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岸与银铃这夜都住在了祝府庄子上,翌日,见云渠早起练功,银铃也来了兴致,一边看她练功一边给她授课。
云渠一心二用,但也哪个都没耽搁。
见她吸收得快,银铃便直接给了她一些蛊虫,叫她自己分类,一半用来养,一半用来杂交或是炼蛊。
银铃本人似乎是实践经验多过理论知识,对云渠讲起来炼蛊秘法也是想起什么讲什么,好在云渠听得不算吃力,对照着她给自己的书,也算入了门。
银铃刚走,陆岸就来了。
“表姐,我们该去寻晋王世子了。”
说话间,他已经不见外地进了门,正看到云渠一一收回的蛊虫。
他惊讶地张大嘴巴。
云渠解释道:“我已拜舅母为师,同他学习蛊术。”
“……猜到了。”陆岸的嘴角可疑地抽了一下,“我娘逼你的还是求你的?”
“我对蛊术有意,舅母也说我天赋过人,我们一拍即合,便拜了师。”云渠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不对劲,“有问题吗?”
“没问题。”陆岸摆摆手,目光复杂,“表姐是真心拜她为师的么?”
云渠微微点头:“表弟有话,不妨直言?”
“我娘是我们族里唯一一个养什么死什么的人,包括蛊虫。”陆岸深深看着她,“表姐知道么?”
云渠一顿,摇了摇头。
“她天资低下,被我外祖父锤着脑子教都没开窍,与人斗法更是从没赢过,偏她不认命,在族里骗不到徒弟,便去骗外头人。”说到这里,陆岸嘴角又是一抽,“她在南疆时曾遇到过两个天赋异禀的,上赶着收徒,效古法三顾茅庐,百般诚恳,但被当成骗子,差点报官抓走了。”
“……”
云渠忽然无言以对。
怪不得她拜个师,银铃比她本人都激动。
陆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表姐为何不同我商量商量?你拜谁不好,拜我娘,她能教个什么出来?连蛊虫都是我给炼的!”
他这样的态度,叫云渠颇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那时机会在前,蛊术这样的好东西,她怎么能忍得住不学?
且她也不觉得银铃天资低下,配合书里的东西,她觉得银铃教给她的都还算是干货,她也的确受益良多。
想罢,她解释道:“我不知你们族里旁人如何,但我觉得舅母的确有真本事,短短一日,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她多年未曾收徒,许是缘分未到,在等我这个徒弟吧。”
师都拜了,万没有撤销重来的道理,撇除陆岸的话,她本人倒不觉得拜银铃为师是吃了亏。
她对蛊术一无所知,银铃天资再差,也比她知道得多,那这师就不算拜错。
“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给你?”陆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叹道,“不过表姐最好谨慎着些,对于她的话三思而行,拿不准便来问我……真是的,要拜师干嘛不拜我呢。”他才是真厉害!
云渠失笑:“我知道了。”
她缺的是入门的机会,就算银铃真的不靠谱,她看着书也能自学了,举一反三也不过时间问题。
两人简单聊过后,穆庭也到了,还特地带了不少东西来。
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不需要云渠日日把脉调理,太医完全可以胜任,但一来穆庭不知为何就认准了她,二来,好感度没有上线,都到这个地步了,云渠也想再刷刷太后的好感度。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京城一众人就到了,云渠第一时间就被御前的人传去了晋王府。
彼时人还挺多,帝后与太后自不必说,还有常贵妃和皇子公主们,甚至宗室都来了几个长辈。
见她进来,太后面容慈和地拉着她,语气哽咽道:“此番多亏云渠你,瑾瑜才转危为安,不至于叫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多谢你……”
“太后娘娘何须如此客气?”云渠温声回话,继续说着自己说了数遍的为君分忧论。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母后莫要伤怀,瑾瑜身子已无大碍,这便是极好的结果了。”正元帝含笑开口,垂眸扫了云渠一眼,“彼时祝姑娘能恰好在护国寺中,救过瑾瑜一命,也正是他的福气了。”
“皇上说的是。”皇后也笑道,“晚辈有如此福气,咱们做长辈的该高兴才是啊。”
太后点点头,赞同应是。
“说来,祝姑娘那时怎会在护国寺?”太子温声问道,“本宫记得那日早间,姑娘还曾去给皇祖母请安,去护国寺似是临时起意?”
云渠面色不变:“正因为那日给太后娘娘请安,得知她老人家要请菩萨,臣女想起慧觉禅师曾道臣女与佛有缘,便想为太后娘娘尽一份心意,午后便往护国寺去了,未想却正好救了世子。”
“原是如此。”太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可见天意如此啊。”皇后笑道,“祝姑娘为太后分忧,便正救了太后最疼爱的孩子,缘分便是如此妙不可言。”
正元帝点了点头,温声对穆庭道:“瑾瑜且放心,伤了你之人,朕定不放过……胆敢在我大胤伤我皇室之人,此仇朕必报之!”他眉间闪过一抹厉色,语气虽温和,其间隐含的愤怒与阴沉却令闻者胆寒不已。
云渠心下有些感叹,能稳坐皇位数十年,除去足够的心计与能力,演技竟也精湛不已,这般姿态模样,将一个疼爱晚辈的长辈姿态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知情的人,谁能想得到正是他下的杀手呢。
太后也怒不可遏:“燕国猖狂至此,我大胤必不罢休!”
“母后息怒。”正元帝沉声道,“今日正有消息传来,老三进了燕国都城,却被百般慢待,还遭遇两场刺杀,但好在都是轻伤,待我大胤国书传到,届时新仇旧恨,一并算之!”
闻言,常贵妃眼中忧色愈浓,隐于袖间的双手也悄悄攥紧。
云渠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
浓妆也掩不住的眼底青色,眼中隐含的红血丝,还有明显不济的精神,无不在诉说着一个母亲的担忧。
剧情崩到这地步,连云渠自己也不知道三皇子究竟能不能平安回来。
燕国做事一向不讲究,三皇子的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