梢,“我让陆汀一起给你点了一些。” 仇悸还在缓和自己。 陆汀带着早饭和言语回来:“郁宁记得给宣靖转钱,自己养自己人。” 仇悸抬首无辜而道:“不可以让你老公养我吗?”眼里却藏着威胁。 陆汀将早点放置仇悸面前:“吼哟,那你问你老公同不同意。” 仇悸转头睥睨郁宁,然后用一拳挥上郁宁的大腿,拳头威胁之下发问:“不行吗?” 仇悸是个怪力小子,这一拳是打得郁宁微曲长腿。郁宁一手扶着自己的腿,一手轻握仇悸的拳头,郁宁附加否定:“不行。” “拿去,”陆汀将餐具递给仇悸,“赶紧放他去工作吧,宣靖还在里面等。” 郁宁将外衣递给仇悸:“那你先吃。” “滚吧。”仇悸也收下郁宁的外衣,不过是先丢在旁处。 两人随后共进早餐。 郁宁和宣靖两人继续沟通工作,郁宁此时倒聚精会神许多。 陆汀向仇悸发问:“你搞什么啊?” “干嘛?” “自己公司不去,来郁宁公司,家里不睡,来公司睡,搞什么呢?这么依赖郁宁。” “我这是看守罪犯。” 仇悸在凌晨迷迷糊糊捕捉的信息悬上心头,似乎警惕心带入睡梦中。 清晨时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概是郁宁穿衣准备出门了,仇悸被吵醒,他是怕郁宁要到组织里,他得借此机会赖上郁宁。 仇悸艰难打破困意,他立起上半身。 郁宁见此况便坐到仇悸床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一会吧。” 他正系着领带。 “你去哪?”仇悸声音沙哑。 “我要去公司了,要上班了。”郁宁准备起身调整领带。 仇悸却一把攥住领带:“我也要去。” 郁宁被仇悸这莫名的力量拽下身,他也不敢言说后颈一阵疼痛,他只是劝导:“你在家好好休息,你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不行,我要去。”仇悸揭开被褥,用面颊贴上郁宁的肩头。 他困顿中挤出的话语像是梦中呓语。 郁宁:“去哪?” 仇悸:“你去哪我去哪。” 郁宁:“快躺下,好好休息,我今天中午回来陪你。” 仇悸不与之争辩,他自己起身走向洗漱台。 郁宁看着仇悸趔趔趄趄,他长叹一气,继续追到洗漱台前:“你都站不稳,快回去躺下,听话。” 仇悸加快刷牙的速度,他给自己放热水的同时将郁宁推出洗漱间:“你给我去拿一套衣服出来。” 郁宁明晰仇悸的固执己见,他也只好对仇悸唯命是从,况且郁宁并不反感仇悸黏着他,他便带着仇悸到公司,不过他在车上就昏昏欲睡。 郁宁是觉得他作态吊诡,他困得频频点头,显然一副恹恹欲睡模样,却要搬来板凳紧贴郁宁,而且仇悸无所事事,就看着郁宁审阅方案。 就在徐缓的翻页声下,仇悸被推入睡眠中。 郁宁准备将仇悸抱起,仇悸却被扰醒,郁宁示意:“去房间里睡。” 郁宁办公室里有休息室。 仇悸拒绝道:“我不要。” “那我去沙发看,我们去沙发那边。” 郁宁将工作搬上沙发,进而将仇悸搬上自己的腿面,然后将策划案端到仇悸面前,顺仇悸之意,他们一同浏览。 这下是给了仇悸安稳的睡眠环境,仇悸匀称舒缓的呼吸节奏就打了出来。 仇悸此时在内心咒骂了一句,郁宁就是故意让仇悸睡得安稳,最好睡得不省人事。 陆汀也好奇道:“所以是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就好像组织出了什么事,但是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做梦了。” “你不是在他戒指里装了窃听系统吗?” “我今天早上试过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通电话打过来,信号完全被屏蔽了,是完全无声的。” “那会不会真的是做梦。” “不知道。” 早饭过后,两人送走了宣靖和陆汀。 仇悸继续监督郁宁审阅方案,甚至旁听了一场会议,甚至在会议上指出方案的缺漏之处和优化方向。 仇悸的市场洞察能力很强,各方面的灵敏度都很高,这一切由言表溢出,他又以郁宁新人身份出现,简直助长了郁宁的威风。 不过郁宁的日子简直是枯燥乏味,他们吃完午饭准备午休,仇悸已经快熬不下去:“你下午还要干嘛?” “本来要去实地考察,你在这我就不去了,就剩下一些客户要见了。” 怎么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昨天的场景难道真的是梦里的场景。 仇悸又小脾气上头:“什么客户要你亲自见啊,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啊。” “怎么了?那我把工作推了,我回家陪你休息。” 仇悸的拒绝悬在胸口,被紧急吞了回来,他扭扭捏捏同意:“好啊。” 所以两人驰车回家,仇悸着急上厕所便紧急上楼,郁宁正电话电话联系工作之事。 仇悸准备乘电梯上楼,电梯门一开,他却被猛然一推,祝颜又来造访,仇悸却扶着胸口感叹:哇!她怎么也是个怪力少女。 仇悸不明所以:“干嘛?” “我要住在这。”祝颜又俨然一副娇惯放纵的姿态。 她定然是在无理取闹,仇悸也不能硬刚,他只是慷慨答应:“可以啊,你住下来吧。” 祝颜被仇悸的大方闹得发愣,她怔怔了须臾,随后得寸进尺:“那你离开哥哥,你离开这里。” “那你去跟郁宁说。”仇悸表现得淡然。 “祝颜!”祝颜哥哥的唤声穿过大堂,将祝颜的气焰嚣张牵走。 仇悸却急于上楼,他着急上厕所。 仇悸上完厕所再出来关注这场纷争,他们应该争执了许久,祝颜父亲已经神色不耐:“快点跟我们回家。” “我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郁宁此时在大堂的另一方,他朝着仇悸走去,他和仇悸站在一处。 祝颜哥哥也凛声劝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了,妈妈等下就过来了。” “不要。”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一些基本的道理要懂,更何况你一口一声一个哥哥,他是你有血缘关系的表亲,更何况郁宁现在结婚了,你现在打扰的是两个人的生活。” “我不管,舅妈说过了,我可以嫁给哥哥。” “那都是多少年前哄小孩子的话了。” “才不是!舅妈明明……” “祝颜。”郁宁提声,没有卷着愠怒,只是冷峻之下将唤声提高,场面都凝结成冰。 郁宁怕仇悸暗生恼火,他小心翼翼跟仇悸交代:“我去跟她说几句话。” “你把你手机给我。”仇悸不管不顾表兄妹的纷争,他只是自己表达需求。 郁宁也不过问为何,只是再度确定:“我手机?” “嗯。” 仇悸随后拿着郁宁手机就先上楼,他试着调出昨日卧室的监控,可视频记录从他们亲热开始就已经无处可寻,到今天早上才续上监控录像。 仇悸随后简单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观察郁宁的移动设备,这应当是工作设备,自然是找不到任何组织的痕迹,通话系统里也没有昨日通话的记录。 但是仇悸就计算着通话的时间,总计时间并不能对应上,是其中有三分钟的通话没有记录。 仇悸就在床上静静等待郁宁,所以他要怎么放松郁宁的警惕呢?用郁宁的相同手段吗?用感情捆绑郁宁。 既然郁宁利用仇悸痴情来获利,那仇悸便演绎爱到痴狂,深入郁宁的陷阱? 这是可行的吗? 郁宁回来就看到仇悸静静躺在床上等待,他像是遐思连连,装了不少想法。 郁宁走到床边,询问:“你在干嘛呢?” 仇悸抬起脚准备踹郁宁,这已经成为仇悸逗趣郁宁的习惯动作。但由于床太大,仇悸的脚只能勉强落在郁宁跟前,郁宁伸手接着。 仇悸随后吩咐:“去洗澡,上来睡觉。” “好。” 待郁宁向床上躺去,仇悸牵起郁宁的手腕。他拿出材质细软的手环,中间还有连接线,一端锁着郁宁,另一端锁着仇悸。 他是准备拴住郁宁,保证寸步不离。 郁宁不解发问:“是什么意思?” 仇悸:“我怕你跑了。” 郁宁:“我能跑去哪?” 仇悸:“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没跑过。” 两人沉默了良久。 虽然两人的距离被限制,但是仇悸还是打算背对郁宁,思绪的池子被回忆的袭击给堆满。 仇悸他本来只是想佯装深情,他想困住郁宁的目的就是想摸清他的步伐,本应该没有那么多情感交汇的,可是内心干裂的土地不断将记忆吐出。 郁宁也觉察到仇悸的异样,他抬身子去注意仇悸的神色。 仇悸瞥了一眼,“干嘛?快睡。” 郁宁:“你在想什么?” 仇悸:“想什么你会不知道吗?你问这个做什么?问完你不还是保持沉默。” 是啊,郁宁随后便是缄口不提,他们都心照不宣的。 仇悸难以入眠,叹气不断。 郁宁不断轻拍仇悸,试图哄睡他。 仇悸没发脾气,他通常这时候会暴躁翻身的。 仇悸这时候却思绪偏离两人,他开始考虑组织之事,要不假装深情试探一下郁宁?先明确郁宁是否真的失忆。 只见他扭头时双眸剪水,话语输诚:“你能坦诚一点吗,你真的忘记以前了吗?” 郁宁屏气敛息,他如鲠在喉,是因为没有言语可回应仇悸的情感,可是他认为他再不回应,仇悸就要碎了。 郁宁:“你的猜测是对的。” 仇悸:“为什么这样做?” 郁宁:“为什么这样做,你内心应该也有答案。” 他心里有不少答案,哪个才是答案,是仇悸想挑选哪个就是哪个吗? 郁宁确实变得狡猾了不少,喜欢用这种模棱两可的伎俩,其实他什么答案都没给。 仇悸又转过身深思熟虑。 郁宁:“你别再想我这些事了,快睡吧。” 仇悸:“我没在想你,我在想别人。” 郁宁:“你也别想别人了,快睡。” 仇悸大脑开始重新梳理组织之事。 这几天郁宁没有处理任何组织之事,反而是祝颜的出现过于唐突了。 她表现得幼稚无知,十八岁的骄矜也不应该是这样撒泼打滚的,难道她也跟郁宁一样在演戏?还是她相较普通人就略显怪异。 “诶——”仇悸回头。 他却发现郁宁已经表现睡眠状态。 郁宁也确实常常因为工作通宵达旦,他现在没有掌握A的实权,对A的上心却是不折不扣。 仇悸思绪戛然而止,他掐着郁宁的脸,把他掐醒,“别睡。” 郁宁迷迷瞪瞪,抬起手先是轻抚自己的面颊,随后把仇悸勾到怀里,“怎么了?你又不困了?” 仇悸开始质问:“祝颜跟你一直很亲近吗?” “小时候会走比较近,那时候我姑姑一家的产业都在附近,她十二岁就搬走了,后来联系也慢慢少了。” “这几年呢?她说这几年你们一直在一起。” “怎么可能,我有自己的事要忙,小孩子胡说八道罢了,你别吃醋。” “她也是组织里的人吗?” “你别管组织了,我马上要退出组织了。” “是吗?那你给我讲讲你们这个组织的结构。” “这组织马上就要毁灭了,不重要。我很困了,我们快睡吧,你也很困,快睡。” “我不困。” “你困。” 郁宁要退出组织了?组织要毁灭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世界末日来了?他们真的要爆发丧尸病毒?那我也别血统改革了,大家都死了算了,活着也没什么好处。 算了,不能这么想。 郁宁把仇悸埋在自己的胸肌前,轻拍他的背,仇悸就带着深思慢慢睡去。 第35章 精神分裂症 一场午觉是睡到夜幕降临,郁宁第二次入睡比仇悸迟,醒来也比仇悸早,仇悸的躯体在昨夜盈亏,现在是靠睡眠恶补。 郁宁苏醒之后花不少时间端详仇悸,但他也有公事要照料一二,他伸手拿来手机,他们相连手环却将仇悸扯出睡梦,他茫然质问:“干嘛?” “我拿手机看下公司的事情,你再睡一会,我不走。” 仇悸还没听完郁宁的解释,便翻着白眼睡过去,仇悸像是困得无药可救。 郁宁抱着酣睡的仇悸,仅仅靠单手处理设备中的信息,他处理完事物便将设备归置旁处,一同和仇悸静躺。 夜幕的帷幔已经完全拉下,逐渐蓄满的精神将仇悸推出睡眠,他带着迷迷瞪瞪摸索世界。醒来望见郁宁已经是寻常之事,他对郁宁视若无睹,随后伸着懒腰,顺势将手环扯下丢在旁处。 仇悸随后紧紧埋在郁宁胸口里,他的话语都模糊在胸膛了:“你醒很久了?” “还好。” 郁宁为仇悸这样主动的拥抱感到陌生,仇悸在感情之中完全是被动态式,一次拉远,仇悸便疏离一段时间,郁宁以为这几年的离别会换来仇悸永远的距离感,不过仇悸近些日子显得主动了许多。 郁宁此时也欣然接受了仇悸的怀抱。 接下来的时日。 郁宁依旧待仇悸百依百顺,即便他们已经捅破一层薄薄的纱帘,可丝毫不影响郁宁对仇悸宠溺纵容,仇悸也习惯了在郁宁布下的重重迷雾中行走。 郁宁此外觉察仇悸的怪异之处,他变得格外依赖郁宁。 郁宁为了回应仇悸的热切,时常脱不开身,他解手之时,仇悸还能在旁处晃悠督察。 之后有一天是仇悸定期回家的日子,郁宁从来不被仇悸领回家,因为仇怡晓并不待见郁宁。 但自从仇悸依赖郁宁之后,便一改从前。 郁宁被仇悸带回家,他们同上餐桌,这场家庭聚会因为新人而闹哄哄,不过仇怡晓的凛色面容是岿然不动。 所以于郁宁而言,这顿晚餐并不轻愉。 下了餐桌之后,仇悸跟郁宁交代他要和仇怡晓独自交谈,仇悸便放郁宁在家里散步。 仇悸也不怕郁宁翻出他的计划,Z建筑内的实验室藏着地下,此处的侍者都不知地下藏着什么,郁宁没有打听的出处。 而且郁宁身上有仇悸落下的窃听系统和定位系统,即便有人跟郁宁隐晦指示,或者郁宁发现实验室,也准备闯入实验室,仇悸都可以紧急遏制。 仇悸跟母亲交谈结束后打开了监控摄像。 郁宁的行踪被一览无余,仇悸授权打开了自己的卧室监控。 郁宁走到仇悸屋子里四处闲逛,走到衣帽间观察。 郁宁捧起一件风衣外套,他还嗅了嗅衣襟,是仇悸身上带有味道。 仇悸冷眼凝视,心想:看来郁宁没忘,那大概是六年前郁宁送给仇悸的。 郁宁没有特殊用意,他也不企图在仇悸卧室翻出仇悸对立郁宁的信息,他只是翻着仇悸生活的琐碎。 郁宁随后在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翻出一张塑封相片,照片里是醉态的陆汀依偎宣靖怀中,是郁宁低调扶着仇悸的腰肢,是宠溺的郁宁扶着矜持的仇悸,他们都是富有笑意的,是少年青涩的。 郁宁还记得这个场景,那天是陆汀兄长陆泽结婚的日子。 那时出现的仇悸是郁宁由境外带来的,他们在浪漫婚礼的烘托下,全程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而拍下这张照片过后,他们匆匆说下再见,也期待下次再见,可是不久之后郁宁和仇悸就撕破关系了,被塑封的不止是相片,是少年气,是甘甜的感情。 仇悸推门而入,他走近郁宁:“你在干嘛?” “看看你的生活的环境。”郁宁把照片放回原位,他不想仇悸看到过往而伤感。 “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回去了。” “嗯。”郁宁站立起身。 郁宁随后驱车回家。 郁宁为仇悸耳朵内的信息接收器感到疑惑:“接收器怎么一直戴着?” “方便就不脱了。” 不应该的,仇悸最近事务不多,而且他喜欢传统设备,他以往十分排斥这些新兴技术,一是生理上感知具有异物感,二是内心对新事物具有陌生感。 仇悸看着郁宁的沉思就明白他已经有所怀疑了,他们好像撕破了一场隔膜,但他们好像横亘了更多的隔膜,用更多的假面粉饰暴露的外表。 不过,仇悸也觉得奇怪,他用监听器实时监听郁宁,他怎么会没有丝毫行动,就消耗自己的时间,完全赔给仇悸。 所以仇悸随后改变了策略。 他得给足郁宁空间,给郁宁能够让仇悸挖掘的缝隙。 仇悸还不知如何过渡自己的粘人状态,他便自己染了风寒。 病态就此拖延了仇悸的行为。 次日晨起之时,仇悸的肢体充斥乏力感,瘫在床上能感知郁宁轻轻撤下了怀抱,他应当是要准备工作了。 郁宁洗漱结束后坐在仇悸床沿,仇悸感知之后艰难抬眸,郁宁也随之发问:“醒了吗?要不要吃早饭?” “我想睡觉,”仇悸停顿了许久,他甚至像是小睡了一场,他闭眸又睁眼,“你去上班吧,我自己休息。” “我中午回来看你。”郁宁也顺了工作之意。 “累就不要再跑了,麻烦。” “那你先休息吧。”郁宁将亲吻落在仇悸额头,就将静谧的睡眠环境成全给仇悸。 仇悸一秒入睡,但是他能迷糊感知郁宁给他测了体温,叹气之后不知道去忙于何事了。 仇悸本来想监听郁宁,可实在过于疲乏,况且郁宁的商务对话百无聊赖,他就在郁宁话语不休中睡去。 待到午时,郁宁给仇悸打来电话,他关切而道:“现在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仇悸依旧迷迷瞪瞪。 “我看到了。”因为家里有监控。 “你别监视我。” “那要我回去陪你吗?还难不难受。” “还行,我起来了。” 然后他们继续聊了片段,仇悸将郁宁留在公司,仇悸的拒绝倒像是欲拒还迎,他这个把戏可谓是假戏真做。 仇悸下午居家办公,也一边监听郁宁,不过郁宁随后交代事情之后便要外出,郁宁的定位也随之偏离,到最后信号被屏蔽。 他们就此断连,仇悸给郁宁拨打电话,也保持无法接通的状态。 仇悸紧急出房门询问留家的管事:“少爷下午的行程是什么?” “去看望夫人,少爷会定期去看望夫人。” “在哪里?” “夫人的位置我们是没办法过问,夫人当初为了拦截外界骚扰,是换了许多住处,现在是找了一个安稳地,听说是许多信号都打不进去了,仇少爷倘若想知晓,还是亲自询问少爷吧。” 怪不得信号都屏蔽了。 “那郁宁晚上回来吃饭吗?” “应当是有回来的,倘若少爷外出应酬或者有其他事物,少爷都会吩咐不用准备晚餐的。” 仇悸回去继续办公,郁宁随后的信号就恢复正常,像是正常又短暂地看望了母亲。 但他又去往其他地区,似乎再度受到信号干扰,窃听系统完全被屏蔽,定位是反复横跳。 仇悸便执起手机再度问访郁宁,郁宁此时却接通迅速:“喂。”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你打电话了吗?怎么了?”郁宁倒像是因为没接到仇悸电话而焦灼。 “没事,你干嘛不接电话?”仇悸追问。 “刚才我去找母亲,那边有信号干扰,看不到来电。” “那你现在在哪?” 郁宁那边紧急传来一声“部上”,陌生的称呼让仇悸猜到他在和组织之人交接。 此时场面的无声像是空气被抽离,让人窒息,不过仇悸紧急佯装无知,他无辜提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现在在外面见客户。”郁宁搪塞。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那你有回来吃饭吗?” “嗯,有回去。” 郁宁随后继续关怀仇悸,他们絮语不休又聊了一阵。 仇悸挂断电话之后便兴致冲冲跑向车库,他推断出郁宁今日驾车的车牌,Z以往就黑入了交通监测系统,郁宁的定位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 仇悸在家静静等候郁宁归家,只是定位被查出更为迅速,仇悸也随后给侦查组发布任务,夜幕已经垂降,郁宁才匆匆到家。 不过郁宁出差的消息在他归家前莫名其妙传开,这些消息像是他要脱离仇悸的信号弹。 仇悸却表现波澜不惊,他在顶楼的吊床上惬意,心绪都乘风流浪,自由自在。 郁宁的步伐随之而来:“你怎么在吹风?” “我热。” “不会发热了吧?”郁宁抚着仇悸的额头。 仇悸却摘下郁宁的关心:“我本来就怕热而已,等下再测体温。” 郁宁另起话题:“你吃饭了吗?” “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吗?” “那走吧,下楼吃饭了。” 郁宁协助仇悸翻下吊床,他们向楼下走去,郁宁说:“下次肚子饿就先吃吧。” “你下次还要这么晚回来?” “不会有下次了。” 仇悸才不在意郁宁的承诺是否可靠,他们的婚姻在本质上是逢场作戏,临时起意,现在两人只是演得投入又自然罢了。 仇悸此时意在推动郁宁的步伐,他在餐桌上询问:“你要去出差?” “嗯,等你病好了要出差两天。” 仇悸以为郁宁会借身体抱恙这几日外出,趁仇悸状态不佳去解决组织之事。 仇悸抛去思忖,继续盘问:“要去哪?” 郁宁:“去西北部,你想去吗?不过那边海拔高,我怕你会不舒服。” 仇悸:“会不方便吗?” 郁宁:“除了你会不舒服没有其他不方便的。” 仇悸:“那多准备防护措施不行吗?” 郁宁:“也可以。” 他竟然准备带我去?那就借此机会去?仇悸思绪交织错乱起来,这和预设有着出入。 仇悸继续询问:“有带别人去吗?” 郁宁:“有,有带公司的团队。” 仇悸:“那我想想看吧。” 仇悸在这场对话中,因为郁宁的大方而迷茫。 在仇悸生病的第三天,郁宁依旧守在仇悸身边。 仇悸的计划却已经有所改变,他趁着郁宁今天有饭局,立即回家一趟。 “陆岚歆和祝颜调查得怎么样,现在给我简单汇报一下。” “陆岚歆自27岁起与丈夫郁逢南掌管A氏企业,掌握股权百分之十八,此外手持R氏企业百分三的股份,R氏企业的股份是成年之后陆家转移部分。在五年前,陆岚歆已经不再管理A氏企业,但是股权保留。在七年前已经确证精神分裂症,五年前因为病情恶化直接住入C市的第六精神病院,一年三个月之后出院,在城南邬林大道83号别墅定居。” 仇悸打断:“为什么那个地方会信号屏蔽?” “83号别墅本就是外人不知道的住处,信号屏蔽的原因我们无法找寻,但是我们调查出陆岚歆在出院后辗转多处才定居此处,因为多家媒体的跟踪骚扰。” “为什么?” “五年前,陆岚歆精神分裂的问题被他人传出,原因是企业管理时表现的精神异常,其中市场部市场总监通过私自调查并向外发布陆岚歆的病例,当时的报道我们也都整合到这次的汇报工作中。” “那郁逢南这几年的行踪整合完了吗?” “也整合到本次的文档中,在页码83页至186页之间。” “祝颜的呢?” “祝氏企业的流水不像A氏复杂,整理在187页至221页之间,关于祝颜的个人行踪以及是否是组织中人的调查是没有发现异常,归纳在222页至256页中。” 仇悸从会议室转移到个人办公桌前。 仇悸头脑发热,但是保持精神紧绷。 仇悸一字不落地吸收这次的汇报情况,最后却是以叹气收尾。 仇悸曾怀疑过陆岚歆是否是组织中人,因为她异常的表现,没想到她的异常是源于精神分裂症这个病症。 不过精神分裂症是否是她掩盖组织身份的挡箭牌呢?仇悸无法揣测,或许只能亲自和陆岚歆交手才能知道。 郁宁甚至说过组织即将毁灭,这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小悸。”母亲在外面敲门。 “你直接开门进来吧。” “十二点半了,我看你这的灯还亮着呢。” 十二点半了,这么晚了我还没回A,仇悸抬起手机看时间,也看到了几通未接来电。 仇悸也忽然想起来郁宁在会议室期间打的那几个电话都被挂断了。 仇怡晓:“郁宁九点多的时候还给我打电话了。” 仇悸:“因为他联系不上我吗?” 仇怡晓:“是,我说你在忙。” 仇悸点了点头,他问候母亲:“你怎么还没睡啊?”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兔崽子一直没睡,我让人给你送的药都没送进来,你忘记你现在还生着病吗?” 仇悸噘着嘴想反驳,却无能为力。 仇怡晓:“工作完了没,去吃药了。” 仇悸:“哦。” 两人走在长廊上。 仇悸的手机弹出郁宁的消息:【睡了吗?】 仇悸直接给郁宁回电话:“喂。” 郁宁随即接通:“你还没睡啊?” “嗯,你给我打电话的那几下我在开会。” “什么工作忙这么晚啊。” “你不是经常更晚。” “那你今天不打算回来了吗?” “嗯,这么晚了,我在家睡。” “行,你早点休息,记得吃药。” “好,拜拜。” 仇怡晓调侃仇悸:“我看你也是沉醉其中啊。” “你也这么说我。” “我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恋爱脑。” 仇悸无法辩驳。 他路过部下的工作室,发现灯还亮着。 仇悸敲门开门,“你们工作也还没结束吗?” “快了,收尾了。” “辛苦了,最后给你交代一个事。” 仇悸打开设备给他们共享了一张证件头像,吩咐道:“根据我的脸为基础,做一张他的人脸,他是A氏集团里的万闵,立体建模你们去找,今天先收工吧。” “好的。” 仇悸随后关门继续跟母亲行走。 仇怡晓:“你又要干嘛?” 仇悸:“郁宁过几天出差,我要跟着去。” 仇怡晓:“不能用你自己这张脸?要用别人的?” 仇悸:“这样才能知道郁宁在组织里是什么样的嘛,我去不就是看他演戏了吗?” 第36章 跟踪&拆穿 仇悸的计划在梦里又捋顺了一遍,睡醒之后他就看到了郁宁。 “醒了?”郁宁坐在床沿问候。 仇悸的头还是昏昏沉沉,他的体温并没有下降,他望着周遭的环境和郁宁的脸,他是在Z对吧?郁宁怎么会在这? 仇悸鼻音厚重:“你怎么在这?” “来看看你,感觉还是不怎么样好啊。”郁宁蹙眉忧戚。 “你今天没事要忙吗?” “有事,我来看看你,我过一会又要走了,不过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不用了,我一天下来也是睡觉,陪我也是浪费时间。” 郁宁回眸观察着迷糊的仇悸,仇悸却随后在郁宁身后紧紧锁住郁宁腰肢。 “怎么了?”郁宁问。 仇悸:“你出差有固定时间吗?” “没有,就等你身体病好了再去。” “我不去了,你早点去吧,早点回来。” “不跟我一起去吗?” “算了,我这几天就待在这吧,我顺便看看我妈和她那男朋友的事情,你自己去出差吧,等你回来我就回去了。” 郁宁思索过后也欣然接受。 “那我明天就走了,我今天在这陪你,我把工作推了。” “好。” 仇悸确实花一大半时间在睡觉,他倦怠无比,饭后散步都是郁宁强迫拉着去。 第二天 郁宁已经准备出发,出发前是和仇悸好好告了别:“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别再吹冷风了。” “我知道,况且现在天气这么热,我也只能吹热风。”两人简直是像极了热恋情侣,他们肢体依偎,眼神拉丝。 郁宁在最后出发前给仇悸送上了吻,仇悸却拒绝得有理有据:“别亲,都是病原体。” 郁宁此时才是恣意妄为之人,他紧攥仇悸双臂,将离别的不甘愿藏在热吻之中, 仇悸最后是红着脸推开郁宁:“哎呀,别人要看到了。”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会想你。”仇悸在言语上的喜欢和依赖依旧表现得如此吝啬。 郁宁也不与仇悸的羞耻之意辩驳,他们也就此各奔东西。 仇悸在混入组织之前,是刻意加重了自己的病情,他试图用浑厚的鼻音掩盖他和这张脸主人的差异。 这张脸的主人名为万闵,万闵的体型和仇悸相差不大,平日在公司里也沉默寡言,仇悸佯装此人也较为合适。 他们现在在私人飞机上,仇悸病态的加重让他困顿乏累,但他却舍不得入睡,他试图在组织中人的沟通中发现异样。 仇悸无法主动发问,因为这样的试探太过明显,他只能窃听他们对话中可能外溢的信息。 不过在旁人眼里,他即将闭上双眸,距离睡眠只有一步之遥。 同事呼唤仇悸:“万闵。” 仇悸反应了许久这是谁的姓名,原来这是他当下的身份,他回眸:“嗯?” “你困吗?靠背调下去睡吧。” “我……”仇悸怕舒适的睡眠环境让他睡得深沉,他又不是前来度假。 同事却由这一个字眼发现仇悸鼻音浓厚,他询问:“你生病了?” “一点小感冒。” “听你这声音我都不认识了。” 仇悸不敢多言,越多表现他就只会暴露越多两人的差异,仇悸只能顺着昨天调查组扒出的万闵形象,就此泥塑不善交谈的窘促模样。 郁宁此时突然出现众人视线前,他作为领导者向下送关怀:“你们有没有谁身体不舒服的?” 仇悸旁处的同事也紧急送来关切:“有不舒服吗?” “我没有我没有。”仇悸焦急拒绝。 仇悸暗自思忖,可别把郁宁招惹过来,郁宁洞察灵敏,他是悬挂着疑心生活,察觉端倪都是本能。 郁宁也由此投来问候:“怎么了?” 仇悸急于推脱:“没事没事。” “嗓子都这样了,陈祺,去拿点药给他喝了,路上还长,好好睡一觉。” 郁宁也就此离开了,仇悸也被送来了药物,他不好拒绝,但药物确实加促了困意,仇悸对睡眠是保持渴求,就在悄无声息中入睡。 仇悸这一觉长眠,就深深地睡到飞机落地,他睡醒还有一张毛毯覆盖,真是难得,能在这冰冷的组织中找到温暖。 不过这温暖是十分短暂,他们落地之后先到之前安排的住处,随后准备进食晚餐,仇悸在餐桌上看着菜品孤立无援。 仇悸在A的餐桌上表现得随和大方,每顿都毫无挑剔之意,那是因为郁宁已经排除所有仇悸所拒绝的菜品,他其实十分挑食,此时菜肴很难入仇悸之口。 况且仇悸不能吃胡椒,他有过敏病症,他看到许多黑椒蛰伏在菜肴上,他简直如坐针毡。 仇悸此时倒希望郁宁是真的失忆,或者希望他根本不记得仇悸的习性。 仇悸此时只能向旁处的陈祺推脱道:“我不太舒服,感觉味道太重了,我想自己先回去了。” “一点都不吃吗?” “吃不下。” 他们和郁宁中间还有一个阶层,是本次出行的小队长,仇悸了解过这些人,也明白他是客户经理郑枫。 他听到仇悸作为万闵的言语,他对仇悸严责:“要懂得对自己身体负责。” 果然,对A进行温暖解读就是错误决定,他不会因为别人的挑衅,就闹拿自己的身体闹脾气,他只是悻悻然离开。 他离开之时观察郁宁,他的心重在进食,他就像是个无情的冷血动物,一个高级冷漠者,小队长的训斥之意像是代郁宁送来。 仇悸愈发生气,他就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也饥肠辘辘。 不过仇悸等来了陈祺的关怀,他打包了一些面条:“这些清淡一些,吃点吧。” 仇悸发愣过后接受:“哦,谢谢。” “吃完等下八点半要到部上那边开个小会。” “好。” 开会,仇悸倏忽间又充满斗志,开会应当有不少内容倾泻出来,他就等着在这个场合对组织进行挖掘。 可是到场之时,一切完全和仇悸所想天差地别,他们只是在郁宁卧室外的空地肃立,似乎只是准备随意讲两句。 郁宁在旁处无所事事,发言由小组长负责:“每个人负责的部分太分散,集中一起说太浪费时间,晚上我会把任务发到你们的设备上,你们记得留意。” “好。” “在时间安排上,目前就是明天九点要起来吃早饭,都跟着时间安排走,晚上就早点去休息。” “是。” 