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善心只会使她也跟着万劫不复。
江雪燃虽是永和郡主,但也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郡主罢了,以前还要等他人顶多。
“永和郡主真是菩萨心肠啊!先前在圣上面前面刺贪官,如今又愿意救助流民,实乃我朝之幸!”
富商在后面拍着马屁,而一旁的百姓望过来的目光,也都一个个晶莹万分。
“好了,不必恭维。”
江抚柳淡淡道,“国公府也只不过是在尽所能及之力,我刚才说了,今日我与雪燃只不过是寻常姊妹,便不要影响我们赏灯了吧?”
富商听出了她的嫌弃,也只好挠了挠额角,最终还是退去。
“一下了马车便出这样的风头,今日赏灯恐怕消停不得了。”
江抚柳无奈,而江雪燃闻言,转身指向街旁一个摊子。
“二姐,带上这个不就成了?”
那是一个卖傩舞面具的摊子。
“这……”江抚柳一顿,一向对江雪燃百依百顺的二姐,目光之中夹杂着迟疑。
“这也太丑了吧?”
哪怕是要遮面,只怕也有面纱、斗笠一类的,亦或买些可爱精巧的面具,怎么江雪燃一眼便盯上了傩面?
“二姐这便不懂了吧?”
江雪燃全然不理会江抚柳的抗拒,拉着她走到摊子前。
“若是想让他人瞧不出我们的身份,必然反差要大些,谁也想不到这傩面之下,会是我们两个吧?”
似乎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江抚柳看着青面獠牙的傩面,还是有些抗拒。
“我还是去那边买面纱吧,你若是想要傩面,便自己买一张。”江抚柳如同一只兔子般溜了,江雪燃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家二姐如此不端庄的模样。
转头来看向摊上的傩面,江雪燃伸出白皙素手,指向摊子里最丑的一张,捞在了手里,给自己带上。
“我就要这个了,大叔,要多少银子?”
见面前这小姑娘一开口便问银子,摊主便知晓,这又是哪家的大小姐,于是伸出一只手。
“姑娘,这一个傩面,五文钱便够了。”
江雪燃愣住。
她……身上还真没有铜钱。
江则疏和江抚柳在钱财这方面从未苛待她,虽然方才那一袋金锞子全都给了出去,但江雪燃身上还有许多银两。
“我身上没有铜板。”
江雪燃掏出一个完整的银锭子,递过去,“要不然,你找我点儿铜板?”
摊主嘴角一抽。
“这位姑娘,你这银锭子要想买我整个摊都够了……不对,买我这样的五个摊,都够了!”
言外之意便是找不开了。
江雪燃有些为难,若是直接就把这银锭子给了摊主,恐怕也会给他招致事端……
早知道,方才先管二姐要些铜板好了。
正在两难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含笑的男声。
少年脸上也带着一个傩面,将五个铜板丢给摊主,“这傩面我替她买了!”
虽说二人都遮着面容,但这熟悉的声音,使得江雪燃瞬间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多谢了,冰河。”
柳冰河也不曾想甫一走进灯会,便瞧见了江雪燃,见她拿出银锭子满眼尴尬,竟觉得有些可爱。
“没事,不过五个铜板。”他朝着旁边张望了一番,而后有些奇怪,“我方才听闻你是与你二姐一同出来的,怎么只留你一人?”
夏袭去安置流民了,江抚柳也怕着傩面,先跑为敬,江雪燃可不是就只剩一人了?
“这……说来话长。”
江雪燃将自己脑后的傩面带子系好,才抬眸,透过面具望着柳冰河。
“倒是你,今日难道不应该加派人手巡京吗?怎么有空过来逛灯会?”
“这,也说来话长。总之今日忽然换了轮值,我便得闲了。”
换了轮值?
听柳冰河的意思,只怕是忽然调换的,江雪燃心中生出一丝微弱的不妙,但还是安慰自己,应该是多心了。
“既然能歇息,那确实应该好好赏灯。”
柳冰河的傩面瞧着不那么吓人,露出他一双笑眼,竟一点都不耽误这张英姿爽朗的脸。
“原本是想带着阿梦来凑凑热闹,但她忽然身子有些不爽,于是,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阿梦,指的就是他那柔弱如同小兔般的妹妹,柳冰梦,江雪燃先前与她有一面之缘,确实瞧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一起走走?”
江雪燃原本是想先去找江抚柳的,只是此刻才忽然想明白——
方才,江抚柳想必不是因为不想带傩面,才一溜烟跑了,只怕是有任务在身,于是不想与她同行。
既然如此,她还是先别去寻了,省得又误入什么麻烦。
“好啊,听闻今日的灯会十分热闹。”江雪燃环顾了一番,随后指着人潮涌向的地方,“我们去那边瞧瞧吧。”
人一多起来,她才更有安全感,哪怕是真有刺客之类的,想要她的命,只怕在一片拥挤的人潮之中也要顾忌一番。
“好,都听郡主殿下的。”
江雪燃与柳冰河一路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这灯会确实十分热闹,还有许多杂耍的,江雪燃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时间看得目不转睛。
“他们好厉害!”
那些她从前也只不过是在电视里见过,不曾想现实之中看见这些杂刷,更加惊心动魄。
江雪燃也逐渐淡忘了最开始的惧怕,和柳冰河谈笑风生间,往前走着。
“郡主,前面人太多了,若是再往前,恐怕要走散了!”
江雪燃正瞧着前面的摊子,闻言,转过头才发现,柳冰河不知何时已与她落了一段距离。
于是乖乖站在原处,准备等他跟上来。
倏地,一道金光在人群中闪过,江雪燃瞬间如同被冻结了一般,从头冷到了脚——
因为这金光之下,正是多日未曾见过的贺陵川!
更重要的是,他并未着一身常服,而是夜行衣——只怕,今夜这灯会注定是不能平静了。
“小心。!”
江雪燃还愣愣地望着人群之中的贺陵川,忽然,腰间一紧,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支箭,刚巧从她的耳侧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