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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了齐珩昱这时候急着让福安把自己接回府中是为了什么。

    但一时间,柳砚清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若要说不高兴,那齐珩昱心里日夜惦记着她,可不就是她连日来盼望着的么。

    若要说高兴……一想到他要把自己当金丝雀似的接回去护起来,让她没有机会上山去看看义父的情况,那如何高兴得起来?

    所以回府的事儿,她是万不能点头接受的。

    可旁边站着的芷青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攀扯,连忙在福安发话之前将柳砚清的言语接了过去:

    “柳姑娘自然不必担心这样的事儿,既然是齐大人亲自要人,那他对陛下那边儿一定是会有所交代的。”

    其实柳砚清说得没错,圣旨上清清楚楚写了,尚药局的医女,按照名单订对,一个都不能少,更不能有借机逃避者。

    只是得罪齐珩昱的下场是芷青想也不敢想的,至于皇帝那边,想必回头人数对上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柳砚清没忍住笑了笑,心道这芷青还真是不太了解齐珩昱。

    他做事什么时候向皇帝请示交代过?

    也幸亏他有这个乖张无礼的好习惯,她此刻

    才能咬着这个不放,让芷青左右为难,免得福安强行把她带走。

    “回去也成,只是大人知道我的脾气,福安公公现在要我跟着走也没用。

    只要你帮我捎个话,说我同意回府,但一定要官复原职,帮着永宁城度过这场瘟疫,大人要我待在哪儿都行。”

    她没有理会芷青的话,转而抱臂向福安讲条件。

    福安踌躇了一阵子,左右圣旨上说的又不是今儿就让医女们出宫,他便多跑几趟,去询问了主子也好。

    于是才在这院儿里站了片刻,他便又马不停蹄地转身离开。

    路过门口那辆原本预备着接柳砚清走的马车时,福安不禁长叹了一声。

    早知道这事儿就绝对不会多么顺利。

    而镇抚司的案前,齐珩昱更是顺手就摔碎了一只茶壶,又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她还想怎么样?自个儿是因为什么被送到那地方去的,她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回回都说知道错了,本座看她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得寸进尺的女人,尤其是面对他齐珩昱时,哪个人不是点头哈腰唯命是从?

    敢跟他谈条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也就只有那个从

    来都不给他面子的柳砚清了。

    齐珩昱只觉得自己既愤怒又头疼。

    实在不行就绑了带回诏狱里来,总归这次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乱来。

    人祸尚能避免,这瘟疫是天灾,她再任性,那病又不会专绕着她走。

    心里这么想着,他嘴上也就这么说了。

    福安战战兢兢,他一个从来没在内宫碰过壁的人,带着齐珩昱的腰牌亲自去请人回来还请不动,若是真要绑了带回来,柳砚清还不得把诏狱的顶给掀翻了。

    再说这事儿依旧是不能明着来的,否则就是光明正大和皇帝作对,他家主子尚没有这个意思,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不顾全大局。

    于是他斟酌了片刻,俯首回道:

    “主子不如就依了柳姑娘,将她挪回太医院去,无非就是挂个虚职,也好名正言顺。否则就这么把人带出来,宫里那位也难免会存了疑心。”

    “本座会怕他?”

    齐珩昱不知道福安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平日里若是他多嘴这么几句,自己兴许还会听。

    可现在一心想着不能就这么把柳砚清惯坏了,让她再不顾自个儿的安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便也并不把

    福安的话放在心上,反问了一句也只一味摇头道:

    “你只管去办,不论是绑回来还是拽回来,本座给你这个权力。她若是不从,就带上几个暗卫一块儿去。要什么名正言顺,这次带回来就不许她再进宫去了!”

    她的仇,她的恨,在他这里统统都没有她的性命重要。

    齐珩昱算是彻底想明白了,珍惜眼前人的道理,不该只有他一个人懂。

    福安见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也只能应答一声后再次出门前往尚药局。

    他干过那么多杀人的活儿,却还是头一次觉着齐珩昱给的任务是在为难他。

    果然,柳砚清还是那个犟脾气,不肯跟他走,也不听人讲道理。

    福安叹了口气,只道这两位主子真是天生的一对儿,不给奴才留活路。

    可到底是齐珩昱更不好得罪些,他心一横,抬手将自己带来的那几个暗卫叫进来。

    饶是柳砚清再练过什么武功,也敌不过锦衣卫里这些男子。

    她还没叫出声,就被其中一个反手绑上,轻而易举地带出了大门。

    院儿里那些医女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阿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可她们

    哪个都没有注意,就在众人乱哄哄一片看着柳砚清被带走时,门边上刚刚从太医院回来、拉着一个小车正准备进来的彩袖蓦地一闪身,重新消失在了巷口。

    柳砚清带着怒气被扔上马车,直到双手叫人反绑着送回灵均堂,那张在尚药局时日思夜想的大床此刻却成了禁锢她的地方。

    福安知道暗卫一走、她手上的绳子也就束缚不了她,索性便给人解开,好声好气儿地劝慰道:

    “主子也是为了姑娘好,您先歇一歇,有什么事等着主子傍晚回府,让他亲自跟您解释岂不更好?

    您也知道奴才们向来是做不了主的,一会儿奴才让人送些吃食来,菀橙姑娘大概也快回来了,您就先安心歇着吧。”

    他想着起码把自己该说的都说完,柳砚清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再有什么不满意,也是她和他家主子小夫妻两个的事儿,殃及不到他们做奴才的。

    齐珩昱听福安气喘吁吁前来汇报,才算是松了口气,瞥见他一副难言的样子,不禁笑这柳砚清还真是叫众人招架不住。

    可等到午后按捺不住先行回府之后,他看着空荡荡的灵均堂,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