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女子猛地跃起,想要往那水中跳去,却看到水中磷火成海,顿时僵住!
她不断地往后退!
身后,笑声歌语全都消失。
一人自那磷火外围出现,被绿色的青苔撑起,看着画舫上的女子,厉声道,“贱人!我阿兄当初见你可怜,收你在我家养伤!你却为了一己私欲,杀了我阿爹阿!今天,我要替他们报仇!”
正是阿丽!
她蹿了起来!飞身跃入那画舫之中!
磷火登时腾起三尺高!将画舫包裹其中!
岸边。
封宬负手,看着那边的火海,神色淡淡,没有出声。
他的身旁,云皓松开剑指,道,“没想到啊!太子的皮相还真的蛮好用的。这海妖一下就上钩了。”
封宬扫了他一眼,他撇撇嘴,眯着眼朝水面上看。
一边,关内侯看了会儿海面上的蓝色磷火,转身,朝封宬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
封宬将手里的那枚五彩缤纷的鳞片拿出,递给关内侯。
关内侯一看,便明白了云落落的意思,垂眸不动声色地说道,“请太子吩咐。”
封宬看了他一眼,却没索要,反而说了一句,“关内侯其实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为此妖复仇。”
言下之意,以关内侯如今身份权势,根本没
必要将把柄交到旁人手里。还是为了个殊途的妖物。
关内侯顿了顿,转脸,又看了眼水面,火光之中看不清到底战况如何。
却能听到隐隐的嘶叫声。
他想起那一夜荒唐后,睁开眼的那一幕。
那个丑兮兮的海妖,坐在阳光下,美得如同南海的珍珠,叫从未动过情的他心神皆震。
于是他对她说:“你若愿意,我替你报仇。”
那海妖却瞬间露出一副听到笑话的模样,狠狠地耻笑了他。
后来,这个丑兮兮的海妖,被白色的人鱼一掌洞穿了腹部,逼她说出自己的所在,她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最终,血淋淋地被带走。
关内侯一直都不明白,分明当时只要将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凡人供出来就能逃命,她为何被虐打成那般也一个字不肯说。
然而,这些心思,他不对对外人袒露。
听到封宬的问话,只是望着那片火海,道,“这也许,是我的一道劫数吧!”
封宬没有再说。
关内侯本就有正妃儿女,便是与妖物有了情意,又能如何?
他将鳞片递给了关内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关内侯讶异看他,“殿下……莫非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这样好的把柄可要挟,事后,他可不定会再承
认了。
然而封宬头也没回地说道,“若是侯爷得空,孤与太子妃成婚大殿,请侯爷来喝一杯酒。”
“!”
关内侯意外抬脸,却见封宬已上了马车扬长离去。
“侯爷,这……”身后,随从上前,“是否将太子……”他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关内侯捏着那鳞片,片刻后,忽而无奈笑道,“果然后生可畏。”
摇了摇头,“撒出去的人,若是还有活着的,就收回来的。不必再去联络旧部了。”
“侯爷?!”随从吃惊,还要再说。
“轰!”
那边的火海里,画舫忽然炸开!
他转脸望去,看了一会儿,突然察觉不对,当即沉声道,“速去查看!”
然而,水面上,火焰渐渐熄灭。
燃烧的画舫中,只有那白色的人鱼被青苔裹缠着不得挣脱,在拼命嘶叫。
哪里还有阿丽的半个身影!
关内侯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
那前去查探的随从回到岸边,递过一片灰蒙蒙的小小鳞片,小心道,“侯爷,只寻到此物……”
关内侯接过,放在那斑斓的鳞片旁。
忽然听到小小的鳞片中传来‘咯咯咯’的孩童笑声。
“!”
关内侯脸色一变,一把攥住两片鳞片,怒道,“再去找!不管她逃去何处!找!
”
另一边的马车中。
云皓打了个哈欠,扫了眼旁边的封宬,问:“真就这么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
封宬却笑了笑,摇头,“关内侯今后,无暇再顾及京城了。”
云皓挑眉,“哦?”
封宬看向窗外,道,“不动情之人,一旦动静,便如干柴之火,不烬不熄。况且,那海妖还替他生下过一个孩儿。以关内侯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云皓惊讶地张大嘴,“所以今晚这一出,是你故意设计的?!我说你怎么肯牺牲色相呢!原来是故意给那海妖留个出逃的门路啊!”
说着又露出古怪复杂的神情看淡然自若的封宬,“殿下还真是……足智多谋。”
何需落落出手?
关内侯有龙气又怎么样?把柄一旦被封宬捏住,只要他想,随时就能将人心与欲望玩弄鼓掌之间!
封宬浅浅一笑,似是看出云皓心思,温和道,“大师兄,我有一事不明。”
云皓单腿屈起靠着侧壁,瞄了眼车外,并未出声。
封宬问道:“落落封印已解,为何昨夜于鬼市,再现月眸?”
云皓撑起下巴,看着车外,宵禁已过,此时繁华的京城已落入森寂之中,唯有马蹄车轮声,清晰过街。
他并未回答封宬的话,只
是问道:“太子以为,落落如今,是人身否?”
封宬想起白日里云皓对云落落说的话,片刻后,说道,“于我来说,落落为人、魔、妖,或是仙,都并不重要。”
云皓扯了扯嘴角,朝他瞄了眼,伸直了腿往后一靠,笑道,“那不就妥了?既然不重要,太子也无需在意了。”
封宬看着他,静听车外马匹的呼气声,没有再开口。
直到平康坊的嬉笑欢歌声从前方隐隐传来。
云皓忽然再次说道,“落落,就交给你了,殿下。”
封宬抬眸。
云皓却只望着车外,平康坊的灯影透过车缝扫过他俊朗的面庞。
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
“好好待她。”
车轮碾过平康坊光洁的青石板路。
人声笑语骤然清晰。
“这位郎君,进来坐坐啊!咱们春来阁今儿个新进了几个胡娘呢!”
“慢走呀!李相公!奴家等着您哪!”
“哎哟!张大官人!您来啦?小海棠一直等着您哪!”
华贵的马车穿过这些俗世沉浮的声音。
一直停在了繁华角落里,安静幽然的朱门小宅前。
云皓刚要起身下车。
忽听身后传来封宬的声音。
“我会的。”
云皓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一笑,扶着门,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