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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漾这一觉睡到天色暗沉,被捏鼻子呼吸不过来才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吓得心脏缩了缩。

    “还睡,睡不死你。”谢山逢抽回捏他鼻子的手,居高临下睨他,“我娘叫我二人去用晚膳,动作快点。”

    许漾迷迷糊糊坐起身,发了会呆,啪嗒一声又把脸埋进被褥里没了动静。

    而后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唔……起了起了,你别打我。”许漾立马抬起头,掀开被子麻溜爬下床,脚不慎踩到倒地的靴底侧面,脚踝一崴,“嘭”地摔回了床上。

    不止自己摔了,还拉了个人。

    拉就拉了,不是垫背的,还是压着他的。

    谢山逢人高马大,身上哪哪都硬,许漾吃了痛,睡意霎时全无,呆呆地看着与他只有咫尺距离的人。

    好奇怪。

    他还从未与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从未想过这样的距离会让人呼吸不上来,快要窒息了。

    许漾委屈巴巴道:“少爷,你快起来,我要死了。”

    身上的人回过神,立时恼羞成怒,猛地起开。

    许漾翻了个身,刚撑起腰要起便被拍了一巴掌屁股,又被拍回榻上。

    “死什么死,你是泥巴做的,这么容易散架?”

    谢山逢没好气地又补了一下,许漾疼得尖叫,耷拉着嘴角瞪他,“你不要打我屁股,再打我,我可就……不待在谢府了。”

    “好啊,你若现在便走我会拍手叫好的。”谢山逢指向门口,“慢走,不送。”

    许漾哪里敢真走,又委屈又生气,低低骂了句自己都听不清的“混蛋”。

    偏谢山逢耳朵灵得很:“你骂我?”

    许漾肩脊一颤,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讨好地冲他露了个笑。

    愣了下,谢山逢哼笑,“丑死了。”

    许漾脸一垮,更不高兴了。

    两人磨磨蹭蹭收拾好,到偏厅时谢夫人等得菜都快凉了,不过见到许漾便又喜笑颜开。

    许漾脑子虽不太灵光,但有礼乖巧,来晚了会同她道歉,也从不做越矩之事,一开始她只是想给自家儿子冲喜,现如今早已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便是越看越喜欢,越看心越软。

    如今在府中闲来无事,她也想给他找点事做,可惜这孩子大字不识,琴棋书画从未碰过,连个喜爱的东西也没有。

    想到昨儿她的好姐妹送儿子入学堂的事,灵光一闪,转头便问许漾:“小漾啊,你可有想过去上学?”

    表面上无事,桌底许漾却是被人踩住了脚的,谢夫人在此,他只能用眼神同一旁的人大吵一架。

    闻言忙乖乖坐好,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眼睛睁圆了,“我,我也可以去上学吗?”

    “自然可以,你是咱们谢府的人,去了书院他人都还要给你几分薄面,怎的就去不得了?”谢夫人拿了手帕替他拭去嘴边的饭粒,“你若想,我明日便叫人去交涉,用不了多久便能同逢儿一道去上学了。”

    许漾受宠若惊未完,听到谢山逢也去,方才的欣喜一时哽在了喉咙口。

    这边谢山逢还踩着他,后仰慵懒地靠着椅背,“谁说我要上学了,我明日便启程回不雁山修行,三年半载的,再抽空回来看你们。”

    谢夫人放下碗筷,板起脸道:“修什么行,你现在已经有了小漾,就给我安安分分待在白棠城,哪儿也不许去。”

    “他管什么用,您不知我前些日……”欲言又止,谢山逢险些把被妖力折磨的事说出口,看了眼许漾,见他傻傻地转头看自己,便又烦躁地扭过头去,“反正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明日就要走。”

    “你是翅膀硬了,娘的话也不听了。”谢夫人沉下脸,“还是你心里压根没我这个娘?”

    谢山逢默不作声。

    “去不雁山三四年才回,那儿才是你的家吧?从前若不是我派人前去叫你,怕是你这辈子都待在不雁山不回来了,现在才回来没几日便要走,当真一点都不想你爹你娘。”

    谢夫人说罢无奈叹息,“罢了,你若想走便走,我也不拦着你,若不是我和你爹你也不需要去那种地方。”

    末了又补了句:“当初就不该嫁给你爹。”

    这谁还受得住?

    谢山逢败下阵来,他最怕他娘说这种话了,“不走了,吃饭。”

    扒了两口饭,倏然抬头狠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许漾正呆呆地看着他,还在慢慢回想他们都说了什么,怎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大,莫名被瞪了眼,心虚地垂下头去。

    谢山逢吃完了碗里的便起身要走,谢夫人将人叫住,问他要不要去上学。

    谢山逢回头,目光扫过桌底下许漾蜷起来的脚,高冷地说了句:“都听您的。”

    这玩意儿他儿时便上过,后来去了不雁山便同昔日同窗断了联系,人家现如今估计都上京赶考去了,他倒是又绕回去了。

    知道自己要去白棠城最大的书院上学后,可把许漾激动坏了,回到抚风院便搜罗了谢山逢平日里不爱看的书来瞧,有模有样地一页页翻看,分明一个字也看不懂,偏给他装出了一副大气老成的模样来。

    谢山逢嗤之以鼻,懒得去搭理这个傻子,梳洗过后便上了榻。

    已有多日未在榻上睡,一股子许漾的味儿。

    倒也不难闻。

    将将睡着时,想到他娘说妻子要睡外侧,夫君睡里侧,便翻了个身挪到里侧去,把被褥卷走了大半。

    许漾看书看久了眼睛酸痛,合上书时发现周遭一片安静,已是深夜。

    看了眼快燃尽的蜡烛,他惊得起身,方才还好长一根,就这么被他用没了。

    待将蜡烛熄灭,许漾懊恼了半晌,白日光照充足时不看,偏要深夜来看,白白浪费了一根蜡烛,一根蜡烛就去了不少文钱呢。

    从前住在破庙里,大伙儿从外捡来拇指大小的残烛也能用上好一阵儿,每次晚回去都能瞧见光亮,在他记忆中庙里没烛火还只有一两次。

    谢府虽是富贵人家,不缺这些物什,可它们并不是他的,也不该这样浪费。

    在烛台前站了会,许漾丧气地摸黑往床榻那边去,等上了榻,只摸到一小截被褥,不敢从谢山逢那头扯,便将就着用了。

    夜里寒凉,睡着后毫无防备,许漾冷得哆嗦时忍不住扯被褥,扯不动,索性将自己塞进了对方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