话语落下,众人也陷入沉寂之中,小组长可能是等待郁宁的指示。 仇悸视线低垂而思忖,他绕在这些行事怪异中,他想不通也绕不出去,随后自己放空,外面的纷纷扰扰吵不到他。 陈祺忽然用肘关节撞仇悸的手臂,他低声提示道:“部上看着你。” 仇悸抬首便撞到郁宁的目光炯炯,他的冷峻总是令人畏葸,即便他凝神静气模样倒不像是对工作懈怠的审判,还是惹得仇悸一怔。 仇悸还未揣测出郁宁的神情有何用意,郁宁甩下吩咐:“你跟我到房间里去,其他人先下去吧。” 这句话有些难以名状的吊诡,为什么是我?我干什么了吗?难道就是我暴露了,还是他发现我在团队里的突兀? 但是为什么要去房间里…… 仇悸暗自思忖,畏惧渐长却步伐不停,他就随着郁宁的步伐茫然而行,警惕心不高。 “砰!”郁宁猛然转身,将门扉急遽关闭,仇悸也顺势被扣在墙面。 仇悸被行云流水的动作吓得瞠目结舌。 郁宁却直接用双唇堵上仇悸惊愕的发声,他强吻仇悸,确切而言他强吻的是万闵。 情形浮躁,郁宁甚至反复用双手抚摸仇悸,将仇悸的衣沿由裤头拽出来,他不仅用舌头侵犯他的“下属”,还有他的双手和沾满欲望的内心。 仇悸也惶然惊愕,他猛地推开郁宁:“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是我下属,你的身体由我支配,有什么问题吗?”郁宁的话语逼近仇悸,最后又是以强制的吻作为话语尾声。 仇悸无从挣扎,唯有怨言骤生:这个贱货平时都是这样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脏东西! 我就不应该抱有一丝希望,以为这男的还是什么好东西,他妈就是贱货一个!随便找些人宣泄自己的肉欲,亵渎一些神圣行为! 郁宁用舌头搅动的是仇悸的咒怨,仇悸再也无法容忍,他内心在声嘶力竭,他奋力推开郁宁,然后手中积累着愠怒,随着挥去的力度全部宣泄在郁宁脸上,郁宁已经是第二次被仇悸掌掴了。 郁宁肃立原地,短暂地木讷了须臾,郁宁捧着他“下属”的腰肢,细声问候:“干嘛?生气了?” 仇悸暂且没有多想郁宁的劝慰是给谁,他只是觉得郁宁对待别人的方式和“仇悸”是一样的,他的温柔也仅次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仇悸愤恨而道:“怎么会,我是你下属,我不敢生气,我的身体就随便你把玩。” “演上瘾了呢?”郁宁直接揭穿他,随后轻抚着仇悸的臂膀附加关切,“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待着?” 仇悸顿然失措,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他这个“演”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本来就是郁宁的情人?这是两个人的把戏? 郁宁端详他深思模样,虽然五官基本和仇悸不相像,但神韵足够有仇悸的味道,垂首飘忽着视线,像是内心的想法不断转合。 郁宁摸着仇悸的脖颈,试图找到假面的边缘线:“摘了吧,我不太习惯看着别人的脸跟你对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仇悸持续装疯卖傻。 郁宁随后找到了十分细薄的边缘,郁宁用指尖轻轻捻起,假面的痕迹也愈加明显,要露出仇悸原本的下巴,郁宁则关心道:“是这样揭开的吗?会不会疼?” 原来早就被知道了,仇悸这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他气愤地甩开郁宁的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仇悸去洗漱台前将各种材料洗净,不过衣袖等等都一并被浸湿,郁宁便顺势安排:“你先洗个澡,我去拿一下药。” 浴室中水声淋淋,郁宁就在卧室冲泡退烧的药剂,仇悸洗澡向来迅速,他出浴之后的冲剂还十分温热。 郁宁让仇悸喝下冲剂,他便转身去浴室,郁宁暂且不陪伴仇悸,他也没有了造作的兴趣,又没人纵容他,哄着他,他便乖乖把冲剂喝完。 郁宁出浴之后看到横躺的仇悸,以及旁处的杯子,郁宁问:“喝完了吗?还难不难受?” “嘴巴渴死了,房间怎么连水都没有。” 水没有得来,只是送来了郁宁的亲吻,湿热湿热的吻。 仇悸发现郁宁真的很喜欢亲吻他,而且接吻是毫不生疏,导致仇悸怀疑郁宁这几年是否情场上叱咤风云。 这一切臆想让仇悸暗生愠怒:“滚啊,我要喝水。” 郁宁随即起身,他走出房门,从房外端来温水,他问候:“你难不难受,为什么鼻音比在家的时候更重了?” “我没事。” 仇悸的回答被喝水的动作掩盖,他在想下午的毯子是郁宁送来的吗?晚饭也是郁宁的安排吗? 仇悸也好奇:“你就不怕你刚才亲错人了?” 郁宁解释:“我下午给你盖毯子的时候,就已经摸到你手臂的鼓包了。” “你怎么知道我手臂鼓包的!你什么时候看的?” “我都给你洗过澡了,笨蛋。” “我让你给我洗了吗?” 郁宁无力辩驳,只好耍赖:“洗都洗了。” 仇悸继续发飙:“那你下午就知道了,你晚上还搞了一桌我不能吃的东西?” “我想看看你来撒娇求我的样子嘛。” 仇悸被气笑了,仇悸到时候一定要憋个大招报复郁宁。 仇悸气得连喝两杯水。 见仇悸放下杯子,郁宁直接将仇悸的衣物摘下,准备亲在仇悸的胸口,却被仇悸紧急阻止,仇悸推起郁宁的头,质问:“你干嘛?” “运动一下发汗,生病好得快。” “你别碰我,你很脏。” “我哪脏了?” “我怎么知道你之前是不是生活淫乱,在外花天酒地,回家跟下属发展不良关系。” “我要做什么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 郁宁揭开了监听器和定位器的事情,他已经完全知晓仇悸的潜伏。 仇悸也恼羞成怒:“滚!”他撇下了背影。 仇悸此时上半身裸露,郁宁就借此机会亲在仇悸肩头,附上柔声细语:“别生气嘛。” 郁宁从仇悸的肩头亲到肩胛骨,仇悸却随后甩开两人的暧昧:“走开,你很讨厌。” 郁宁被推开一定距离,郁宁见到仇悸凶戾又狰狞,他只好捡回仇悸的上衣,准备套下仇悸的头:“行,那早点睡,喝了药晚上发下汗也应该好得快。” 仇悸又满脸惊恐,他甩开衣物:“你又犯贱是吧?” “那你想吗?” “不想,滚!” 第37章 捆绑游戏 仇悸和郁宁深入交流一晚,最后只留下疲乏不堪的躯体,他在郁宁身旁是毫无顾忌地睡下。 郁宁也不是轻松自若,可以活力充沛地直接衔接工作,只是时间观念刻进骨子里,他次日的工作是按时进行,没有耽搁分秒。 他们集中在郁宁套房里进行任务布置,郁宁因为要照顾仇悸也改变了行动。 陈祺却觉得奇怪:“万闵呢?” 郁宁直言解释:“他没来,昨天那个不是他。” 此时卧室的门被压出门把的声响,仇悸身着郁宁的衣物出现大众视野中,松松垮垮的衣着如同他的困意,混乱覆盖着他。 郁宁朝仇悸迈开步伐:“吵到你了吗?” 仇悸:“没有。” “那怎么了?”郁宁继续追问仇悸。 仇悸看穿郁宁的动作,他又准备用长臂锁着仇悸,仇悸直接拍开郁宁伸来的手掌:“我要尿尿,你别拦着我。” 郁宁就只好默默端详仇悸,他卷着睡意而行走,郁宁可以看出仇悸的双腿酸涩,他徐缓前行,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卫生间。 郁宁也随后回到下属的跟前,他低头翻阅着文件,准备重拾思绪。 底下却絮语不休:“仇少爷怎么在这?” “你不需要好奇仇少爷的事。”小组长扭头训斥,替郁宁拦下议论纷纷。 郁宁倒大方解释:“他昨天偷偷跟来了,昨天那个万闵是他,他有这个癖好。” “我有什么癖好了?”仇悸从卫生间走出来。 郁宁的视线随着仇悸而行走,而仇悸绕上一圈最后停靠在郁宁身后,他用侧身停靠郁宁的背脊,他的头抵着郁宁的肩头。 郁宁准备将仇悸往前顺,仇悸却拒绝:“你讲你的,你别管我。” 郁宁想脱身工作去照料仇悸,便迅速将工作安排落下,他没有谈及工作内容,仇悸想窥听也迷迷糊糊听不太懂,他仅此是安排了几人的行程,将自己的工作递给了小组长,小组长原来是郁宁公司里的客户经理,他工作本职就是交接工作。 郁宁将文件垂在手下,仇悸也就拿来翻阅,仅此是些再严肃不过的项目概要,以及附加的合同,仇悸前前后后翻阅也只是无聊。 郁宁最后解散了团体,将工作完全推在团队上。 郁宁留下了客户经理:“郑枫,我把方案拿给你。” 郁宁回眸是找仇悸索要他手中的文件,仇悸却毫无成全之意,他咕嘟着嘴,视线在这两个男人中飘忽,眼里也满是傲慢。 郁宁则宠溺着仇悸,他扭头吩咐郑枫:“你再去打印一份吧。” “拿去拿去,搞得好像我干嘛一样。”仇悸这才将文件递给郁宁。 仇悸却用仇视送走了夫夫外的第三者,在门扉落下声响后仇悸嘟嘟囔囔:“我讨厌他。” 郁宁:“昨天他做的事是我安排的,你别跟他过多计较。” 仇悸:“你安排什么了?” 郁宁:“你是因为昨天他训斥你讨厌他吗?” 仇悸不愿就此承认,但是他无声抬首,将回应写在神情中。 郁宁也顺势解释道:“昨天的晚餐是我安排的,他挑刺也是我事先给他安排的,万闵从来不会挑食,更不会站起来发声,他很怕郑枫的。” “那他因为不舒服吃不下东西,站起来还不行了?” “当然可以,但万闵不是这种人。” 这是万闵和仇悸最大的区别,万闵逆来顺受,完全服从组织;仇悸桀骜不驯,是天生反骨。 仇悸还沉溺在深思中,郁宁却轻轻捏着仇悸的腰肢:“还要继续睡吗?” “我肚子饿。” 所以仇悸就洗漱后准备进食,郁宁也将早饭叫到了套房内,餐桌在落地窗前,仇悸一面进食一面观察窗外景色。 郁宁在对面阅读书籍。 仇悸回想这次出差的团队都身着正装,带着小袋行李,确实像是准备进行商务合作,而非组织内装扮。 仇悸询问道:“所以现在要干嘛?” 郁宁放下书籍:“谁要干嘛?” 仇悸:“我们还有他们。” 郁宁:“我们先在下面玩两天,他们上去进行工作的商谈,这边的对接人也还没回来,本来约的时间是后两天的,我们等过两天再去会面。” 仇悸:“那这有什么好玩的?” 郁宁:“我带你去玩。” 此处天气怡人,有平坦无际的草原,以及许多蕴藉故事的古迹,满是风光旖旎,用来取悦仇悸是恰到好处。 他们观赏美景,走过闹市,感受本土化风情,走走停停,就这样玩过了两天。 仇悸在浴室洗澡,郁宁就在窗边欣赏他手机中的图像,仇悸在郁宁相册里留下来了不少足迹,有些是笑意盈盈,被郁宁发现后就陡然变为睥睨。 不过都是让人欢愉雀跃的。 仇悸走出浴室却轻手轻脚,他绕到郁宁身后:“这什么时候偷拍的,删掉。” 他夺过手机。 “我备份过了,你删了也没用。”郁宁将手机拿回来也将相片恢复。 “偷拍狂。”仇悸自己扭头去擦头发。 郁宁站起来接过仇悸的毛巾,他把仇悸推到梳妆台前,他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郁宁问候:“肚子饿不饿?” “有点。” “想吃什么?” “随便。” “那我们就在这吃吧,你手机拿起来点一下单。” 郁宁专心吹头发,仇悸低头点单,两人随后保持沉默。 在吹风机的吵闹声中,郁宁柔声说道:“我们回去要个孩子吧。” “什么!”仇悸带着惊愕回首,显然他听明白了郁宁的言语。 郁宁也不再重复,他静静等待回应。 仇悸着实不解:“你为什么执着于要孩子?” 郁宁:“你喜不喜欢小孩嘛?” 仇悸:“我不讨厌,但是至少现在要孩子不合适。” 郁宁随后没有发表言语。 郁宁给仇悸吹完头发进到浴室,出来之后,仇悸已经坐上餐桌。 仇悸这一整天就是吃睡玩乐,似乎没有丝毫正事要经营,他现在又萌生邪恶的想法。 郁宁走出浴室已经见到仇悸点来的食物,还有红酒陪在旁处。 郁宁也好奇询问道:“准备喝酒?” “喝一点嘛。” 仇悸等着郁宁走到身边,把他往餐桌上推。 “你不吃药了?”郁宁抬首问。 “我都快好了,不吃了。” 郁宁无可奈何, 仇悸抽出高脚杯,给郁宁倒了不浅不深的一层:“你要不要喝一点。” 郁宁却犹豫了。 虽然他是不会拒绝仇悸的,但是红酒对于他而言是焚烧欲望的迷药,对于仇悸就是折腾身体。 郁宁悬空手却不知应当接下:“干嘛?” “没干嘛,”仇悸推脱又递进,“能干嘛,喝一点。” 郁宁把酒杯接下,但他准备先果腹再饮酒,他叮嘱仇悸:“你少喝点。” “就喝一点。” 郁宁不语。 仇悸慢慢挑着话题:“你说,你们明明这么理性的家族,却被酒精折服,也太戏剧了。” “人都是会有弱点的。” “我没有弱点。”仇悸逗趣说。 “真的吗?”郁宁宠溺回应。 “你希望我有弱点吗?” “这或许不是一个二元对立的问题。有弱点说明有牵挂,有牵挂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人生的意义,当一个人过于虚无缥缈,或许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吧。” “是啊,以我这个状况,要是我最爱的两个人都不在了,我应该也不活了。” 郁宁停筷,他们的动作本就慢条斯理,郁宁骤然不悦的情绪并不明显。 他举起高脚杯,轻抿了一口酒。 仇悸看到郁宁郁郁不乐的样子,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复手段,他狡黠的笑意随后变为捧腹大笑。 郁宁不解:“笑什么?” 仇悸托着下巴调侃郁宁:“我老公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嘛。” 这称谓太陌生了,让郁宁羞赧撇头,然后回来酌酒缓解自己的情绪,“你胆子是大了不少。” “我胆子一直很大。” “是,你胆子是一直很大,是脸皮厚了不少。” 两人慢慢酌酒,让酒香绕在两人之间,仇悸预设的潮红色也逐渐爬上郁宁的面颊。 仇悸不急不躁,继续用话题填充范围:“你昨天说到因为手臂鼓包发现我是假扮的,那你怎么会在此之前就给我盖毯子呢?为什么你之前就能发现我的异样。” “你们的姿态差异太大,眼神、走路姿势、等待状态等等,而且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习惯握着自己的前臂,你的小动作太多了。” “真的吗?” “我跟你睡了那么多觉了,我怎么会不熟悉你。而且我也让你跟着我来了,你怎么不直接来。” 仇悸不理郁宁,自顾喝酒。 郁宁此时伸手,用指尖勾起仇悸的手,他手温极高,像是带着侵略意味来问访仇悸。 仇悸也试探道:“有反应了?” 郁宁此时脸色绯红,思绪愚拙,他需要低头进行确认,随后连续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起来跟我走。”仇悸起身。 仇悸在起居室内牵来一张较为舒适的椅子,放置在空旷处,然后将郁宁安顿在椅子上,随后就拿来绳索捆绑郁宁。 郁宁茫然而问:“为什么绑我?” “今天玩点不一样的,”仇悸端庄的神情却不如话语那样淫秽,“你热不热?” “热。” 为了郁宁的舒适感,他将郁宁的衣物扒开,以便于他皮表散热,然后再把他绑在椅子上。 仇悸搬来凳子坐在郁宁跟前,他是俨然肃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郁宁却想挣脱绳索:“我想抱你。” “不行,你别乱动,我问完就把你松开。” 郁宁缄默无言,像是委屈小孩。 仇悸则再度询问:“可以吗?” 郁宁是乖乖听话:“好。” 仇悸发问:“你这次出差是要干嘛?” 郁宁:“谈商业合作,这是之前就沟通好的项目。” 仇悸:“从头到尾就为了工作,不是临时改变的决定?” 郁宁:“嗯。” 郁宁喝了酒之后就只有一根神经,应当是不会说谎的,仇悸在这沟通下却无法得到有用信息,他思绪辗转是换了个切入点。 仇悸:“那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工作?” 郁宁:“为了打消你的疑心啊,你跟我出来也知道我真的在忙工作的事情了。” 仇悸:“所以你是诱导我出来吗?” 郁宁:“我是顺其自然,确实这个工作是要进行的,如果你来了,那我就带你来玩两天,还可以打消你的疑心。” 仇悸:“那你是怎么觉得我有疑心的?” 郁宁:“你从来都没有这么黏我,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而且你在我身上装监听器了吧。” 这个“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来,这结婚以来,还是他们十年前那个相遇以来。 仇悸此时重新将偏移的话题带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上装监听器?” “你为什么会一直带着信息接收器,你明明就很不喜欢带贴近肌肤的物品,你和母亲打电话都是用设备抬到耳边的方式,这足够突兀了。监听器是在婚戒上吧,我身上也没有固定配饰,除了婚戒,后来我发现比原来多了一点重量。” “那你怎么不取下来?” “你要是觉得舒心就放着吧。” 郁宁的温柔总是能让仇悸花枝乱颤,他好像真的在说明他有多在意仇悸,可是他又伤仇悸的心那样深。 仇悸继续盘问:“你为什么想要跟我结婚?” “我以前说过原因了。” “什么时候?” “求婚的时候,不过你也没打算相信。” “自从你打算离开我,我这辈子就不再相信你爱我了。” 郁宁的一根神经似乎受到强烈反抗,他挣脱绳索,椅子发出聒噪刺耳的声音。 仇悸按着郁宁的肩膀:“你干什么,你别挣扎。” 郁宁被仇悸按着,逐渐冷静。 仇悸:“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吧。” 郁宁:“嗯。” 仇悸:“你为什么想要孩子?” 郁宁沉默了良久,像是不愿意送出答案。 但是他顺应仇悸,坦诚道:“如果我哪天不在了,我希望有孩子能陪着你。” “你怎么就不在了?” “意外很多。” “你的意思是你会死吗?” “我当然想我们一直在一起,你别问了。”郁宁这时候挣扎,手也被勒出不少红印。 郁宁现在神情闪烁着星光,恐怕是欲望在燃烧。 仇悸也没有心情和郁宁再周旋。 仇悸也随后解开了郁宁身上的绳索。 郁宁把仇悸扑在床上,他不亲吻仇悸,他的手按耐不住内心的燥火,却还是不断轻抚仇悸面颊。 而他眼眸澄澈,努力克制欲望将其模糊化,眼神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泻出来。 仇悸:“你想说什么?” 郁宁:“等你愿意相信了,我再说给你听。” 第38章 “这位是我爱人,仇悸。” 这个夜晚两人都忍着一口气。 郁宁的内心和眼神里像是言语漫溢,口头上却是只字不提。 仇悸本应该口中粘着“郁宁”的姓名,仇悸本会表现得羞耻又暧昧,却只剩下紧紧咬着下唇的不甘愿。 他们都缄口不言,黑夜也顺应寂静的两人而俨然肃穆。 仇悸在清晨醒了几回,郁宁都在他身边。 一开始郁宁抱着他,仇悸觉得燥,就自己辗转反侧换了个姿势。 第二次醒来,郁宁保持正躺,仇悸又抱了回去。 第三次醒来又觉得太热,便撒开了手,将背影留给郁宁。 可当他下次醒来,身后只留下了空空荡荡,郁宁像是走了许久。 仇悸的起床气也因此骤然生长。 仇悸步伐匆促踏出房门,窗前落座的郁宁随即撞上视线,他便放缓了步伐。 郁宁在窗前捧着书籍,还有咖啡相伴旁处,仇悸由郁宁的神色凌冽可以感知咖啡的苦涩。 郁宁也听闻声响而回首,他询问:“起来了?” 关心一旦袭来,仇悸傲娇之意又被郁宁掬起,所以仇悸又对郁宁漠然置之,他扭头去洗漱了。 待仇悸洗漱出来,早饭也已经放置餐桌了,不过郁宁不比以往殷勤热切,他似乎没了纵容仇悸的耐性,他眼里的落寞像是昨夜残余下来的。 仇悸的孤单却是新鲜的。 郁宁平时都等仇悸一起进食,不会让仇悸独自一人,他们这种距离感是一夜骤长。 郁宁也没打算照顾仇悸的小脾气,仇悸那些幼稚的把戏也尽显苍白,仇悸也只好落寞地将早饭赶上进程。 郁宁也由此开了话题:“今天谈工作,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仇悸:“你要一个人上去?” 郁宁:“我怕你不舒服,一路上海拔不断升高,可不像现在这么舒坦。” 郁宁的说法倒始终未变,表面上是为仇悸着想,但是没人知晓关心的背后是否藏有深层含义。 仇悸依旧想从郁宁身上打捞些东西,还是执意:“我要去。” 仇悸为了不拖延郁宁的工作进程,仇悸迅速结束了早饭,他们出发前到便利店带上一些零食,郁宁是应对仇悸那不定时陷入饥饿的胃。 他们并肩而行,准备走向机动车,仇悸忽然警觉。 郁宁身上绕着陌生的香水味,单薄的气味像是无意为之。 仇悸质问:“你刚才跟谁在一起了?” “我就一个人待着。”郁宁无辜道。 仇悸:“你骗我。” 郁宁:“我没骗你。” 仇悸“你现在谎话连篇。” 郁宁:“怎么了,我真的就一个人,我有接触的也不过是些送餐人员罢了。” 郁宁眼神坚毅,十分具有说服力。 仇悸却又自顾生闷气,他默默远离郁宁。 郁宁牵着仇悸的手腕:“走那么远干嘛?” “我就想离你远点。”仇悸甩开。 郁宁把仇悸搂在怀里,此时也只是抱着仇悸的肩膀,将他顺到身旁:“我们车在这边。” 这次是他人驱车上山,两人落座后排。 郁宁保持向仇悸展开臂膀的姿势,但仇悸自己闹着小别扭。 不过,随着高原反应的出现,仇悸就自然在郁宁怀里安顿,他蜷在郁宁臂膀里成为潜意识动作。 郁宁没有自己驾车也是方便自己照顾仇悸。 仇悸在氧气补充下安稳睡了一觉,他们最后是安稳落地,郁宁询问仇悸:“怎么样?” “还活着。”仇悸敷衍着回应,他被浑厚的睡意包裹,还在冷意中茫然。 西北境外的天气和境内反差大,现在随着海拔的提高,是冷风凛冽。 仇悸此时被郁宁包得紧实,附带郁宁一只宽厚的臂膀,他就如同被郁宁护着的小胖球,这种感觉却格外舒适,有满满的依靠感。 两人随后受人接待,他们在休息室安定,仇悸脱下厚又笨的外衣,一并脱出撒娇:“好饿。” “零食可以吃吗?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什么吃的。” “零食就行。”仇悸倒不挑剔。 “我去装点开水来。”郁宁走出接待室。 仇悸站立起身,他活动筋骨的同时是观望四周。 窗外冷风呼啸,也或许是仇悸在西北境外打拼多次,西北境外的交锋常常是熊熊火焰和鲜血淋漓,是以猩红色为代表的,他对此抱有凝重的思绪。 思绪还未延展,电话就后脚跟来,是陆汀送来问候:“喂。” 仇悸:“咋啦,陆少爷?” 陆汀:“你电话刚才怎么打不通啊?” 仇悸:“刚才可能信号不太好。” 陆汀:“你和郁宁去什么犄角旮旯了。” 仇悸重新看了桌面的提醒,他发现有未接来电:“不好意思,我这边有显示,可能是刚才睡着了,也没开声音,没注意到。” 陆汀:“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危险,郁宁没对你不好吧?” 仇悸:“没有没有,放心吧,吃好喝好,睡好。” 陆汀:“为什么停顿一下,是因为话语纬度不一样吗?” 仇悸:“你别搞这些。” 陆汀:“郁宁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的声音?” 仇悸:“他出去打开水了,怎么了?” 陆汀:“没事问问,我最近这几天好像就想到了郁慕姐姐怎么去世的了,不过我觉得有点半真半假,我经常觉得我活在虚假里,我好像分不清梦境、假想和现实,可能精神病就是这样吧。” 陆汀曾有受创后应激障碍,却一直未能找到真正的“创伤”。后来和宣靖暧昧缠绵的过程里,他却在心理障碍这个黑洞里蜷缩,导致两人的情感也搁置不前,甚至分崩离析,后来他在精神病院治疗,他便一直自称精神病人。 仇悸也因此问候:“你最近有不舒服吗?” 陆汀:“还好吧,过几天宣靖又要带我去复查了。” 仇悸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暂且保持深思。 陆汀也开始措辞:“郁慕姐姐这个事在我脑子里就很奇怪,好像有两种说法,一个是比较清晰的,就是郁慕姐姐和一个人谈恋爱,但是不被同意,后来姐姐就不甘愿,就走了,还有一个很模糊,我一直捕捉不清楚,好像就是大众因素,我头脑画面很冗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假象出来的。” “果然,艺术创作者大半是解脱精神束缚的。” “这种解脱是拉开正常人类和疯子的分界线吗,已经没有人应该有的尺度是吗?我最近就觉得自己活在空中,飘忽不定。” “不会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吧,宣靖给你捧太高了。” “也还行,我们脚踏实地。” “还是早点去看看吧,应该挺不舒服的吧。” “嗯,宣靖已经约了时间。” 郁宁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他带着热食和开水,仇悸和陆汀也没有话题可延续,只是就此说下再见。 郁宁询问:“怎么了?” 仇悸:“陆汀在精神状态上好像不是很舒服,不过宣靖要带他去复诊了。” 郁宁忽然焦灼:“不舒服吗,有什么症状吗?” 仇悸:“你这么着急,你对我都没这么关心。” 郁宁:“我没有吗?” 有吧,郁宁对仇悸确实上心,甚至迫切,但是仇悸是想突出郁宁对陆汀的心焦。 仇悸此时接下郁宁递来的调羹,是接下郁宁推来的热汤。 郁宁突然呼唤全面:“仇悸。” 仇悸警觉:“干嘛?” 郁宁:“要不你就待在这吧,这里也舒服些。” 仇悸:“你又打着什么算盘。” 郁宁:“这次对接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听说并不是什么绅士,我不想把你带到他面前,而且你不是有监听系统吗?你可以随时追踪我们的谈话的。” 仇悸:“我不要,你保护不好我吗?” 郁宁保持沉默,他回避的神情像是述说来者不善,甚至对方的气势难以抵挡。 仇悸追问:“干嘛?” 郁宁:“没事,你先吃,我等下带你去。” 仇悸进食结束便和郁宁一同去商业碰头。 他们面逢一位器宇轩昂之人,也想必是郁宁的工作对头了,只是没想到碰面落在长廊。 郁宁伸手问候:“您好,凌总。” 对面男子名为凌凝,仇悸第一次见到能和郁宁气质相抗衡之人。 凌凝客气回应:“您好,没想到您是这么年轻气盛。” 郁宁:“我们应当年纪相仿。” 凌凝:“不,我已经三十有余近四十了,这肉眼可见的差距。” 凌凝也没什么累赘之词,他只是随后将视线抛给仇悸,“这位是?” 郁宁便为其介绍:“这位是我爱人,仇悸。” 仇悸伸手问候:“您好。” “你姓仇啊?”凌凝的惊讶并不明显,像是被泰然自若吞没,像是任何事务都可以在运筹帷幄之中。 “是,”仇悸的手还停在半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我不喜欢Z,”凌凝掬起笑意回应,“你是谁的孩子?” “不重要,我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那你可以是例外,我喜欢你。”凌凝热情回应,紧紧握住仇悸的手。 当仇悸急着抽回手之时,凌凝才注意到郁宁左手的无名指戴着戒指,他也察觉:“已经结婚了?” 郁宁回应:“是,前段时间已经完成婚礼了。” “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不知道的以为是高中生。”凌凝看向仇悸,是将话语的形容示意仇悸。 郁宁也只是扯了嘴角,他不想附和凌凝。郁宁看穿了凌凝对仇悸的轻佻,惹人生厌。 还未等这些客套话打来打去,仇悸已经无法忍耐对话的尴尬,他抱着郁宁的臂膀抬首低声:“好冷。” 这个低声却足够刺激凌凝,他表示东道主之意:“那我们去里面谈吧。” 仇悸紧紧抱着郁宁的臂膀,像是紧攥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仇悸偷偷拖慢郁宁的步伐,他们和凌凝拉开一定距离,仇悸就踮脚凑近郁宁耳畔:“他好轻浮。” “是,离他远点。”郁宁紧握仇悸的手。 所以仇悸就带着偏见和凌凝工作,郁宁和凌凝确实都是在忙于商业工作,没能让仇悸找到组织得痕迹。 不过,那个凌凝也时常向仇悸抛去目光,不合情理,大有僭越之意。 仇悸也渐长不悦,工作的乏味导致他在这场陪同中都越来越不情愿。 郁宁本来准备谈完工作,就带着仇悸下到平原里,可是傍晚骤飞大雪,硬生生堵住了他们的行程。 他们又被强行留了下来,工作节奏也有所改变。 他们工作中放入了晚饭的行程,仇悸却由此逐渐懈怠,不想再度溺在枯燥的工作里。 郁宁此时轻抚仇悸后颈:“走吧,差不多要过去了。” 仇悸:“去哪?” 郁宁:“合同还有一点部分要讲。” 仇悸:“我不去了,我累。” 郁宁:“那你不跟我去了,就留在这?” 仇悸:“干嘛,你依赖我?” 郁宁不语。 仇悸也是不解,“下午的时候不想我跟他碰面,现在又要带我去见面。” 郁宁是怕仇悸孤身一人在这有危险,他很难想象凌凝会不会对仇悸下手。 不过接下来组织商议之事还是暂时不要让仇悸知道好了。 郁宁:“那你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了,不要乱走动。” 仇悸:“为什么?” 郁宁:“太冷了,也没地方玩,这边这么黑不安全。” 仇悸:“又不会怎么样。” 郁宁一脸凝重,他无法仇悸的不以为意,他继续嘱咐道:“别人给你送的东西你也别吃,你别随便开别人的门。” 仇悸:“我又不是小孩子。” 郁宁:“我走了,等我回来,对外面的人提防一点。” 郁宁亲上仇悸的额头,庄严又肃穆。 仇悸却觉得莫名其妙,这短暂的小离别为何要营造出辞别的氛围。仇悸蹙眉而狐疑,用拳头捶打了郁宁的胸口,似乎企图让郁宁放松。 不过,仇悸确实从头到尾就觉得这里吊诡离奇,从那个轻浮的男人,到突发的大雪,一切都诡谲。 此外,郁宁从来不会有任何疏漏的,他怎么就让好端端的行程突然改变了呢?他敲定的行程向来是最保守最坚定的。 