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之争自古就有。
嘉华王朝之中,并没有搞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一套,而是顺应发展。
而这儒道两学,应当是以裴斯年和苏祭酒为首,各自弘扬。
怪不得这老东西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合着这是厌屋及乌啊!
凌歌看着那小老头,皮笑肉不笑,却也明白,这小老头只是想考量考量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否则刚才就不会逮着聂天和一顿骂了。
就冲这点,她还是佩服他的。
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大知闲闲,小知闲闲,大言炎炎,小言詹詹,我想,苏老师乃是当世的大博学者,必然不会计较我等这迟到的小事,对吧?”
这话堵得苏祭酒一愣。
他没想到,凌歌居然还读过庄子的《齐物论》。
这话的意思是,才智超群的人广博豁达,只有点小聪明的人才会斤斤计较,合乎道理的发言稀疏而平淡,只有小聪明的发言则琐碎而没完没了。
言下之意:老头儿你身为老师,话太多了,赶紧闭嘴吧!
苏祭酒啧啧称奇。
他本想为难一下这丫头,让她不要以为被皇帝夸奖了,还钦点入学国子监,就翘辫子,要认真跟着自己学习,却没
想到,竟被堵了回来。
苏祭酒被堵得无话可说,但心情却莫名第好了不少。
“你你你,你敢堵我这老头子的话?!”
凌歌一脸无奈。
她怎么总觉得苏祭酒说这话不仅没生气,甚至还有几分高兴呢?
听着苏祭酒的这番话,身边的聂天和又管不住嘴欠了。
“呦,迟到还这么嚣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就是这样!”
而聂珩和聂天耀则在一旁看好戏,他们乐得看聂天和的愚蠢。
凌歌嗤笑道:“三皇子倒是有人教导,次次倒数第一,年年考核得红鸭蛋,是打算回去给厉贵妃尽孝心补身体吗?”
“再说,这不还没发卷子么?!算哪门子的迟到!”
聂天和听了她的话,顿时被气得脸色涨红,嘴里却还嚷嚷着。
“哼!谁知道你能考出什么来!”
“我就不信了,一个大字不识的粗鄙泼妇,给你张宣纸你都能当厕纸用!还能考出花儿来不成?!”
凌歌听着最后一句话,微微扬眉。
“三殿下,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若是我考了甲上,你便去扫一个月皇宫的茅厕,外加在禾春楼上大喊三遍‘我是猪,我不如凌歌’,
如何?”正好给禾柒柒带去点生意。
“你——在说什么胡话!哈哈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聂天和竟一时无言。
但是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可以报复凌歌这个高傲的女人的机会。
“好!若是这次你考不到,你就从这国子监退学除名!在这学堂里为奴为婢,给本皇子端茶送水捏肩捶腿一个月!你敢吗?!”
“一言为定!”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都惊呆了,就连苏祭酒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针锋相对的二人。
只有一旁的萧浔好整闲暇地看着她。
周围,是无数学子的窃窃私语。
“这丫头在说什么?她要考甲上?!”
“这口气也太大了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
“行了,全都给我闭嘴!”
苏祭酒一声怒喝,全场安静。
他看向凌歌:“丫头,你可想好了?”
不知为何,凌歌身上的气势让他很有好感。
做学问读书呢,就是要这种不怕苦不死心,必要的时候不要脸的精神。
“对,我想好了!”
“好!有魄力!”
苏祭酒挥了挥手,赞许的看着凌歌入座,才转身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一沓宣纸扔给自己的
徒弟,示意他分发下去。
白花花的宣纸一张张的分发下去,凌歌甚至能听到周围学生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是吧……这么难?!”
“完了完了,苏老师该不会是为了为难凌歌,把压箱底的考题都拿出来了吧?”
“都怪那个凌歌!”
凌歌低头,大概扫了眼试卷上的题目,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一阵眼晕。
她怀疑地看了眼苏祭酒。
这老头儿……该不会是故意为难她吧?
卷子上的题目简直难到令人发指,一道是关于《列子·汤问篇》的片段默写与整章论述。
这所谓的汤问篇,足足七千多字。
其中包括了愚公移山,伯牙鼓琴等诸多神话与道理……很多人连看都没看完过!
而另外一页的题更是离谱。
凌歌瞪大了眼睛,看着卷子上的术题。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几何?!”
鸡兔同笼……
凌歌默默抬头望天,这还只是卷子中最简单的一道。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垂头写了起来。
还好她已经经历过一世了,不然还真做不出来。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后,凌歌看着卷子上满满当当的字迹,揉
了揉发抖的手腕。
她认真瞻仰着自己的卷子,却见一旁的聂曜也停了笔,正撑着手,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地宠溺。
凌歌不敢对视,赶紧转过头,起身,将卷子递了上去。
这一季度一次的考试结束后,苏祭酒也没为难大家。
“好,没事了,下午有张司业的课,想要上课的留下,不想上课的现在可以离开了,明日午时贴榜出成绩!”
苏祭酒拎着手中厚厚的一沓卷子,瞥了眼最上面的“凌歌”两个大字,眸中显出一缕异色。
凌歌默不作声的准备跟着聂曜走人。
聂天和看着凌歌这幅淡然的模样,那股嘴欠的劲儿又上来了。
“凌歌,我看你不是脑子又摔坏了吧!”
“考甲等?你知道这每一季国子监的甲上试卷,不超过三份!你可别牛皮吹破,回头自己哭鼻子,丢了丞相府的脸哦!”
凌歌挑眉,笑眯眯道:“你不会背《逍遥游》!”
“你——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明日放榜你还如何笑得出来!”
凌歌仍是那句话:“你不会背《逍遥游》!”
气得聂天和脸红脖子粗,“看我到时候如何收拾你!”
“你不会背《逍遥游》!”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