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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十一点半, 陶奚时被一通电话吵醒,她紧闭着眼睛在枕头下摸了大半天才摸到手机, 仍旧困得不行, 眼睛都睁不开, 她直接划过接听键, 搁在耳边, 嗓音有点哑了, “……喂?”

    电话那头是陶母温柔的声音, “还在睡呢?”

    她拖长音调, 懒洋洋的应:“嗯……”

    “下周放假要不回来一趟?刚好我和你爸下周有三天假,回来待两天吧?我们去接你。”

    陶奚时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也没仔细听陶母说了什么, 只一个劲地说好。

    “那好。”陶母满意地笑, 忽然又叮嘱,“记得吃饭啊,怎么睡这么晚呢……”

    门突然被打开, 盛林野扶着门把站在那儿,眉眼温和好看, 轮廓线条流畅帅气, 看起来倒是比平常精神了一些,他说, “吃饭了, 阿时。”

    陶奚时把电话挂掉。

    ……

    另一边, 陶父在玄关处换鞋, 换好后,转身看还在原地握着手机在思考着什么的陶母,疑惑,“怎么了?奚时下周没时间回来?”

    “不是。”陶母回神摇头,蹲下身换鞋,“刚才挂电话之前我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在喊奚时吃饭。”

    陶父问:“她这会儿在哪呢?”

    “还睡着呢,肯定在宿舍呀。”

    “那就是你听错了吧。”

    “应该吧。”陶母细想,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她摇摇头,不再去纠结,挽上陶父的手一同出了门。

    ……

    陶奚时和盛林野面对面坐着。

    她低头咬着煎蛋,时不时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盛林野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盖住了小半张脸,他吃得比她快一些,现在正在开电脑,他还有点学校里的作业要完成。

    他的嗓音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同时响起,“阿时,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陶奚时的脸一瞬间爆红,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装作没听到,全神贯注地吃着午餐。

    盛林野的视线从电脑前移到陶奚时那边,又喊一句,“阿时?”

    陶奚时恼羞成怒,“闭嘴。”

    他笑了一下,很愉悦笑声,听得人心神荡漾。

    ……

    半小时后,盛林野合上电脑,取了钥匙,在书房里找到陶奚时,她踮着脚在拿书架上的一本书,奈何书架太高,她费劲都够不着,正要去搬椅子,身后覆上高大的身躯。

    盛林野轻而易举取下那本书,递给她,“今天去学校么?”

    她抱着书点头,“下午有课的。”

    “走吧。”他动作无比自然地揽上她的肩。

    陶奚时顺手关上门,翻着手中的书,翻到某一页,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合起书本侧头说,“等会儿去趟药店。”

    盛林野停顿一秒,随即想起来她要去药店的原因,眸光一暗,低声说,“不用去。”

    这三个字说的毫不犹豫,陶奚时的声音轻下去,“但是万一……”

    “那就生。”他停下脚步,扳过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说,“不准吃药,对身体伤害很大,知道吗?”

    那就生。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震得她心脏颤动。

    陶奚时对上他的目光,她不想惹他不开心,想着也不可能这么准这么巧,于是放弃了吃药的想法。

    可现实就是这么喜欢跟人开玩笑。

    一个半月后的某一天清晨,陶奚时坐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右手执着一根验孕棒,她看了很久,上面显示的一直是两条杠。

    彼时盛林野远在温哥华。

    当初因为她引起的一系列事,幸好慕容毓在最适合的时间发了一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公关文,她在娱乐圈的人脉广,众位艺人朋友争相转发,一边倒的舆论很快又倒向另一边。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也早已淡出大众的视线,陶奚时的生活又恢复平静。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会突然来这一招。

    看到两条杠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呆坐了很久,她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手心贴在了腹部,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一直到洗手台上的手机响起来,她愣愣地把验孕棒放在一边,走过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盛林野。

    她即将划下接听键的那只手突然缩了缩,用力咬着下唇,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个名字,盯到眼睛发酸,屏幕终于暗下去。

    盛林野连打了三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陶奚时在客厅来回走动,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努力去想怎样的处理才是最好的,该不该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了,这件事就不再是她一个人能处理的事了。

    如果不告诉他……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彻在安静的客厅,突如其来的铃声将她吓了一跳,她缓步过去,透过猫眼看到是谢青贝,似有若无地松了一口气,马上打开门。

    谢青贝开口就问:“你在干嘛呢?怎么打电话都不接。”

    “……刚才在洗澡。”陶奚时请她进来,“是盛林野让你过来的?”