仇悸这时候再去眺望窗外,漆黑无边,仇悸在这里被吞没甚至可以是悄无声息的…… 仇悸也慢慢察觉到此处的怪异,到底是什么样的商业组织会建立在这种边陲地带。 仇悸也终于后知后觉他为什么在进入此处就觉得怪异,他们作为客人,除了进门领他们的侍者,再也没人招待他们,开水甚至都是郁宁自己去装。 郁宁也没有打算寻找侍者来询问何处有开水,他便自顾自地出门,恐怕郁宁对此处是相当熟悉。 这里恐怕就是组织地之一…… 叩!叩叩! 真的有人来敲门了。 第39章 “他不是条件,也不能是筹码。” 敲门声倒也不迫切,但就是轻轻又缓缓的,像是敲击着仇悸的防线,像是要放松仇悸的警惕,可敲门声又持续不断,是要对仇悸穷追不舍。 这停顿整齐的敲门声不断向仇悸的内心深处试探,仇悸也毫无阻拦,敲门声背后的怪异最后站在仇悸的心弦上,惹得仇悸好奇。 所以仇悸没有听从郁宁的嘱咐,他开门去应付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意料之外的是,凌凝出现在门外,他面呈晴朗之色,倒比工作时可亲,仇悸没看见危险,只是更多疑惑在仇悸的脑中蔓延开。 仇悸暗自思忖,凌凝出现在这,那郁宁跟谁谈话?郁宁难道是自己去联系组织了?可凌凝出现此处也不合情理。 两人面面相觑了良久,凌凝似乎是等待仇悸将其请入房间。 仇悸依旧扶着门,并没有迎入凌凝的准备,仇悸眩惑道:“你为什么在这?” “我来找你啊,”凌凝依旧语气轻佻,“特地来找你。” 仇悸对凌凝的流氓言辞是置若罔闻,他兀自担心郁宁去了何处,他甚至在想郁宁暗示的危险是什么? 在思绪交织错乱中,凌凝向仇悸的手臂挤去,他执意要闯入房门,像是要闯入仇悸所保持的界限。 看着凌凝挤入房间,仇悸也只能随着他到房间里,仇悸蹙眉发问:“郁宁呢,他不是应该跟你一起吗?” “我们谈完了。”凌凝保持他安之若素的神态。 仇悸:“你们谈什么谈完了?” 凌凝:“工作啊。” 真的吗?仇悸对凌凝的话半信半疑,可是郁宁没有回来又去了哪里呢?郁宁明明说等他回来的,没有等到郁宁却等来了这个行事吊诡的男人。 凌凝却又忽然言说:“应该说是交易更贴切。” 他对前言进行补充。 仇悸越发谨饬:“什么交易?” 凌凝却愈加轻浮:“把你送给我啊。” 不会的,郁宁说过等他回来的,而且郁宁本来的计划是将仇悸带在身边。 凌凝再度用话语侵犯仇悸:“跟我走吧,到我房间里去。” 仇悸依旧不想与此人辩驳,他简直是一位无耻之徒,仇悸拿起手机给郁宁拨打电话,拨号时间却超过了平日的预设。 凌凝也不急不躁地说:“他要是来找你早就来了,能轮得到我在这插手吗?” 仇悸对凌凝不理不睬,他只是静静等着电话回应,可他最后也只是等来一则无人接听的系统通知。 仇悸焦急向凌凝逼问:“他人呢?” “他把你送给我了,我也给他送点人嘛,礼尚往来。”凌凝气定神闲,也满腹恶水,揣着挑拨离间的主意。 仇悸依旧相信郁宁,这份信任可以抵御外来的强悍敌意。仇悸此时也不想继续和凌凝盘旋,他急遽抬起步伐就要往门外冲。 凌凝却大步流星,疾速追上仇悸,他将仇悸拽回来,再将仇悸的背脊甩在的门后,他力度凶残,将仇悸的双手扣在头顶,行事暴力。 凌凝笑道:“你别这么不懂事嘛,郁宁都把你当筹码卖掉了,你这样一走,我们的生意可就这样毁掉了,况且你跟着我也是享受生活。” “滚!”仇悸声色俱厉。 仇悸的手腕发着奋力挣扎的力度,可凌凝也竭力扣住仇悸,硬生生将他的手腕攥出红印。 仇悸这副神色简直可怖,令人不寒而栗,凌凝见仇悸情绪极端,他也安抚道:“我给你一段试用期怎么样,你是特例。” 仇悸依旧凶戾:“别乱叫,你他妈配不上我。” 凌凝却冁然而笑:“你真的很有个性,我以后的日子应该很有意思。” 仇悸不屑置辩,他准备用膝盖顶他的下体,试图撞开凌凝的束缚,不过凌凝是自己挣脱开了,凌凝又随后将仇悸往房间里推搡。 仇悸防御性强,又具有攻击性,他和凌凝僵持不下,却保持陌生人的距离。 凌凝见仇悸宁死不从,他也捉襟见肘,他无奈讪笑:“你这样的话可就没意思了,我也只能施舍强硬手段。” 凌凝的瞳孔亮起蓝光,仇悸重在表达惊愕,而非恐惧。这蓝瞳和郁宁当初的瞳孔之色如出一辙,但好像瞳孔中密布着图腾,完全陌生又诡谲的东西。 凌凝却发现仇悸只有木然无知,他也发现了他预设外的情况。 “什么!”凌凝嗤笑,“你不是组织里的人?” 仇悸用着观望傻子的眼神凝视着他,他们现在简直是对牛弹琴。 凌凝的蓝瞳也逐渐遣退下去,不过他依旧表示兴致勃勃的模样:“那还真是有点意思。” 凌凝带着话语向仇悸走近,仇悸却立即抄起烟灰缸,向凌凝的头部砸去,凌凝应急抬手拦下,手肘却因此受创,血液的温热从视线里流出来。 凌凝的神色冷了几分:“郁宁这小子真的让人难懂啊。” 仇悸:“郁宁难懂什么?” 凌凝:“你们结婚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没入组织,以他的能力是不应该啊,他不会真的喜欢你吧?” 凌凝的话语却说入仇悸的心坎,那道坎本是他对郁宁的渴望和期许,而这几年被侵蚀出来的巨大裂缝。 还在仇悸发憷发愣中,凌凝就已经疾速出手,将仇悸按在沙发上。 他重新卷起轻薄神态:“你很在意郁宁喜不喜欢你?” 在力量上,仇悸完全不是凌凝的对手,他几番争执都无果,不过积累的怒气和凌凝的挑衅言语交织起来。 仇悸气急败坏,他已经没有任何遮掩喜欢的意思,他怒言:“是啊,我就是在乎,我就是喜欢,我就喜欢他,你这种货色放平时我看都不看一眼。” 凌凝也因此神色陡转,像是骤然跌到谷底,但他自然不是因为自己不被仇悸喜欢,是因为仇悸反唇相讥,因为男性特强的自尊心受到强烈攻击。 两人用神色攻击彼此。 房门又突然被打开,依旧不是郁宁,但是是郁宁此次带来的客户经理郑枫,凌凝倒是因此懈怠,仇悸借此机会抽身。 凌凝不用身体追赶仇悸,却用话语紧逼,不过话语依旧稳如泰山:“你真的要走?你这样我可真的是会生气的,你现在走可不仅仅是破坏交易这么简单了。” 他的这一番话十分具有威慑力,言辞的温度可以结冰,将仇悸的步伐就凝结在原地。 仇悸低首而深思,他习惯了无形的桎梏,不论陌生还是熟悉,他都会因此揣起后顾之忧。 不过郑枫在仇悸跟前言道:“仇少爷,少爷让我来接您。” 郑枫言语简短,却足够振聋发聩,直接将仇悸拉出泥潭。 所以仇悸被郑枫急促的步伐带跑,他们甚至来不及对话,郑枫只做事,尽量不让飘雪堆上仇悸的肩头,两人就马不停蹄上了车。 仇悸以为他的心焦可以化解,他以为他可以和郁宁碰面,可车上没有郁宁的身影,他们已经启动驰车。 仇悸已经到烦躁的极点,他质问众人:“郁宁呢?” “少爷在前面刚走,就前面那辆车上。” 前方确实是黑夜里晃着亮红色的车尾灯。 “追上去,我要跟他在一起。”仇悸执着寻找郁宁的声音。 “现在路途不安全,还是先到安定地点吧。” “我不管,快让他们停车!”仇悸嘶吼。 车内寂然无声,大家都闭紧嘴巴,噤若寒蝉。 郁宁那端倒有连线这端,他的声音被车载蓝牙放大:“停车,接他过来。” 仇悸听到郁宁的声音,像是可以触碰到郁宁怀抱,他终于可以心安,他也顺利被接上车。 郁宁依旧先投来关心:“你还好吗?” “我他妈差点被人扒了裤子,让人给上了!我他妈还好吗!”仇悸怒不可遏。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的。” 郁宁的话语软绵绵的,从第一句到第二句都是同样被灌入歉意,而在黑暗中,可以依稀认出他潮红的脸色。 郁宁怪异的不止是语调脸色,还有形态。 郁宁盖着外衣,仇悸直接揭开外衣的遮掩,他发现郁宁身上的不对劲,仇悸直接上手抚摸西裤下的狂野,他也进而嗅到了酒精气息,一股铁锈气息也撞上仇悸鼻尖,仇悸发现郁宁手上有许多破口。 仇悸又焦急起来:“为什么受伤了?” “小伤,不要紧。” “你喝酒了?” “这不好解释。” 倘若仇悸没有看到凌凝的蓝瞳,没有听闻凌凝那些话语,他或许真的像只无头苍蝇乱撞,盲目又焦急。 仇悸此时可以明晰,郁宁的现状应当就是受凌凝操控,不明所以喝了酒,手上的伤应当是反抗之意,也进而清醒自己的意志。 仇悸却置气:“你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怕你生气。” “你什么样都让我生气,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郁宁展开臂膀,想让仇悸折入臂膀中,仇悸却一把扇下郁宁的手臂:“等下!我气还没消!” 他继续谴责郁宁:“那你这时候不见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见我才合适?是你找别人解决你生理需求之后再见我?怎么,是怕麻烦到我是吗,还是这辈子再也不打算见我了?” “我让人去找镇定剂了。” “你现在这种情况用镇定剂,你真觉得自己是铁打的身体?”仇悸似乎更加生气了。 “你不是也把自己的身体认为是铁打的身体吗?”郁宁轻轻抚摸仇悸的手臂内侧,似乎要抚摸那些针眼和鼓包,抚摸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动作却接连勾起仇悸的回忆,又是扒皮抽骨的疼痛,他委屈又愤恨,他转化为歇斯底里的表达:“你现在别在这关心我,你要是真的想对我好就不是现在在这殷勤了,我要是别人我早走了,谁等你这几年啊,我他妈就是命贱!” 他现在是真真切切地生气了。 不过郁宁还是将他揣入怀中。 他们到原定地点之后,仇悸吩咐他们带来医药箱之后就紧紧锁上门,仇悸脱下了郁宁的衣物,检查郁宁的伤势,也确实不用大动干戈进行缝合。 不过仇悸还是先将郁宁带入浴室,他脱下两个人的衣物,一个人准备洗两个人的澡。 仇悸吩咐:“我帮你洗,你手不要放到水里冲,然后出去我给你消毒上点药,做完之后就睡觉,你不要外出。” 郁宁缄默无声,就痴痴望着仇悸。 仇悸:“可以吗?” 郁宁:“好。” 这些行程被仇悸安顿得明明白白,郁宁没有忤逆之心,一切按照仇悸的步骤走。 仇悸确实帮他卸下了体内的欲火,他最后也冷静下来,只有仇悸累得无法动弹。 结束之后,郁宁却没能安然入睡。 郁宁谨遵仇悸的叮嘱,他没有外出,他只是到客厅里抽起烟支,在窗边感受凌风瑟瑟,今晚的回忆也乘风而来。 回忆是郁宁和凌凝的争执。 郁宁找凌凝商议最后的合同条约,他们在会议室里,凌凝却不愿再周旋:“这些条件也说了一下午了,不用再说了,我只要附加一个条件。” “什么?”郁宁已经有不祥的预感。 “把你那个‘爱人’让给我吧。” “不可以。” “不是说条件随便我开吗?这个拒绝有点绝情了吧?” “他不是条件,也不能是筹码。” “你这么珍惜?那我更想要了。” 郁宁却对他的狂悖保持失语,仇悸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协商条件,郁宁只想早早结束话题:“那我们还是下次再协商吧。” 凌凝也随即用更强的权力压制:“你在抵抗组织的力量?” 郁宁哑口无言。 凌凝亮起蓝瞳。 郁宁对视之后骤然失色,郁宁想趁着最后的理性莽撞地向外冲去。 凌凝却凛声唤道:“回来。” 郁宁的步伐被钉在原地,他一旦要反抗便头疼欲裂,他甚至难以把控自我意识,他被言语指示牵引回首。 “你不同意吗?要反抗组织吗?” 郁宁在头脑中的挣扎只留下电锯下撕扯的疼痛。 凌凝则继续欺凌郁宁:“你不说话就当是同意咯。” 郁宁怒火中烧,也竭力反抗,头疼得他难以独立站稳,他却依旧态度坚毅,郁宁在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拒绝:“不可以。” “什么?我看你神经挺紧绷的,刚好旁边有酒,开起来喝点放松放松吧。” 郁宁依旧屹立不动,却是用撕扯的疼痛周璇。 凌凝的蓝瞳再度凝聚,似乎加强了力度,他附加言辞:“我不是给你建议,我是要求你喝。” 郁宁也不受把控,肢体只能随着凌凝的操控而行为,他就将酒精饮下入肚。 凌凝也讽刺道:“你们这些A真的挺有意思,一喝酒就激发性欲,这倒像是你们镇定外表下的野兽属性,理智者和疯子就一线之隔,挺讽刺的。” 凌凝却觉得郁宁无趣了,他自己出门去找仇悸,在郁宁的房间里丢下了一些人。 郁宁推开了外界送来的诱惑,也竭力要保护仇悸,郁宁却依旧懊丧自己无能,嘲弄自己的处境难看。 回想结束。 恰巧,卧室的门扉打开,仇悸站在门前。 仇悸本应该深沉睡过去的,他今日疲乏不堪,可不知何时起,郁宁的臂弯成为他睡眠的温床,此时身边留下的空寂让他急遽起身,他急着寻找郁宁。 仇悸此时看到悲凉的郁宁。 客厅留一盏昏黄的灯光,将郁宁魁岸的身姿照出落寞,回眸的神情却依旧闪烁着关切。 郁宁将烟支灭去,也将窗户关紧,他没有言语,郁宁平日的言语如同他的第三只手,会轻轻抚慰仇悸,而郁宁此时只是无声等着仇悸临近他。 仇悸推开了阻碍,他坐上郁宁的双腿,也将自己的脚抬上郁宁的腿面,完全蜷缩在郁宁怀里。 仇悸叠在郁宁怀里就一小团,他将侧面留给郁宁,郁宁双臂护着他,一手扶着腰肢,一手扶着小腿。 仇悸偏去视线可以看见灭去的几支烟头,他已经不再生气,反而是要关怀要问候:“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会挺久的了。” “为什么开始抽烟了?” “想你吧。” 仇悸将话语前前消化了一圈,却还是准备嘲弄郁宁:“说的跟真的似的。” 他们的对话很慢也很浅,像是怕打扰到深睡的黑夜。 两人的神情只有咫尺之近,呼出的气息绕在一处,郁宁就此缩短了两人的距离,送出力度轻柔的吻。 淡薄的烟草香藏在衣物里,形成的味道令人依赖,但是吸到口中就只留下了最根源的苦涩。 以前郁宁希望仇悸戒烟,他会捂着鼻尖排斥气味,但是又不拒绝在仇悸抽完烟之后跟他接吻,原来这样的吻是这般苦涩,像是藏着深厚的故事,藏着心甘情愿的喜欢。 吻就让苦涩利用舌尖渡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毫无怨言地接下,陪对方宣泄,就像过往的郁宁和眼前的仇悸。 等待这个深吻慢慢落幕,仇悸才拉回现实:“干嘛?刚才没亲够?” “嗯。”郁宁又随后亲在仇悸的额头。 “干嘛,跟亲小孩一样。” 倘若真的是小孩就好了,天真无邪,少经世事,他不会因为凡尘而苦恼,也没有要仗剑走天涯的孤傲,更没有离别的哀愁,可以让郁宁将他掬在手心里。 第40章 “怎么了,老婆大人。” 两人依旧相拥而睡,他们睡眠习惯并不坏,在睡前定好舒适的姿势能延续到苏醒。 冷风被阻隔窗外,阳光却不断爬进窗户,两人并没有被打搅。 不过电话铃声响起,把仇悸拉出睡眠。郁宁睡得十分深沉,仇悸紧急关闭电话铃声,是没能吵醒郁宁。 仇悸小心翼翼由郁宁的怀抱抽身,他到客厅接听电话。 这吵醒睡眠的电话着实令人恼火,不过看固定电话是调查组的电话,仇悸也渐渐消气,仇悸朦胧发声:“怎么了?” 对面闻声应来:“少爷,我们接到疾控中心的消息,说是出现了发热、呼吸困难、不明细菌引起皮表水疱的病例,暂时没有找到病因,但是已经隔离治疗。 ” 仇悸:“现在有几例?” 部下:“目前是只发现一例。” 一例只是目前局限罢了,仇悸知道这样的例子将呈裂变式展开。 可是这比预设的要早太多,不过最近着实是发生太多出乎意料之事,现在此等消息在仇悸脑海中也只是被丢在角落。 仇悸随后追问其他事宜:“我让你们调查郁慕调查得怎么样了?” 下属:“调查已经结束了,我们在复盘,马上整理成资料发给您。” 仇悸:“你现在简单说一下。” 下属:“这个事情没有公开并且权威的信息。目前大致的说法是因为当初恋爱得到父母的强烈反对,所以用死亡来抵抗束缚了,其男友我们也无从查证何人。” 让唏嘘之事成为调查事项,仇悸也只能用两秒的沉默换取原谅,他低声而道:“整理完发给我吧。” 信息的交接简短结束,却把沉甸甸的后劲留给仇悸,他反复琢磨这几句话。 凌凝昨日的威胁一并窜上头脑——“你真的要走?你这样我可真的是会生气的,你现在走可不仅仅是破坏交易这么简单了。” 所以不止破坏交易这么简单,是放出了病毒吗?这个病例是出自凌凝之手吗? 凌凝到底又是什么身份?组织中人? 郁宁与之对抗是真的要退出组织了吗? 可是这个方向是对的吗?凌凝是组织代表吗?郁宁说的话到底可信吗? 仇悸继续预设就要头疼欲裂,他的疑问方向陡然一转,转向情感方面。 郁宁昨天为什么拆毁了交易,可今日的后果足够说明这场交易毁坏有多严重,直接惹怒了凌凝。 郁宁到底有何用意?他对仇悸直言的喜欢和在意,仇悸难以信服,剩下的含糊不清更是让人不敢肆意揣摩,现在的郁宁还在演戏吗,他到底将仇悸当做什么? 仇悸昏昏沉沉,窗外烈阳高照也打不透仇悸头脑的迷雾重重,他也因为寒意侵骨,拾起重回额被窝的想法。 郁宁此时睡意浑厚,却也依旧面朝仇悸敞着怀抱。 仇悸此时正想回到郁宁臂弯中,仇悸牵起郁宁的手臂,郁宁就惺忪睁眼,他茫然而问:“怎么了?” 仇悸的动作悬在半空,他疾速找了借口:“我肚子饿了。” “那我叫点吃的。”郁宁一手将仇悸揽入怀中,一手摸手机。 执起设备之后,屏幕中的信息条骤然打破了郁宁的睡意,昨天肆意妄为,现在亏欠下的信息堆砌成山,他已经看到苦涩的未来。 仇悸看到郁宁陡转的神色,以及左右滑动屏幕的动作,仇悸幡然醒悟,郁宁这是要销毁重大线索,仇悸疾速抢来手机,留下郁宁措手不及。 仇悸却只看到一条备注“母亲”的消息。 母亲: 【过来一趟】 这平淡无奇的消息让仇悸抬首和郁宁面面相觑,郁宁的手还停在半空,面容挂着茫然无措。 郁宁随即拿回手机:“没什么好看的,我先点些东西吃。” 仇悸又准备抢手机,郁宁伸开长臂,这就变成仇悸不可企及的距离,仇悸焦急而道:“我要看,你给我!” 郁宁也就将长臂伸直:“真没什么好看的,我先点饭。” “你心虚什么,你给我看。” 郁宁现在没有准备完全将消息隐匿,他也不是怕仇悸生气,是习惯了纵容,况且仇悸很好哄的,只要足够有态度,没有哄不回来的仇悸。 所以郁宁打开相机,向下俯拍仇悸鼓着脸颊的模样。 “啊!你个卑鄙小人!”仇悸因为躲避相机埋到郁宁胸上,他又要抢手机,“你给我!” “拍完了。”郁宁示意。 仇悸放松警惕,由郁宁的胸膛伸出视线,却发现郁宁按下快门,定格两人造型凌乱的床照,郁宁随后单手操作将照片备份到云端。 仇悸气得无话可说,他准备起身抢郁宁手机,郁宁却低首亲上仇悸的额头,随后将手机递给仇悸。 仇悸防不胜防,他现在急着捂住额头,哀怨:“可恶!” 郁宁依旧将手机端在仇悸面前,如同端着他对仇悸的宠溺和耐性。 仇悸便载着怨气接下设备,他开始翻阅短信,其实消息不多,一则母亲的消息,一则传达病例的讯息,一则总结公司事务的信息。 郁宁此时也观察着仇悸的动态,他询问着仇悸:“你也收到这些消息了吧,刚才起来应该有看到这些消息吧。” 仇悸摇头晃脑,嘟嘟哝哝:“关你什么事。” 郁宁帮忙顺着仇悸凌乱的发梢。 仇悸则继续逼问:“你删掉什么了?” 郁宁:“没删,我就查看信息。” 仇悸:“那你看到什么东西了这么吃惊。” 郁宁:“我没有。” 倘若郁宁死不承认,仇悸也无法与之争辩,他此时只好开始懊恼,为什么刚才起来没有翻郁宁的手机。 仇悸也逐渐在郁宁怀里稳定下来。 郁宁问候道:“那你困不困,还要不要再睡一会。” 仇悸:“都叫早饭了,先吃再说。” 仇悸将手机扑在自己的枕头边,他依在郁宁的胸膛上,仿佛又掉入思绪的泥潭中,里面杂沓混乱,串联不起一条逻辑线。 仇悸抬首质问郁宁:“昨天那个变态男说你把我卖给他了。” “没有,你别听他乱说。”郁宁用手掌摩挲仇悸的肩头。 这个角度无法深入,他就以其他切入点旁敲侧击,仇悸继续询问:“你们组织里的人都有蓝色眼睛?” 郁宁:“你从哪知道的?” 仇悸:“昨天那男的想操控我,后来他亮起蓝色瞳孔但没有操控到我。” 郁宁随后跌入无声的悬崖,深不见底,让仇悸无法窥探丝毫。 仇悸也直白询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郁宁斩钉截铁。 郁宁当然选择缄口不谈,他对组织之事依旧守口如瓶。 仇悸继续盘问:“你们昨天做什么交易?” “没什么交易,就一些工作上来往。”郁宁也当然敷衍。 “什么工作来往是卖老婆?”仇悸穷追不舍。 郁宁却愈加抱紧了仇悸:“没卖,你别听他乱说,我以后不会再跟他有生意来往了,就不要把这个人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了。” 仇悸并没有纠结凌凝的威胁,他只是对郁宁的身份咄咄逼人:“那为什么你带的团队叫你部上,在职场中不应当称呼您一声总经理吗,也或者说在家族企业里,最远的称呼也只能是少爷了,那部上是什么意思呢?” 郁宁无话可说,也百口莫辩,他们在身体上毫无间距,依贴彼此,可是立场已经越来越远。 仇悸再度逼问:“嗯?部上?” 拯救郁宁的是门铃声和早饭的来临:“您好,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去拿早饭。”郁宁疾速逃脱窘迫之地。 仇悸却紧跟郁宁,一声一声“部上”,就形成萦绕耳畔的追问,郁宁起初是忙着接待早饭,他将早饭安顿好之后也没有理由再回避仇悸。 仇悸此时正喊得殷勤:“部上部上,部上。” 郁宁倒富有忍耐力,他将仇悸揣入怀里,细细揉着仇悸的肩膀,他柔声回应:“怎么了,老婆大人。” “啊,你想死!”称呼让仇悸顿时炸了毛,也推开郁宁的怀抱。 仇悸悻悻然去洗漱,郁宁跟在身后,两人就在洗漱台前小打小闹了会。 洗漱之后,他们进入早餐行程。 仇悸枕头边的手机却忽然响起,那是郁宁的设备。 郁宁准备起身接听,仇悸却疾步向前,将电话外放:“少爷。” 仇悸回应:“什么事?” 对面停顿了须臾,随后试探:“是仇少爷吗?” 仇悸逼问:“怎么了,是我接这个电话不合适吗?” 对面的话语显然变得怯生生:“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仇悸:“那有什么事就说吧。” 电话那一端倒戒备之心满满,停顿的时间足够看出他的纠结。 可郁宁是怕仇悸被这种提防之心伤害,郁宁也暂且是不顾后果应答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就拧出话语:“少爷,现在已经猛增到近百例相似案例了。” 两人缄口不语,神色没有波澜。 仇悸面色淡然回到餐桌,郁宁跟着仇悸坐回餐桌。 他们之间的沉寂由仇悸打破,他鄙夷道:“这有什么不能向我说的吗?这不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吗?” 郁宁:“你能保持冷静就好。” 仇悸询问:“查清楚病毒是哪一种了吗?” 对面听到仇悸的声音依旧保持无声,警觉性拉瞒。 仇悸暗中不爽,给郁宁了一拳。 郁宁吩咐:“给仇少爷汇报一下情况。” 部下:“还没调查清楚,初步认定是coiv2代病株。” “那也是很早之前病株了,”郁宁随后看向仇悸,“抗原在你那边应该有保存吧。” 仇悸:“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对话陷入无声。 郁宁对着设备询问:“还有什么事情要汇报的吗?” 部下:“没有了。” 郁宁:“那就先这样,先把感染人员全部把转移到西区的疾控中心,调查清楚病毒入侵用的是什么方式,地点在哪,扩散范围,后续怎么展开我会再说,时刻观察好增长数量。” “好的。” 他们挂断电话。 “你先好好吃饭。”郁宁交代完便低头使用设备,进行大致的人员调度。 他嘴里也没停下:“要不你派你们的人去调查一下具体什么病毒吧。” “谁?”仇悸疑惑,“我?” 郁宁:“病毒样本和记录你还留着吧,而且Z内就有实验室吧,会更有效率。” 仇悸:“你怎么知道Z会有实验室?又为什么我来做这个事情更有效率。” 郁宁:“你拿自己做实验肯定是在Z做的吧,而且我这边没有保存样本了。” 为什么没有保存样本了?不过之前保留样本的实验室也确实被仇悸炸毁了,现在呢?郁宁又做了什么新的研究吗? 仇悸试探:“你现在的实验室在哪?” 仇悸认为郁宁不会回应的,毕竟此事有关组织。 郁宁:“我现在没有实验室了,之前你引爆的实验室是唯一的实验室。” 仇悸:“那你这四年干嘛了?” 郁宁噤口了许久,但他没打算用沉默抗衡仇悸,他无奈道:“没干什么。” 仇悸谴责:“那你躲起来四年。” 郁宁再度无声,他给仇悸夹了菜,“我说我这几年在陪我妈你信吗?” 仇悸难以回应,任何甜言蜜语都可以是谎言,而任何荒诞无稽的话语都可能是真相。 仇悸缄口不语。 郁宁则继续话题:“所以这次抗原的培养都需要你那边进行了。” 仇悸觉得郁宁现在的战队莫名其妙,“请问我们是一个战线的吗?” 郁宁:“不是吗?” 仇悸:“不是吧。” 郁宁不理仇悸,他把早饭往仇悸面前推了推,“快吃饭吧,等下凉了。” 仇悸的视线像是咬住了郁宁的脸,死死不放,郁宁脸上静如止水,看不出答案,仇悸这犟种却不舍得挪开视线。 郁宁继续表态:“即便是cov2代病株,扩散性也极强,能尽早先拦截这一批就先动手。” “要你说?”仇悸仰着头瞪着郁宁。 郁宁见到仇悸这副古怪模样,真的实在可爱。 郁宁伸手扶着仇悸的后颈,示意他低头吃饭,他嘴角也溢出一抹笑意,“快吃吧,真的要凉了。” 第41章 老公快回来^^ 未知病毒在社会发散,一并发展出信息病毒,各式各样的消息浩浩荡荡地来,如同潮水冲击暗礁。 而在事态杂沓的当下,仇悸以为自己会在混乱社会秩序中和郁宁对立,结果郁宁将仇悸紧紧搂在怀里。 郁宁的躯体载着厚重的力量,手掌中却揉着细小的力度,轻轻捏着仇悸的上臂:“还难受吗?” “我再也不来这种狗屁地方。”仇悸咒骂。 郁宁倒觉得有趣,高高在上的仇悸也时而会受社会的鞭策,可即便苟延残喘,他也还要剩一口气唾骂这不顺意的生活。 仇悸见郁宁笑得欢愉,他自然怨气满满:“笑什么,很好笑吗?” 郁宁剩下无声。 仇悸借机揶揄:“早知道我就跟那个男的走了,也不至于现在飞机被人炸了,还要自己去坐民航,到头来也不破坏你们的交易。” 他们此行而来的私人飞机被故意破坏,他们猜测是出自凌凝之意,不过仇悸觉得郁宁已经替他揽下了许多危险,只是他耽于贬损郁宁。 恰好言语就是填塞到郁宁的缺口,打开了情绪开关,他陡然变了神色,像是自责像是愧疚。 仇悸却也紧急劝慰:“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郁宁淡然回应。 “你知道什么?”仇悸又瞬间翻起白眼,“狂妄自大。” “我狂妄自大什么?” “那你又知道什么?” 不止是郁宁知道,但凡是他们这场情感的旁观者,他们都知道。 郁宁和仇悸认识将近十年,一开始玩了两年的追逐赛,后来四年的恋爱也局限于异地恋,仇悸等着一个未来可期,等一个苦尽甘来,最后却只换来一场撕心裂肺的割裂。 不过仇悸依然带着记忆生活,他在后来四年里苦苦等待,仇悸什么都熬过来了,熬到最后他爱郁宁也恨郁宁,可不论何等感情牵连两人,仇悸也只要郁宁。 “下辈子就不跟你在一起了。”仇悸低头放置着细语。 郁宁默不作声。 仇悸倒好奇郁宁会作何反应,他抬眸注意郁宁。 郁宁的神情是缄默的,好像深沉的土地下藏着话语连绵,但郁宁不打算述说,仇悸也挖不出来,只是觉得郁宁有些落寞,是深厚土地下的悲凉在发芽。 仇悸以为这个话题无疾而终,他认为郁宁需要一些安慰,他就窝到郁宁怀里,紧紧抱着郁宁。 郁宁垂眸端详仇悸。 郁宁伸手抚摸仇悸的后颈,拇指伸到脖颈上的短发上摩挲,他满腹心事:如果下辈子也受这样的苦,就不要再相遇了。 仇悸可以感受到郁宁的抚摸带有节奏,像是一条条的思绪编织成形,像是深沉地思索着事物,让仇悸害怕。 仇悸抬首和郁宁对视,他质问郁宁:“你在想什么?” 郁宁:“没什么。” 仇悸:“肯定不是想一些好东西,你别想了。” 郁宁最后以粲然一笑结束这场思想战役。 他们此时在越野车的车内后排,仇悸直接滑倒在郁宁的腿面,他睁着精神双眸眺望天际。 郁宁:“你要不要睡觉?” 仇悸:“现在不想睡。” 郁宁:“那我打个电话。” 仇悸也就躺在郁宁的腿面窃听他的电话,郁宁打给了宣靖。 郁宁:“宣靖。” 宣靖:“怎么了?” 郁宁:“今天市里情况怎么样?” 宣靖:“有什么情况吗?” 郁宁:“你知道今天市里出现疑似传染病吗,现在没有正式消息发出,但在政府那边已经挺躁的了。” 宣靖:“这个我还不知道,我今天带陆汀去C市复诊,他昨天晚上状况不太好,公事我都推了。” 郁宁焦急问道:“怎么状态不好?” 宣靖:“和以前一样,我一早就带他过来了。” 郁宁:“那你们现在到C市了吗?” 宣靖:“刚到不久,他太困了就先睡一会,等下和医生见面。” 郁宁:“那行,那你先忙吧。” 他们就匆匆说下了再见,他们这段对话中情绪最为波澜的是郁宁听闻陆汀状态不佳。在以往,仇悸可以肉眼可见郁宁掀起轩然大波,也是牵连陆汀之事。 仇悸明晃晃地试探:“你跟陆汀的关系真的很好。” “我跟你关系也还行。”郁宁摸着仇悸的头,轻抚他的发梢。 “我们是仇人关系。”仇悸借此机会撇开视线。 仇悸又陷入思绪纷扰中,郁宁和陆汀是表亲,也不应该…… 郁宁忽然发言:“我们不是。” 仇悸的思绪早已离开话题,他茫然询问:“什么不是?不是什么?” 郁宁回复:“我们不是仇人吧。” 仇悸敷衍道:“无所谓了,我不在乎了。” 仇悸再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郁宁作为A保持极度理性,虽然说最近有所改变,但是以往的共情能力是非常糟糕的,在以往对陆汀的关心却也是超出寻常的。 仇悸继续试探:“你本来就喜欢男的吗?你之前喜欢过男的吗?” “你问这个干嘛?”郁宁疑惑,关联方才的话题,“你不会是认为我喜欢陆汀吧?” 仇悸不语,正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郁宁否认:“当然不可能,在喜欢你之前我也很难保证我是否会喜欢男性,或许说A的天性就是不会爱人的。我对陆汀的照顾完全是因为我们表亲的关系,陆汀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的悲伤很早就渗透在我的生活里,加上陆家很多人觊觎陆汀身上的股份,从小就想争陆汀,外界的压力导致他从小精神状态就不好,我妈经常就把陆汀带在身边,我也是看着他一次次的伤痛成长的,我对陆汀的疼痛也会比其他事情敏感些。” 