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查便自己查。
沈溪岚出去,过了会,她又回来。
停到他身侧。
韩鹿梦:“怎么,娘娘不是要自己查?”
“给本宫一点线索。”
他勾笑:“不是很厉害吗?”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对他视而不见,自己一个人查,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沈溪岚:“怎么才肯告诉本宫,掌印直接开条件吧。”
他敛眸,长长的睫毛蝴蝶羽翼般扑朔,不提一字。
她深吸口气,上前几步,跪坐跟前。
“只肖一句话。”
韩鹿梦:“娘娘走吧,本座没心情。”
她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巴掌,这次她离开,没再回来。
韩鹿梦撑着下巴,来回翻看沈修远那页。
锦北匪患严重,朝廷派遣官员前去镇压,怎么派了一个流民。
沈修远,分明是罪人之身。
在他流落成街头卖艺的艺人之前,又经历了什么。
“杭飞宇。”
“属下在。”
他从暗处现身,韩鹿梦道:“去查查锦北刺史是否和沈家有关系。”
“是。”杭飞宇说完,忍不住多嘴道:“直接把那沈修远带来算了,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
“叫他过来有何用,一个傻子。”
沈修远从前倒不是傻子。
他颇有才华
,在邑京有些名气,只是风流倜傥,没有上进心。
韩鹿梦在白马书院上学那阵,时常能看到他,一席白衣,手执折扇,折扇的尾部,挂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
生的俊朗,颇有文人气息。
气质温润,喜欢笑,和沈溪岚五分相像,时常把他在酒楼里拿的糖块分孩子们,所以很讨沈溪岚那些朋友们的喜欢。
他闭上眼,眼前仿佛浮现出沈修远把糖块给他的样子。
——你怎么了?
桥头马上,他掏出一颗糖,轻轻放在他身边。
——没什么过不去的,向前看吧。
他没有认出韩鹿梦,韩鹿梦却听出了他的声音。
他或许已经不记得,曾经帮过桥边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少年。
“先救他,再接他。”
韩鹿梦淡淡说:“便这样吧。”
……
要查明父亲的死因,便要先弄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爹爹不许她接触朝堂,她认识的几个长辈,有的已经归隐山间,有的已不在人世,唯一剩下的几个,却都对她避之不及。
太医院,沈溪岚借着找贺穆看病的由头,问他认不认识可靠的前辈。
“人倒是有一个。娘娘想问什么。”
“我爹的死因。”
贺穆沉默良久:“这件事,
恐怕他不会说。”
看来是知道。
沈溪岚微微挺身,急迫道:“为何?”
贺穆:“我刚回来的时候,便是从他口中听闻老师死讯。我不信,百般追问,他却是摇摇头,让我不要再问。”
“此事,牵连过多,祸及自身。”
沈溪岚:“可我一定要查清楚的,不能让爹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如若他不是自戕,如若是有人暗下杀手。
“……”
贺穆看出她焦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要想明白,若最终查到那人是我们不可撼动的,你当如何?”
如果知道了真相,却不能手刃仇人,那岂不是更加痛苦。
沈溪岚:“我宁愿清醒的痛苦,也不要无知的活着。”
贺穆已然明白:“此人是前任大理寺卿,名叫段楠。”
听到这个名字,沈溪岚有些激动:“段楠?是不是年岁与爹爹差不多,有些胡子邋遢的老头?”
“正是,娘娘认识?”
沈溪岚:“听过。爹爹说他为人正直,曾经有桩冤案,错判了一个平民,他一视同仁,为他连下三次幽州将案件查明,还了他清白。”
“是的,段大人便是如此的性格。”
贺穆说完,却是忧心忡忡。
可他在提到沈栋沈太
傅的死时,却是不敢多言,可见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
竟是他这般正直之人都不愿参与的地步。
“贺穆哥哥可有办法,让我见一见他老人家?”
贺穆:“他儿子的风湿病症严重,我每隔一段时间便登门医治,娘娘若能想办法和我一同出来,我便能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什么时候?”
贺穆:“后日。”
“好,我想办法。”
两日后的清晨。
太医院当差的人,比寻常下人起的要早一些。
贺穆从屋头出来,合上了门,手里拎着一袋药包。
“上哪去。”
他脚步一顿,抬头,许烨严肃地站在对面:“让你整理的书册都做完了?”
“徒儿要去段府,先前答应他老人家,为他儿子医治风湿。”
许烨:“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徒儿没有……”
“段大人何等人物,要你为他儿子医治,那么多年风湿不好,你去就能有效?”
贺穆:“徒儿研制出一个新的药方,段公子的病症已有舒缓……”
“混账!竟还学会撒谎!为师都不敢说治好风湿,你却张口就来,真是不教训不行了!过来!”
许烨凌厉的眼睛扫他:“伸手!”
贺穆:“……”
沈溪岚乔装
打扮成宫女,在约定的地点等了许久,没有见到贺穆。
难道是出事了?
忧心之时,他从太医院出来。
“方才临时遇到些事……”他顿了顿:“先上车吧。”
上了马车,沈溪岚便不需伪装,握住他的手腕:“先前不是说,再有一次便不忍了吗?”
掌心斑驳的红痕触目惊心。
他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我如此没有野心,师父还是容不下我。”
贺穆闪过迷茫:“真的不知该如何做了……”
沈溪岚:“有的人便是这样,你越是忍让,他便越变本加厉。”
“可他是我师父,是……救我水火之人。”
沈溪岚:“那都是过去了,今日打你,明日不容你,将来,若他真的感受到威胁,到了不得不除你的地步,你当如何?将性命拱手送上么?”
她的逼问,令贺穆久久无言。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只能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贺穆哥哥,我做过那样的人。”
他错愕。
沈溪岚说:“总是期盼,关系还和从前一样,她不会变,即便是与从前些许不同,也不会失了良心,忘记曾经你们的好。”
她凝视贺穆看过来的双眼:“可其实,他们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