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清和彩袖辩驳的时候,不知什么人耳聪目明的,竟将官府的人给找来了。
两个捕快入内,四下环视了一遭,当即就要把人押走。
菀橙眼疾手快挡在柳砚清面前,双臂张开,对着那二人怒目而视:
“这是锦衣卫使齐珩昱大人未过门的夫人,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动她!”
那两个捕快闻言有一瞬间的犹疑,但很快,其中一个便抬手将菀橙拂倒在地: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不必说只是个未过门的夫人!咱们是吃皇粮的人,上头让拿谁就拿谁,任她是谁的夫人呢。”
“菀橙!”
柳砚清瞧见菀橙倒地,心中焦急,但手上仍被一个捕快钳制着无法活动,只得唤了她一声,而后使劲摇了摇头。
方才这捕快说的是“上头让拿谁就拿谁”,可见今日之事并非偶然,甚至有可能是彩袖背后的人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前来的。
永宁城里敢与齐珩昱抗衡的,除了皇家的人,她倒还真的想不出第二个。
眼下境况紧急,柳砚清直觉不能让菀橙也跟自己一样被带走,便在她冲着那两个捕快愤怒出言的时候以眼神制止了她。
菀橙立即会意,噤声不再多言,费力地从地上
爬起。
眼睁睁看着姑娘被带走,虽心中着急,但她自知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默然不动,随后再去镇抚司同齐珩昱述说。
那捕快一前一后押送柳砚清出了门,又恶狠狠地警告看热闹的百姓不许多嘴。
直到将人送上囚车落了锁,其中一个才回头向巷口走去,见了等在那儿的彩袖,神色没了先前的嚣张,反倒毕恭毕敬:
“彩袖姑娘,您叫小的来时也并未说明这是齐大人未过门的夫人啊。虽说……虽说是长公主和陛下的旨意,但那齐大人……”
“多嘴!”
彩袖斜睨了他一眼,拿起了腔调来,倒是将宫中之人那副狗仗人势的派头做得十足。
“你刚才说的不是挺好的么?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个未过门的夫人。齐大人生性如何你应当也有所耳闻,他绝非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置家国于不顾。
更何况,陛下先前已经将南街杀人的要案交与了镇抚司,齐大人这会儿正查案子审犯人呢,诏狱的门一关,便是一整日都不许任何人求见。
你们手脚利索些,将人带下去审问招供了,天黑之前即可定罪。”
她说到这儿便顿住,看了那捕快一眼。
捕快愣了愣
神,旋即明白过来。
到时候定了罪处置了,即便齐珩昱得到消息赶过来,也救不下这已经有了结果的犯人。
而柳砚清的通敌之罪一旦成立,那便免不了说出她与土匪头子暗通款曲之事,齐珩昱就算是再宠爱这个女人,又如何能忍得了这样的事情?
毕竟只是个未过门的,听闻齐珩昱也并没有将她接去府中同住,而是放到了外宅等待大婚。
因此她品性如何、是否清白,他应当是尚未知晓的。
只要他们想,一桩桩一件件的腌臜事儿,那还不是随意地与她头上安顿?
况且这彩袖姑娘背后是华亭长公主和当今陛下撑腰,她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
哪怕齐珩昱再是手眼通天,也敌不过皇帝直接命令他们不是?
那捕快嘿嘿笑了两声,作揖道:
“小的这便明白了,不过还劳烦姑娘记着与主子们美言几句,我们哥俩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姑娘惦记。”
彩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还不麻利些去办事,非等到齐大人得了消息才办么?”
捕快闻言连连称是,与那同僚押着人往府衙大牢里去。
柳砚清被扔进那满是鼠蚁的牢房中时,脑子里已经因这一路的颠簸
而七荤八素。
等她看明白了这地方,送她进来的人早就已经把牢门落了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若说那火光明灭、潮湿阴暗的诏狱是恐怖的,那眼下这间堆满干草、散发出骇人气味的牢房给人的便是除了恶心别无其他感受。
柳砚清拣了一块儿干净的地方坐下,四周似乎并没有见其他的犯人。
她紧张的心跳声,均匀的呼吸声,在静得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
按理来说她是因通敌之罪被抓进来的,即便不交到镇抚司去,也应该由衙门第一时间审理定案,而不是这么黑不说白不说地把人扔进来不管。
除非……
有人想捂住她的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定她的罪。
意识到这一点的柳砚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齐珩昱现在还在镇抚司查案,他早前走时说这次是大案要案,没有个一两日是从人口中撬不出东西来的,还特意向她要了银针,让福安带着同去。
而他审理犯人的时候是不许任何人进诏狱打搅的。
镇抚司大门外守卫森严,即便菀橙去了,见不着福安,更见不着齐珩昱,一切也都无从运作。
如此了解齐珩昱的,除了她,便是赵陵澈兄妹。
看
来要害她的人是赵氏无疑,而这一次不光是要让她嫁不成齐珩昱,连她的性命,他们也要一并取走。
那边匆匆赶到镇抚司的菀橙不出柳砚清所料,虽拿出了齐府的信物要求见齐珩昱,也仍被门前的侍卫一口回绝。
“不是不让姑娘进去,实在是大人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不若姑娘先在此候着,等大人用午饭的时候,咱们再进去帮您通传。”
侍卫是认得菀橙的,也知道齐珩昱有个未过门的夫人很是受宠。
但齐珩昱没吩咐过她们无须门禁,他饶是与菀橙再相熟,也断然不敢因她冒险,只能暂且如此安抚。
菀橙看了一眼天色,等齐珩昱要用午饭的时候,恐怕那帮人已经将柳砚清屈打成招。
到时齐珩昱便是去掀了府衙的房顶,都换不回来她家姑娘一条命!
她眉心紧蹙,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四下里乱瞟的时候,却突然望见了后头的角楼。
当日齐珩昱下狱,福安被困镇抚司,菀橙便是从那处偷偷进去的。
可当时在外头围堵看守镇抚司的是赵陵澈的人,对这儿并不熟悉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都是齐珩昱手底下的侍卫,人人长着八只眼睛,那角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