也是,世界上的亲密关系本就不局限爱情。 但是谈及郁宁母亲。郁宁母亲之前精神状态不是也不好吗? 仇悸顺势询问:“你之前说你妈状态不好是指什么?你早上说这几年都在陪你妈是什么意思?” “状态不好是精神状态不好,她有精神分裂症,这几年陪我妈就是字面意思,她五年前病情加重,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后来其实状态并没有太大的好转,只是她困在病房里真的待不下去了,我就把她带出来,我亲自照料我妈也放心些。” 仇悸:“我可以去看她吗?” 郁宁:“最好不要去了。” 仇悸:“为什么?” 郁宁到这又闪烁其词,他最后挤出言语:“她不喜欢Z。” 这个理由倒是出奇。 仇悸继续刨根问底:“为什么?” 郁宁深沉回应:“姐姐之前跟一个Z谈恋爱,也正是因为这段恋爱,姐姐去世了。” 信息全对上了。 仇悸的话语依旧尖锐,“你在撒谎吗?如果是Z,我去调查怎么会查不到这个人。” 郁宁:“你调查不出来的,他是组织里的人,他有Z的血统,但是跟你一样,一直在外。” 仇悸:“你认识他吗?” 郁宁:“不认识。” 仇悸:“那你怎么知道的?” 郁宁:“我妈之前说的。” 仇悸:“你妈怎么知道他是组织里的人,你妈也是组织里的人。” 他们深入如此悲伤的话题,仇悸还是逼问不断。 郁宁紧锁的眉头确实表现了他对痛苦的隐忍,“别问了,她恨透了组织。” 见郁宁被苦楚挤压,仇悸不再追问。 他们踏过路途遥遥,最后在傍晚前归家,仇悸也终于呼吸到熟悉且舒适的空气。 不过回到市井繁华之中,就有一股强大外力将郁宁向外扯,要将郁宁由仇悸手中拽走,仇悸不甘愿,却也无计可施。 仇悸问:“你什么时候去看你妈?” 郁宁:“肚子饿不饿,今天早点吃晚饭吧,吃完晚饭我就过去了。” 仇悸:“你不回来了?” 郁宁:“回来啊,晚上会回来的。” 仇悸:“那行吧。” 郁宁:“晚上要是肚子饿了就叫厨房做点吃的,或者你跟我说,我外面带回来。” 仇悸:“我知道,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所以他们先后洗浴,换下沾染外界尘雾的外衣,最后是一同共进晚餐。 郁宁推迟了看望母亲的时间,却不推脱和仇悸一起的晚饭,他们倒像是恩爱的夫夫,相互珍重,如影随形。 晚饭过后,仇悸在门口送走了郁宁。 郁宁走后,仇悸顿时陷入空虚。 仇悸先是打电话问候母亲,询问了她和男朋友的近况,然后细谈了一阵也慢慢说出再见。 后来仇悸继续选择电话问访,询问现在调查组的情况,大致挖了病例的情况,也吩咐他们追踪病原体的溯源。 他在聊天窗口上联系了宣靖,对陆汀的现况稍作关心,随后看了公司的近况。 他似乎把这辈子能交代的事情都做完了,却还是没等来郁宁,时间慢慢流逝,长夜未至。 仇悸躺在沙发上沉寂。 他忽然想起郁宁和仇悸当初的对峙,仇悸质问郁宁和凌凝存有何等交易,郁宁却只是交代他们局限于工作来往,而郁宁作为组织代表,凌凝也做出组织的做法,仇悸暂且是理不清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们可能就在工作之下藏着不少交易。 仇悸也倏忽起身,他向顶楼的办公室走去。 他打开计算机,如果他没记错,密码应当是0712,是企业创立的月日,这是仇悸偷看来的,不过也因为郁宁对仇悸不设防备。 仇悸翻阅着计算机,却也只是翻出最近办公文档,他需要的是A历年的合作项目以及背后对象的一切。 他这时又想到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柜,似乎放着一个移动硬盘。 仇悸心想试探,他打电话给郁宁,却发现郁宁不在服务区,陆岚歆确实是屏蔽了信号,不过郁宁这去得也太久了。 仇悸只好给郁宁留言:【看到消息给我打电话】 仇悸继续翻着电脑磁盘,却看到一个命名“仇悸”的文件,仇悸试了自己的生日不行,就继续用自己身份证尾数“1123”试探,密码正确。 仇悸紧攥的心却只换来了一些相片,不过是些暧昧的照片,都是郁宁视角,应当是郁宁平时偷拍的了,仇悸又不是不知晓。 郁宁拍的照片留住了仇悸,他点开细细端详,有些欢愉有些滑稽,有凌乱的发梢,也有懒散的睡姿,布满生活气息。 郁宁的电话却忽然打来:“怎么了?” 仇悸言归正传:“你保险柜密码是什么?” 郁宁:“怎么了?” 仇悸:“我想看看。” 郁宁:“密码732685,钥匙放在办公椅后面花瓶里。” 仇悸:“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郁宁:“再等一会。” 仇悸:“那行吧,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我没空管你了。” 郁宁:“你要不要吃什么?” 仇悸:“不要,不饿。” 郁宁:“不要?真不要吗?” 仇悸:“随便吧,我现在没空,你自己早点回来。” 冷落和热切的转换就在密码给出的一瞬之间,他最后敷衍郁宁,随后匆匆挂断电话。 仇悸打开保险柜发现了两个盒子和一个U盘。 一个盒子里都是些仇悸陌生的杂物,仇悸打开信封和贺卡,字迹是陌生的,署名是熟悉的,郁慕的名字表明了一切。 另一个盒子里都是深埋仇悸记忆里的物品,那都是仇悸当初送给郁宁的,一些东西本是成对的,只剩形单影只,有些东西却能成对出现,可是明明那些都被仇悸丢在火海里了。 旁边还有一些未曾拆封的信封。 “亲爱的仇悸”是开头,借用生日快乐和新年快乐的祝福展开,洋洋洒洒写下的想念和牵挂是正文内容,署名是“爱你的郁宁”。 这些信封真是维持了四年至今。 也或许仇悸本次是为了突破组织之事,过分的理性让他质疑这些信封的真实性,郁宁真有这么肉麻吗? 仇悸最后把注意力留到U盘上,他插入电脑,访问密码又是难题,这次仇悸试了不少密码,有关郁宁的任何密码,包括仇悸的一切可能的密码,都没能成功。 仇悸最后只能给郁宁发出求助: 【老公快回来^_^】 第42章 你干嘛,你发情期? “仇少爷,少爷回来了。” 这一声问候将仇悸拉出企业文件中,仇悸倒急于迎接郁宁,他穿着一双拖鞋在偌大建筑里小跑。 一路跑到郁宁身旁,郁宁倒好似拾一身疲乏回来。 仇悸的谴责也放轻了力度:“你怎么去这么久?” “我还去了一趟公司。” “你去公司了?”仇悸发出质问,“那为什么我在你身上的跟踪器为什么一直显示无信号。” “可能掉在母亲那边了。” “你是不是骗我,可是你现在连认真编造谎言的精力都没有了,你很敷衍。” 郁宁暂且停下步伐,也附上言语:“我很累,宝贝。” 郁宁的疲乏由眼底爬出来,让仇悸收敛,他询问道:“你干嘛了?” 郁宁:“母亲状态也不要好,公司一团乱,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点焦头烂额。” 仇悸:“你不是铁打的身体吗?不是昨天还信誓旦旦要注射镇定剂吗?” 郁宁牵着仇悸的衣角,就在生活徐徐展开的无声中,郁宁冷峻的面庞上早已盛开柔和之意,现在倒像是请求仇悸口下留情。 仇悸接受了郁宁的撒娇,仇悸将话语放软:“你快点去洗澡吧,我等下问你点事,我们就早点睡觉了。” 郁宁:“嗯。” 仇悸带起两人的步伐,他们向卧室走去。 仇悸依旧对跟踪系统的丢失心怀戒备,他也有意继续捆绑郁宁,仇悸就吩咐道:“那我直接把实时定位连接到你设备上。” “好,”郁宁毫无避讳给仇悸递去手机,“你操作一下。” 郁宁就任凭仇悸造次,仇悸已经具备郁宁设备的完全使用权,仇悸自然接下。 郁宁此时脱下正服外装,开始为洗澡前工作左右忙碌。 仇悸余光瞟着郁宁的外衣,他疑惑道:“你今天穿的是这套西装吗?” “去公司的时候被弄脏了,今天公司里的人都毛毛躁躁的,后来就换了一套。” 仇悸持续不动,依旧拘谨,他的面前是待操作的设备,可他的视线明显向旁边斜去,死死锁在郁宁的外衣上,倒不甘愿信服郁宁的一面之词。 郁宁逗趣:“干嘛,疑心这么重?” 仇悸:“防的就是你。” 郁宁:“我就换个衣服,我能干嘛?” 仇悸无话可说,他对郁宁的防备之心是惯性使然。 在郁宁眼里,仇悸像是不服输的小孩,可爱得让郁宁想去招惹。 所以郁宁凑近缄默的仇悸,他双手持着仇悸的腰肢,他用乏味的言语遮掩自己的毛手毛脚:“我先洗澡,你累的话先休息。” “我要去办公室,你找我的话就去楼上找我。” “好。”郁宁痛快留下回应,却不离开。 他今天格外黏仇悸,也不顾仇悸低头试调设备,他将自己的双唇落在仇悸额头。 这个亲吻再一路向下顺去,亲到仇悸鼻尖,郁宁的下巴便被仇悸单手抬起,仇悸直瞪郁宁:“别乱亲。” 郁宁并没有听取仇悸的警告,他越格踏入仇悸的警戒线,他在红线内肆意妄为。 仇悸倒不拒绝这个亲吻,只是两人搅在一起的舌头让仇悸发现苦涩的烟草味,仇悸推开亲吻,用陈述语句质问:“你又抽烟。” 郁宁:“抽空抽了一根而已。” 仇悸:“不要抽了,你现在成瘾了吗?” 郁宁:“应该没有。” 仇悸:“那不要抽了,不然我抽你。” 郁宁:“知道了。” 仇悸:“快去洗澡,烦死了,洗个澡磨磨蹭蹭。” 疲惫的郁宁有着陌生的韵味,会毫无收敛地表达对仇悸的爱惜。 郁宁平日对仇悸的在意都是若隐若现的,现在像是无力去加持自己的人设,那一层代表冷漠的帷幔就被揭下。 浴室传出水声淋淋,仇悸回归自由。 他执起郁宁的衣裳,他嗅了嗅,郁宁外衣私藏了烟草味,并没有沾染上外界的气息,衣物内的余温挽留住郁宁私有的体味,浓厚的味道。 不过仇悸还是有意暗忖,郁宁的外表是不折不扣的A,但其实他反骨叛逆。 A不碰烟酒,他却对香烟唾手把玩,A刚正不阿,他却谎话连篇,完全打破了别人给A下的定义。 郁宁的行径已经不为奇,他在仇悸心里就完全是矛盾两面派,是一个坏人,又是一个好人,是爱人也是仇人。 仇悸不再过多思索,他放下衣物,继续走到顶楼的办公区。 郁宁走出浴室却也发现卧室空荡荡,他倒心照不宣,一同走向办公间。 他开门看到仇悸在计算机前,他捧着平板奋笔疾书,这个平板是郁宁买给仇悸玩游戏,没想到他此时用来办公。 而且办公室旁边的保险柜还没有关上,那些被拆封的思念情书还没被塞回去。 郁宁走近去整理好,他询问:“你看了吗?” “没认真看。”仇悸故意强调自己都无所谓。 郁宁倒好似委屈,“干嘛不看?” “你什么时候爱装这种深情人设了?” 郁宁不予回应,他是默默觉得委屈,他默默把这些信纸折回到信封里。 仇悸举起一个U盘,“这个U盘的访问密码是多少?” “这是哪里来的?”郁宁抬首注意。 从外表上看确实平平无奇。 仇悸:“保险柜里。” 郁宁:“保险柜里怎么会有U盘?” 我怎么知道,仇悸觉得郁宁现在也有演戏的嫌疑。 郁宁随后还是解答:“那你的生日、证件号码都试一下,U盘的密码都是六位数,设备密码都是四位数。” 仇悸:“都试过了,都不行。” 郁宁:“那可能就不重要。” 仇悸:“不重要你放在保险柜里。” 郁宁:“可能之前急匆匆塞进去的吧。” 仇悸:“那我扔了?” 郁宁:“先放着嘛。” 仇悸把U盘抛给了郁宁。 郁宁把东西收拾整齐,锁上了保险柜。 郁宁朝仇悸走去:“在干嘛?” 仇悸冻结着动作,倒像是短时间内思绪大翻转,他平板中挤着由A氏企业发散出去合作的思维导图。 仇悸在想要不要避讳,其实隐藏他的动作已经不再重要,不如把这些收集的资料给郁宁看看,试探他的反应。 郁宁此时径直走向仇悸,他将仇悸抱了起来,他自己落座办公椅,然后将仇悸堆在了自己的腿面。 郁宁这些操作仇悸都不足为奇,但郁宁没有准备窥探仇悸的整合工作,他就缠着仇悸的后颈,用额头蹭一蹭,鼻尖碰一碰,他似乎用轻细的动作深深感受仇悸的轻瘦。 其实自从结婚之后,仇悸长了不少肉,郁宁是有在认真呵护的,但仇悸天生消瘦,他的身支颀长倒像给他的刻薄附上了证明。 他永远都有驮下身姿而突出的脊骨,像是他特立独行的标志,是仇悸在外嚣张跋扈,权势富裕,却把最瘦弱的地方留给郁宁端详,让人心疼。 郁宁情难自控,他就亲在仇悸最上一个脊骨棘突上。 仇悸是觉得后颈发痒,他耸着肩向后看去:“你干嘛,你发情期?” 郁宁不言不语,只是自己揣着又轻又薄的笑意,静静抱着仇悸。 郁宁维持动作不动,仇悸是不想和郁宁僵持,他继续整顿着文书工作,也将郁宁的注意力往他的动作上牵引。 郁宁将仇悸今天的气息揣摩得差不多到位,他抬首询问仇悸:“你在干嘛?” 仇悸:“搜你家底。” 郁宁粗略浏览当前界面,大致能明白仇悸的用意,但是他不以为意,他只是哄着仇悸:“睡觉了。” 仇悸:“你累你就自己去睡。” 郁宁:“我要你跟我一起。” 仇悸:“你小孩子啊?” 郁宁又缄口不言,他现在倒像是乞求仇悸纵容他的任性,仇悸转身对思维图进行揣摩。 思维图的第一层级是A的分支,各分支下的人物是第二层级,对应合作项目是第四层级,其中的第三层级是时间段,而对应郁宁的分支下,他在高校期间都谈过许多项目,在丢失的几年中,只留下了空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连伪装交易的工作都没有,应当是完全致力于组织了吧。 可,即便陆岚歆饱受精神摧残,没空管辖郁宁,他父亲也表现出丢失的郁宁表示愤恨,可他作为A直系的法定继承人,一个关键人物凭空丢失几年就十分不合理。 迷雾绕着真相盘踞不散,仇悸痛苦深思。 郁宁此时抽来仇悸的电容笔,他在“郁宁”层级下随意地拉出一个“→”,随后写上“仇悸”,在对应下一个层级写出“要好好睡觉”。 现在的郁宁对于仇悸而言就是调皮又黏人的小孩,他将电容笔抽回来:“你别影响我工作。” 郁宁:“不早了,快休息吧。” 是啊,已经夜深人静了,他们的对话都是又轻又缓的,可仇悸还是一筹莫展,仇悸就扭着脖颈和郁宁对视。 仇悸目光如炬,“你这几年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吗?” 郁宁的双眸开始恍惚,他不再直视仇悸,也将话题偏离:“我们去睡觉了。”他没打算告诉仇悸,但至少也没打算欺骗。 仇悸却依旧追着郁宁:“是不能说吗?” 郁宁:“以后可能就知道了。” 仇悸:“以后就不一样了,我想不想听都不一定了。” 仇悸扭着头看着窗外风景,郁宁却不希望仇悸冷落他,也怕仇悸置气,郁宁附加言语:“不能告诉你。” 仇悸回眸,郁宁深藏秘密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明亮澄澈,现在也双眸剪水,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似乎一心一意只想用真诚打动仇悸。 仇悸调侃道:“你今天晚上好怪。” “怪什么?”郁宁不知所以。 哪哪都怪,太乖,太诚实,仇悸不想在这个角度持续刁钻。 仇悸觉得郁宁既然这般忠诚,那就再试探试探他吧,仇悸挂着笑意询问:“那你之前喜欢我吗?” “当然。”郁宁的神情没有动摇。 仇悸继续询问其他:“你接近我就带着目的吗?” 郁宁眼神颤抖了,仇悸看出他如鲠在喉,他难以抗拒,直接埋到了仇悸的肩头。 仇悸早已明晰郁宁十年前的居心叵测,仇悸只是为前言的真诚找来参照,不过这一切过于残酷,眼神的闪躲、他的心虚真的让人伤心啊。 仇悸继续追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喜欢我的?” 郁宁也坦诚道:“不确定,我也找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时间点。” 仇悸:“不会是离开之后吧。” 郁宁:“当然在离开之前。” 仇悸:“可你忘记了离开时候的样子了吗,你还烧毁了我的实验室,我的心血。” 郁宁:“我是什么模样的?” 仇悸:“决绝的,不爱我的。” 郁宁:“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模样的。” 仇悸:“为什么?” 郁宁:“你不是也看到了吗?组织上级是可以精准操控下级的,意识的灌入让人难以挣脱。我那时候的痛苦……” 郁宁的话语戛然而止,仇悸说过他再也不相信郁宁了。 郁宁说:“说了你也不相信是吧?” “对。”仇悸点头。 仇悸的试探只为了解更多的可能,这些只言片语不会是事实的补充,最终判断自由仇悸定夺。 郁宁最后缄口不语,埋在仇悸的肩膀里。 仇悸推着郁宁的额头:“不说了?” 郁宁摇了摇头:“以后说吧。” 郁宁也不确定他们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诉说。 仇悸最后揉着郁宁的头发:“走吧,睡觉了。” 两人心绪不重,悲戚却不少。肢体没有间隙,心里的嫌隙再怎么缩小还是横亘其中。 仇悸目不交睫,他见郁宁深深睡去,他到底在忙什么样的事情?如此倦怠,如此消损神形。 仇悸手机屏幕亮起。 他下楼去,走了许久终于走到大门口,秋天似乎快来了,夜风让人瑟瑟发抖。 仇悸坐上后座,他把那个调换的U盘递了出来,“把这个U盘破解了,里面任何东西都不要动,破解完跟我说一声,我自己调查。还有,我用定位系统定过一个西北地域,去查到底是什么地方,经营着什么样的事情,一并去查一下一个叫凌凝的,应该经常出没境外地带。” 凌凝不认识仇悸,这足够说明他对境内少有踏足,仇悸将是四大家世Z的掌权人,这是境内人尽皆知的事。 仇悸下车之后,他们也驱车离开。 仇悸回到屋子里,郁宁还是保持原样,酣然入睡。 仇悸的疑心真是过于敏感。 他不断低声试探:“郁宁。” “郁宁。” 郁宁呼吸匀称,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仇悸最后抱着郁宁准备入眠:“晚安。” 第43章 尹德医生 他们紧紧相拥,这是仇悸当初不敢奢望的场景,他们的日子好似细水长流,仇悸也如同坠在幸福的温床里,不再猜忌郁宁给他的未来。 但其实外界纷乱万象,郁宁被搅入泥潭之中,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两人被拉开一定距离。 虽然仇悸对公司的看管依旧是偶尔去看望的模式,但他忙于病例的调查,忙于琐碎之事。 病毒让危险四伏,不确定性因素如同迷雾扩散开,仇悸是紧握了看望母亲的机会,他这几日频频回家。 仇悸此时正和母亲畅谈。 郁宁一通电话莽撞地闯入,仇悸外出接听电话:“喂,怎么了?” 郁宁开头寒暄:“你现在在哪呢?” 仇悸:“我回家了,跟我妈在一起。” 郁宁:“留在家里吃饭吗?” 仇悸:“你不是没回去吃吗,我就留这边吃。” 郁宁:“那要不要我等下接你回去?” 仇悸:“不用,你好好工作吧,你突然打电话干嘛?” 郁宁:“没事,今天会有一个医生到家里去,陆汀以前的心理医生。” 仇悸:“是要我回去接应吗?” 郁宁:“不用,你在家吃完饭了再回去。” 仇悸:“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去?” 郁宁:“事情不少,但是尽量早点回去。” 仇悸:“哦,”仇悸不甘愿,“那就这样吧,我跟我妈聊天去了。” 郁宁:“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仇悸挂断电话之后紧急丢掉自己不甘愿的神色,不想被母亲察觉他的神情变化,进而知道是郁宁,又随后对仇悸进行调侃。 仇怡晓却直接开口:“又是郁宁?” 仇悸:“你怎么一抓一个准?” 郁宁:“你接他电话是从没犹豫过,也不跟我说,就一个劲往外冲。” 仇悸喜欢郁宁那股劲从来没有改变过,他的喜欢似乎没有四季,永远都像狂热的夏季,是蝉鸣般喧闹,是烈日般执着。 仇怡晓却嘲弄仇悸:“怎么会有人喜欢男人喜欢得这么痴迷。” 仇悸一下被说得羞赧,低下头而不知应答,巧舌如簧的仇悸遇到母亲完全是只剩愚拙。 仇怡晓询问:“那他打电话是干嘛?叫你回去吃饭?” 仇悸:“他昨天就说了今天事情很多,可能来不及回来吃饭,他打电话说今天家里会有个医生过来,好像是陆汀以前的心理医生。” 仇怡晓:“陆汀又不舒服?” 仇悸:“最近状态好像不是很好,前几天去C市看过了,又回来了,可能没看出什么结果,这么着急应该状况挺差的。” 仇怡晓:“那你要不要回去?” 仇悸:“我留下来吃饭,吃完回去看看。” 仇悸也是留下吃顿团圆饭,母亲确实已经快是年过半百之人,膝下独子,多点陪伴也算是最佳慰藉。 仇悸离家前去技术组打探情况,“之前交代你们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下属:“少爷,U盘破解出来了。” 仇悸:“我看看。” 仇悸接过设备查看,不过都是一些仇悸的旧照以及两人的合照。 无趣乏味的东西,这些照片郁宁不是早有备份吗,这些东西锁进保险柜里,难道真的是随便放的吗? 算了,自己留着也行,仇悸也四年没见这些照片了。 仇悸:“行了,拔下来给我吧。” 下属:“好。” 仇悸:“其他两个调查得怎么样?” 下属:“定位系统被反黑了,现在每一次进入都移动显示不同位置,恐怕少爷你之前发给我的位置也已经不是最初的定位了。” 仇悸:“给我看看。” 仇悸操作过后发现,位置确实在不断跳转偏移。 部下继续汇报:“lingning这个姓名对应在境内系统调查出来有十七人,根据少爷补充身高在185-195左右的人是没有,所归纳出来的人员都整合在这里。” 仇悸根据人像去锁定,最终是没能找到熟悉面孔。 仇悸:“境外系统有去查吗?” 部下:“查了没查到。” 仇悸:“行,就先这样吧。” 仇悸最后去问候了母亲,两人攀谈了一阵,母亲目送仇悸离开。 仇悸也没有拖沓意思,他回家去照料宾客。 仇悸进门先询问侍者:“医生到了吗?” “尹德医生吗?主管已经接回来了。”侍者回应。 仇悸:“医生吃过晚饭了吗?” 侍者:“吃过了,少爷有安排的。” 仇悸:“那现在在哪?” 侍者:“在客房,尹德医生应当是路途劳累先休息,仇少爷是需要碰面吗?” 仇悸:“那等下看看他有没有出来,如果有的话跟我讲一声。” 侍者:“好。” 仇悸趁着闲暇就先洗浴,他已经习惯了此处循规蹈矩的生活,他每天就守着日升月落,守着时而晚归的丈夫,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大事可以侵扰他的日常。 他现在走出浴室既没有等来郁宁,也没等来尹德医生的消息。 仇悸临近客房区,仇悸是不敢贸然前行,怕打扰了医生的休息。 仇悸向侍者询问:“尹德医生已经休息了吗?” “我们不太清楚,但是尹德医生没有踏出房门。” 仇悸轻轻点头表示会意,但他没有离开。 仇悸这个戒备心极强之人,他又受惯性操控,他萌生出不少疑惑。 疑惑让仇悸向侍者试探:“他原本工作地点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请到家里来了?” 侍者:“我们也不太清楚尹德医生最近在哪从业,但是尹德医生当初就是在这里就职的,这里有一位固定医师的。” 仇悸:“现在怎么没有了?” 侍者:“自从尹德医生离开之后就没有再请医生了,大概是因为老爷夫人都向外居住了吧。” “那他在这里就职是给夫人进行治疗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夫人有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听说尹德医生在这里就职比少爷出生要早。” 他们不是不太清楚,是不敢议论,其实精神状态不佳是肉眼可见,更何况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年。 此时郁宁的消息从手机闪来: 【我到家了,你在哪?】 仇悸没回消息急着向下冲,他在车库旁处和郁宁相遇,郁宁悬着笑意迎面而来,郁宁给仇悸递来小龙虾和夜宵:“肚子会不会饿?” 仇悸明白这家店大排长龙,时常想吃却被队伍劝退,仇悸此时自然是惊喜:“你让别人排队去买的?” “嗯。”郁宁诚实回应。 仇悸:“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去买的,显得好听一点。” 郁宁:“我骗得过你吗?还是实话实说吧。” 仇悸:“你不是经常骗我吗?” 郁宁:“我没有吧。” 仇悸抬首乜斜着郁宁,他现在装无辜是得心应手。 郁宁关心完仇悸才匆匆询问别人:“尹德医生呢?” 仇悸:“我还没见过他,他好像还没走出过房门,我怕打扰到他休息。” 郁宁唤来侍者:“去试着敲一下尹德医生的房门,敲一声问一下要不要吃夜宵,没有回应就算了。” “好。” 仇悸借此机会询问郁宁:“那个医生是原来家里的医生?” 郁宁:“嗯,以前在这里就职。” 仇悸:“他在这里是负责什么的,为什么会把心理医生直接请到家里?” 郁宁:“他原来不是心理医生,就是外科医生,他在A正常就职期间恰好遇到精神上受创的陆汀,陆汀到处寻医也找不出原因,尹德医生恰好有自己发展一些心理医学,后来陆汀就在这里尝试救治,就有稳定一些情况。” 仇悸:“哦。” 仇悸这一声回应表示会意,郁宁给出的答案逻辑通顺,打通了方才的矛盾,仇悸却拾起失望,他以为他能就此找到一些家庭线索,结果只是乌龙。 侍者此时也前来通报:“少爷,尹德医生有回应,但是医生说不用准备夜宵。” 郁宁扭头询问仇悸:“那我们去打个招呼?” 仇悸欣然答应:“好。” 他们敲门后静候,仇悸站在郁宁身旁仿佛有底气撑着腰杆,他身姿笔挺,静静等来尹德医生的回应。 门扉轻轻打开。 “嗬!”尹德医生的声音被自己吞了下去,神色惊愕却不退去,他的视线定格在仇悸的面庞上,瞳孔持续颤抖着。 这反应闹得郁宁和仇悸发愣。 尹德医生最后紧急回避神情,他向郁宁问候:“少爷。” 郁宁问候:“怎么了,尹德医生?” “没事。”医生向里走,将他们召入门。 医生似乎心有余悸,他回身向屋内走去之时步伐轻飘飘,像是被恐惧拖拽肢体了,留有郁宁和仇悸喁喁私语。 仇悸茫然抬首:“我吓到他了?” “不知道。”郁宁摇着头。 这时尹德医生回过身来,郁宁也作出介绍:“尹德医生,这是我爱人,仇悸。” 尹德医生听闻仇悸的姓名又神色变化,所以他们这场招呼并没有很完整,尹德医生看起来不太舒服,这场问候只留下了令人费解的疑问。 仇悸来到A之后,就开始在平整的关系里寻找褶皱,他一直探头探脑,掀开别人的帷幔,却始终无果,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毫无戒备之时,他自己的麻烦引上了身。 次日,郁宁依旧要在职场里站稳脚跟,仇悸就主动接下招待尹德医生的工作,以及还未到来的陆汀和宣靖。 仇悸本就足够神经过敏,附加尹德医生作出怪异的表态,仇悸自然是对尹德医生分外关照。 尹德医生此时在后花园散心,仇悸站于高楼窥视,仇悸在端详中揣着疑惑:我们根本不认识,甚至没碰过面,他这么惧怕我是为什么…… 尹德医生像是在回味这里的一切,他也一同去到山庄,步伐停靠在郁慕姐姐的墓碑前,他留下肃穆神色相伴郁慕,似乎大家为郁慕哀悼的习惯从未掉落,她永远都是悬在大家心尖的家人。 仇悸一直没有打扰尹德医生的行程,直到医生回到居住建筑,仇悸才准备上前和尹德医生打招呼。 仇悸捧起了笑意:“尹德医生。” “仇少爷。”尹德医生对曾经的居住地进行回顾,捡起的熟悉感可以放松他紧绷的状态,倒不至于再次在仇悸面前再度惶然惊愕,只是他依旧带着拘谨。 仇悸:“昨天睡得好吗?” 尹德:“挺好的,现在的房间和以前没有变动,倒不觉得有疏离感。” 仇悸:“尹德医生平时会比较喜欢喝茶还是咖啡,或者偏向其他?” 仇悸这个邀请的形式是带着隐晦的强迫性,让尹德医生掉入必须谈话的陷阱。 不过尹德医生似乎也需要谈话来纾解他目前的惴惴不安,尹德先生回应:“平日喝咖啡多一点。” 所以仇悸顺理成章用言辞盛请尹德医生,尹德医生也随仇悸而去。 他们到咖啡间,仇悸让尹德医生落座餐桌,仇悸则自己挑选起咖啡豆,他是避免了对峙的形式,免得医生紧张难安。 仇悸站在吧台前询问:“您最近都在哪就职?” “我在近几年没有固定工作,我一直都在国都边陲走走停停。” “是因为郁宁忽然把您叫回来才匆匆到来吗?” “我向哪里走都是走,向外或向内区别都不大的,而且少爷提到陆少爷情况不佳,我也难以放心,我可能做不了什么,但至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仇悸没有持续直视医生,他的注意力在研磨咖啡上,他挑选完咖啡豆就先放置一旁,他开始折滤纸以及温热器具。 不过仇悸偶尔会抬起视线,他们视线碰撞之时,仇悸能明显感知尹德医生的躲闪之意。 仇悸随后开始的让机器运作:“不好意思,声音有点大。” 他们的对话也暂且被搁置一旁,这样散漫进行的谈话倒不会显得目的性强。 咖啡豆研磨过后,仇悸将咖啡粉倒入滤杯中,他继续唠嗑:“陆汀的疾病从头到尾就是您在接管吗?” “也不算是,我原本就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陆小少爷四处寻医没有结果,到我这就恰巧一试,我也只是能进行一些疗程稳定陆小少爷的情况,不过听说陆家三少爷也就是陆小少爷的亲兄长还是在外寻找医生,毕竟是疾病,还是想根除吧。” 仇悸此番询问是想继续对一对医生和郁宁的口径,两人的话语并没有出入,这里暂且是没有疑点可以让仇悸挖掘。 仇悸也暂且没有话题可挖掘,他此时正在认真冲泡咖啡,顺势为后续交流进行预设,也算是给尹德医生思索的空隙。 尹德医生暗自思忖,脑海中纠结不休,思绪拧成麻花,他让空寂延续许久才询问:“仇少爷是Z的直系吗?好像以往都没有机会认识到仇少爷。” “我是仇家领养的孩子,我几年前才到Z。” 这一句谎言没有惹得医生惊愕,他倒细细揣摩,甚至附上了低声反问:“领养的孩子吗?” 他像是完全溺在自己的思绪纷繁中,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掩盖自己的神态。 仇悸轻轻酌着咖啡,像是品尝着尹德医生的神色,尹德医生无心饮用咖啡,他似乎被思绪困扰住。 