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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怔片刻后,耿燕州眼见门前的人已经迈步进来了,这才后知后觉站起身,蹙眉问道:

    “不知这位爷是什么人,如何认得在下?”

    “飞龙寨大名鼎鼎的耿公子,京城里有哪个是不认得的?”

    那人再一开口,答非所问,却是这么一句叫人大惊失色的话,耿燕州不免愈发警惕,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可还没有走到门口,那自称是一把老骨头的人倒是眼疾手快,追上他将门关了起来,眸中不无笑意:

    “耿公子别怕,先帝都已经驾崩了,还有哪个会追究飞龙寨那些陈年旧事啊。我今天来,单纯是冲着耿公子的名号,想跟您谈谈合作。”

    耿燕州平生最恨被人威胁,面前的人虽说嘴里是一口的客套,可这一见面就搬出飞龙寨的往事来,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因而对方即便说着要与他“合作”,他也没有就此对这人放下警惕,神色反而愈发不虞,再开口时难掩其中烦躁:

    “我不过就是一个走镖的,这位爷若是有货要往江南送,写信给我们镖局即可。至于旁的事儿,恕耿某无能,并没有什么能与您合作的。”

    耿燕州说罢便要硬拉开那扇被关上的门

    ,后头的人却是在跟他较劲似的,在他这样明确的拒绝之后仍是不肯放手,就那么把着门同他僵持。

    直到瞧见耿燕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人才朗声一笑自报家门,随之如看后辈一般望了他一眼,劝他先坐下再说:

    “老夫乃是先帝堂伯,敦亲王赵玄辙。今日唐突拜访耿公子,的确是有一桩于你于我都有益处的事儿,想请公子襄助。

    在此之前,老夫还要冒昧确认一句,耿公子属意的姑娘,是否现在摄政王府中?”

    这一下,无论是赵玄辙的身份,还是他脱口而出“属意的姑娘”,都令耿燕州猛然一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赵氏宗亲向来不受重用,上头除了拨款养着他们、维持宗室华贵的生活以外,内里多的是一无是处、只会所谓“团结一心”的草包。

    不过这赵氏的草包废物当中,唯有敦亲王父子是个例外。

    宫中拨款他们自然是年年笑纳,但除此之外,他们阖府上下都不甚与旁的宗亲往来过密。

    甚至前几日那场闹剧,宗室子弟抱团前去为德亲王说话、对着齐珩昱咄咄相逼的时候,中间也不见赵玄辙父子露过一面。

    这样一个谨小

    慎微、明哲保身的人,今日竟会亲自出门来见个寂寂无名的镖头,耿燕州心里难免犯嘀咕。

    见仍旧站在门边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话,赵玄辙也并不恼怒,而是摆出一副十分君子的模样来,不再挡着那扇门,好整以暇坐至桌前,等着他的答案。

    但对耿燕州来说,此人这般清楚自己的底细,甚至连近来发生的事儿都了然于心,他便是再执意要走,恐怕也难真正逃脱。

    既然如此,他便索性转回了身,面上也不复方才那般暴躁,开始有礼有节起来:

    “不知敦亲王尊驾前来,耿某实在无礼。但只是不知我与王爷先前也并不认识,您是如何知道我的事儿、又有什么可与我合作的?”

    耿燕州虽不曾明确回答赵玄辙刚才问的那关于属意的女子在哪儿的话,却也八.九不离十地默认了。

    因而他反问这些时,赵玄辙已经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伸手斟茶的动作,轻点茶盏,而后笑道:

    “老夫家中犬子在外营生,虽说做的是些小生意,不甚体面,但也足够供我王府日常开销。因此老夫便常年赋闲家中,无事时也爱上花满楼听听京城趣事。

    这其中

    一桩趣事啊,说的就是摄政王前任夫人的事儿,昨日又正巧遇上耿公子同那位夫人相见,你们三人叙旧似乎并不愉快。”

    “王爷,这是我等私事……”

    “哎,耿公子十多岁就主持山寨之事,在老夫心中,你便是年少有成。此等人才屈居一个小小镖局,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不能得到,老夫实在是替你感到惋惜。”

    赵玄辙打断耿燕州插嘴的话,继续自顾自夸赞着他。

    但他越是往高了捧,对面的人那颗心,便也悬得越高。

    果不其然,在耿燕州狐疑的眼神下,赵玄辙坦然一笑,终于将自个儿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敦亲王府一向不与任何人深交,更不与任何人结怨。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那摄政王欺人太甚,要将我儿挤兑得连那小买卖都做不成了,非得将所有的宗室子弟都置之死地才算是痛快。

    老夫不能坐视不理,可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法子去对付齐珩昱。

    而他于耿公子无异于夺妻之恨,这么看来,你我便是志同而道合,何不联起手将他从神坛拽下,到时候宗室可以安心过活,耿公子更能佳人在怀。”

    数落起齐珩昱的不是

    时,赵玄辙很明显地话多了起来。

    而听说齐珩昱竟还逼得这安分宗室无法生活下去,耿燕州内心的天平也悄然倾斜了,愣是半点儿都没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姓赵,他所谓的宗室,都是当年将他和弟兄们逼上梁山的叛军。

    但谁都知道,现在的齐珩昱在永宁城里,那是只手遮天。

    耿燕州虽记恨他,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在赵玄辙提出刚才那话时,他便在心里审视了一番自己的所谓“实力”,终是赔着笑摇头道:

    “那王爷恐怕是找错人了,耿某虽与摄政王并不对付,但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他拉下神坛。我手中不过是有百二十个镖局的弟兄,要与锦衣亲军交战,实属自讨苦吃。”

    “耿公子误会了,老夫不是让你去与锦衣亲军交战。”

    赵玄辙微微抬手制止他的自谦,目光落在面前的那盏清茶上,缓缓又道:

    “你与齐珩昱,应当也算是熟识。即便你们二人交往不曾过密,你与他那夫人总也是有交情的吧?

    老夫的意思是让耿公子从那位夫人入手扳倒齐珩昱,毕竟只要是能将她从火坑里拉出来,届时你们夫妇二人,又怎会有隔夜的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