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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有话直说

    “福安,你在我面前,是不是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有话直说啊?”

    听他憋了半晌也没说出自己爱听的话来,菀橙终于凝眉正色,满脸不悦地盯着福安,也再没像平日一样对他用什么尊称。

    福安局促地抬头,瞧见她在灯笼下被映照得红扑扑的脸,一时有点恍然。

    菀橙不满他又一次的沉默,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不想福安却终于下定了决心,几步追上她,双臂张开拦到她面前。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拦,都没刹住车。

    菀橙就那么直直撞进了福安的怀里,二人身子皆是一僵。

    然而这次是一向大方的她蓦然红了脸,反应过来便要躲开,福安却慌忙扣住手臂,不让她从自己身前逃离。

    “好,我有话直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敢与怀中的人对视,于是手臂愈发收紧,脖颈却与她的头顶错开了一些距离,以一种相贴却并不亲昵的别扭姿势把她困在了自己眼前。

    “我喜欢你,菀橙。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但好像已经没有办法结束了。

    从前我怕耽误你,我怕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但你跟我说,两个人在一起只需考虑

    爱与不爱,那我索性大胆一回。

    你若是对我有意,我就去求主子拿你的身契,我们去清河,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一定倾尽所有待你好。儿女福分我给不了你,但旁的,别人有的你也定不会少。”

    福安一口气说下来,却始终没敢低头看菀橙一眼。

    他随后顿了一顿,干涩的眼眶里泛起晶亮,不等她回应,又嗫嚅着说出接下来的话:

    “但你若是对我无意,也不要太过顾念我今日这些话。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嫁什么人就去嫁,我也会为你备下嫁妆,到时候无论多远都赶回来,送你风风光光出门。”

    这番话越说声儿越低,福安克制着嗓音,好像是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会释怀的人。

    菀橙先还因为他前头的话而心跳不已,下一秒就要伸手回抱他。

    但紧接着就听到这么几句强撑着假装大度的言语,一时间哭笑不得,手臂僵在半空,转了个弯儿拿手肘用力怼了怼他。

    七八岁就进宫做了太监、从未与什么女子贴近过的少年一阵错愕,不知是疼的还是终于感受到了她的回音,竟止不住地鼻酸起来。

    菀橙轻轻推开他,将两人之

    间拉出一段距离。

    而当她正要开口嗔怪他的过分谨慎疏离,额头上却忽然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

    “福安你……你别哭啊。我,我几时说过对你无意,又几时说过要嫁给别人了?”

    对面的人却是又恢复了一句话都不多说的状态,就那么瞧着她,眼睛里仍旧闪着粼粼的光。

    菀橙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方才心里的感动慢慢化开,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柔得不像话:

    “这永宁城里,还有哪个人是为人奴仆却叫人一见便胆寒的?

    我说过,要嫁便嫁这样的人。我也并不在意是否能有儿女福分。外头儿孙绕膝、到老来却独自凄苦的人又不是没有。而且——

    你说迟了,国公早已将我的身契从宫中要了出来,我现今是清河公夫人正儿八经的陪嫁女使,自然是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福安愣愣地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半天是被这个小丫头绕进去了。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不会分开,这一晚上的凄凄切切,不过是诈他的?

    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的福安舔了舔唇,颤抖着手抬起又放下,最终难掩面上的喜色,可

    谓破涕而笑。

    “福安!菀橙姑姑!我等你们好久了。”

    赵珏不知什么时候瞧见了灯笼底下站着的两个人,蹦蹦跶跶地过来,惊得福安刚想重新抱上去的手倏地逃开。

    “小皇子。”

    菀橙微微福身,偷偷瞄了福安一眼,神色恢复如常。

    “福安公公,菀橙姐姐。”

    先前跟着的丫鬟捧了一只孔明灯来,见了福安和菀橙便忙躬身行礼,而后才半蹲下把灯递给了赵珏:

    “小皇子,奴婢给您点上了,您想到哪儿去放啊?”

    赵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目光落到福安脸上,又转至菀橙身边,随即指了指后头的荷花池。

    孔明灯缓缓升空,他盯着火光目不转睛,等菀橙没话找话似的问他一句“灯里写的是什么”,才像是等了许久似的,眉开眼笑地一手挽住福安、一手牵上她道:

    “希望干爹和干娘白头偕老,希望福安日日都有牛乳糕吃!”

    赵珏是个早慧的孩子,能瞧得出大人们的喜怒。

    但其实宫里也没有哪个孩子是晚熟的。

    日日看着的那些人,无非就是恭谨之下暗藏的野心,或是顺从背后掩埋着的嘲弄。

    宫里长到五岁,难得

    遇见像福安和菀橙这样真心待他好的,也从未有他干爹那样日日亲近他的,赵珏对他们便也都不同些。

    可生在皇城,又有哪个孩子不是明争暗斗下迟早会牺牲的棋子……

    大婚翌日,齐府上下喜色未褪。

    新房中的两人虽没有第二日的高堂茶水可敬,却也没多睡几个时辰,卯时即起,预备着进宫去谢恩、一并为柳砚清受封诰命夫人。

    都说婚礼之后该是“正红偏绿”,正头娘子应穿大红的衣裙,她便特意挑了条金凤在身的夹袄,并杏黄色的下裳。

    夫妻二人手挽手走进悬日宫,赵陵澈已经早早等在了大殿上。

    见他们进门,他倒也不急着赐座,上下打量了半晌,眯着眼笑道:

    “齐卿鲜少穿得这样鲜艳,新夫人也俊俏。只是红黄一配,不像是清河公夫人,倒容易叫人误认为是朕昨日新册的皇后呢。”

    若是旁人,一听皇帝如此直言,怕是要因自己穿衣不妥而登时畏惧、跪地请他恕罪了。

    但柳砚清只是淡淡瞧了那龙椅一眼,忽地想起在密室那日,蔚白给自己的第二个选项,心下猛地一沉,只觉着赵陵澈刚才的话实在是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