仇悸用话语点醒医生:“怎么了,尹德医生?” 尹德医生用手摩挲着膝盖,却没打算饮用咖啡,他酝酿着言辞:“仇少爷很像仇家的四小姐。” 仇悸保持镇定自若,他也随机应变:“也是缘分吧,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长相,就被爷爷领养回去了。” 尹德医生微微点头表示会意,他继续暗自思忖,仇悸再次抬起咖啡杯,继续端详尹德医生的变化。 仇悸也自己揣着思绪,人人都说仇悸和仇怡晓样貌神似,难道尹德医生看到我害怕是因为我母亲吗?难道是他以前和母亲有些瓜葛吗? “Z现在应当十分热闹吧,仇少爷上一代的长辈都在这内立家了吧?” 按推理来说,尹德医生离开A向外漂流的时候,那时候仇悸的三位阿姨早已成家,只有仇怡晓在外下落不明,很显然他现在是隐晦地询问仇怡晓的情况,也问她是否在市区内。 仇悸也交代了母亲的情况:“怡晓阿姨一直还未成家,但是最近有在恋爱,大家都过得不错,Z这个家庭还是非常幸福的。” 仇悸的话语试图放松医生,医生剩下的无声像是对仇悸的话语抽丝剥茧,最后他长气呼出,终于抬起了咖啡,品尝迟来的味道。 第44章 郁宁股份全部转移仇悸 仇悸这段谈话十分成功,仇悸直接拉近两人的直线距离,免去了迂回曲折的猜忌,尹德医生放下紧张难宁的心绪,可以和仇悸说笑。 他们一同等来了宣靖和陆汀。 陆汀虽然状态不佳,但他见到仇悸和尹德医生都面呈愉悦之色,他也自然想营造起闹哄哄的氛围。 陆汀笑逐颜开:“尹德医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少爷。”尹德医生延续着和蔼笑意。 陆汀转头去问候仇悸:“仇少爷,你老公呢?” “工作啊,忙得要死。” 陆汀忽然顾及到宣靖在此处的无声,他准备向尹德医生介绍宣靖。 “尹德医生,这是我——丈夫,宣靖。”陆汀的介绍卡顿了须臾,似乎为自己的措辞感到羞赧。 宣靖伸手问候:“您好,尹德医生。” “您好。”尹德医生握手回应。 待两人问候结束,仇悸匆匆调侃陆汀方才的卡顿:“你还不好意思啊。” “我不能害羞一下吗?”陆汀回应。 所以他们就一同举着热闹的氛围,他们在看诊室都热闹哄哄,尹德医生对陆汀进行大致的问候,他依旧能和仇悸逗趣畅谈。 这个病情问候和简单的测验都展开了许多时间,临近问诊结束之时,陆汀是连着打几个哈欠,困意催着他去睡眠,尹德医生便先让陆汀去歇息。 尹德医生留在诊室继续工作,宣靖带着陆汀去歇息,仇悸在偌大的建筑用短信和外界沟通,他一个人提炼出凌冽的神色。 宣靖的步伐逐渐踏入仇悸的余光,仇悸收起手机询问宣靖:“睡着了?” “嗯,他本来很认床,可能一直没睡好,现在很快就入睡了。” “最近是不是食欲也不太好,我看他脸都瘦下去了。” “他体质就这样,一旦少吃一点就瘦下来了。” “心疼死了吧?”仇悸揶揄着宣靖。 宣靖也调侃道:“郁宁是把你养得挺不错啊?” 仇悸被呛得无言,话语在头脑中消化,后来将以往的疑惑一同拽出来:“你有没有觉得郁宁对陆汀很好。” “你吃醋了?” “没有,我就问问。” “别太多心了,虽然我以前跟宝贝不是很熟的时候确实以为两人关系暧昧,但其实可以看得出来是很明显的兄弟情谊,他之前也解释过他姐姐在其中的牵连,郁慕姐姐一直跟陆汀关系很好。” 他们这几个人里面没一个人虎头虎脑,每个人都附上心思细腻的天性,既然是宣靖能放心之事,其实仇悸也不用过多顾虑。 宣靖最后附加言辞:“他就喜欢你,你放心吧,这很明显的。” 仇悸:“什么很明显。” 宣靖:“他喜欢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仇悸摇头无奈:“郁宁现在让人难猜” 仇悸:“还对郁宁疑神疑鬼呢,郁宁对你不够好吗?” 宣靖:“挺好的,没以前那么疑神疑鬼了。” 宣靖不会劝慰,更不会和矫情打交道,仇悸自然是没有展现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他只是外表装饰起泰然自若的姿态。 宣靖也另外开了话题:“所以现在病情是什么情况?郁宁之前说过你在做人体改造的事情,跟现在的局势又是什么关系。” 仇悸:“郁宁跟你说过人体改造的事情?” 宣靖:“嗯,他还说你拿自己做实验。” 仇悸:“组织和人体改造是两件事,人体改造一开始是爷爷的意思,就是顺应社会对阶级的反抗所做的回应,但是目前还是保密阶段。组织的事情我也还没完全调查清楚,组织的结构我难以摸清,组织也有改造人体的倾向,但是病毒也不少。目前这个病毒已经是几年前的病毒了,变异毒株已经有好几代了,他们这个动作就是想威胁一下我们。” 宣靖:“你现在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仇悸:“有抗原,只能先给他们打,先保命吧。” 宣靖:“他们会同意吗?一些无知不懂的觉得能救命就先打了,一些警觉性比较高的,这种新型病毒他们也会害怕抗原的有效性和副作用吧。” 仇悸:“但凡是我研究过的病毒,我早就发过文章了,这至少是一种保障,只是一直没有社会表层体现过。” 宣靖长气一叹,看来这确实是持久战,仇悸战线也铺了许久了。 宣靖继续询问:“你和郁宁现在是什么情况?” 仇悸:“哪个方面什么情况?” 宣靖:“就除了感情之外的情况。” 仇悸:“我不懂郁宁到底要做什么,我甚至不懂这个事情跟郁宁有没有关系,他有没有参与其中的指挥,我跟郁宁前几天甚至还一起见了一个组织里的人,他们似乎有交易要进行,但是毁约之后这个病毒就爆发出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郁宁的戏码。但是这个六年前的病毒爆发出来说明组织目前还是有所保留。” 宣靖:“你们研究的病毒还有很多种吗?” 仇悸:“我当初和郁宁在一起那几年发现了几种不同的,有些是残缺的、人体可免疫的,有些是完整的、可以攻陷免疫系统的,不过近几年组织那边指不定又研发了不少。你记得你和陆汀当初去东南境外遇到的丧尸吗,那个人体内存在的病毒是控制大脑的,那个就是试验品,我猜想组织会放出类似的病毒,通过操控大脑,来瘫痪思想。” 宣靖:“可能是先扰乱社会,再用其他病毒加持效果吗?” 仇悸:“可能,完全可能。” 仇悸没有思索就斩钉截铁地肯定,他是早有预料这样的可能,仇悸一直未将其述之于口,就是过于恐慌。 不论是何人,即便是偏执顽强的仇悸,其躯体就是卑微弱小的,如同一颗尘埃,时而飞扬、时而落定,可以被一场飓风随意操控。 唯有思想是不受禁锢的,可以冲破皮囊,可以是高大魁岸的。 不过思想也由一颗细小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在人的脑海里摇曳得浩浩荡荡,任何树藤都有灵性,可以积极,可以消极,可以将人吞噬,将灵魂一点一点啃食。 仇悸此时就如同被消极的藤蔓拖拽,即将被拖入黑暗的树洞。 他这些日子仿佛碌碌无为,就因为郁宁在身旁,觉得还有一线生机,可明明郁宁就是他的对立。 仇悸此时站在通往后花园的一大扇落地窗前,窗外高阳携来翦翦微风,带着乌桕婆娑起舞,秋天好像快来了。 他和郁宁的重逢也已经快过半年了。 一通电话忽然闯入仇悸的感慨里,他看到“爷爷”的备注。 仇爷爷开口即凛声:“仇悸,你问你父亲的情况做什么?” “随便问问而已。”仇悸显得怯懦。 爷爷是唯一一位可以对仇悸实施严厉教育的人,仇悸不敢忤逆,也从未越格。 而仇悸为什么忽然问起他素未谋面的父亲,是因为尹德医生怪异的表现,让他萌生不少猜测,仇悸甚至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 爷爷却不放心,他继续追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就突然想问问。” “过去的人没必要再问了。” “好。” 仇悸吩咐调查组的动作自然是搁浅下来,阴郁的色彩一层一层堆叠,堆出仇悸怏怏不乐。 窗外风停了,落叶也搁浅在视线前,仇悸暂且想换种心情,抬眸之时恰好看到玻璃窗倒影的高大身影。 这支身影让仇悸豁然开朗,如同驱散昏暗的照明灯。 郁宁抱着仇悸的腰肢,下巴放在仇悸的肩窝里,他轻轻拂去仇悸的纷扰:“跟谁打电话,心情这么差?” 仇悸握着郁宁的手,“爷爷,被他骂了。” 郁宁:“爷爷骂你什么了?” 仇悸:“怎么,你还能替我骂回去不成。” 郁宁:“我看下能不能帮你解决。” 仇悸本来是不想赘述这些无聊的说辞,但他却想这事逗趣,他扭头询问:“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两人肢体紧紧拥抱,视线却难以直达,郁宁骤然无声让仇悸头脑发懵,仇悸询问:“你不会真的知道吧?” 郁宁:“我只是很惊讶你问这个事情,我以为你不会纠结这个事情,不会在乎,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不开心。” 仇悸:“我本来是不在乎的,我现在也没有说不开心。” 郁宁抬首询问:“那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 仇悸也搪塞敷衍:“我就突然想到了,人就不能太闲。” “还是别想太多吧,我觉得这反而给你增加烦恼。” “嗯。” 两人就默默延续着无声,也没有拆解两人之间的亲热,他们看着窗外许多尘埃乘风扬起,就看着初秋渐渐来临。 侍者轻轻踏着脚步,用消息扰乱了两人的静谧:“少爷,老爷到家了。” 郁宁也随后松下一只手,一手向上爬,落在仇悸的肩头,两人都心照不宣向外走。 仇悸也询问:“你爸回来了?” 仇悸或许是询问郁逢南为何事来,郁宁也茫然:“没事先跟我说。” 仇悸询问:“不会是回来骂你的吧?” 当然是回来训斥郁宁的,郁逢南神色凌冽,宣靖和陆汀两声姑丈也没有改变郁逢南的心情,就让阴森冰冷的空气绕着A。 正餐时间 两对夫夫加上一位父亲,以及尹德医生,他们在餐桌上延续着沉默,菜肴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变得生硬,难以咀嚼。 郁逢南首先结束晚饭,他放下餐具的声音虽不张扬,但在空寂无声的餐桌上足够引起众人注意。 郁宁抬首观察恰好被父亲抓个正着,郁逢南指示:“你吃完到我房间去。” 郁宁却随即放下餐具,他用纸巾擦拭唇角之后,向仇悸问候:“你慢慢吃。” 等郁宁走过一段路程,仇悸也匆匆起身,看样子就是准备窥探这对父子的争执。 陆汀也因此一并起身,这种顽皮捣乱场合一般是仇悸和陆汀并行,宣靖随同陆汀起身。 他们步伐匆匆,在郁逢南的卧室前偷听。 郁逢南直接暴怒:“你看你干的是人事吗,还在叛逆期是吗!” 仇悸在门外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宣靖直挺着身姿,却赋予低声:“你不知道吗,郁宁准备在自家企业放弃股份了,准备离开职场,而且他已经把一大把资金都捐到基层里。” 仇悸愕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已经有小道消息在传了,我也是在吃饭前刚知道的。” 卧室的争吵依旧在进行,将仇悸的惊吓暂且搁置一旁。 郁逢南试图冷静和谈,但他紧紧攥着愠怒:“你把党内组织职位的申请撤下来,我再多加百分十的股份迁到你自己名下。” 郁宁没有回应,像是用着富有韧劲的反抗,用沉默延续着战争,也熬着人心。 郁逢南怒不可遏:“现在什么情况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等我最近这个事情结束了,我会好好打理公司的。” “什么时候能结束!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结束!” “会结束的,事情越快到来就会越快结束。” “我看你挺淡定啊,这都是谁的主意。” “这不重要。” “是!这是不重要,我也没空跟你去争,那对于你来说什么是重要的!家族企业对你来说不重要吗!你从出生下来就默认是企业继承人,没人跟你抢没人跟你争,你成长的家庭殷实富裕,你比多少人都幸运!你受这么好教育你到底都干嘛了!” 郁宁又缄口不言,让郁逢南徒增愤恨,让门外之人胆战心惊。 郁逢南再度发火:“别给我沉默,不要用你无声的固执!抵抗我!” 郁宁也为此譬解:“我清楚会发生什么,现在时间是第一要素,国家确实有能力,可是第一轮的疫情还没结束,第二轮就要下来了,现在不是能力和能力的较量,是时间的赛跑,我会让仇悸先帮忙管一下公司。” “国家都没人了还是怎么样?需要你在这逞英雄?要是局势紧迫,你向国家提议不就好了吗,你非要自己踏过这个红线吗?你觉得你自己的身份很合适吗?你还没能把握住局势,你就被舆论给砸死了。” “如果我不出面,仇悸就会出面的。他也会知道组织行动的,可是他在社会层面没有一个官方职位,他受外界认可的身份是商业人士,一旦染上资本就很难把自己的用意交代清楚,他得到负面的打击会更多。” 郁宁话语落下,只剩下鸦雀无声,众人都没想到郁宁这般行事狂悖原来真的是因为感情私事,为了将仇悸更好地保护在幕后。 陆汀:“怎么没声了,把姑丈都给搞沉默了。” 仇悸是没心嬉笑,他想继续窥听郁宁与父亲是否还有紧张。 门扉骤开! 仇悸和陆汀接连后退,宣靖作为挡板挡住两人的步伐。 几人说不出话来,郁逢南望着仇悸长叹一气,他扭头将最后的言辞丢给郁宁:“你们自己把事情搞清楚,再把计划给我过目,如果我觉得不行,我是不会同意你股份转移的。” 郁逢南随后扬长而去,郁宁留在原地等着仇悸安慰,仇悸走入房屋将地面零散的纸张捡起,仇悸浏览过后发现是郁宁股份转移的自愿声明。 郁宁伸手向仇悸索要。 仇悸却抛去调侃:“干嘛?明天还要再交一次是吧?” “你都知道了?” 郁宁怯生生回应。 仇悸暂且用眼神谴责郁宁。 仇悸望着股份转移的声明,疑问也随之冒出:“你要把股份移到我头上?所以你之前让我入股企业是早就在计划之内了吧?” “辛苦你这段时间先帮我关照一下公司。”郁宁像是拜托语气。 “你不怕我为非作歹?竟然要把所有股份都转我头上。” “我相信你。” 仇悸视名利为身外之物,郁宁没有担心,现在郁宁脸上倒是有些因为冒昧而萌生的难为情。 仇悸将纸质声明递给郁宁,一并附上苛责:“你别瞎搞了,我没父亲可以气,但是父亲也不是用来气的啊。” “没关系,他已经同意了,我们就不要再纠结了。”郁宁轻揉着仇悸的肩头。 两人向外走去。 仇悸却固执己见:“算了,郁宁你别管这个事情,你管好公司吧,我可以对这个事情好好解决。” 郁宁:“不行,我已经都计划好了。” 仇悸:“那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郁宁:“我不能告诉你。” 仇悸:“为什么?” 郁宁:“再熬一熬就过去了,不要再纠结了,我把组织消除,你到时候负责整除血统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其他事情了。” 仇悸:“我可以相信你吗?” 郁宁:“我保证一切会按着你的预设走的,我真的努力想你活得更好。” 仇悸:“你确定能跟着我的预设走?你知道我的预设是什么吗?” 在组织里,那个凌凝的男人你都无法抗衡,我现在不明白你说你可以用什么抵抗组织。 你甚至暗示过你不能确定你是否还能活着,我真的害怕这个言语背后是你的死亡预告,你不会又爱我一下又不要我了吧? 第45章 你今天给我早点回家 仇悸的伤心只是浮出了片刻,随后就被压了回去,此时社会正演变巨大变动,组织之事也还未有着落。 虽然郁宁给出的承诺掷地有声,但仇悸没见到任何方案也难以信服,他的头脑也是不愿停歇的。 他在夜里思绪翻江倒海,将近半年所累积的话语和神情都重新调出复盘。 难以串联成册的逻辑倒让仇悸入眠睡去,郁宁也因为近期的忙碌,紧紧跟随仇悸入眠。 等待次日晨起之时,洗漱间已经传来窸窣声响。 郁宁发现仇悸已经早起洗漱,仇悸面呈不悦之色,郁宁也不敢招惹。 两人早饭之前都错开了联系,直到准备上餐桌,郁宁才攥着微惧发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 “我睡饱就起了,今天要去公司。” 郁宁则唯唯诺诺试探道:“你还在生气吗?” 倘若郁宁不谈及此事,仇悸也不过尔尔,将其视为过往,但是郁宁又将此事松土而出,仇悸自然是被点起了愠怒之火。 仇悸阴阳怪气道:“我不生气,我都气四年了,我该成熟了,要学会放下,学会放弃放任我孤独的人。” “你学会了吗?” “你说呢?”仇悸待着乜斜而来,他附上嘟嘟囔囔,“气人东西。” 很显然这场考核对于仇悸而言并不合格,但是对于郁宁来说就是一份满意答卷。 郁宁在旁处延续着欢愉,仇悸却愈发不爽,仇悸捶上郁宁的胸膛,是让郁宁好好进食的信号。 后来仇悸让郁宁先去公司,他说他出门前去照料尹德医生和宣靖陆汀夫夫两位。 在仇悸送走郁宁之时,郁宁又故意在众人面前亲吻仇悸,惹得仇悸羞涩低头,让郁宁又挨一顿揍,不过他们之间的阴郁天气暂且烟消云散。 仇悸去见宣靖陆汀,却只见到睡眼惺忪的宣靖,陆汀应当是还在睡梦中,仇悸与之简单寒暄后又去问候尹德医生。 尹德医生倒一副清爽模样,似乎距离苏醒已经许久。 仇悸问候道:“您很早就醒了吗?” 尹德医生:“刚醒不久,洗漱完重新整理了一些陆少爷的资料。” 仇悸:“还是先吃早饭吧,不知道您已经起来了,应该早些来问候您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尹德医生:“没关系的,平日已经很受你们的关照了。” 他们已经有向外走的趋势,仇悸留意到尹德医生头发落下了灰尘,他的想法也骤然而生。 他叫停了尹德医生:“尹德医生,等一下。” 尹德医生回首。 “头发上好像不小心粘到灰尘了。”仇悸抽出一张纸,示意医德医生将后脑朝向仇悸。 尹德医生倒不介意,只是仇悸打开纸张给医生展示之时出现了头发,仇悸连忙致歉:“不好意思,不小心扯到头发了。” 尹德医生:“没关系。” 仇悸:“看来A平时的打扫是疏忽了。” 尹德医生:“这里建筑宏大,一些角落卫生是不易打扫。” 他们延续着畅谈,仇悸将尹德医生送上了餐桌,自己才离开。 而他扭头就将尹德医生的头发封袋保存,他一直对尹德医生的身份耿耿于怀,所以他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自己和尹德医生的亲子鉴定证明说法。 不过仇悸没有直接去往医院,他到公司上班,暂且是让工作麻痹自己。 他徊惶不前,他得到的结果可能会让他陷入无尽的困扰之中,他又何必作茧自缚,本就是无须在意之事。 仇悸有时候就羡慕郁宁那种人,足够果断,他可以完全清楚自己所需,然后杜绝事不关己的信息,可以不被无聊的好奇操控。 但仇悸不能,他还是提早下班去往医院,他将两人的毛发送去鉴定。 不过他是怏怏不乐,他在医院步伐慢慢。医院这个地方本就足够压抑,可以让仇悸看到很多灵魂拉扯的场面,作为过客的他唯有敬畏难行。 “仇少爷。”一声呼唤让仇悸转头。 仇悸转身发现医院的副院长,他姓江,三十几岁的年纪却要比仇悸多出不少世尘的韵味,以至于仇悸以长辈看待。 况且江家和郁家的交情不浅,有些活动或者宴会都能洽谈一番,仇悸自然是尊敬问候:“您好,江副院长。” “你还是这么客气,”江副院长道,“最近会很忙吗?” 仇悸回应:“还可以,当下应当是医院会比较忙。” “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是一样,不过你今天怎么跑来医院了?” “没有,就一点小事情,常规检查。” 仇悸不打算透露,江副院长也没有打算越格询问,他徐缓的语调变得急促:“那赶紧叫郁宁来复诊吧,再怎么忙也要把身体病患解决啊。” “他复诊什么?”仇悸不知所云。 “你不知道?”江副院长也愕然表态。 “我可能不知道吧。”仇悸像是自我嘲弄。 他就是完全不知晓,看来郁宁又有事瞒着仇悸,仇悸已经暗生愠色。 江副院长却全盘托出:“他肋骨骨折,一个礼拜之前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给他加个号,我以为是谁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他自己,他口腔都是血,伤得不轻,但还好没有伤到器官。” 仇悸面对这个陌生消息一阵发愣,他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仇悸看郁宁这几日过于疲乏,郁宁也没主动索要,他们是没有丝毫肉体上交流,没想到风平浪静之下藏着这等秘密。 江副院长为郁宁打圆场:“看来我是说错话了,他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才没告诉你的,他之前交代我不要向外告知,我以为是挡住别人的风言风语就行了。” 仇悸自己紧攥着思索:“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江副院长对情形譬解:“他说现在情形太乱,遇到什么人都是意想不到的,加上最近国家大会要召开,他准备进入政治领域,以他的身份参政被人不认可都是正常的,他没说得太直接,大概就是这样。” 难道是去看望母亲的那个夜晚,怪不得那天精神颓靡,平日怎么辛勤操劳都不见疲乏,那天却怠于应付,而那天夜晚口腔里的烟味是为了掩盖口腔里的血腥味吧。 那他后来去公司就是虚假状况,定位的丢失就是因为要掩盖他去医院。 果然,他还是那个步步算计之人。 仇悸和江副院长匆匆说下再见,仇悸自己拾起了愤怒,他给郁宁发出威胁信息: 【你今天给我早点回家】 郁宁注意到消息之后,注意力被猛地拽走,他似乎在简单的文字中看到了熊熊大火,郁宁找不到具体原因,因为郁宁心虚的事情是不胜枚举。 “总经理。”他此时在开会,他的员工打破他的走神。 郁宁吩咐道:“蒋代理,处理完这个项目,剩下事情你来接手,你们继续讲。” 郁宁紧急归家,得知仇悸在顶楼之后,步伐却放得徐缓,怯生生前行。 他最后在顶楼休息室看到仇悸堆在懒人沙发上,仇悸蜷缩的姿态却丝毫不掩盖神情的戾气。 郁宁试探道:“在干嘛呢?” 仇悸不予回应,似乎在持续隐忍,等待爆发。 郁宁能想象到自己被骂得狗血喷头。 郁宁走近仇悸,蹲在仇悸的腿边,营造楚楚可怜的形象:“你要骂我吗?” 仇悸站起身来:“我不骂你,你站起来。” 他没有凶戾刺耳的谩骂,但是口头表达换成歇斯底里的动作,他猛地剥落郁宁的外衣,扔下郁宁的外套,拽下郁宁的领带。 随后就是解开郁宁的纽扣,仇悸动作凶猛,需要郁宁加大力度才能抓紧自己的领口。 郁宁一手抓着领口,一手抓住仇悸的手腕,慌忙询问:“怎么了?” “你撒开!”仇悸倏忽间发火,仇悸甚至觉得这些纽扣碍事,他奋力向两边扯。 郁宁的上身支就暴露在仇悸视野里,仇悸注意到了肋骨处的大片淤青,让人愠怒,又惹人心疼。 郁宁轻声试探:“你怎么知道的?” 仇悸正在从大片乌青中缓神,他此时的话语又轻又慢:“我去医院碰到江副院长。” “你为什么去医院,你干嘛了?”郁宁却因此心焦。 仇悸逐渐拾怒火:“这不重要,他妈的他让我劝你去复诊,我一个人在那里就像个傻子一样听着他说你的病情,要不是我碰到他,我这辈子都不用知道了。” “没关系,不知道就少了一件要操心的事,”郁宁却对仇悸的去向保持执着,“你为什么去医院,不舒服吗?” “我去检查身体,我被你气得高血压!”仇悸随即扭头,悻悻然走向沙发,把话语丢在身后。 郁宁慢慢挪着步伐,随即枕在仇悸的肩头,想靠撒娇来博取仇悸的原谅。 仇悸是蹙眉难耐,他扭头注意郁宁的同时依旧可以看到惹人悚息的淤青,到底是要怎么样才能打出这样的伤。 仇悸的怒火逐渐消去,心疼浮了起来。 仇悸不解的眼神藏匿凶残,却用柔声试探:“所以为什么?” 郁宁收起和仇悸撒娇的轻佻,他在仇悸的肩头捡回冷峻。 郁宁:“最近大家的状态好像都不太好,陆汀也是,母亲也是,她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宣泄情绪的方式就比较极端。” “她打你?”仇悸又骤然惊愕。 郁宁噤口不言,回应却倒影在无声之中。 仇悸:“她为什么会打你?你是她亲儿子啊。” 郁宁:“精神分裂症会伴有攻击暴力的症状。” 仇悸消化着信息,即便事实这样残酷,他也无可奈何。 仇悸思绪沉淀,却又怕郁宁再度说谎,他继续试探:“那你跟医生说你是受陌生人攻击。” “这样显得体面一点,也合理一些。” 陆岚歆的病况鲜为人知,向外公布显然是不合适,郁宁向江副院长找累死借口可谓合适。 倘若郁宁不说真相,仇悸也不会质疑郁宁扯来的谎言,真实性高的扯谎。 仇悸喟叹道:“你真的好会骗人。” 郁宁逃避仇悸的问责,他视线向上抬,用话语索吻:“亲亲。” 仇悸:“谁教你这样撒娇的?” 郁宁:“你不喜欢?” 仇悸:“我会喜欢?” 郁宁枕在仇悸肩头上,两人一旦静下来,就会发现两人的鼻息已经纠缠在一起。 仇悸倒是纵容郁宁,主动递上亲吻。 不过缠绵的热吻逐渐变得急躁,郁宁脱去上衣,仇悸却紧急制止郁宁:“你干嘛?” 郁宁双唇微张,呈现一副无辜的模样,将欲望表现得堂堂正正,“放松一下啊。” 仇悸:“你能用力吗你?” 郁宁:“我可以啊,你还怕我没力气啊?我会伺候好你的。” 仇悸因为感到荒谬开始嗤笑:“我他妈怕你伤口会疼,你有病是吧?” 郁宁:“不会的,你好好配合我就好了。” 仇悸:“我配合你个屁,我怕我等下踹到你伤口了。” 郁宁:“你是该改一下这双腿乱放乱踢的坏毛病了。” 仇悸:“我才不想改。” 郁宁也不再跟仇悸辩驳,他继续亲吻仇悸,他的攻势太强烈,仇悸倒在了沙发上。 随后,郁宁需要伸手去抓桌面的遥控器,他需要把四周透亮的玻璃切换模式。郁宁从收纳盒里拿出的遥控器摔在了桌面上,他准备捡起来又掉到了桌下,坠在毛毯上。 仇悸轻拍郁宁的脑袋,雀跃地笑起来,“你干嘛毛手毛脚的?” 郁宁伸手去捡遥控的同时,把自己的身子放低,他们保持近在咫尺的距离。 郁宁把遥控塞在仇悸手里,“你来关。” 可是郁宁低头亲仇悸,完全挡住仇悸的视线,仇悸的手在腹部里也不好抽出,他怕碰到郁宁的伤口。 仇悸慌乱中按了不少开关,灯光闪烁变化,窗户的变化仇悸无法观察。 仇悸最后只好用膝盖去顶郁宁,“你再玩我!” 郁宁抬起身子,笑意盈盈。 仇悸认真调试遥控,“这个可以了吗?” “可以,灯光换一个吧,我怕这个太刺眼了,你等下眼睛会不舒服。” 郁宁调整过后把遥控器摔在桌上,他低首贴近,两人唇齿间留下了危险的距离,郁宁轻抚仇悸的发梢。 “好喜欢你。” 郁宁确实不像一个纯正的A了,理性的框架被感性渗透,他对喜欢的描摹是色彩斑斓的,对疼死的刻画是栩栩如生的。 仇悸在纵容郁宁的最后给予警告:“最多两次,不要太过分了,最近事情很多。” “好。” “然后明天要去复诊,情况跟我如实汇报。” “好。” 第46章 真相掉落 仇悸在事后就躺在沙发上,仇悸双腿发软,接连着犯困,他想趁郁宁给他整理卫生时偷偷入睡,郁宁却紧急叫醒仇悸,因为晚饭已经安排好。 可是晚餐结束之后,仇悸的困意也被驱散,他们与医生了解宣靖陆汀的情况,也畅谈一阵,其他繁琐事务都逐渐结束。 郁宁准备工作,却留下仇悸无所事事。 仇悸朝着郁宁扔小物件,郁宁几番询问:“怎么了?” 但仇悸也不应答,他就靠郁宁的几番关切来排解烦闷。 不过郁宁还是会沉入工作之中,仇悸也就起身绕到郁宁身旁,郁宁直接将仇悸拉到怀里,他暂且放下工作。 郁宁:“干嘛?” 仇悸:“没干嘛啊,无聊。” 郁宁:“你不是困吗?” 仇悸:“我不困了,你刚才又不让我睡,现在又赶着我去睡觉。” 郁宁:“我没有。” 仇悸:“不想理你。” 仇悸挣脱怀抱要起身。 “去哪?”郁宁拉着仇悸的手臂。 仇悸却推脱了郁宁的挽留:“我自己去走走,你工作吧。” 郁宁目送着仇悸离开房间,像个顽皮小孩自己踏着步伐去玩了。 仇悸走到底层,发现尹德医生正试调着医学器具,大家都十分忙碌,仇悸不好打扰,他就逐渐走到客房区。 走到尽头就是尹德医生的房间,仇悸回想起尹德医生正在忙碌,他却因此生出不良想法,他开门踏入卧室。 这个房间的采光并不好,只有一扇朝向西边的落地窗,早晨在阴影之中,夜晚窗外的灯光又不够明亮,唯有自己点亮自己,像是隐蔽的角落。 仇悸却也没有打开灯光,他是给行事猥琐的自己留下应有的低调,他摸黑前行到书桌,像是会放着私人物品的地方。 仇悸打开抽屉,注意到一个皮夹,现在数字货币盛行,皮夹便成为了复古玩物,不过尹德医生确实像是一位怀旧者。 仇悸继续越格,他打开皮夹观察,粗略看去也只是存放纸币和消费卡的皮夹,他却在最深处的夹层发现相片一张。 相片不止藏在最深处,相片内容还被扣在背面,窗外灯光薄弱,仇悸却一眼望出这是母亲仇怡晓。 这时应当是年岁二十左右,正读于当地高校,相片的背景像是校园,仇怡晓高校就读医学专业,她此时身着白大褂,一身朴素,却用青春的笑脸画最出彩的妆容。 仇怡晓的相片不合情理地出现在尹德医生的皮夹里,仇悸不为之惊讶,可他受悲凉的思绪鞭策。 仇悸可从来没见过这般欢愉青涩的母亲,从小拥护仇悸的她总是笑得疲乏,她的笑总被浑厚的力压着。 而仇怡晓这张相片的笑意盈盈,是否就是用这短暂的欢乐换来一生的悲苦? 仇悸的悲戚潜滋暗长,却也在下一秒紧急收敛,他不能因为感触凶猛,就让自我揣测占据客观事实。 仇悸将相片放回皮夹,他不再窥探其他琐事,他想逃脱这个拥挤逼仄的地方。 仇悸朝长廊尽头走去,一个房间的距离却让仇悸觉得过程漫长,仇悸站在长廊尽头迎着初秋的凉风,让愁绪迎风而散。 冷意逐渐爬上仇悸的肌肤,似乎提醒着仇悸往回走,倘若郁宁在这早就把他打捞走了。 仇悸也顺意回身,他步伐慢慢走到门口,他却揣着疑心回身,这个墙面没有挂画作为距离的参照,就纹理铺满墙面。 仇悸可以感知房门到长廊尽头可能有二十米,可房间较为拥挤,甚至摆不下沙发。 以及,这明明是一层住楼里最边缘的地段,应该至少有两面采光,为什么房间里只留一面做视野窗。 