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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父叹息道:“若他生在好人家,不曾经受这些,估摸着现在便是翩翩少年郞,咱们逢儿可配不上。”

    提到这个,他便问:“我出去这些日子,二人感情如何?逢儿非要纳姜小姐为妾,没把小漾寒了心吧?”

    “逢儿性子你也知道,喜欢什么从不说,嘴硬作死才肯罢休,儿时在生辰宴上分明看中了喜爱的物什,却不肯拿过来,担心叫人看了笑话,待下人要撤下去,才掉了眼泪,问他怎么回事也不说,后来在他屋中看到那物才知他为何哭闹,唉……”

    想起这事谢夫人不免忧心,“说他心悦姜小姐,我倒未看得出来,将人娶进门至今还从未到枕星院留宿过,我只怕是逢儿故意针对小漾做的决定,到最后小漾伤了心离去,姜小姐也因此错过大好年华,错付在他这儿了。”

    “他敢!”谢父翻身坐起,“若他真如此,就不配做我谢靖绥的儿子!”

    谢夫人一针见血:“逢儿若如此,那便是你教子无方,让他走歪了路。”

    谢父吭哧吭哧喘着气,“不行,我明日得好好和这小子说明白,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劝不动他,也不能挡了他的路。”谢夫人伸手安抚似地摸摸他的背,“自作便要自受,他该懂得。”

    -

    之前的黑衣人谢府还未查到来头,琳琅书院便迎来了田假。

    谢山逢不能出门,许漾却天天往茶楼跑。

    这天他到云巷街走了一遭,在桥底下发现了一堆蓬头垢面的乞丐。

    他们骨瘦如柴,双目无神,多是无能老者,见他驻足便一同涌上来跪倒在他脚边,求他给点钱。

    自从上次丢了谢夫人给的一袋子银钱后许漾便没再在身上带钱,钱都交由阿福保管,阿福见状上了扔了一块碎银便拉着许漾走远。

    阿福道:“这天底下乞丐多得是,咱们可不能做这个好人,做不来的。”

    许漾目光还在那些人身上,“没人能做好人,他们会饿死的。”

    这些人不像他,他还年轻,能挨得住打,能自个儿四处捡破烂,还有人想着他好。

    可他们老了,迈不动脚,耐不住高热或严寒,更经不住打骂,无子无女,谁来管他们?

    谁来做这个好人?

    “有这个本事的,还当属当今天子。”

    当真有人能做。

    许漾眼睛适才亮起,阿福便叹气道:“可惜天子昏庸无能,奸佞当道,即便能管,他们也不会管。

    “如今天子病弱,皇子群起争储,都在忙着呢,哪有心思管平民百姓的死活。

    “听说南方水患,朝廷无人出动赈灾,流民四处,都往北逃。”阿福藏好了钱,“流民无家可归,无人照管,慢慢就成了乞丐,白棠城这个月可来了不少。”

    这些许漾都不曾听过,只知天子的存在,听阿福谈起这些事,便有些敬佩,“阿福,你好生厉害,怎会懂得如此之多?”

    “啊,我,我听我爹说的。”阿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爹当年在盛京当过差,那边有熟人,对这些事便知道得多一些。”

    许漾没出过白棠城,只听老李他们谈起盛京,说那是天潢贵胄、士家大族的聚居地,巨贾富商的销金窟,遍地金银财宝,没有穷人。

    “盛京很大吧,你们怎会来了白棠城?”

    “我没去过盛京,我娘就是在白棠城生下我的,我出生时我爹都三十有二了。”二人往云巷街外走,“不过盛京自然大,起码得有十个白棠城大!”

    许漾瞪大眼,“这么大?”

    “那可不,”阿福昂昂下巴,“盛京大着呢,马车走一天都走不完。”

    二人路过拢香楼,楼下姑娘热情揽客,二楼姑娘言笑撒花,男子进进出出,醉生梦死。

    许漾多看了两眼,忍不住感慨有钱人过得就是逍遥快活,他如今也有钱了,可终究比不上,不过那些钱也不是他的。

    正当他抬脚要走时,忽然有个醉汉从楼中踉跄跑出,一头撞到许漾身上,身后一群汉子提着棍棒骂骂咧咧,啐他一口便折了回去。

    许漾扶住醉汉,这人一抬头,许漾便愣住了。

    “狗王伯伯?”

    “小漾?”

    狗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许漾,四处张望了下,便拉住他道:“小漾,太好了,我终于找着你了。”

    “你在找我?”

    许漾看了眼拢香楼,心道我怎会在这种地方,不过见到熟人的欣喜很快便冲淡了这层顾虑,“狗王伯伯,你怎的喝如此多,李爷爷他……”

    “小漾,”狗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止不住的贪婪之色,“你这是上哪家富贵窝去了,竟过得这般好?”

    狗王不待他回,上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又摸向他的腰间,摸了空后捂住肚子哀叫,吓得许漾慌忙扶住他问情况。

    “我已有多日未进食,饿得肚子痛……”

    “我,我现在就带您去进食。”许漾叫来阿福,一人扶一边向菜馆走去。

    狗王腾出手摸摸许漾的头,“好孩子,不枉伯伯当初疼你。”

    进入菜馆,狗王点了一桌子的菜,菜未上齐便大快朵颐起来,期间也顾不得说话,许漾便坐在对面安静看着他吃。

    待他擦了嘴,便问老李的去向。

    狗王咂巴了几下嘴,“我早就和老李走散了,当初老李抢了白银,自个儿发财去了,没管着咱们,你也不知去了何处,我一路攀爬至今,其中艰辛无人能懂……”

    说罢落下老泪来,一边抹掉泪水一边对许漾道:“小漾,伯伯这一生太苦了,好不容易脱离了乞丐身份,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伯伯身上已经身无分文了,如果没有遇到你,伯伯恐怕就要饿死街头了。”

    见他老泪纵横,许漾慌了,“狗王伯伯……”

    “小漾,你救救伯伯,伯伯不想这么饿死了。”狗王死死抓着他的手,“若没有我,你也活不到现在,就当是还伯伯的恩情,你给点钱给伯伯好不好?”

    许漾被他抓得生疼,没忍住呲了下牙。

    狗王以为他是不愿意,话锋又是一转:“伯伯结识了很多好友,正在做大生意,不出半年便会赚的盆满钵满,到时候咱们还是一家人,你想要什么伯伯都能给你,若你不愿意把钱给伯伯,那就当是伯伯借你的,半年后必还,好不好小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