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程南星说话,富贵娘就忙不迭的跪到地上:“三小姐愿意要我这些烂菜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只是这药我就不要了,我不好再从三小姐手中拿取什么了。”
“再?”程南星眉头一皱就抓住了这话中的重点:“你之前还从我这里拿过什么吗?”
富贵娘小心抬头看了她一眼,嗫嚅了半天道:“想来三小姐贵人多忘事,三天前我家那口子,刚从您手中借了五百两纹银……”
程南星闻言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紧接着她就给清月使了个眼色,清月立刻会意,走到外面关上了门。
“你先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坐着说。”
看富贵娘有些慌张,程南星放缓语气说道。
可富贵娘却不愿意起来,只肯在地上跪着回话。
“说来惭愧,我家里那口子,平时没什么小毛病,就是喜欢去外面耍钱,前不久他把家里的那几间房都给输了,被我骂了一顿赶出了家门,没过几天他就回来了,还和我说已经把房给赎回来了。”
“我心里清楚,我们就靠着这几垄地能赚多少钱?就怕他去偷去抢,结果他和我说,您最近在放贷谷,他就去借了,想着先把房给赎
回来,我们一家总不能没房子住,原本只是碰运气,可没想到您真的慷慨解囊,一给就给了五百两!不仅赎回了房,还买了一头驴车,能让我们进城卖菜。”
说到这里富贵娘深深低头,几乎是趴在地上。
“我家已经受了您天大的恩惠,实在不敢再收这些贵重的药物,还请三小姐收回这些药吧!”
这番话把程南星都给说愣了。
她什么时候出去放过贷?
还是五百两这么多?
程南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虽说放贷这种生意并没有触及律法,可大多都是一些生意人做,官宦人家是做这营生的,更别说程南星这种后宅女子了。
后宅女子能做的接管钱财的事情,无非就是打理家中商铺田地还有公中账目。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程南星便把这件事情先放到了一边。
眼前事才是要紧事。
她好说歹说了半天,富贵娘才收下了药,千恩万谢的带着富贵走出和善堂。
程南星站在和善堂门口叮嘱:“三日后定要再来和善堂找我,我再给你诊断诊断。”
富贵娘牵着富贵的手点点头,再次行了个大礼后才带着富贵
消失在街上的人潮中。
送走这母子俩,程南星回过神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秋鸿,清月,你们跟我来。”
程南星神情严肃的带着两人进了内室。
“刚才那个妇人说,她家男人在我手里借了五百两银子,这个事情你们知道吗?”
被突然这么一问,秋鸿清月二人都有些懵。
“小姐,您放贷谷,我们如何得知?”清月先反应过来回答道。
紧接着秋鸿也反应过来:“不对啊小姐,这几日您都和我们在一起,去哪里放的贷谷?”
程南星见状打消了对她们二人的疑虑,挥挥手让她们坐下说。
“听那妇人说的真切,想来不是假的,定是有人借着我的名号去放贷,虽然不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这几日你们出门的时候留意一点,看有没有人说这个事情,要是有,赶快回来告诉我。”
她刚叮嘱完秋鸿二人,内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谁?”程南星问道。
冯郎中的声音传了进来:“三小姐,云将军来了。”
这几日云朗行日日都来和善堂,冯郎中也看出来他来的目的,所以只要云朗行一来,他就十分识相
的把程南星给找出来。
“今天这么早?”程南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
往常云朗行都要下午才来,如今还没到晌午就来了,难不成是下午有什么事情要去办?
程南星嘀咕着走出内室,一出门却见云朗行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的躺在外面的简易竹床上。
他这样子可把程南星吓了一跳。
要知道云朗行这肤色都能看出苍白,那可以说是非常严重了。
“怎么了?”程南星匆匆上前询问站在一旁的应沧:“发生什么事情了?”
应沧低着头,程南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几日将军都带兵在城外几个山头剿匪,原本没什么事情的,可今天早上准备回来的时候,被人在背后放了冷箭——”
“伤口在什么地方?严重吗?快把上衣脱下来我看看!”
程南星一边催促应沧一边吩咐身边的帮工去打水准备止血药。
等她安排完转过身来,发现应沧海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这可把程南星给急坏了:“你还傻站着做什么?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发脓溃烂的!若是这箭头上还淬了毒,只怕你们将军马上就要没命了!”
说着她俯身检查了一下云朗行的情
况。
“这脸色这么白!箭头上肯定是淬了毒的!”
见怎么说应沧都不动,程南星索性自己上手解开了云朗行的腰带,检查了前面没有伤痕后就咬着牙要把云朗行给翻过来。
可云朗行这壮硕的体格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翻的动的?
眼看着云朗行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程南星脑中一下闪过一张脸,当这张脸浮现的时候,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是她当上主刀医生后做的第一台手术。
很遗憾,手术失败了,她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在她眼前。
这种无力感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的。
“还不过来帮忙!”程南星颤抖着声音叫着旁边的帮工。
可就在几个帮工都上前来帮忙给云朗行翻身的时候,程南星却瞥见云朗行嘴角稍稍向上勾了勾。
“等等!”
她叫停了正准备发力的帮工。
随后她伸手拍了拍云朗行的肩膀:“起来,别装了。”
听了这话,云朗行才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程南星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云朗行伸手帮她擦掉。
“别担心,我只是——”
不等云朗行的话说完,程南星就冷着脸拍掉他的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