此外,仇悸忽然想起尹德医生发梢上的灰尘。即便是此处建筑偌大,清洁需要大规模的人力物力,也不至于A落下这么厚的灰尘,况且他在A是没摸到过落灰。 这个房间似乎暗藏玄机,仇悸再度开门闯入。仇悸继续观察,北面是一扇衣橱,怎么又用来做衣橱了,这个熟悉的质疑让仇悸贸然前行。 仇悸翻着衣橱,发现一扇空旷的橱壁,也没有底柜,仇悸四处触碰,最后扭转衣橱门上的圆把手开出一间房。 仇悸可以清楚感知空气中粉尘厚重,这个房间在陈设上也并无出奇之处,中间放置沙发,以及四周有许多书柜,似乎都是起储物作用。 仇悸翻到一叠记录本,封面处标注着郁宁、郁慕的姓名,仇悸他大致翻阅之后,认为这是常规的记录。 仇悸就继续翻阅,在旁边的橱柜翻到更多的记录本,似乎记载着厚重的过往,第一本是陆岚歆的姓名,第二本也是,一大摞本子都附上了陆岚歆的姓名。 仇悸倒因为数量的庞大而好奇,他对其中进行翻阅,他注意到二十几年前便开始记录,仇悸看到烦躁不安、自我封闭、焦躁症等字眼,所以她二十几年前的精神状态就不佳。 仇悸逐渐看到更多病症,以及掉落出来的资料补充。 他拾起纸张却看到组织中的图腾,一张一张附加熟悉感,也让危险感直逼仇悸,他头脑发烫,思绪没有任何转弯的机会,他觉得他直接把真相翻了出来。 接下来的文字记录和图文结合都不比这些纸张令人胆战心惊,他心乱如麻,动作也变得急躁起来。 他去寻找其他成为可能成为线索的物件,一并翻到陆汀的记录本,许多物品他无法带走,他就暂时用摄像记录。 仇悸抱着记录本向外走,急急忙忙下到一楼,找上侍者:“给我拿个袋子。” “好。” 仇悸将记录本装袋,他动作急促,似乎没有准备让侍者帮忙,他只是将其他需要丢给侍者:“你们现在手上有车钥匙吗?” “有的,少爷下午刚吩咐洗车。” “把钥匙给我。” “好的。” 所以仇悸就抱着一团线索疾驰离开,他给调查组打去电话:“大家都在家吗,有没有时间开一个紧急会议。” 仇悸打去的电话是调查组组长。 调查组组长:“要全员到达吗?” 仇悸:“不用,但是能来就来,至少你要来。” Z的家世庞大,在市区屹立庄园,私人调查组中的许多人都住在一处,也为Z的启铭企业工作。 所以仇悸疾驰回家,展开紧急会议,仇悸在会议室激情展开。 郁宁孤孤单单一个人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在家丢了。 郁宁最后一通电话打来,仇悸中断会议,他站在众人面前接起电话。 郁宁:“你去哪了,你怎么还开车出去了?” 仇悸保持距离冷漠,“我回家了,你自己晚上早点休息吧。” “你回家了!”郁宁讶异。 “嗯。” “回什么家,为什么这么突然?” “就回我自己家。”仇悸不愿多加解释。 郁宁:“怎么了吗,怎么突然回去了?” 仇悸:“我妈身体不太舒服我就回来看看了。” 郁宁:“怎么了?” 仇悸:“没事,就小事情。” 郁宁:“那我去找你。” 仇悸:“你别折腾了,早点结束工作就早点睡吧。” 郁宁:“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仇悸:“情况有点着急。” 郁宁:“那我现在去找你。” 仇悸:“干嘛?早点去睡觉,不要折腾了。” 郁宁:“我要跟你一起睡觉,我去找你睡觉。” 仇悸长气一叹,“你听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仇悸后来加深了拒绝的力度,郁宁是无法再耍赖,他们匆匆挂了电话。 仇悸也为会议收尾:“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去调查出陆岚歆的一切,从小起的成长背景,行为轨迹,全方面都整合给我,多去留意她有没有卖什么作品,或者有没有办过画展,可能会出现和图腾相关的。” 陆岚歆是出生于艺术世家R,仇悸就怪在自己还不够灵敏,不够捕捉郁宁身边的所有隐藏可能,在郁宁圆滑的说辞下有所懈怠。 仇悸走到花园里的空旷处,他戒烟几年,重新拾起烟支的动作倒不生疏,仇怡晓却觉得这已经不是她可以熟悉的仇悸了。 母亲唤道:“小悸。” 仇悸回身注意到母亲临近,他随即走到灭烟柱灭掉烟头。 仇怡晓没有诘责,但是眼里闪烁心疼的意味:“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 “最近没抽,就今天想抽一下。 ”仇悸坦白道。 仇怡晓没有碎言,她也从来没有劝仇悸戒烟,只是时而提醒仇悸少抽些。 如果抽烟可以缓解他重如泰山的压力,那至少有些意义,而不是每天被压得窒息,还无处宣泄。 而且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太会哭的,不太会宣泄,他骨子里生来就有盛气凌人的气质,是个高自尊的孩子。 只是母亲不知道他和郁宁在一起流下多少泪水,也不知道当初的棱角几乎被浮华市井磨得圆润。 仇怡晓:“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仇悸:“就发现了一些事情让他们调查一下。” “发现什么了。” “就郁宁他妈好像是组织里的人,图腾似乎都是她的设计,她在组织里应该是个站在顶端的人物。” 仇怡晓波澜不惊,也不打算追问任何。母亲以往即便不参与调查工作,也喜欢打探仇悸所忙碌的一切,所以她常常了解组织之事。 仇悸:“你看着毫无波澜啊。” 仇怡晓:“我是不想管你们这些事,我只要你能好好的。” 也是,母亲就早不谙世事许久,她就保持这副淡淡的模样。 仇怡晓自顾牵扯着话题:“要回去了吗?” “干嘛,赶我走啊?”仇悸又耽于逗趣。 “照你平日那样不得早早就回去了,而且郁宁怎么没找上门,怎么了?你被冷落了?”仇怡晓倒也揶揄着。 仇悸笑着回应:“是他太忙了。” 仇怡晓也问候郁宁的情况:“所以郁宁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还勾心斗角呢?” 仇悸:“他是想是从组织里策反,但是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判断真假。确定的是,参政之前把企业的股份转让了,算是给自己的处境划出分明的界限,然后将自己现有资金全部捐给国家了,对现在病情泛滥的状况是有起到一些帮助作用的。” 仇怡晓:“自己没留一点钱?别到时候不够你吃穿。” 仇悸:“他把股份转到我身上来了,现在家里的支出也都是从他爸手上流出来的,钱是多的没地方花,而且我本来就不需要郁宁养。” 仇怡晓:“是吗,我看你平时挺会撒娇的,以为郁宁给你花了不少钱。” 不可置否的是,郁宁完全包揽仇悸的吃穿住行。 仇悸拿自己逗趣:“是觉得自己生了个女儿吗?” 仇怡晓:“要是是女孩子就好了。” 要是女孩子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被他爷爷利用了,仇家这么多孩子,凑巧的是一代一代基本都是女孩子,偏偏你是男孩子,没有被外人认可的身份,也没有少了受长辈纵容的权利。 仇悸:“干嘛?儿子让你不省心了?” 仇怡晓:“怎么会,就是我觉得你身上的义务和责任感有点过重了,作为仇家的女孩子可能是会轻松点。” 这对母子各有各的忧心,仇悸端详母亲也触绪纷繁。 仇悸佯装淡然,假装漫不经心地试探:“你现在和那个医生怎么样?” “反正能过日子,我都快五十岁了,早已过了青春年华,我也没有家里一点股份,我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又有谁会来骗我,我被骗了还有我儿子帮忙拦着,我现在的日子能过差吗?” 仇悸细细捻着母亲的神色,平静又满足,仇悸就不再追逐:“不差就好。” 两人走在小道上,秋天悄无声息跟上两人的步伐,带着寒意卷起一阵冷风,也把仇悸的心绪吹起。 仇悸开口:“妈。” 仇怡晓:“怎么了?” 仇悸:“我有种感觉。” 仇怡晓:“什么感觉?” 仇悸:“我感觉我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仇怡晓:“别乱感觉。” 仇悸:“如果我活不下来…” 仇怡晓手掌直接掌在仇悸的双唇上,力度刚刚好,不疼不痛,起到警告的作用。 仇悸捂着嘴,随后嘟着嘴表示无奈。 今晚的心绪却异常严肃,在重大突破中,他却感觉一切都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没有依据的感觉让他心慌意乱。 仇悸继续前言:“你别怪我。” 仇怡晓:“我怪你我肯定怪你。” 仇悸望着母亲这样,他无可奈何,也只能笑了,他的笑意显得宠溺了些。 仇怡晓怨声道:“就算该出事也是你那个老公该出事。” 仇悸神色骤变:“真的吗?” “我不知道,”仇怡晓神色不悦,冷言冷语,“别聊这个话题,你给我保证好自身的安全。” 仇悸:“我尽量了。” 仇怡晓最后乜斜了一眼她这不省心的儿子。 第47章 原来骗我的不止郁宁一个人 两人见到身姿伟岸的郁宁踏着步伐前来,气势汹汹,仇悸和母亲默契停下步伐。 仇悸短暂猜测,可能是郁宁知道仇悸今夜的所作所为了,他头脑预设两人对峙的局面。 仇悸无所畏惧,甚至先声夺人:“你来干嘛?” “我来找你睡觉啊。”郁宁神情纯粹。 仇悸和仇怡晓都无言以对。 郁宁迟钝给仇怡晓送去问候:“阿姨好,你身体还好吗?” 仇怡晓:“挺好的,不用你费心。” 仇悸:“你就为了来睡觉跑这么远?” 郁宁:“没有你我睡不着。” 仇悸无语凝噎。 仇怡晓打破僵局:“也不早了,不然早点去睡吧。” 仇悸就深陷纠结,他最后决定道:“那算了,妈,我还是去A了。” 仇怡晓叹气,想要谴责又紧急收回,仇悸应当是担心郁宁在这影响工作的进度,甚至可能破坏工作。 仇怡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郁宁:“我在这睡也可以啊。” 仇悸:“你别在这睡,我不欢迎。” 他们随后和仇怡晓说出再见。 但是仇悸的愁绪并没有消解,甚至在郁宁身边潜滋暗长。 仇悸坐在副驾上不断叹气。 扭着头叹气。 驼着背叹气。 郁宁满脸忧戚,又郑重其事询问:“怎么了?” “没有啊。”仇悸不自觉蹙眉。 郁宁:“怎么一直在叹气?” 仇悸:“没事。” 仇悸最后把副驾的椅背下调,他侧身看向窗外,让郁宁难以窥视自己的神情。 郁宁随后也专心开车。 两人到家后直奔卧室。 郁宁洗漱出来看到仇悸蜷在被子里,眺望窗外,攥着思绪。 郁宁坐在仇悸的床边,“什么事情这么苦恼,看你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我困啊,我要睡了。”仇悸转了身背对郁宁。 这个角度却刚好是面对郁宁,郁宁躺到床上,两人四目相对,仇悸知道郁宁又要问候他为何愁绪上眉头了。 仇悸则轻轻推着郁宁的肩膀,“你转过去好不好?” “怎么了?”郁宁还未得到答案,先是照做。 仇悸抱着郁宁的后背,“没什么,我今天就想这么抱着。” 他埋在郁宁的背上,话语也变得朦胧。 郁宁揉着仇悸伸来的手,“那快睡吧,我关灯了。” “晚安。”仇悸回应郁宁。 仇悸贴着郁宁是可以肆无忌惮睁着眼睛思考,不用受郁宁的管辖。 他现在不需要郁宁任何关切与忧心。 仇悸的思绪在黑夜里蔓延开。 如果陆岚歆是组织的掌权人,那郁宁跟我结婚到底是什么意图?退一万步来说,郁宁真的喜欢我,可是陆岚歆不喜欢Z啊。 假设郁宁四年前的离开是受母亲的控制,那这次的婚姻又是谁在主宰呢? 郁宁所说“组织即将消失毁灭”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及郁宁被母亲打到肋骨骨折,这是否跟组织上下级的关系有关呢? 凌凝又是什么样的角色?他可以压制郁宁,组织的结构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仇悸开始轻声呼唤:“郁宁。” 一声不应,仇悸继续呼唤:“郁宁。” 仇悸爬起来端详郁宁的睡态,又是一副沉睡模样,郁宁太过倦怠了,依赖睡眠也是应当的。 仇悸随后爬出了床,他走向顶楼,他想把组织翻个底朝天,想把郁宁和母亲的关系剖析明白,可他现在完全是无计可施。 仇悸在这里如坐针毡,他从办公椅移到沙发上。 下午发生的事情浮现脑海,郁宁的喜欢到底是真是假,他所做之事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 他想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打开保险柜拿出那个U盘,自从仇悸知道这个U盘只是旧照时又把真正的U盘换了回去。 仇悸这时候插到电脑上开始扫描,扫描的同时弹出硬盘容量,仇悸却觉得扫描容量跟仇悸第一次见到的有出入。 仇悸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疑神疑鬼,非要找出些端倪。 仇悸试图检查这个U盘是否有异样,他在这方面却无从下手,要是宣靖在就好了,宣靖是计算机天才。 这时候外面的露台开了灯,是两个身影走入视线,宣靖搂着陆汀。 仇悸默默观察了两人的闲谈时刻,他随后开门问候:“你们两个这么晚在干嘛?” 两人的畅谈被打断。 宣靖回头:“我们刚吃完宵夜,来消食。” 陆汀追问:“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 仇悸攀在门边,“我睡不着。” 陆汀:“郁宁呢?” 仇悸:“他累了早睡了。” 陆汀:“你小心我向郁宁举报。” 仇悸:“你现在还好吗?” 陆汀:“还可以啊。 仇悸也不再拐弯抹角,他发出请求:“宣靖,帮我个忙呗。” 宣靖:“怎么了? 仇悸往办公室里走,两人紧随其后。 仇悸把办公椅让给宣靖,随后请求:“你可以帮我看看这个U盘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宣靖重复仇悸的话语,“你觉得是有哪方面的问题?” “我说不上来,也可能是我多疑,我感觉这里面的东西都被换掉了,但是这些照片的日期确实都是以前的。” 宣靖没有回应,但是已经开始操作,他不久后回应:“还真是有点不一样,这个U盘是程序建起来的。” 仇悸:“什么意思?” 宣靖:“等我黑一下。” 仇悸在等待过程中不言不语。 陆汀把头搭在仇悸肩膀上,两人搞些小动作,陆汀是想打破这严肃的氛围。 宣靖:“你感觉是对的,这些照片都是9月18日创建的,能显示不同日期是用程序写出来的。” 9月18日,那正是仇悸把U盘交给技术组的第二天。 怎么回事?是技术组动了手脚? 仇悸:“你可以看到原来是什么东西吗?” 宣靖:“看不到了。” 仇悸:“你可以看到是哪个设备进行这样的操作的吗?” 宣靖:“可以看到域名,你看101.10.000.01,”宣靖也逐渐反应过来,“这就是Z的域名啊。” 场面骤然肃穆,温度再度下降。 陆汀不明所以:“怎么啦?” 仇悸表现处事不惊的模样,但是难以阻挡神色外溢惊讶和木讷:“他妈的,被自己人给骗了。” 见到仇悸这副神色,陆汀是也随之难安,仇悸的神情染上了陆汀的面颊。 仇悸的思绪开始翻腾,情绪转变后不禁冷笑,“他妈的,看来骗我的不止郁宁一个人。” 宣靖也不解:“怎么回事啊?” 仇悸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宣靖和陆汀保持无言,他们在用无声附和肃穆的氛围。 仇悸被思绪缠住,思绪深陷旋涡之中。 为什么内容会被换取? 调查组的人要隐瞒什么,并且是对我隐瞒? 他们是受谁指使? 替换的内容怎么会是他和郁宁的合照? 他们哪里来的这个照片? 甚至仇悸本人都没有这些照片。 难道是郁宁? 如果这也仅仅是步步为营中的一环,那仇悸以往得到的消息或许都不能作数,甚至他需要推翻一切。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仇悸眼底的空洞让人看不到情绪。 陆汀不明白事情缘由,但是见仇悸失神模样,他想起来太多关于仇悸被欺骗、被利用、被伤害的记忆。 陆汀心疼的神情外溢,他轻轻揉着仇悸的肩膀,送出柔和的问候:“仇悸。” 仇悸回神的眼睛还是黯淡的。 陆汀:“你没事吧?” 仇悸摇了摇头,他屏气努力保持镇定:“宣靖,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宣靖:“可以,你要我干嘛?” 仇悸:“你帮我黑一下人员系统,我想找个人。” 宣靖:“行,你得等我一下。” 宣靖忙碌之际,陆汀抱着仇悸的腰肢,他把下巴搭在仇悸肩上,试图给他一些肢体安慰。 陆汀:“小悸,压力别这么大。” 仇悸:“我现在是个高压锅,我马上就要爆炸。” 陆汀:“是郁宁又做什么了吗?” 仇悸:“说不清楚,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爷爷可能也在对我隐瞒着什么。” 陆汀无法接话,他只是蹙眉难受,像是真切感同身受。 宣靖忙碌于工作之事,“叫什么名字?” 仇悸:“凌凝。” 宣靖:“哪个ling,哪个ning?” 仇悸:“可以拼音查找吗?” 宣靖:“可以。” 仇悸:“lingning查找一共有十七位。” 仇悸低首去认真比对,这十七张面孔仇悸已经见过,这个信息倒是和调查组给出的答案别无二致。 仇悸:“那可以查带姓氏的吗?” 宣靖:“就是lingning可能是带有姓氏的,这个仅仅是姓名?” 仇悸:“对。” 宣靖:“我直接改成相关筛查吧。” 仇悸:“好。” 宣靖检索得出结果。 宣靖:“有三百多人啊。” “那这个先放着吧,”仇悸开始翻阅设备,“我还想找一个东西。” 宣靖:“行。” 仇悸:“我之前这个定位好像被反黑了,你看看有没有这回事,可以找回来最初的定位吗?” 宣靖开始操作便可以判断:“这个系统很难搞啊,可能要点时间,以及这个设备也难以支撑。” 仇悸:“可以麻烦你那边的人帮我弄一下吗?” 宣靖:“可以啊,那要等明天了。” “明天没事,”仇悸最后嘱咐,“不过你们别跟郁宁讲今天的事情。” 陆汀:“行。” 宣靖:“不过这个事情交给你们技术组不就可以了吗?” 宣靖还没理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仇悸解释:“这个U盘是我从郁宁那拿到的,我给我们技术团队突破,结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还属于这个团队里的吗?” 宣靖顿然领悟,也保持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仇悸:“所有人都把我当外人。” 陆汀:“会不会是误会?” 仇悸:“我不知道,我思绪很乱,我等下再思考一下。” 仇悸随后劝他们早点歇息,他们也试图劝服仇悸,仇悸却也只是留下敷衍的回应。 仇悸留在这里焦躁不安。 仇悸回到寻找凌凝的页面,他面对这些陌生的名字和头像,内心的浮躁让他对信息的检索保持粗心。 仇悸快速滑落到最底端。 也或许是最底端的位置太过显眼,也或许是他的姓氏惹人木讷,仇悸的视线被一个姓名死死勾住。 仇凌凝 仇凌凝 仇凌凝 仇悸顿感头晕目眩,荒唐的世界像是随意堆砌起来,不顾仇悸尽心尽力活了这么久,要把仇悸的世界击垮。 他姓仇。 他是Z,他却说他不喜欢Z。 现在又作为组织中人和仇悸对立。 Z的调查组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个事情,他或许只是对仇悸刻意隐瞒,甚至他们的隐瞒不应该只有这么一桩两桩。 黑夜不断深入。 郁宁睡意浑厚,但是短暂的精神逃出,让他意识到仇悸不见了。 郁宁瞬间惊醒,他注意到将近四点的时间。 仇悸不在卫生间,床上也根本没有仇悸留下的余温。 郁宁踏上长廊,走廊也是昏暗的。 他上到顶楼,看到露台的沙发坐着一个人。 仇悸抱着双腿蜷缩,冷风阵阵吹得他手心是冰冷的,耳朵鼻尖是冰冷的,心也是没有温度的。 郁宁的话语明显颤抖:“你怎么在这?” 仇悸没有回身,说话也是无力的,“我睡不着。” “天都快亮了,你一直没睡吗?”郁宁一脸忧心。 仇悸不予回应。 他直接把仇悸抱到怀里,仇悸也不挣扎。 仇悸被郁宁送回了卧室。 郁宁坐在床边问候:“怎么睡不着?心情不好吗?” 仇悸背过身去用沉默回答他的心情不悦。 郁宁则回到床上,“你在想什么?” 仇悸抬首注视郁宁,“我在想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的碌碌无为你无比清楚吧。” 仇悸眼底的疲乏像是宣告他的灵魂已经枯竭,剩下一个被人操控的躯壳。 郁宁是心疼,但也依旧是那些说辞:“我跟你说了组织的事情我以后……” 仇悸见不到以后是什么样子,在这张密网里,原来我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猎物,我身上的束缚还来自我最熟悉的人。 仇悸不想听郁宁放眼未来却又虚无缥缈的言辞,他打断郁宁,说道:“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仇悸再度扭头。 郁宁把仇悸嵌在怀里,也或许是身体又开始偷懒了,他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下逐渐睡去,在郁宁轻拍的频率下被哄睡。 第48章 % 秋天的晨曦爬得缓慢,但随着仇悸睡意连绵,也终究是爬入床沿,照破了仇悸的梦境,他逐渐苏醒。 郁宁在卧室里走动,他整理着装,似乎已经准备出门。 仇悸张口询问:“什么时候去复诊?” 郁宁听到声音,立即坐在床边:“今天十点到医院。” 仇悸:“几点了?” 郁宁:“九点多。” 仇悸:“赶紧去吧。” 郁宁:“你好好休息。” 仇悸:“记得把复诊结果和第一次的病例给我看看。” 郁宁:“好。” 仇悸随后闭眼,他也是为了拒绝和郁宁的繁琐告别。 等卧室安静良久,他不紧不慢去吃早点,随后驱车去往Z,带上U盘,带上沉重的思绪和无尽的质疑。 仇悸一如既往坐在最前方,他并没有选择现在戳穿他们,只是保持异常的冷静,他开始静听他们的汇报。 “陆岚歆出生于人口庞大的艺术世家R,作为艺术血统直系,陆岚歆一直以相比于同龄较高贵的身份成长,受众人追捧,但她曾在心理咨询过程中自述自己不受尊重,她没有在家庭里得到爱和温暖,家庭让她喘不过气,她也曾表述她的身份如同牢笼,巨大的牢笼让人迷茫,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自我,十七岁的陆岚歆已经患有严重的焦躁症,有自残倾向。不过在她的原生家庭中,她有一位兄长名为陆听枫,其兄长对陆岚歆颇为关照,兄长也曾介绍郁逢南和陆岚歆认识,二十三岁的陆岚歆和郁逢南结婚,二十五岁生下一女,名为郁慕,但在以往的精神疾病没有治愈的前提下,陆岚歆在妊娠过后患有产后抑郁,以上病症部分来自记录本中尹德医生对陆岚歆过往的调查与总结,尹德医生在陆岚歆生产过后请到家中,但是其实‘尹德’是医生在A工作两年后的姓名,他的本名是姜尚,他一直负责陆岚歆的病情研究和心理疏导,但在记录本看来病情并未好转,她在二十八岁又诞下一位男婴,名为郁宁,儿女的出生并没有治愈她的本体,反而是怀孕生育导致激素反常,让厌世情绪日益累积,反社会人格逐渐浮现,陆岚歆在三十岁被诊断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在记录本中写有自述,陆岚歆的一重人格认为兄长陆听枫是她痛苦来源,于是将其杀害,但在另一重人格中,她因为兄长离世而悲痛欲绝,病情随着时间愈加严重,她也渐渐隐退职场,平日忙于艺术创作,而在十二年前,陆岚歆四十二岁,十八岁的郁慕骤然离世,医生的记录本也就此停滞,陆岚歆逐渐隐匿世尘之外,近几年更是完全淡出职场,以上是陆岚歆的个人简况。” 调查组换了一个人继续汇报:“以下是根据组织脉络对陆岚歆……” “等一下。” 仇悸打断汇报,以上的汇报提到尹德医生,仇悸就先将自己好奇之事提出询问:“尹德医生调查得怎么样了?” 部下:“结束了,能找到的信息不多。” 仇悸:“先汇报尹德医生的吧。” 部下:“尹德医生,原名姜尚,年龄五十五,未婚,家庭背景中下阶级,一生循规蹈矩,平淡度过了校园学习阶段,以上是中学前的生活轨迹。” 乏味又繁琐的信息放在演示上,他们不选择赘述。 “翻过去吧。”仇悸倒是不懈怠,是习惯了浏览信息详略有别。 汇报也继续前言:“尹德医生后来在国都大学就读应用心理学专业,本硕连读七年,二十五岁得到理学学位,在此补充尹德医生和外科医生的联系,我们没有找到他作为外科医生的痕迹,没有就读于临床医学,没有得到相应学位,更没有从事于外科工作。” 在郁宁那边的说辞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外科医生,一个心理医生,现在到底谁真谁假? 或者两人都在说谎? 仇悸保持冷峻神色。 倘若先以Z的方向为准,尹德医生所就读高校和母亲当年是同一所,而尹德医生要相比母亲仇怡晓年长七岁,那他本硕连读七年之后是二十五岁毕业,那时候的母亲正结束中学生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仇悸继续询问:“他后来的工作是什么?” “留校授课。” 难道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他在校授课于应用心理学专业,但是他在学校任职两年后离职。” “为什么?” 内部原因似乎让言语变得晦涩,严肃又公允的态度被掺入隐情。 组长停顿须臾后继续汇报:“或许是私人原因,姜尚和陆岚歆是青梅竹马关系,他们关系密切,在时间节点上,姜尚辞退高校教师的职位后,就随即到A任职,他也改名为尹德医生。” 一些私情他也不想冒犯,敬畏之心阻止他深入挖掘,可染上组织,仇悸就警觉又敏感,似乎身处风声鹤唳之地。 仇悸追问:“他们两情相悦吗?他和组织就有关系?” “我们在感情层面上难以捕捉准确状态,但是医生或许和组织有关系,我们在后续展开的‘组织外壳的商业活动’并没有找到姜尚的痕迹,但是不能排除两人以‘医生和病人’、‘青梅竹马’的身份进行组织交流。” 仇悸长气一叹,他却没有将愁绪叹走。 所以在仇悸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计谋,可能并不只是局限在他这一代人,是从母亲的脐带连给仇悸的,从母亲陷入爱河,意外怀孕,可能都是众人步步为营的谋略。 可是这到底几分真假? 仇悸扶额冷静:“还有吗?” 下属:“没有了。” 仇悸:“那接着讲组织的事情吧。” 下属:“第一部分是根据陆岚歆的个人阶段对组织的形成发展进行分析,第二部分是组织在历年的总体状况。” 仇悸已经瞳孔失焦,他似乎沉溺在自己的思绪纷乱之中。 这些说辞,这些无法认定的事实,不断侵略仇悸的防线。 不过听着听着,话语逐渐在仇悸的耳畔模糊下去,仇悸就变得不痛不痒了,对这些消息麻木。 汇报人注意到仇悸双目失神,他在汇报末端拖延许久才发言:“少爷,结束了。” 仇悸低垂的视线依旧没有抬起,他保持原本的神色与姿态。 他静静坐了良久,站立起身卷着冷意,“你们的汇报我是听得差不多了,那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所以呈现的东西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有多少是隐瞒的?有多少是通过选择、加工重新加以结构化的?” 底下的无声是恐惧的、怯懦的、心虚的…… 他们的反应证实了仇悸的猜测。 仇悸得到的信息都是经过蒙太奇的加工手法,他不仅是被郁宁欺骗的人,还是Z的计划中有所保留的人。 “他妈的!来!你们给我个解释,”仇悸掏出口中的U盘,“你们为什么把这里面的东西改了?里面原来是什么东西?又是谁的意思?” 一个小小的移动硬盘直接被扔在会议桌上,发出的响声是寂然之下的唯一喧嚣,这卑微的的声响也像是折射了仇悸的话语权。 没人接下仇悸的怒火。 仇悸情绪辗转几合,他最后只能愠怒中苦笑:“没一个人说话?” 有人怯生生回应:“少爷,这也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们也只是按指示行事。” “是谁的意思?爷爷的意思是吗?” 仇悸质问过后又是新一阵的沉寂。 仇悸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样怒不可遏,他对工作人员保持敬意,他尊重他们的辛勤和忠诚。 结果到头来,他们的辛勤来自于对仇悸的隐瞒,他们的忠诚是用来抵御仇悸。 仇悸的心酸浮上心头,他在哪里都是一个外人。 仇悸已经拾起答案,他不必继续在这里歇斯底里。 这里的一切尊称他一声仇少爷,也不过是仇析把他当作最有用的棋子,医学研究如他所愿,管理启铭也得心应手。 本来这里一草一木在秋风吹拂下保持温馨,可是微风化作利刃,和煦之意骤变,警戒线直接拉起,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仇悸还不知道如何排解这满溢的忧戚,冰冷的呼唤就叫停了他。 “仇悸。” 仇悸回头注意到是爷爷,他应当是从调查组那得到了消息,现在也亲自出马。 仇析开门见山:“组织的事情你不用调查了,你专注做人体改造的法案和群众的调动吧。” “不用我做是因为你们早就比我知道更多组织的事情吧。”仇悸收不起来自己的讥诮意味,他更像是自嘲。 仇析保持冷漠:“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组织的事情我亲自去接洽,你专心做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组织的事情你亲自去接洽,看来您这几年跟组织保持联系呢,那个人不会是郁宁吧?” 