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忠和杨婉婉此行本是要同谢府谈一桩生意,因着谢识安这事,本就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谢夫人直言不成,并叫他们在府上住两日便走人。
夜晚,二人从东院回来,杨婉婉嘴里骂骂咧咧:“这抠门泼妇,当真是小心眼,本是一家人,不过是一桩生意,相互扶持罢了,也叫她如此践踏我二人的脸面,这样欺辱我二人,实属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你弟谢靖绥娶谁不好偏娶了她,真是晦气,回回来她回回不受她待见,我都不知在她这受了几回气了,你也是,一点也不知道争气,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频频点头,样子跟下人似的,跟你在一起真是丢了我的脸。
“谢靖绥什么时候走商不好,偏赶在我们过来时离开,全叫那女人拿主意,倒让我只能咽着这口气,白受了屈辱。
“孽做多了是要遭报应的,她那个儿子我看啊就是短命鬼,保不准哪天就断了气……”
地突地震了下,她止住话,发愣地看向一旁面露惊惶的谢伯忠,“怎么回事?刚才地是不是在动?”
不待谢伯忠点头,不远处一座石桥猛然坍塌,长长的河柱激荡,倏忽抛向夜空,地面震了三震,二人惊恐地瞪大眼,竟看出那不是水上天了,而是一条巨型的怪物,一双蓝瞳幽幽地注视着谢府。
“啊!”
谢山逢猛然惊醒,起身捞过许漾从床上翻身下去,破窗而出,只一瞬,床榻一分为二,整间屋子碎裂崩塌。
“唔,少爷,怎么了?”
许漾迷蒙睁开眼,只见圆月之下,一条巨粗的蛇尾缓慢蠕动缠绕房舍,许漾瞪大眼,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箍在腰间的手骤然收紧,脚下忽地腾空,转眼间便跃至半空,疾速朝着东院奔去。
许漾被谢山逢抓疼了,觉出这不是在做梦,吓得往他怀里钻,“少……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谢山逢身上仍是灼烧得紧,不过是运气动了这么两下便有点吃不消,许漾如同贴着热锅的包子,已是快要熟透了。
“是蛇妖。”谢山逢嗓音沙哑,“许漾,它是穷凶极恶的大妖。”
大妖,多存在于蛮荒之地,远离人间的山中峡谷也有不少,那些地方被称为妖界,而大妖者,多为穷凶极恶,妖力可撼动天地,鲜有人能敌。
谢山逢之前嗅到了大妖的气息,后来便没有了,本以为对方早已离开,不曾想是埋伏到了地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白棠城中的人只怕危在旦夕。
许漾不知大妖和普通妖有何区别,不过听懂了前面的穷凶极恶这四个字。
“他会吃掉我们吗?”望着不远处拔地而起的楼阁,他立刻做鹌鹑状缩进谢山逢怀中。
“会。”谢山逢不假思索。
许漾不说话了,埋头在他颈窝上,身子不住发抖,许是怕极了。
可他不哭也不闹,乖得很。
正要安慰两句,忽听许漾道:“我的碗还没带出来呢。”
谢山逢:“……”
二人奔至中途,便瞧见了往这边赶的谢夫人,见到她安然无恙,谢山逢呼了一口气,将许漾放下,身子微晃了下。
“少爷。”许漾伸手将人扶住,脸蛋发白。
谢夫人抓住谢山逢的手,急切道:“逢儿,此妖修为高,不是你我所能匹敌的,你快带小漾离开这儿,这里由娘来垫后,快去!”
“不可能,要走一起走。”
“逢儿!”
谢山逢蹙着眉不为所动。
谢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认定的事便倔得很,索性把希望寄托在了许漾身上:,小漾,你带逢儿离开这里,找阿福去,坐马车迅速离开白棠城,这段时间都不要回来……要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房屋顷刻间坍塌,一条巨大的蛇身从黑空中砸下,躲避不及,谢夫人掐诀打出去,强行将蛇身抵挡在半空。
另一边。
阿福睡得死沉,一脚露在被褥外,快落下榻去,一脚曲膝顶在一旁阿九的腰侧,双手放在枕头上做投降状,哈喇子流了一嘴角。
房屋震动,阿九立时睁开眼,起身静坐须臾,想听外头动静,奈何阿福呼噜声震天响。
抬手便捂住阿福的嘴和鼻子,呼噜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重物倒地的巨响。
不过片刻,床榻又是抖了三抖。
阿福呼吸不上来,刚被憋醒就见阿九拿了放在床头的灵牌和压在枕头底下的钱袋,跨过他便下了榻。
“阿九?”
阿福揉着惺忪的睡眼,想要问他上哪去,话还未出口,床榻摇了几摇,他吓得滚下榻,“发生什么事了?”
阿九不应,快速穿好鞋后便抱着灵牌和钱袋往外跑。
“阿九。”
阿福站起又因震荡不止的地面摔回去,眼看阿九已经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出了屋,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刺痛,他又尝试着爬起来,拿了鞋踉跄着跑到了庭院里头。
“阿福。”阿福爹匆匆从对面房中出来,拉着他便往外走,“走走,,此地留不得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
“应当是地动了,说来也怪,我来白棠城几十年也未遇到过地动,怎的今晚谁来就来,还如此剧烈……”
阿福来不及穿鞋,抱着鞋子跟着他爹一路往外跑,二人跑到马厩时马厩中的马已是躁动不安,仰天嘶鸣。
马少了一匹。
阿福爹未察觉,阿福却是发现了的。
二人住的院子挨着侧门,若要出去,大可骑马便直接走,可他们是谢府的家丁,不能就这么丢下主子自己跑了。
“你先将马牵到门口等着,我去找夫人和少爷他们。”阿福爹将马绳交到阿福手中,想起什么我,又问,“阿九呢?”
“阿九……”阿福有些愣神,“他走了。”
阿福爹只顿了片刻,便意识到了什么,揉了揉他的头,叫他把马牵出去。
刚牵着马从侧门出了府,阿福便惊得止住了脚。
只见苍穹之上凭空生起一道金色屏障,似是一个笼子罩住了整个白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