    她耸耸肩,“不然呢?”

    十五分钟前盛林野一个电话飙过来,吩咐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陶奚时这儿,她一直不接电话,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真是紧张得很。

    谢青贝拨通盛林野的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对于他接电话的速度,她还惊讶了一秒,随即是漫不经心的语调,“人没事啊,在家。”

    “让她接电话。”

    谢青贝将手机递给陶奚时,“我哥找你。”

    转身去了卫生间,陶奚时在身后讲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进了卫生间,解开发绳,低头找梳子,视线在洗手台上来回扫,而后蓦地顿住,她眯起眼,往角落里伸手。

    确实是验孕棒,也确实是两条杠。

    她反复确认了两遍,把验孕棒放回原位,在抽屉里的吹风机旁找到梳子,随意地重新扎好了头发,若无其事地走出卫生间。

    ……

    陶奚时最近两天被怀孕这件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事折磨得睡不好觉,但同时又比平时更嗜睡,有时候听着课也能趴在桌上睡着。

    第三天时,她打算去医院做个检查,毕竟验孕棒也有出错的时候。

    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一旦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势必会让盛林野知道。

    陶奚时并不是故意想隐瞒这件事,可如果盛林野知道了,凭他的性格,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没人能阻拦的那种。

    她不介意在这个年纪为他生孩子,更不介意余生都与他携手共度,只是她和他的未来还有那么多的不确定,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对他来说,是福是祸都不知道。

    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羁绊他前行的逆向力量。

    她不想再绊住他的脚步。

    ……

    次日下午的课结束的很早,陶奚时独自打车去医院做了抽血检测,妇科这边的人还挺多,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一个个从她身旁经过,身边都有一个扶着的丈夫或姐妹,她一个人,倒显得形单影只。

    她看着那些准妈妈脸上洋溢的笑容,一脸幸福地摸着肚子,她也下意识地低头,她希望是假的。

    就算要来,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

    这个时机确实太烂了,不论对谁来说。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陶奚时站在医院的大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检查结果,目无焦距地盯着,又出神了。

    身边突然有个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条件反射地转头,瘦白的小女孩指了指她的口袋,笑得格外灿烂,“姐姐,你手机响啦。”

    陶奚时这才注意到有电话,她把检查单折叠好,塞进包里,再拿出手机,手抖了一下,是盛林野。

    她接起电话,两人没聊几句,盛林野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声线沉下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她很快否认,“这两天睡得不太好……”

    “有心事?”

    “也不是,可能最近学业比较重吧。”

    “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盛林野细心的一连叮嘱了好几句,陶奚时一一应下,他说什么她都答好,乖巧听话的不得了。

    聊了许多话题后,盛林野又跳到一个新话题上,嗓音无限温柔,“阿时,等你毕业了,我带你来温哥华定居,你会喜欢这里的。”

    她喉咙发紧,盯着湛蓝的天,“好。”

    这通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陶奚时站在原地没有动,再抬起腿时,双脚开始发麻,她跺了跺脚,温声提醒盛林野早点休息,然后准备挂电话。

    不受控制似的,挂电话之前,她突然喊了他一声,“盛林野。”

    “嗯?”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陶奚时换成另一句,“……没事,我刚才看到一个小女孩,长得很漂亮。”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问道:“你很喜欢小孩吗?”

    陶奚时单手抚上腹部,轻声答:“还行,你呢,你喜欢小孩吗?”

    “看情况。”

    “这怎么看情况啊……”

    他笑意更深,“比如,我喜欢的小孩只能和你有关。”

    陶奚时收回看天空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这句话,心乱如麻,她刻意岔开了话题,“我先挂了,有电话插进来,是我妈打的。”

    也不等他回答,她匆忙地挂断电话。

    重新将包里的化验单拿出来,她一边看,一边缓慢地撕掉,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