仇悸的口吻是抑制不住的鄙夷。 仇析缄口不语,对于仇悸这副几近崩溃的模样,他不想理睬。 仇析转身离开,让仇悸自己消化情绪。 仇悸却没有丝毫收敛,他嘶吼:“郁宁拿什么跟你交易,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凭什么愿意跟你交易!” 仇析没有回应,渐行渐远。 仇悸这才领略到何为铁石心肠。 郁宁眼里常常闪烁的隐忍原来是这么明显,真正被外人歌颂善意和柔情的Z却是这般冷酷无情。 这个社会确实是病了,病在对血统的偏执,对表层的追逐和狂热,其实意识形态的建构才是阶级的根源。 仇悸的心脏像是紧紧攥住,血液难以流通。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支柱了,随着世界的变形和塌陷,他也即将被吞没。 “小悸。” 又一声熟悉的呼唤闯入耳畔。 仇怡晓带着熟悉的面色出现,她眉头微蹙,眼里藏着不甘、隐忍以及闪烁的情愫,那是仇悸原本看不明白的,现在却好像明白了。 仇悸见到母亲却松了一口气。 仇怡晓轻抚仇悸的双臂,“不要再追究组织的事情了。” 仇悸看清了许多,也包括母亲对事态的了解,她应该不乏对组织的研究。 仇悸问:“你知道吗?” 仇怡晓回应:“他们隐瞒就隐瞒吧,我们做了一辈子的棋子,也快结束了,等一切都结束了,也就水落石出了,至少我们能好好的。” 母亲跟郁宁是一个态度的,他们只知道怎么样对我好,却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是爱我的。 仇悸最后追问:“你还知道什么是不是?” “听妈妈的话吧。”仇怡晓也同样保持模棱两可。 “妈,你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仇悸是个偏执狂,对真相狂热,就算是死也要知道原因和答案。 “小悸,不要钻牛角尖了,很多事情不用知道的。”仇怡晓依旧苦口婆心。 仇悸:“这是我的精神追求,如果这一根支柱也要被击倒,我的精神大厦也算是完全坍塌了。” 仇怡晓:“过度探索精神追求,你只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缺陷,当你一切都明白了,世界不过尔尔,你的信念才会崩塌,不要再想了。” 仇悸:“妈,你也不用说了,多难的路我都走过来了,我要回A了。” 仇怡晓:“什么时候A才是你的归宿地了,要你用‘回’这个字眼。” 仇悸:“A之前不是我的归宿地,我也不能保证以后是不是,至少现在是。” 仇怡晓无法阻拦他要离开的心,是啊,这里是一个牢笼,对于仇怡晓也是。 仇悸准备离开之时,仇怡晓紧紧跟随仇悸,倒没有任何言语要交代,只是想用目光送仇悸离开。 仇悸:“你想我了给我打电话吧。” 仇悸驰车出门,电话就随着而来:“仇先生,您的报告可以取了。” 是当初送去的亲子鉴定,不过现在出现还有什么意义吗?一切都水落石出,仇悸倒希望鉴定书上写着两人父子关系,而不是还另有隐情。 仇悸去取来报告,他就在医院内的小径打开报告,他看到报告被附上99.99%的数值,仇悸却又觉得嘲讽,是再次被提醒过往的悲戚。 仇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把鉴定书撕毁,撕得十分破碎,撕毁了分析说明中的完整数值,撕破鉴定意见中的真相。 第49章 又背着你老公做什么呢? 仇悸到家之后,院子里寂寥无声,不仅是人员,花草树木也进入午休状态。 仇悸走入后花园,却见到了秋千上的陆汀。 陆汀听到脚步声回头。 陆汀雀跃地奔向仇悸,他靠近仇悸便慢下步伐,伸手轻轻搂着仇悸的腰肢。 陆汀:“仇悸宝宝,你回来啦。” 见到陆汀一脸欢欣,仇悸脸上也添了一丝笑意。 仇悸:“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陆汀:“还可以,下午又要复诊。” 陆汀把仇悸往秋千处带。 仇悸:“怎么不睡午觉?” 陆汀:“我不困,我早上睡到好晚。” 两人坐上秋千。 仇悸保持不悦,话语也不多,这场对话需要陆汀经营。 陆汀:“你呢?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 仇悸:“差不多三四点,郁宁起来发现我不在床上,然后出来找我。” 陆汀:“这么晚哦,郁宁肯定担心死了吧。” 在陆汀的逗趣下,仇悸也难逃一笑,“还好吧。” 陆汀眼尖能发现仇悸的心情低落。 陆汀也收起了笑意。 陆汀:“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仇悸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一直被郁宁骗很不爽。” 陆汀忽然无言,他不知该如何劝慰。 仇悸则调侃着:“我要是喜欢的是你就好了。” 陆汀逗趣:“谁上谁下?” 仇悸也畅然而笑,幸亏假设不成立,不然这真是无解的问题。 陆汀:“我感觉太像的人是不会成为彼此,就像你和我、你和季林、我和季林,我们原生家庭和成长的环境太像了,而你和季林都是外表强硬、内心脆弱敏感,这种太过相像的像是照镜子,不会有向往和治愈,不同的是郁宁,他是内核都非常强大的,他由内心发散出来的沉稳强大才会让你有敬仰之情,而他可以触碰到你的柔软,他会为此倾心,这种相互欣赏的感情才是最深入的。” 是,仇悸认同陆汀的言辞。 仇悸则继续逗趣:“你别夸他。 陆汀欢愉大笑。 仇悸正想问候宣靖,他的步伐声就出现身后。 宣靖:“走吧,医生那边准备好了。” 宣靖是来带陆汀去复诊的。 他们一同前去。 仇悸把尹德医生的病例记录搬走,他以为他会得到质问,但是没有。 即便尹德医生看起来生性软弱,但是这种东西不应该这样随意丢失。 真是奇怪。 他们在走廊上和医生碰面,他们几人畅谈。 陆汀却发现仇悸对尹德医生有明显排斥,仇悸和医生几乎无谈话,仇悸避免着两人寒暄问候的机会。 有关医生,仇悸甚至没有丝毫笑意。 他们进入房间,陆汀准备复诊,他们关注陆汀的情况,几个人就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陆汀正躺在监测机器上,尹德医生则一边操作系统,利用画面和音频刺激陆汀,一面采集陆汀的生理数据。 众人是不太明白具体操作和数据代表,但至少明白系统的特殊性。 仇悸趁第一轮检查结束的间隙,询问:“您这些诊断系统是自己制作的吧?” “是,针对不同的病情要有治疗系统,那前提是要有找出病因的系统。” “那也不是简单事啊,费这么精力,应当收一个患者是赚了不少钱吧。”仇悸打诨逗趣的时候非常有笑颜,是将人一起揽到轻松的氛围中。 医生如同被仇悸捏松肩膀,他放松自若,慷慨地直言道:“是,那确实是,当初在此处就职,郁夫人是给了不少酬劳,是非常感谢郁家的照顾。” “那怎么不继续在这边做了?” 陆汀感受到了仇悸的锋芒如刃,像是暗暗在试探,仇悸就在温柔和锐利中迅速切换。 陆汀也注意到医生骤然收紧。 陆汀也只能无奈暗忖,没人躲得过仇悸黑白相切的追击。 医生暂无说辞,仇悸也继续旁敲侧击:“平时压力应该挺大的吧?” “人活着都是有压力的,主要还是想出去看看。”尹德医生低着头整理数据,倒没有给出神情上的交流。 仇悸想想还是及时收手,不能太情绪化,不能扰乱了陆汀的复诊进度。 仇悸先走出诊室,他卷着他的负面情绪离开。 他继续散步到后花园,开始看郁宁给他发的消息。郁宁倒是诚实,文字描述了复诊情况,附上首次的病历报告。 熟悉的步伐闯入余光。 仇悸放下设备:“结束了?” 陆汀:“是呀。” 仇悸没有言语,依旧被思绪纠缠。 两人走到仇悸身旁。 “咋啦?”陆汀表现小心翼翼,“看你对尹德医生有意见一样。” 仇悸嘟嘟囔囔:“不喜欢他。” 陆汀:“前两天都好好的。” 宣靖攥着思绪,他用肃穆的话语打破两人的闲散。 宣靖:“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仇悸:“你说。” 宣靖:“郁宁现在把股份转到你头上来,你自己本来也是启铭的最大股东之一,你想干预这些事情你不是也要介入政治领域吗?你就不算是资本参政吗?” 仇悸坦然解释:“在Z的计划里,抛头露面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负责做研究的,而爷爷前几年就参政了。” 陆汀听懂了言内之意,他挤着眉头揣测:“也就是说你辛辛苦苦做研究,到时候提案和出面的人都是爷爷。” 宣靖:“我前几年有听说爷爷参政的事,原来他是早就计划好了,所以把启铭的股份转给你了。” 仇悸却带着情绪,“爷爷一把年纪还在和这些组织交锋,他图什么,不过是想最后努力一把,青史留名。” 陆汀:“这样解读是不是有点太功利性了,他会不会是出于本心想解决不法组织和阶级问题呢?” 仇悸:“你们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他和郁宁早有联系,他们形成交易,把我蒙在鼓里,不仅利用了我,又得到了郁宁的好处,可是在明面上,他的名字将会响彻这个社会。” 所以仇悸的愁绪是由四处溢出的,他被卷在飓风中,他身上被操控的细线不是一刀可以斩断。 他们怎么劝慰,仇悸眼底的倦怠和乏力都无法驱赶。 仇悸最后借着身体疲乏去卧室了。 他淋浴之后躺在床上,敲门声却又来侵扰他。 “仇少爷,我们可以谈一下吗?” 是尹德医生的问候。 仇悸开门就见到尹德医生郑重其事的模样,仇悸也领悟到谈话的严肃。 仇悸关上房门向外走,两人走到空旷处。 仇悸问:“要谈什么?” 尹德医生:“仇少爷把我的那些病历本拿到哪里去了,那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呢。” 仇悸眉头微挑。 他并不奇怪尹德医生的追问,但是仇悸不解他的语气骤变。 尹德医生像是有两副面孔,现在的他揭下了软弱的假面,语气变得硬朗。 仇悸暂且不管他的神色骤变,他为他的行为做出解释:“你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不止是病例吗?” “我当然知道。”他嗤笑。 什么意思?他知道?他甚至对这个真相嗤之以鼻。 仇悸幡然醒悟:“你是组织里的人。” “看来你真的对组织不太了解。” 看来仇悸一直都不是组织的目标,不管是郁宁和组织联络,还是仇析和组织接洽,都没有把仇悸视作重点。 尹德医生的表现与平时大相径庭,怪异无比。 仇悸也只能先顺着尹德医生的理解,解释:“我不想管你们组织的事情,东西我已经送给Z了,你要的话自己去要吧。” “我还真是不想和你爷爷打交道。” 尹德医生眼里装满不屑。 “为什么?因为他当初不允许你和我妈在一起?” “你妈?”尹德医生神色再变,被惊愕占满。 仇悸不予回应,他在思索尹德医生的反复无常。 尹德医生再次展露怯懦的姿态,他小心翼翼试探:“你是怡晓的孩子。” 仇悸依旧沉默,他还在品味尹德医生的反应。 尹德医生:“怪不得你们长得如此相像。”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仇悸诘问:“你当初离开我妈的时候知道我妈怀孕了吗?” 尹德医生骤然失神,仇悸似乎能窥探到医生乱了节奏的脉搏,他反应许久才怯生生询问:“怡晓吗?” 仇悸无言,明明刚才说话还利索清晰,现在却不断追问,理不清道不明。 仇悸也不想给出答案,但结果不言而喻。 尹德医生:“我不知道,对不起,如果当初……” 仇悸打断医生:“我不需要如果,我妈也不需要如果,我只问你为什么接近我妈,又为什么离开了我妈?” 尹德医生:“你也觉得我带有不纯的目的吗?” 仇悸:“我没有这么觉得,你是研究心理的,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心虚和责怪趋向源自于你的自卑。” 尹德医生:“我没有什么目的,这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我当然也不能推脱我的罪名,我丢失了职业道德,我没能履行好个人义务。” 仇悸:“那你怎么就离开我妈了?” 尹德医生:“你爷爷当初不让,一开始其实也没有不让,但是后来你爷爷有天撞见我和你妈妈在聊一些消除体质差异的医学研究,你爷爷就大发雷霆训斥了一顿,之后就再也不同意我们见面。” 仇悸:“谁在研究?” 尹德医生:“你妈妈。”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夹层。 说明我妈也一直明白以往的组织。 原来那个破坏感情的人是爷爷,不过妈妈怎么会就从事这样的研究,是爷爷的寄托吗? 仇悸的深思被医生的哀嚎打断。 尹德医生满腔愧怍:“我不知道你母亲离开的时候怀有身孕,我!……” 仇悸又紧急叫停:“算了,人都在你面前了,也管不了我妈以前怀孕的事情了,你也不用再去打扰我妈了,她现在过得挺好的。” 尹德医生也不得不收起廉价的矫情,不论甘愿或不甘,他都只能应声一字:“好。” “还有一件事情,郁慕姐姐是怎么去世的。” “那时候的夫人精神状态就已经很不好,夫人没有办法在父母丈夫中得到足够的情感补偿,情感就会下移得很严重,对孩子的控制欲就很强,郁小姐那时候谈恋爱不被夫人允许,夫人那时候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反应过激就也无意杀害了小姐。” “那陆汀为什么脑子里会存有两种不同原因,另一个是被公众舆论压死的。” “那个或许是夫人的‘死因’,夫人一直处于被公众言论压制的状态。夫人之前无意杀害了陆少爷的父母之后,就选择控制陆少爷的意识,那时候很多夫人身上的思想向陆少爷身上灌输,就造成了现在陆少爷混乱的意识。” 仇悸长叹一气,他无法诟病陆岚歆,他也无法评论这之间的错乱是非。 或许郁宁对母亲和姐姐的难以表述也同样来自于此,他无法怪罪谁对谁错,也不愿述说错对与否,只是始终保持敬畏着。 他们随后结束交谈。 仇悸敲了陆汀宣靖的门,“陆汀。” 急迫的敲门声让陆汀急步上前,“咋啦?” 两人进门坐在沙发上,仇悸开门见山:“你平时跟尹德医生交谈,你觉得他的性子怎么样?” 陆汀:“就比较安静,比较顺从的一个人。” 陆汀的评价是有所保留。 宣靖却无情戳穿:“不就是软性子嘛,刚才被你呛成那样也无话可说。” “你有见到他反常的样子吗,跟这副模样格格不入的表现。” “没有吧,”陆汀细细回想,“以前好像有。” 仇悸:“以前什么时候,啥样?” 陆汀:“我早就忘记了,很多事情我都难辨现实和梦境了,所以怎么了?” 仇悸:“我感觉他有双重人格。” 陆汀:“真的?” 仇悸:“感觉。” 尹德医生刚才的话可信吗? 仇悸不知道,尹德医生也像是一个癫狂的病人,仇悸没有时间理清他的病因。 仇悸:“宣靖,那个定位找到了吗?” 宣靖:“找到了,不过你要去吗?边陲地带、荒郊野岭,避免某人担心,我认为有必要跟郁宁汇报。” 仇悸:“别跟郁宁讲。” 宣靖:“你又要搞什么大动作?” 仇悸:“至少你别这么早讲,要不你明天跟他讲。” 宣靖:“然后你明天一大早就出发是吧?” 陆汀:“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啦,小悸,大家会担心的。” 仇悸:“别说这种话压力我,你们认为是对我好的方式是绑住我的翅膀,可这才是扼杀我的方式。” 第50章 弄哭了再哄 仇悸打算关心郁宁的情况。 郁宁中午把复诊情况发给仇悸,他也没再追问仇悸为何不回消息。 仇悸拨出的电话却无人接通,一通两通三通。 仇悸只好戴上了许久未戴的窃听器。 陌生的嘈杂声,陌生的郁宁,周遭的声响是会议中的商讨,郁宁提出不少建议,联合医学领域,查找以往的文章…… 一切都在往仇悸身上引,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上仇悸。 仇悸聆听会议,他以陌生的姿态蜷缩在这个安稳的角落中,这个角落如同郁宁亲手打造的庇护岛屿。 仇悸听着会议庄严又肃穆地递进,他保持不动,倒不是凝神静听,他是在等众人采纳郁宁的建议。 不过会议结束,仇悸的忧心并没有放下。 他害怕社会混乱,集体的力量令人胆颤,怕重大的力量对中央进行盲目又激进的反抗,也害怕有人用恶狠狠的视线扎着郁宁。 现在散播恐慌是易如反掌,便利的媒介加剧混乱,污水横流。 太多事态被贴上偏离的标签,太多急躁被利用,导致党组织陷入被质疑的险峻情况,郁宁被恶意满满扑上也尽在无限可能中。 仇悸还未从会议结束缓过来。 郁宁结束会议就给仇悸拨打电话:“喂。” “你结束了?”仇悸用明知故问来寒暄。 郁宁:“结束了,你知道我在干嘛吗?” 仇悸:“我知道啊,我听到你在开会了。” 郁宁:“那你在哪呢?要回家了吗?我去接你。” 郁宁对见面的迫切写在语调里。 仇悸:“我就在家,你要回来了吗?” 郁宁:“哪个家?” 仇悸:“你家!” 郁宁:“那我马上回去了。” 仇悸:“好。” 仇悸依旧保持不动,他的思想也停滞原地,不再回顾对组织信息的整理,不再捕捉那些阴谋的细节,他就等着郁宁。 安稳归家已经是仇悸对郁宁的期望了,他以为他在这场战役中会麻木无感,结果他的死亡焦虑被唤醒,甚至无比严重。 他等到门扉打开,郁宁走进视线,仇悸便可以长气一舒。 郁宁没能去拥抱仇悸,他此时脱下口罩,将外衣丢进脏衣篓里。 郁宁只是用言语抚慰仇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仇悸:“回来挺久的了。” 郁宁:“肚子饿不饿?” 仇悸:“还行,没有很饿。” 郁宁:“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帮我拿套衣服。” 仇悸:“好。” 郁宁尽快赶完洗澡的进程,是想早点接触仇悸,可是等郁宁出浴之时却未能看见仇悸。 郁宁询问侍者,侍者说是见仇悸向上走了,郁宁就到顶楼的休息间找寻仇悸,郁宁发现仇悸把单人沙发拖到窗边,一个人蜷缩在松软的沙发里。 郁宁伸手由仇悸的后脑向下顺,顺过后颈,最后落在仇悸的肩头,仇悸回头,眼神空空白白的。 郁宁询问:“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仇悸不打算赘言。 郁宁也变得拘谨:“怎么今天都不太开心?” 仇悸将视线偏到窗外,不想让郁宁捕捉神情,仇悸轻声:“太累了,笑不动。” 郁宁也轻轻地试探:“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 仇悸自己思索了许久,最后坦然回应:“有啊,可多了。” 郁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仇悸:“你不行,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两人之间被沉默填满,仇悸倒不希望两人毫无进展,他现在郁郁寡欢,是因为他不理解郁宁为什么在四年前要抛下他。 所以仇悸就抬首凝视郁宁,希望能逼出一些合理的理由。 郁宁却只送来两人之间的疏离,郁宁没有直视仇悸,他重在交代信息:“我今天要去母亲那边一趟。” 仇悸:“我也要去。” 郁宁讶异道:“你要去吗,不太方便,就不要去了吧。” 仇悸:“有什么好不方便?” 郁宁:“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仇悸:“那正好我去关心关心。” 郁宁听出来仇悸的话语不止一层深度,只是郁宁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仇悸逼问:“你觉得呢?” “那我在家陪你吧。”郁宁触发紧急制动。 仇悸却骤然警觉,原来我和陆岚歆不能碰面吗?是怕我发现什么?我让你有这么多顾虑是吗? 仇悸凛声:“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郁宁却不知所以:“怎么了?” 仇悸逐渐腾起怒火:“怎么了,我去看看不能吗?” 郁宁不明白仇悸的情绪波动,他站着发憷。 仇悸也猛然起身,怒火藏在言语里泄出:“我不理解你到底要去干嘛,去挨打?还是去接受组织的派遣?所以你现在到底要干嘛?” “你知道了?”郁宁没有太大的惊讶。 仇悸又增怒火:“我早该知道了!而不是像个傻逼一样被蒙在鼓里,每天企图在垃圾堆里东翻西找,找出金子,像是一个神经过敏的疯子!” 仇悸因为话语的牵动,他自己和情绪盘旋,缠绕出悲愤:“你不会不知道我不喜欢被骗吧?” 向来气定神闲的郁宁开始握着话语而颤抖:“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 郁宁眼神里闪烁的真挚让人动容,他的愧疚和道歉都像是——喜欢在脑海中演绎得完美,却没办法送到你的面前,所以我喜欢你,我却需要致歉。 这份真诚摆在仇悸面前,仇悸却不敢捧起。 仇悸饱受真假虚实的折磨,他将怨言竭力吼出:“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你四年前就非要离开我吗!你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苦!” 郁宁被仇悸吓得如鲠在喉。 仇悸的喜欢永远都是那样烈焰高涨的,烧出天际的边界线,烧毁别人的思想。 仇悸依旧歇斯底里着:“你告诉我啊!你给我一个合理的借口,你不是很会编吗!你给我啊!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信服你原谅你的借口!” 仇悸可以让怒不可遏和绝望呜呼交织在几句话中,也可以让郁宁完全失声。 郁宁或许言不由衷,也或许一切说法还未随着时间而成熟,但他现在确实是被仇悸吓得惶惶然。 郁宁也想要安抚仇悸,他只有抬手,想要擦拭仇悸的泪珠。 仇悸却扇下郁宁的手:“你别管我,你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下冷一下热,让人深陷在找寻真相的沼泽中,你干脆不要我踏入这个泥潭,干脆就让我痛得麻木好了,你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郁宁百口莫辩,他心疼被积压的仇悸,更怨恨无能的自己,他看着仇悸悲痛欲绝,他是于心不忍:“我想对你好的。” 仇悸竭力反对:“不是!我的出生是因为你们的阴谋,我的人生受尽你们的操控,完全被你们调度,我的感情是你们的把柄,是你们的利益来源,爷爷知道你们目的不纯,却没有阻止我和你暧昧,他也只是方便他获取组织的情报,所以呢?现在呢?你跟他又在做什么样的交易?” 郁宁低头沉默。 仇悸步步紧逼:“你说啊。” 郁宁:“我只是不想你深陷组织的泥潭,你专心人体改造的事情就好了。” 仇悸:“那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我不能跟你接洽组织的事情吗?为什么是爷爷来跟你接洽,然后你们联合起来演戏对我隐瞒,你在这场交易里能拿到什么好处?” 郁宁:“我拿不到什么好处,我说了我只是不想你深陷组织的泥潭,倘若你知道我准备策反组织,你恐怕也想深入组织,在组织里要遭受的精神改造和肉痛折磨都是非人性的。” 仇悸:“那你作为组织又为什么要策反?” 郁宁:“不论我是在组织里还是这里,我的地位都是万人之上的,我一开始进入组织也只是因为母亲,后来遇到你,我们沟通了那么多,剿灭组织的想法也自然萌生出来了,我在七八年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仇悸:“那凌凝是谁?” 郁宁:“他是组织的另一大势力,我以前一直没碰过面,对他了解不深。” 仇悸:“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郁宁暂时无言。 仇悸:“你犹豫了,你还是有事情隐瞒我。” 仇悸扭头离去,他的毅然决然不像绝望,更像是顽皮。 郁宁:“我没有,仇悸……” 郁宁伸手想抓住仇悸,却也只是在手掌里溜走。 郁宁注视仇悸的步伐,明显一副搞怪模样。 郁宁拉出两人一定距离,看到仇悸进入卧室,郁宁也心安停步。 郁宁唯一能庆幸的事情是仇悸也只是撒撒气,他找一个安静的空间,也还是在郁宁的领域内,而不是要离开郁宁。 郁宁身边的管事前来汇报:“少爷,夫人给你打电话没接是发了一通火了,您现在要过去了吗?” 郁宁:“不过去了,关于是什么情况你就如实说吧,你不用为难,记得去后厨吩咐一下今天我和仇少爷在家用餐。” 郁宁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他利用时间过渡两人之间的干涩,他后来走入卧室发现仇悸在床上蜷着一动不动。 郁宁:“我让他们做饭了,吃完了再睡。” 仇悸:“我困了,我就睡一下。” 仇悸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残余的压力推搡着他,将仇悸推出睡眠,他注意到腹部的温热手掌,回身看到郁宁。 他也不排斥郁宁的出现。他当下只是迷迷瞪瞪注意了时间,虽然他没有任何安排,但习惯被时间压着走。 他看完时间也没有任何收获,郁宁抬眸等待仇悸,仇悸却将郁宁漠然置之,他被睡意笼罩,起身也只是给郁宁盖好被子,随后回身匆匆睡去。 这次争吵好像都没有拖拽任何情绪,仇悸对郁宁没闹脾气,是没有期望留在郁宁身上,他仅此是宣泄自己的情绪,然后自己又回去和落寞缠绕在一起了。 他用睡眠表示自己的沉寂,郁宁陪仇悸睡了许久,晚饭时间都向后搁浅。 他们逐渐踏入深秋,夜幕的垂降提早赶上行程,窗外已经拉下深蓝色,郁宁轻拍仇悸的肩头,他的力度拍不醒仇悸,像是自己百无聊赖在挑逗仇悸。 随后敲门声让郁宁猝然拘谨,郁宁下床的动作焦急又压抑,他怕又一阵敲门声把仇悸吵醒。 郁宁开门询问:“怎么了?” 管事回应:“祝颜小姐来了。” 郁宁:“行,我马上下去。” 仇悸知道这个小插曲,郁宁回来给仇悸整顿被子后就离开卧室了,仇悸顺应疲乏又睡了一阵,但好像压力再度追来。 他起身去找寻两人的身影,在后花园的惬意中,祝颜和郁宁却在肃穆言谈,祝颜没有以往的娇纵放任。 仇悸没有继续窥探的想法,他自己揣着厚重的思绪离开了。 他准备回身离开,郁宁也发现仇悸,好像因为仇悸抽走了他身边的一阵风,郁宁见到仇悸就紧急收尾了和祝颜的对话。 仇悸到就近的饮水机取一杯温水,郁宁的步伐也急促地出现在身后。 郁宁逐渐放缓节奏,他上前轻轻捏着仇悸左前臂:“肚子饿不饿?” 仇悸:“有点。” 郁宁:“那我们准备吃饭了。” 仇悸:“嗯。” 郁宁带着仇悸向餐桌走去。 郁宁试探着仇悸:“怎么醒了,睡饱了吗?” 仇悸:“嗯,睡太多了,再睡下去晚上又不用睡了。” 这个回应公允中带着偏离,诚恳带着隐瞒,让郁宁觉得仇悸不愿反抗,有失本性。 仇悸这边也试探着郁宁:“你没去找你妈?” “没去了,下次再去吧。”郁宁也没有过多解释。 “现在去和下次去一样吗?” 一样吗?定然是不一样的吧,可或许都是意义不大的,或许给仇悸的陪伴更赋价值。 郁宁没有解释其缘由,他们临近餐桌,话题也自然被拆解了。 两个人的餐桌依旧这般偌大,仇悸却为祝颜的丢失表示疑惑:“表妹呢?” 郁宁:“回去了。” 仇悸:“不留下来吃饭吗?” 郁宁:“太闹腾了,等下扰了你的清净。” 仇悸:“我看她这次还挺懂事的。” 仇悸又似乎话里有话,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已经拿捏不少局势。 郁宁不能确定仇悸的用意,他想仇悸也不想收到些客套说辞吧,所以郁宁延续着无声,他们静静吃饭。 仇悸随后窜出言语:“她也是组织里的人吧。” 郁宁停顿了须臾,他不否认,就是顺应好奇询问:“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所能知道你们碰面的时候有三次,第一次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一来就大闹一场,第二次是一个下午,她毫无预告地又来闹了一次,她的无理取闹好像是正常的,可以让人惯性忽略的,就因为她第一次的出现就是这样傲慢无礼的,可细细想来还是不合情理,第一次许久未见,却要见哥哥搂着嫂嫂,她对我这个陌生的入侵者保持敌意自然可以让人理解,可是你们平时都没有联系,她也没有烦着你黏着你,反而是你们每次的单独谈话都那么严肃,准备婚礼的那一次的谈话和刚才那次都很明显是泾渭分明的关系,在我面前却展现这个骄矜任性的形象,是有点刻意为之,不过可惜的是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没有用你身上的窃听器听你们说了什么,我就因为你们是表亲关系谈论家长里短而懈怠,也没有发现你们的对话完全被屏蔽,而刚好这场闹剧的前一天是组织给你打电话,是她代替组织跟你传话了吧,当初她还挑衅我说你们两个这几年一直待在一起,我一开始以为是玩笑话,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太愚钝。” “不,你一直都很聪明也很灵敏,几根零散的线头足够你摸索出一张巨大的密网,即便你没有闯入尹德医生的房间,发现记录本,你也会慢慢发现这些破绽的,没有事情瞒得过你。” “你也很有谋略,你在前期保持守口如瓶,应对我的逼问可以放出一些诚恳的信号,后期你又不阻拦我,整个过程你是言不由衷却又慷慨大方,你是算准了我会做什么,我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事情,可时间的调度可以改变事情的性质,你确实把一切真相告诉我了,可你让我追不上时间,我现在知道事态也知道你的诚恳,我好像没有理由责备你了,可我也只能跟着你的步伐走了。” 