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日里,一直戴着黑色面罩,从不示与人前的男人,此刻摘下面罩,他背对着门口。
但三人刻在骨子里的警惕性十分强,几乎是在听到开门声的那一刻,他便猛地扭头看过去。
那是一张宛如清风明月般的俊颜。
男人眸底写满惊诧,额头上大滴汗珠滚落,而他褪下衣衫的胸前。
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于此,而那胸口,也恰好中了一击。
那似是就在不久前,刚刚被人打下的暗器一枚菱形暗器就插在他胸前。
而他满头大汗,咬着牙,正在努力拔下那枚暗器。
只一瞬,宁姝便觉得自己呼吸都跟着停顿。
她眼眶一红,这时候自然也知道他二人是在何处,了。
裴景煜宛如游魂般的出现又会给这军营带来多少动荡不安,她咬牙上前将门虚掩住。
“裴景煜!”她咬牙切齿。
终于走到了他棉签,抬起的手,轻轻落到了男人裸着的后背上!
真的!
真的是他!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宁姝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直到自己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肌肤,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
她这才泪如雨下。
“是你!”
“唉……”
终究还是大意了,本以为这小姑娘向来注重师徒礼节,断然不会深夜闯进自己屋内。
可纸包不住火,这一天终究还是会来。
而且……
此刻,裴景煜只觉得身体上的疼痛也跟着消失了不少。
“宁宁……”男人无奈又委屈的开口,“别哭了,你哭的本王心都要碎了。”
“骗子!”宁姝咬牙,“你这个大骗子,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居然瞒我这样久!况且我都已嫁给了你,在这边城遥远之地,日日夜夜思念着你,可你呢?就是以这副面貌出现在我身边,用这样的身份看着我长日里如何思念你的,对不对?”
亏的自己每天都将他当成师父,时刻谨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即便是端茶倒水,都不敢踏进他屋内半步。若非今夜情急之下,而这门板又过于不牢固,自己未推它,便自动开了,那这人岂不是要将自己蒙在鼓里一辈子?
“宁宁……你听我跟你解释。”裴景煜情急之下,便想从榻上起来,但他一动,胸口那暗器便扎得越深,牵扯到伤口时,他便眉头紧皱,即便咬着牙,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越来越多,光是这样
隐忍的表情,便能瞧出他究竟有多疼。
“裴景煜!”宁姝又是心疼,又是好气,“你究竟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弄得这样一身伤回来!你真的是!”
“错错错,都是本王的错,爱妃消气,你我二人动静闹得这样大,若是将外头巡逻的士兵引来,怕是八张嘴也说不清。”
“你乖,先等本王将伤口处理好,再同你好好说道说道,可好?”
宁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心疼他这一身伤。
他受了伤,她帮着处理伤口
最后却哭成了泪人。
还在京城时,他身上光滑的很,根本没有一丝伤口,这些伤都是来了边境之后新添上去的。
宁姝不是那愚笨之人,他只是稍微动脑筋,猜一猜便能猜到他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究竟因为什么。
看到那些伤口处理好,包扎过之后,宁姝这才扶着裴景煜躺下。
男人握着她的手。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彼此,一豆烛火照亮简陋的屋子。
裴景煜换下来的一身黑袍面罩都还放在床头未曾收拾,空气里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宁姝想了想,他究竟因为什么受的伤克制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裴景煜,你这人做事为何总是一声不吭,你可知这样感动不了任何人?”
裴景煜便轻轻的笑了,他二人之间默契十足,什么话都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宁姝而是眼眶红了,眼角像是涂了一抹鲜红的胭脂,他便知道他是猜到自己为谁而受的伤。
他轻轻地笑:“这些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重要的是……今晚能抱着我的宁宁一起睡了。”
宁姝几乎都要被气笑了。
她自然知道他说这些都是在变着法地都自己,宽慰自己的心。
裴景煜,今生何德何能遇到了你?
“刚才的这枚暗器也是你替我挡下的吗?”
裴景煜抿了抿唇:“宁宁,你可是在埋怨本王为何一直对你隐瞒身份,没有据实相告?”
宁姝冷哼一声。
裴景煜便道:“不管是在京城还是远在这边境,你的身份终究是有危险的,所以本王不想让这样的危险继续下去。”
“自从一路随着你到了这边城之后,本王便觉得自己脑袋上像是悬着一把利刃那把刀,不知何时便要落下……”
“本王……”他紧紧握住了宁姝的手。终于有了机会能这样贪婪且肆无忌惮的
盯着她,他变分毫不放过,那一双眼几乎粘在宁姝脸上。
边境苦寒,即便有自己暗地里小心护着她依旧瘦了许多,皮肤也跟着风吹日晒变得暗了。
可,即便如此没有那一身华服相衬,此刻她一袭红色短打服,那双眼还是那样坚毅明亮。
是曾经在自己梦中出现过千千万万次的模样。
他终于沙哑着嗓音开口。
“本王,怕。”
人命不过一条而已,他自己本就是命不久矣的人,这些年来一直苟活,为的只是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如今找到了,他怕的不是自己死,而是眼前之人有一分一毫的受伤。
他想护着她,哪怕以命为盾。
“所以……从京城离开到现在,我身边想要暗杀我的人,络绎不绝,只不过那些人都被你暗地里解决了,所以你自己也一声不吭受了这么多伤,对吗?”
他只字不提自己受伤之事,只是一双眼逐渐变得深沉严肃下来。
“宁宁,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裴景煜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块金色令牌。
上面赫然刻着帝令二字。
宁姝一点点睁大眼。
“反!你为王,方能护所有人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