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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独守空房

    齐珩昱是懂得如何抓住柳砚清的命门的。

    她不畏惧死亡,更不畏惧为他而死。

    但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复国大业无法完成、她的父母、她的义父死不瞑目。

    所以齐珩昱要她明明白白地记着,他们夫妇是一体的,倘若她出了什么意外,他才不会如同话本子里那些酸秀才一样,去做什么代她完成梦想的事。

    他会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一赶尽杀绝,重新做回那个祸乱朝纲、不顾生灵的佞臣贼子。

    毕竟她都不在了,他复国又给谁看呢。

    一句话说得柳砚清后背上的冷汗都涔涔地往出冒,连忙点头又安抚他:

    “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何须这样吓唬我。你放心,我也舍不得让自己身涉险滩、独留你一个人面对世间众生的。”

    直至又动身去了徐怀珠那儿,她心里也依然七上八下,琢磨着齐珩昱刚才的话,暗暗下定决心,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徐怀珠是个单纯没什么心机的,只昨日初见时那一番交心,她便认定了柳砚清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一般。

    即便人家连个正儿八经的姓氏都没透露,她也依然将人放在了心上,

    愿以朋友的身份相交,而不摆着世子妃的架子。

    再加上平日里府中众人都道她喜静,又怕过于吵闹惊扰了她,所以整个府中几乎日日都是死气沉沉的,没人真到她面前去说几句体己话。

    所以柳砚清和菀橙的出现,着实是给徐怀珠这府上增添了不少灵动之气。

    甚至于她们二人这日才又登门,徐怀珠身边陪嫁的女使夏至便笑着迎出来,直道世子妃已经等她们很久了:

    “二位姑娘里头请,厨下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待清儿姑娘为世子妃娘娘诊脉开药后,二位便可用些。”

    柳砚清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特地掀了帷帽向她微微一福身:

    “有劳姐姐了,我们原本只是例行来瞧世子妃娘娘身体的状况,你们快别如此客气。”

    “这也都是世子妃娘娘吩咐的,姑娘也别推诿,她难得对谁这么上心。自从清儿姑娘来过之后,娘娘整个人的气色便都好了不少。

    这府里都在盛传,说新来的大夫医术高明,刚换了一日的药,世子妃娘娘便有了起色。

    但旁人不知,奴婢却清楚得很,哪里是姑娘的药管用,是您的真心捂热了娘娘的

    心,她知道有人关心她,自个儿便也乐意治这病了。”

    夏至说到动情处,竟还不由得抹了把眼泪,而后笑着同柳砚清解释,说她家世子妃从前不爱动弹,越是瘦弱,就越往床榻上躺,越躺,整个人就越没精神。

    可昨儿自打见了她之后,听过她说的那一番话,徐怀珠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动要她扶着去园子里散散心。

    要搁了往常,这可是她再怎么劝都劝不出去的。

    柳砚清静静听着夏至同自己说的这些,一面点头一面微笑着,心里却不免五味杂陈。

    待进了徐怀珠房中,例行诊脉之后她便打发菀橙和夏至一起出去煎药,屋里只剩了她们二人的时候,徐怀珠也难得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一般,拉着她话起了家常。

    说到这边院儿里的花总不如前院儿的新鲜好看,她便摆着手摇头:

    “我总不出去,她们也应付着呢,不好好儿修剪花枝子。人哄骗花儿,到了开花儿的时候,花儿自然也会哄骗人的。

    不过说来倒也能够理解,我不出去赏花,她们劳心费力的,又给谁看呢。过去世子常回来,她们便也还收敛些,各自忙

    碌。

    如今这两年世子与我越来越离心,除却生辰之类不得不回来做样子的时候,平日里还不知道在外头哪个家里沉醉呢。”

    有时候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奇妙得很,许多人和自己交心许久的朋友都不曾说过肺腑之言,反而是那些认识了不长时间的,总有说不完的话。

    在徐怀珠眼里,柳砚清就是这么一个认识时间不长,但能让她打开话匣子倾诉心中这积攒了许多年的哀怨的人。

    她话不多,听自己这些牢骚的时候也总是笑着侧耳,又或许是怀了孕的人身上天生就会有那么些和善的、令人想亲近的气息,总之这位清儿姑娘确是她心中不可多得的可说真话的人。

    但听她谈及世子的时候,一直不曾多言的柳砚清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娘娘的病情这些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的,世子竟也不说常常回来陪伴您,反倒出去躲了清净?”

    她原以为敦亲王府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太师独女,定是当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的。

    即便惦记着她的肚子、想让她生儿育女,但世子与她表面上肯定也是恩爱和美,谁知她竟是个常常独守空房的。

    徐怀珠瞧了一眼面前的人隆起的小腹,又看了看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心道这姑娘的夫君定是没让她受过这般苦,不免有些羡慕,更不乏心酸道:

    “他总说陪伴不顶用,反而会惹得他也心烦,久而久之也就躲出去不回来了。若不是有些公事非得十天半个月回府中书房来处理一次,他怕是连这院门都懒得进呢。

    底下的人因为他这态度,对我便也都是不冷不热的了。他们都拿我当个废人,也不愿意到我近前来侍奉,更不必说扶我出去散心了。

    除了夏至肯考虑我的感受,旁人都生怕我这身子骨儿,出了什么意外赖到她们头上呢。”

    柳砚清眼里露出一点怜惜来,但在听到世子会因公事而十天半个月固定时间回府来时,她心中不免一紧,干笑了两声,随即状似不经意般又问了一句:

    “那世子一般每月什么时候回来?娘娘这病……说实话除却身子本就孱弱,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心情郁结所致。

    我想着,我若是能亲自面见世子殿下就再好不过了,最好是能请他多多关注您的身体,夫妻和睦,身上的病自然也就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