其实郁宁知道仇悸这几天在忙什么,他无法阻拦仇悸的步伐,就放任仇悸在Z吧,给他最后的遂意。 而郁宁本次回归在仇悸身上放置的用意是单一不二的,他单纯想让仇悸依靠他,让仇悸强制和他结婚,让仇悸强制收下郁宁的关心,郁宁好像带着组织目的靠近仇悸,不过是宣泄爱意罢了。 第51章 到底是谁的孩子? 宣靖陆汀正散步回来,碰见闲暇的郁宁。 宣靖走近送来问候:“郁宁。” 郁宁:“陆汀复查得怎么样?” 陆汀回应:“医生那边还没结果,但是最近状况还行。” 宣靖碰到郁宁,便将仇悸的动静告知郁宁;“仇悸之前找我破解了一个西北境外的定位。” 郁宁领悟言内之意。 郁宁:“我晚上看着他点。” 陆汀:“可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就得看着他一点,他人呢?” 郁宁:“他刚才说去洗澡,让我下来去储物架找一个球拍。” 宣靖:“找到了吗?” 郁宁:“找到了,找了很久,在角落里。” 陆汀:“可是洗澡,他下午就洗过了。” 几人的沉默是心照不宣,郁宁打开设备给仇悸拨打电话。 仇悸接起电话送出软软糯糯的回应:“喂。” 陆汀嘀咕:“声音这么甜,肯定没啥好事。” 郁宁询问:“你人呢?” 仇悸:“我刚出门,着急回家一趟,我明天不知道有没有回去,我明天再联系你吧。” 郁宁:“你到哪了,我去找你。” 仇悸:“我现在信号有点不太好,我等下跟你说,拜拜。” 仇悸挂了电话。 陆汀:“孩子开始叫着想拉屎,一般已经拉在裤兜里了。” 郁宁给仇怡晓打去电话,“阿姨,仇悸说是要回去吗?” 仇怡晓:“没有啊,他没说要回来。” 郁宁:“好。” 仇怡晓:“这孩子又去哪了?” 郁宁:“我也不知道,阿姨你早点休息吧,我去找。” 郁宁随后急忙到飞机场地,郁宁注意到一架私人飞机已经不见了。 郁宁:“直升机呢?” 侍者:“仇少爷开走了。” 郁宁明显愠怒:“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一声?” 侍者:“可是少爷你给我发消息了。” 郁宁打开消息界面: 【等下仇少爷外出一趟,直升机准备好,之前说307螺旋桨问题检查了吗?】 郁宁:“所以307你们开始检查了?” 侍者:“对。” 郁宁:“别检查了,给我准备好。” 侍者:“可是少爷,确实是有问题的。” 郁宁:“那就快点修。” 西北境外 黑夜逐渐跨越到黎明。 凌凝的步伐回荡在长廊中,但是另一对步伐声打破寂静,嚣张的叫唤回荡在空旷中:“凌凝。” 凌凝回身见到仇悸这张熟悉面孔,他展现一抹笑意:“又见面了。” 凌凝继续走向长廊尽头,他打开办公室门扉的同时,回首看向仇悸,示意仇悸一同上前。 仇悸本带着戒备心,他进门之后只见凌凝倚靠在办公椅上,他点起烟,吞云吐雾。 凌凝不急于问候仇悸,他吐出两口浓烟之后才发问:“怎么一大早来啊?” “我昨天晚上开飞机,实在没地方降落,不然我昨天大半夜就去你床上找你了。” “我昨天也没在床上。”他带着笑意回应。 即便他依旧轻佻姿态,但是他褪去了那日的僭越之意。 他们的距离感可以体现。 仇悸无话可说。 凌凝见到这样的仇悸,他倒想照顾一下话题,他扯着笑意:“怎么了?你想通了?” 仇悸:“我可以想通。” 凌凝:“傻瓜,那天我那副模样也只是得到了陆岚歆的指示,他想试探郁宁现在到底是心属组织,还是……” 怎么回事? 这个死凌凝讲话怎么突然宠溺起来,他的笑意没有讥诮。 凌凝继续前言:“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这个他自然是指郁宁。 仇悸:“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凌凝忽然站立起身,他走在仇悸跟前。 他们的距离过近,身高差距也被凸显,仇悸需要仰头对视。 凌凝保持淡淡的笑意,说:“你私自闯进我的领域,我能让你说话就不错了。” 仇悸:“你还有不让我说话的能力?” 凌凝的气势压制仇悸,他现在缄口不语像是不想理会仇悸的挑衅。 凌凝开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的孩子吧。” 仇悸:“你又是谁的孩子,仇凌凝。” 这个性名冲击他的头脑,惯性使然是觉得恶心,他的表情也表现不悦。 他扭头走回办公桌,把话语丢在身后:“真是不喜欢这个姓氏。” 凌凝继续抽烟。 他们身后的门扉却骤然打开。 仇怡晓站在门口,她冷峻神色像是要将两人的气势吞没。 仇悸保持愣神。 凌凝反应许久送出问候:“四姐。” 四姐?他跟母亲是同辈关系。 仇怡晓先是路过到仇悸跟前,“我回去跟你算账。” 仇怡晓随后走到凌凝的办公桌前。 他们四目相对,却哑口无言。 凌凝怕他最挂念的姐姐也是送来劝退言词。 他先打破无声,“你想说什么?” 仇怡晓:“这些年过得好吗?” 凌凝坦言:“不好,很痛苦。” 仇怡晓再次无话可说。 凌凝:“不是来跟我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吧?” 仇怡晓:“既然站在一座被海洋四面包围的岛屿上,有什么好回头。” 凌凝听到这话,眉头舒展。 仇怡晓还是最疼他、最明白他处境的姐姐,知道他腹背受敌,知道他的卑微和难处,也从来不会站在道德至高点来谴责他。 一个高大的男人雀跃地走到仇怡晓身边,然后攀在她肩膀上。 凌凝撒着娇:“你还是我最喜欢的姐姐。” 仇悸是难得见到有人和母亲如此亲昵。 凌凝甚至指着仇悸询问:“所以这是谁的孩子?” 仇怡晓:“我的。” 凌凝:“我就说我怎么第一眼这么喜欢呢。” 仇怡晓:“嘴贫。” 他们亲昵的亲昵让仇悸陌生,让仇悸透过岁月的皱褶,折射出二十几年前他们的模样,应当是相互依偎的、亲密无间的。 凌凝继续问候:“孩子父亲是谁?” 仇怡晓:“你天天打交道的人,你们组织现在的头目。” 凌凝:“姜尚?” 仇怡晓:“是。” “那个狗东西。”凌凝骂道。 组织的头目竟然是尹德医生,姜尚,真是让人意外。 仇怡晓见到凌凝的反应,她询问:“怎么,你也想策反组织吗?” 凌凝:“倒也不是,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变态。” 仇怡晓随之沉默,也是对话语的认同。 她能知道现在的组织头目是姜尚,说明她并没有脱离对组织事态的了解。 凌凝:“看来你这几年还是有关注组织的动态。” 仇怡晓:“肯定要了解。小悸要管组织的事。” 凌凝:“他?他手都没伸到组织进来。” 仇怡晓:“那是因为郁宁和他爷爷阻止他了,让他专注改造的事情,组织的事情其实是伪造给他看的。” 仇悸忽然醒悟:“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仇怡晓:“是啊,我就是不想你去组织里冒险。” 凌凝挑拨:“怎么样,小鬼头,是不是很不爽?” 仇悸不予回应。 凌凝:“真正变态的人是你爷爷。” 仇悸:“你是私生子吗?” “小悸!”仇怡晓想打断仇悸。 这个问题不太礼貌。 凌凝冁然而笑,解释:“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认为我是仇家人,我是私生子,跟你妈妈不是一个母亲。” “那还真是变态,他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你这么小的儿子。” “他的变态不止于这个地步,他的心狠手辣才是真正变态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领略过了吗?” 凌凝讲得隐晦,是不想麻烦地将旧事搬出来。 算了,仇悸确实认为仇析这个人残忍无比。但是他知道又如何呢?他一定知道的是组织的事情。 仇悸:“所以你们谁给我讲讲组织的事情?” 仇怡晓:“跟你说了等事情结束了你都知道了。” 凌凝却宠溺说:“干嘛不跟他说,你看他都千里迢迢来了。” 仇怡晓:“别跟他说。” 母亲时常的铁石心肠跟仇析是如出一辙,可以说整个Z家族都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情绪化、优柔寡断或者心软。 凌凝:“我跟你说。” 仇怡晓:“凌凝。” 仇悸:“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不能说?是有关于我?” 凌凝也觉得不解:“对啊,有什么不可说的?” 仇怡晓随后跟凌凝小声嘀咕:“你跟他说以前到目前为止的,以后的就别说。” 仇悸委屈发着脾气:“我听到了!” 凌凝继续跟仇怡晓沟通:“行,那我说了。” 仇悸:“你不是组织的人吗?可以随便跟我说吗?” 凌凝:“你给我安上这个身份,我不得不承认,就像我是仇析的孩子一样,由不得我。至于我说不说这个组织的事情是无关紧要的,我知道这个组织迟早会被制裁的,谁发起战役、被谁制裁又有什么区别呢?” 仇悸:“好吧,你开始说吧。” 凌凝:“这个组织是二十几年前裂变出来的,我先给你讲人体改造这个事情的前言。大半个世纪之前,发生过一次群众暴乱事件,起因是血统的不公,群众起义要推翻血统,这个事情最后被平息下来,对应给出了一些剔除血统意识的平等制度。” 仇悸能够想象那些平等的新规不过是安抚民心的缓解药,根本问题没有解决。 确实,血统的意识已经深入民心,成为深厚的集体无意识。 凌凝继续表述:“后来不同的世家私下联合准备把血统观念合理化,如何做到贴合民众,最开始的计划就是假借病毒来制造暴乱,世家稳定社会,不仅在此加固血统的地位,并试图注入控制意识的药剂,让他们完全折服于血统,最后参加这个组织计划的有十八个世家,也有一些世家不愿意参与。” 仇悸对此感到鄙夷,他质问:“控制意识的药剂造出来了吗?” 凌凝:“没有,这种成分太过复杂了,造不出来。” 仇悸暗自嗤笑一声,想要控制意识当然要深入到意识形态,任何外界的东西只不过是些辅助手段。 但是未来如何,他不敢妄下定论,也不敢想象。 仇悸:“那后来的计划是什么?” 凌凝:“后来的计划是定期制造病毒,让他们完全依附世家。” 仇悸:“真是变态。” 凌凝:“后来这个计划成熟起来由R的陆听枫掌权。” 仇悸:“陆汀的父亲。” 凌凝:“陆汀是谁?” 仇悸:“没事,我朋友。” 凌凝:“这个计划发展到后来……” 仇悸:“等下,你给我讲讲,目前四大世家有哪几个参与这个计划里了。” 凌凝:“S宣家和A郁家没有参与,R陆家和A仇家有参与,但是你奶奶知道之后完全不允许你爷爷参与,甚至你奶奶认为应该消除血统,Z在名义上退出计划,私下筹备人体改造计划。” 仇悸:“最开始的人体改造跟目前的人体改造是一个方向的吗?” 凌凝:“是,一开始都是你奶奶在布局。” 仇悸:“行,你继续说。” 凌凝:“这个由陆听枫掌权的计划后来逐渐裂变成系统组织是你父亲加入到组织里,他操控了陆岚歆,杀害了陆听枫,明面上陆岚歆成为了组织的头目,但其实是姜尚一直在控制的陆岚歆,可以说陆岚歆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了。” 仇悸:“陆听枫的死是姜尚通过操控陆岚歆实现的?” 凌凝:“对。” 仇悸:“你怎么知道的?” 凌凝:“我见过陆岚歆的病历本,特别厚的材质让我心存疑虑,我泡在水里发现内容发生改变,都是姜尚的计划自述,他通过操控陆岚歆执行了多少事情都是对应的。” 仇悸:“你为什么能见到陆岚歆的病历本?” 凌凝:“病历本保存在A,我去过A。” 仇悸:“为什么去过A?” 凌凝有些不胜其烦:“不重要,你跟着我的节奏走。” 仇悸:“那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的话语是不是一份真假串联故事呢?” 凌凝:“那你要不要听了?” 仇悸:“要听要听。” 仇悸内心:已老实。 凌凝:“从表面上看组织的逐步系统化是由陆岚歆培育起来,包括组织文化、组织符号等等,但其实幕后黑手都是姜尚,姜尚在组织稳定之后站上高位,陆岚歆退居,姜尚接手之后,制造的病毒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从各种动物身上提取病毒,不断病变,他已经脱离计划,或许他享受的是控制的过程,也或许是享受毁灭的结果,他一直到现在还没动手。” 仇悸:“讲完了?” 凌凝:“嗯,还有疑惑吗?” 仇悸:“我还有一个事情很好奇。” 凌凝:“你说。” 仇悸:“你为什么要加入组织?” 凌凝:“这就是仇析的心狠手辣的地方,他只要抓住你的弱点,可以精准操控你做任何他计划内的事情,然后可以随便抛弃掉每一个棋子。姜尚是那个棋子,我是那个棋子,你同样也是那个棋子,但是郁宁和你妈保住了你。姜尚加入组织是你爷爷的一步步诱导和递推,你爷爷希望有人站在对立面,人体改造之前需要一个声势浩大的动作来击溃这个社会的防线,现在的一切都在你爷爷的计划之中,而我为什么会加入这个组织,一开始是因为我的叛逆,我不想再接受他的管控,我甚至想站在他的对立面,而我对于仇析而言是什么呢,是一个弃子,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我加入组织甚至可以把这个战火弄得更大,以凸显他在今后站在正义者的角度掌控局面的伟大。” 第52章 推心置腹真想揭露 仇怡晓眺望窗外,她在思索,凌凝这些年就站在这个高处吗? 窗外一望无际,也一览无余,可这座高峰确实孤独。 仇悸和凌凝的攀谈被思绪占领,他们之间暂且无声。 仇怡晓插入对话:“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呢?” 凌凝:“我不知道,姜尚控局就听姜尚安排吧。” 他们都无比清楚:倘若病毒放出,那最先受苦受难的都是基层人员,承受最多的也是基层人员。 仇怡晓明白他这个弟弟受过太多伤,产生了对社会的痛恨,但是保留着人性,他不会以虐生为欲望,只是他确实麻木了。 仇悸:“看你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凌凝:“其实很多事情不是愿意和不愿意、想和不想就可以区分的,是我被推到现在这一步了,我不动手,姜尚会动手,他下手更恨,他丧心病狂到了让所有人毁灭的地步,他认为消灭血统的直接办法是消灭人类。” 仇悸:“他想要世界毁灭吗?” 凌凝:“我不知道,但是看得出来他享受操纵的力量,以及杀戮的滋味让他满足。” 仇悸淡淡发言:“其实我觉得世界毁灭挺好的。” 凌凝冁然而笑:“你也是个狠人,真不愧是拥有同样基因的父子。” 仇悸:“我可不承认他是我爸。” 仇悸落下话语,他和凌凝同时看向仇怡晓,她对话语置若罔闻。 他们之间再度无声。 凌凝把仇悸搂在怀里,然后看向仇怡晓。 凌凝:“诶,他这个名字谁起的? 仇怡晓:“我起的啊。” 凌凝:“怎么会起这个名字,听起来寓意不太好。” 仇怡晓:“随便起的。” 凌凝:“看着也像是随便生的。” 仇怡晓和仇悸无语凝噎。 他都在心里默念:仇家的基因是有毒舌的成分在的。 他们随后聊了些往事,这次的畅谈是久违的、始料不及的。 这扇大门被推开。 郁宁终于出现。 仇悸在凌凝怀里转身。 郁宁大步流星,怒气冲冲。 凌凝还未明白郁宁的怒不可遏从何而来。 不是!原来我搂着他老婆。 凌凝反应过后立即把手臂下的仇悸推出去,仇悸撞到了郁宁的怀里。 郁宁把站不稳的仇悸扶稳。 凌凝也准备送客:“聊完了,你们都回去吧。” 仇悸顺势抱着郁宁,“你来了?” 这撒娇的内在之意是让郁宁息怒。 郁宁碰到仇悸也怒气大降,他抚摸仇悸刚才被搭着的肩膀,“你来干嘛了?” 仇悸:“聊天。” 郁宁:“什么时候到的?” 仇悸:“一个小时前。” 郁宁:“吃早饭了吗?” 仇悸:“当然没有。” 仇怡晓走向凌凝,她也为这场见面收尾:“凌凝,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 凌凝拒绝:“不用了,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联系了,我已经快看到我的终点了。 “你别这么说,”仇怡晓思索过后还是劝说,“你让姜尚自己操控局面吧,你如果不想就留下来吧。” 凌凝:“我留下来干嘛?” 仇怡晓无话可说。 凌凝为他的人生做最后的陈述:“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了,走吧,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他们三人被言语遣走。 郁宁搂着仇悸不放,仇怡晓就一人走在旁边。 郁宁问仇悸:“你刚才怎么上来的?” 仇悸:“我开车,你呢?” 郁宁:“我刚才坐车上来的。 仇悸:“妈,你呢?” 仇怡晓:“我也是坐车上来的,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郁宁:“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吧,车钥匙给我,我开。” 郁宁伸手跟仇悸索要。 仇悸随后和母亲落座后排。 郁宁注意后视镜时见到凌凝迎面走来,他告知后排的两人,“他跟过来了。” 仇悸降下车窗。 “没找你,小鬼头,”凌凝向前走一步到驾驶位窗外,“找你老公。” 郁宁没有主动询问。 凌布局挑起话语:“你知道你姐姐是怎么去世的吗?” 郁宁面对这个问题的问意着实不解,但他还是作出回应。 郁宁:“姐姐从开始作为组织的人就想歼灭组织,尹德医生知道之后就想假借母亲的手杀死姐姐,但是熟悉的人都认为是姐姐是因为谈恋爱不被允许,然后走了。” 没等郁宁把话说完,凌凝摇了摇头否定郁宁。 “要素大致是这几个,但是逻辑不对,你姐姐确实是自杀走的。你姐姐从头到尾就不是组织里的人,你妈从来没让她进过组织,但是你姐姐确实知道了组织的事情,她试图劝服你妈脱离组织,她没有跟你爸说,也是怕你爸知道你妈的异常,你姐姐怕妈妈这个事情暴露后在A也呆不下去了,毕竟她知道你妈在陆家过得一点都不好,然后你爸也一直在外少顾家,你姐姐本来就是比较抑郁隐忍的一个人,知道组织之后更是成日郁郁寡欢。后来姜尚知道这个事情后,他就想着再次借刀杀人,除掉你姐姐,但其实几次操控都没有得手,在你姐姐的视角里,她不知道你妈妈,她看到了你妈妈对她的不明杀意喝无法掩盖的不忍,你妈甚至在你姐姐面前自残,而你姐姐见不得你妈受这样的痛苦,她自己离开了。至于姜尚为什么要营造你妈这样残忍的角色,或许是享受这种过程,也或许是想更好得操控。关于恋爱被归结于你姐姐的死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逻辑,可能是因为你姐姐谈恋爱的这个传闻不是假的,这些零碎的信息在他们的猜测里形成逻辑自洽。” 郁宁却还在思考:“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和主观情感的?” 凌凝的眼神飘忽在仇悸和郁宁之间,他们多疑的样子如出一辙。 凌凝鄙夷道:“你们两个一样一样的,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凌凝往回走,没走两步又停住。 郁宁被思绪淹没中。 仇悸在思忖郁宁此时作何感想,同时,仇悸余光里的凌凝,思绪被冲淡。 仇悸回头询问:“你怎么不走了?” 凌凝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 仇悸:“请说。” 凌凝:“就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朋友,陆听枫的小儿子,我之前有听说过他因为这个复杂的事情有精神上的问题,他似乎见过他父母被杀害的场景,并且他在最开始是知道郁慕自杀的真相和原因。但是他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去缓解,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创伤是什么,姜尚给他的治疗是用虚假的事实灌输到他脑中,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把真相说给他听听,后续的治疗方案再做调整,但是ptsd这种能不能解决又是一回事,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个思路。” 仇悸:“好。” 郁宁并没有启动,他透过后视镜观察凌凝,他这次是真的渐行渐远。 郁宁发问:“你们认识他吗?” 仇悸举手回答:“我知道他是谁。” 郁宁:“是谁?” 仇悸:“你知道他的全名叫‘仇凌凝’吗?” 郁宁:“不知道。” 仇悸忽然转头询问母亲:“为什么他不改名?” 仇怡晓:“他是不喜欢这个姓氏,但是‘凌凝’这个名字是他妈留给他的。” 郁宁追问:“所以他是谁?” 仇悸:“他是仇析的私生子,我的舅舅,我妈的弟弟。” 郁宁正在消化信息。 仇怡晓揭开另一层秘密:“他还是你姐的男朋友。” 郁宁再度惊愕。 他们无法捕捉郁宁的正面神情,但是这个无声的背影让他们同时沉寂。 怪不得凌凝能说出姐姐不胜枚举的情绪。 那些言辞像是凌凝对郁慕的永久印象,如图烙印般刻在心底。 仇悸准备下车:“我来开车。” 仇怡晓握着仇悸的手腕,“我来吧。” 她的肢体语言是说你陪陪郁宁。 郁宁坐入后座。 仇悸顺势搭着郁宁,他仰头问候:“你还好吗?” 郁宁点了点头,“还行,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和归因,我都尝试接受十几年了,我可以……” 仇悸抱着郁宁,即便他像是一个依偎的小孩,但这就是郁宁所需的安慰。 他们路途遥远,没有睡意。 仇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四年在干嘛吗?” 郁宁:“我回去告诉你。” 在残阳隐没前,三人终于辗转到家。 陆汀和宣靖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他们也是前去迎接。 陆汀开口调侃仇悸:“哎呦, 被抓回来啦?” 郁宁:“我也没来得及抓他,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陆汀:“你去干嘛了?” 仇悸:“事情很多,我以后跟你说。” 几人随后回到住宅区。 郁宁询问:“尹德医生呢?” 宣靖:“他离开了,他说陆汀的情况比较稳定了,有问题再联系吧。” 仇悸:“这几天感觉还好吗?” 陆汀:“嗯,睡得可香了。” 郁宁搂着仇悸,准备带走仇悸,“那就好,我们先回卧室整理一下。” 两人快到卧室时,侍者前来问候郁宁:“少爷,之前的药剂准备好了。” 仇悸敏锐接话:“什么药剂?” 郁宁:“之前不是说了给你消血管内的沉淀吗? 是仇悸手臂上的鼓包,他身体其他部位也零散分布一些。 仇悸这个又闹起了脾气:“我不想弄了。” 郁宁:“怎么又不想弄了?” 仇悸:“就不想了。” 仇悸是自卑萌生的多疑,认为郁宁的主动关切是对仇悸这丑陋手臂的难忍。 郁宁:“那不想就不弄了。” 两人进入卧室。 仇悸追问:“你看不惯吗?” 郁宁:“我是看不惯,你这几年到底往身体里注射了多少东西。” 仇悸:“也就几百管吧。” 郁宁明显神色不悦。 仇悸脱下了衣物,郁宁又见到那些醒目的痕迹。 郁宁不忍说:“主要是你每次见到这些都心情不好,一年四季都要穿长袖来遮挡,很多想穿的衣服都穿不了。” 仇悸不应答。 他追问郁宁:“你现在可以讲你这几年干嘛了吗?” 郁宁:“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几年基本都待在母亲身边,这个我没有骗你,这期间也偶尔代表母亲接洽组织的事情。我们离开之前因为感情问题不断大吵,也正是那时候,组织让我切断和你的联系,我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真的很模糊了,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说了什么样话,对不起……” 仇悸:“不用对不起,你继续说。” 仇悸异常冷静。 郁宁:“也正是我们分开不久后,我才意识到母亲常常受人操控,我那时候就决定留在母亲身边,一是想要帮助母亲摆脱这种状况,二是搞明白组织的发展和演变。” 仇悸:“你之前不知道组织的事情?” 郁宁:“不知道,母亲不愿意告诉我,我隐约知道这个事情跟我的舅舅陆听枫有关,我知道这是母亲不愿意回忆的事情,我也没再再追问她。” 仇悸:“那你为什么要这四年完全消失不见,你不能回来找我吗?” 郁宁:“你都跟我说再也不要相见了,我该怎么去见你。” 仇悸:“我什么时候说过?” 郁宁:“你说了,我现在还记得,那是在你烧毁我那个实验室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仇悸:“你们组织里的人精神好像都有问题,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明明是在我东南境外的那个实验室里,我爆破你的实验室我们已经不见面了,可是不论是哪里,我都没说过这句话。” 郁宁:“真的吗?” 仇悸不想和郁宁争执。 仇悸:“那你又为什么要回来要跟我结婚?” 郁宁:“我喜欢你,我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你是不是还有感情。” 仇悸继续疑惑:“你妈同意你跟我结婚?” 郁宁:“因为组织的事情已经很成熟了,我说我要结婚,她自然是没办法,以及我向她保证不会干涉组织。” 仇悸:“她在这方面是有主观意识的吗?” 郁宁:“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她的状态是两种,一是让麻木的忙碌代替思考,她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本心,无意识接受尹德医生的操控,不断沉浸在忙碌中;二是不断思考她在做什么,但是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认为那个十恶不赦的自己内心的种子,是幻想,但是她有时候也会冲破这个隔层,意识到那确实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这是她精神最崩溃的时候,需要仪器控制她的异常举动。” 应该很痛苦吧。 郁宁继续表述:“其实我说她讨厌Z是骗你的,我之前也从来不知道姐姐的对象是Z,我只是随口一说,只是不想你和母亲碰面。” 仇悸:“那你参政是为什么?” 郁宁:“没有政治地位我怎么帮你啊,我知道你爷爷有参政,但是如果他计划有变,甚至是对我有所隐瞒,我这个身份来辅助你是最合适的。” 仇悸:“可是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跟爷爷合作,你没有掌握一点主动权,你到底拿了什么好处吗?” 郁宁:“我跟你说了我不想让你参与组织。” 仇悸:“组织的生活到底有多艰难,让你这么抗拒我进入组织?” 郁宁:“组织会进行精神测试,当你想要维持自我意识,你想要成为一个全盘皆知的卧底,或许你也确实需要成为一个精神病。” 仇悸:“精神测试不通过怎么办?” 郁宁:“用仪器加固驯化,甚至有时候会有暴力惩罚。” 仇悸:“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郁宁:“有啊,我还有留记录,你想看看吗?” 仇悸:“要看。” 郁宁:“这么坚决,我怕你会心疼。” 仇悸:“有这么惨?” 郁宁拿来移动硬盘,他开启电脑。 仇悸:“这就是之前保险柜里的U盘的内容吗?” 郁宁:“嗯。” 仇悸:“那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看?” 郁宁:“我不想你那么早知道。” 仇悸不留话语,只是等待郁宁的揭秘。 是熟悉的身体,陌生的伤痕。 皮开肉绽的后背、腿后大面孔的淤青、被血迹染红的口腔,颓靡的神色、消瘦的脸庞…… 照片不胜枚举,此外还有郁宁不同时期的身体报告,许多异常指标。 确实触目惊心,确实让人心疼。 仇悸眼里的担忧掺杂着责备。 郁宁把仇悸搂在怀里,“心疼了是吧?” 仇悸也只是赌气捶了郁宁的胸口。 随后有人敲门。 郁宁起身去开门。 侍者询问:“少爷,药剂要怎么处理,医院那边说已经绑定使用,无法退回,如果没有注射需要销毁的话,需要提交检测申请和销毁申请。” 仇悸:“这么麻烦,拿过来吧。” 仇悸的声音越过郁宁传到门外。 郁宁回首和仇悸确认,他没有犹豫和矛盾。 郁宁也随之吩咐:“拿上来吧。” 随之前来敲门的侍者一并带来医护人员,显眼的白大褂让仇悸多此一举。 仇悸质问:“自己打不就好了?” 郁宁:“还是别人帮忙打吧。” 仇悸命令郁宁:“你帮我打。” 郁宁:“我怕我手不稳。” 仇悸:“不用你在这作辩词,我就要你打。” 郁宁:“你们出去吧。” 郁宁动作慢条斯理,神情却是明显不悦。 仇悸:“有这么于心不忍吗?” 郁宁:“打完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