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一屁股坐到垫子上,期待地看向谢山逢, “少爷,我们下次还来吗?”
谢山逢想也不想,“不来。”
许漾嘴角一撇,又不死心地扯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少爷。”
谢山逢没想到这人居然学会了撒娇, 见了鬼似的看他。
许漾这次是铁了心,便又软磨硬泡道:“少爷,好不好嘛?”
“一个说书也能叫你这般着迷。”谢山逢抽回自己的衣袖,“想来下次自己和阿福来,我没空。”
马夫便是阿福,听到提到自己,忙作回应:“没错许公子,只要您想来阿福随时都可以陪您。”
“真的?”意外之喜砸到许漾头上,可把他高兴坏了,“多谢少爷,少爷是好人!”
这话谢山逢爱听,但显然不是什么真话,不过是一时情绪激动不经头脑说出来的罢了。
得到允许出府,许漾回到抚风院便又惦记上了藏起来的喜服和小物什,趁着谢山逢不在,偷偷拿出来拍掉上面灰尘又悄悄放了回去。
次日,许漾起得格外早,谢山逢醒来时便瞧见他在书架前鬼鬼祟祟地翻找什么,翻了半晌从中拿了两本崭新的书,鬼鬼祟祟放进了一个包袱中。
谢山逢一眼就认出来是那晚的蓝色包袱了。
他此时此刻还未将对方的行为与偷盗联系在一起,不想管傻子怎么想的,他翻了个身便继续睡。
吃早膳时许漾比以往话多了些,明显有什么开心事,脸蛋上都是好看的笑。
等吃完了饭,许漾突然对谢夫人说今日自己要出去听书,不待谢夫人反应过来,便将锅甩给了谢山逢:“少爷说了,我想去便让阿福陪我去。”
谢山逢身形一僵,总算知道这小叫花子为何非得让自己开口同意了,原是在这等着他呢。
在谢夫人看过来时谢山逢直言道:“他又不是小猫小狗需要关起来,也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您难不成想一辈子将人圈养在谢府?”
谢夫人脸色难看,还欲再说什么,许漾不知怎的突然就长脑袋了,忙附和谢山逢:“我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女子。”
谢山逢懒散地“昂”了声。
两人一唱一和,真就有那么点夫唱妇随的意思在里头,谢夫人到底不好再阻拦,握住许漾的手道:“你如今是谢府的人了,不可乱跑,早去早回,知道吗?”
许漾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咧着嘴讨好地笑。
谢夫人让人去叫了阿福备好马车,许漾趁机回了趟抚风院,将自己的东西偷偷拿了出来。
阿福等在了谢府门口,没瞧见谢夫人和谢山逢,许漾藏着东西做贼似的迅速上了马车,等马车驶出老远才松了口气,将东西掏了出来。
到了茶楼听完昨日的书,又需要等下回分解,许漾心里痒得不行,恨不得过去求那先生一口气给自己说完。
阿福听得犯困,结束后迷迷瞪瞪和许漾出了茶楼,刚要去将马车拉过来,结果听到许漾说想去看看阿坤哥,他不知阿坤哥是谁,猜测是对方的朋友。
“许公子确定是此地吗?”
青柳巷位置偏僻,阿福弃了马车同许漾进来,越进去路越泥泞,房屋低矮交错,稍不慎便会丢失来时路。
他心下有些恐慌,跟紧了轻车熟路的许漾。
没过多久,忽听前方传来女人的叫声,阿福立刻来了气,撸起袖子朝着声源去,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欺负良家妇女……
“官爷,官爷,您太坏了……”
“是我厉害还是你那死了的丈夫厉害?”
“哎呀官爷提他作甚,自然……自然是官爷了,他如何比得过嗯……官爷……”
只见一处破旧的院落里,有两具身躯在交缠着,男子肥胖健硕,女子肤白胜雪,边调情边打得火热。
阿福瞪大眼,慌张转头跑开,把跟过来的许漾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一块去。
“什么人?!”
身后传来厉声,许漾吓得拉着阿福夺路逃开。
跑了两条街二人方才停下,阿福惊魂未定,不确定地问许漾。
许漾来了很多次,不可能记错,很确信地点头,二人坐了会便又悄悄返回去。
这次没有碰到方才那两人了,阿福松了口气,欲叫许漾继续往前走,却见他停在了方才的小院门口。
不……会吧。
许漾不敢进去,只能在外等着阿坤出来。
日头渐渐西斜,在阿福等得快要跳脚时泥泞的路尽头走来一人,瞧见许漾时愣住了。
男子瘦骨嶙峋,一双眼窝凹陷,眼珠子往外凸,全身上下似是只有一张皮包裹着骨头,身上的衣服洗了穿,脏了洗,已是有很多年,东一块西一块,拼拼凑凑还能穿。
许漾做了十六年乞丐,也未像他如此窘迫,况且他好歹还是个大夫。
“阿坤哥!”
许漾终于看见了他,激动地朝他挥手,又想起屋里的人,连忙捂住嘴低下头去,过了半晌没见到人出来才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带上笑。
“阿漾?”薛坤已有月余未见着他的面,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眼下再次见到,许漾变化太大,他险些认不出来。
“你这怎么回事?”他惊讶地看着许漾身上用上等好料缝制的衣裳,“一个月不见,你上哪儿去了?”
白棠城的达官贵人不少,收养男宠的流言时常传出,许漾生得好看人还傻,他担心他被骗了去。
“我……我在谢府。”
“谢府?”薛坤想到了那个能在白棠城一手遮天的谢府,眼前一黑,又怀着侥幸心理问,“你去谢府做什么?”
他只听说过谢靖绥有个儿子,因身子不好常年在外疗养,一个月前回来,其母给他找了个妻子冲喜。
妻子,冲喜。
薛坤两眼又是一黑。
许漾说:“我去谢府吃糖。”
的确是因着糖才进去的,但他不敢把自己后来被迫和谢山逢成了亲是事说出来。
这话薛坤自然不信,见他眼神闪躲的模样便已知晓了是怎么个回事,不由得胡思乱想,眉目尽显担忧。
还欲再问,许漾却将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神秘兮兮道:“阿坤哥,我给你带了好宝贝。”
好宝贝便是一套价值连城的喜服。
许漾拿出来时不止薛坤惊讶,他身边的阿福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