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抓紧时间拌种子,于二月二十终于把所有人和牲口都顺理成章地赶走。
借口等棉花种子,她留下。
酒馆有饭菜,她去吃饭,听听最近的新闻,顺便买点醪糟,晚上煮蛋吃。
她看见别人桌上有韭菜炒鸡蛋,突然想吃韭菜鸡蛋饺子了。
她扫了一圈,目光定住,只见老铁头提着一把刀面色狠戾地走进来,鲜红的血从刀尖滴落。
老铁头杀了人!
奇怪的是她没有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兴奋,看来她也有做变态的潜质。
“哐”得一声,老铁头一脚踹翻了椅子。
巨大的声响,惊得酒馆内所有人侧目,看到刀上的血,纷纷尖叫着“杀人了”,争先恐后地跑出去。
门口那一桌站起来,手放在包袱上,没有出去的意思,张慧不禁多看了几眼。
四个人,身材劲痩,外面穿的是靛蓝粗棉布,鞋子是皮靴。
粮铺的掌柜说棉花种子在江南,这几个人是江南来的,会不会也是来杀她的?
老铁头见张慧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当着他的面还敢走神,满腔杀意宣泄而出:“哼!傻子,你诬陷老夫,害得老夫入狱,老夫现在就杀了你泄愤!”
老铁头举起刀挥向张慧,张慧回神猛得窜向一边,钻到桌子底下往外跑。
老铁头一刀砍空,愤怒地怒吼一声:“往哪里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张慧正好爬到门口的桌子下,她起身将桌子弄翻,挑衅地喊了一声:“就不死,气死你!”
借着桌子遮掩,从缝隙中脱身,往外跑,边跑边喊:“老铁头发疯了,要杀人,大家快让开!”
老百姓都爱八卦,酒馆附近凑了一堆人。
老铁头在铁匠铺伤了衙差逃跑,报到县衙,杨县尉立刻带着一队衙差寻着血迹追过来。
杨县尉此刻见状立刻搭弓,等老铁头一脚踢碎桌椅出来,立刻出声喝止:“老铁头,站住!再动一步,乱箭射杀。”
老铁头不甘地怒吼了一声:“小儿欺我!”
手中的刀向杨县尉扔了过去。
“杨县尉!”
“大人小心!”
“放箭,快放箭!”
在老铁头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张慧趴下,滚到了一边,她刚刚的位置果然插着一支利箭。
槽!杨县尉果然想杀她!
只见老铁头已经被箭矢扎成了筛子,杨县尉失望的目光遥望过来,她对上一瞬间错开,去寻找那四个江南来的男人。
只见他们把围巾拉高,挡住下半张脸,悄悄摸摸从人群后面挤过来朝她靠近。
槽!张慧低咒一声继续跑,她拐入一条巷子,哗啦啦跑过来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五步一岗,戒备森严。
打头的士兵看到她,喊道:“锦麟卫办案,全城戒严,百姓不得胡乱走动!”
她被盘问:“你是什么人,户籍文书可在身?”
“在”,春梅等人都走了,她便把银子和文书都带在身上,人在钱在,她掏出户籍文书和房契:“老槐树巷,张慧娘。”
士兵看了一眼,户籍和房契都是对的,张慧娘正好是头儿要的人,于是命令两个士兵:“带走!”
“将军,户籍文书和房契不还给我吗?”
士兵回道:“你是我们头儿要的人,等审过没问题再还给你。”
“等等,将军。”她拉住那名士兵道:“还有四名男子,劲痩,靛蓝棉布外衣,皮靴,有惊喜,就前面这条街。”
“带走!”士兵没说抓不抓。
张慧心里没底,如果没抓到的话,以后还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看来以后得花钱请一个武师来保护自己。
她跟着士兵走,锦麟卫临时征用县衙公房。
她被带到了县衙大堂,见到了那位皇族,紫色暗纹锦缎做的衣袍上,金线绣制的麒麟,威武霸气,左右青袍武将,制式略有差别,下首县衙属官站立一排。
大堂上肃穆威严,王县令出声提醒:“咳,还不快见过锦麟卫指挥使大人?”
张慧跪下行礼:“民女张慧娘见过指挥使大人。”
周邺望着跪在下首的张慧,心道,今天倒是挺乖觉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过江南杨家的事儿非同小可,还有王县令禀报的事。
周邺没让张慧起来,说:“有人告你诬告铁匠老铁头,致使其蒙冤入狱。”
有人为老铁头喊冤,铁家人不会被收买了吧?张慧想了想当时的情形,算不上诬告,于是请求:“民女未曾诬告,请求对质。”
“好,带铁寒生外室马金娘和其女铁兰依。”周邺虽然相信张慧和王县令,但是锦麟卫办案,需要铁证。
没多久一个穿橘红纱衣妖娆美艳的妇人和一个一身白裙梳着麻花辫泪眼的年轻女子被带上来。
人未走近,香气先飘至,浓烈熏死人的花香,虽然品种换了,但是风格还是一样,浓郁的要把人腌出味儿来。
张慧掩住口鼻往一边挪了挪。
马金娘拉着铁兰依跪下:“贱妾马金娘见过大人。”
“贱婢铁兰依见过大人。”
周邺问话:“马金娘,你们母女诉告张慧娘诬告铁寒生,致使其入狱,可有此事?”
“大人,我们家老铁头本就和傻妞父亲有龌龊,加上前天晚上她一个女孩家家又插手老铁家家事,心里有气,刘主簿和王司农偏帮着傻妞,老铁头倔劲儿上来,犯了错,他酒醒了,就认错了,谁知道关进去再出不来,他冤啊!”
王司农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张慧冷嗤一声:“铁牛是入赘王婆婆家,当初白纸黑字,街坊邻居作证,衙门立契,只有荷花嫂子同意,铁牛才可以纳妾。”
“况且荷花嫂子才二十出头,二人感情甚笃,铁牛并未同意纳妾,老铁头私自将人扣住下药,逼迫铁牛与其他女子同房,老铁头没有道德底线,我们做街坊邻居不能没有良心。”
“咳咳!”王县令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张慧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免得污了指挥使大人的耳朵,老铁头真给男人丢脸。
和王县令对视一眼,张慧把后面的话收回去。
马金娘娇哼一声,指着张慧问道:“你敢说,刘主簿和王司农没有偏帮着你?”
张慧翻了个白眼:“那是衙门要脸!”
“咳,其实只要老铁头道个歉,认个错,县衙也不会为难他,可是他偏偏不肯认错,怎么连官府都得供着他,他以为他是谁?”王县令怒其不争。
“大人明鉴,这安阳县衙一个个都偏向张慧娘,不就是她研究出来怎么在冬日里种青菜,会挣几个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