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雄走出酒店,他先走到广场的中间,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他又走到艾医生的雕像跟前,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赵飞雄默默的祈祷艾医生能把孟川的病治好,又祈祷他自己能尽快的找到孟川。
华灯初上,环形的街道,热闹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小吃的夜市。赵飞雄无心逗留,他直接就朝着仁爱医院走去。
这个小镇依山而建,中间就是仁爱广场。广场的一侧是仁爱医院,另外一侧就是围绕医院和广场的环形街道,仁爱医院有十层楼那么高,是这个小镇最高的建筑。
赵飞雄疾步向仁爱医院走去。他要夜探仁爱医院,他想知道这个久负盛名的医院到底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走进医院的大堂,迎面就是导诊台。有两个导诊姑娘在值班儿,大厅里人来人往的病人及家属,不停的有人问询。
进大厅的左手边是一个挺大的导诊牌子。1~3楼是门诊楼。4~6楼是住院部。7楼是设备及应急物品管理科。8楼是院长及各科主任办公室。9楼10楼是临终关怀病房。
赵飞雄穿过后门儿往后看,仁爱医院大楼的后面,还有1栋6层的房子,后面这一层的一楼,是食堂,食堂有20多家不同风味儿的餐饮一起经营,用来满足病人及家属还有医院工作人员的餐食。上面五层是医务工作者的宿舍。
看完大致情况,赵飞雄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孟川和艾医生这样回来,肯定是私密的。这个事情所有的人都不会知道,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那就是他们的院长王娟。王娟是艾医生的徒弟,艾医生要为孟川看病,需要设备,需要药材,这些也只有王娟院长配合他才能完成。
院长工作室在八楼,今天晚上肯定找不到她,那明天就直接来拜访院长。
但今天晚上,赵飞雄正好可以在医院里到处走走,看看情况。
打定主意,下面1~3楼都是门诊,和普通医院并无差别。他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他想注重看一下,9楼、十楼的临终关怀病房。
赵飞雄坐电梯直达九楼。
一出电梯的门,同样是护士台。有两个护士在值班,不同的是,楼下的护士都是小姑娘,9楼的值班的护士却是中年大姐。
看来这个地方很少有生人进来。护士一看赵飞雄不是常客,赶紧过来打招呼。
先生,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5O多岁的大姐。
赵飞雄灵机一动,借口说自己的一个亲戚,癌症晚期,想临终关怀病房,他就是过来看看环境。
先生,您可能对临终关怀病房的住院标准有误解, 明天您最好带您的亲戚到医院来做最后的诊断。被医生确诊后,有确诊单才可以住,不是说想住进来就可以住进来的。有一些病人年纪很大了,但身体机能不差,他也不需要住进来。有一些人他的脏器已经衰竭了,可能随时都会走。这样才可以住进来。基本跟年龄无关。
这胖大姐耐心又有礼貌的跟赵飞雄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谢谢您这么耐心的跟我讲。我会安排时间来带他做确诊。那今天能看看这一层的情况吗?赵飞雄也彬彬有礼的回答。
当然可以。你要不介意的话,您可以进去随便走走。有需要我们帮助的话,每一个病房的门口都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呼叫器,您可以随时叫我们。
这一会儿一直低头看单据的另外一个,瘦高个子的大姐说话了。
赵飞雄无数次去医院,没有一个医院可以有这么热情周到的讲解。大多数时候护士根本没空理你。即使理你,你也要简单扼要的说明你的问题。同样的事情,如果你需要说第二遍,肯定不耐烦。
而大部分护士都很讨厌陌生人来医院,还要问一些和医院无关的问题,她们更不愿意搭理。
那谢谢两位大姐。我只随便走走看看环境。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赵飞雄再次客气而又诚恳的回答。
谢过两位护士,赵飞雄往里走。
每个病房有两个人,这个地方是人生的最后一站。可能大多数病人都比较虚弱。病房里躺着的,坐着的都有,个个神情肃穆,了无生机。
再往里走,有一个病房,开着灯,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和一个病人窃窃私语,旁边儿还站着一个义工模样的小伙子。
赵飞雄站在门口,悄无声息的倾听了一会儿。
就听那中年男人说:赵老师,您感觉怎么样?不要怕,很快您身体的某一部分疼痛就会消失。您会感觉身体慢慢轻盈。
病人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爷爷,他已经发不出来声音了,但是眼睛还能望着中年男人,还能轻轻的点头。
这一会儿,那个义工一样的小伙子发现门口有个人。就走了出来轻声的询问。
先生,您是?
我是一家电视台的记者,听说这里临终关怀病房能给逝者提供最后的尊严,我就想来了解一下情况,刚好我有一个亲戚也想来住。赵飞雄顺口找了个理由。
那小伙子连忙把赵飞雄拉到隔壁的空房间,小声对他说。
我们不要打扰心理治疗师的疏导。也许这一会儿病人的灵魂正在离体,中途若被打断,可能他们会很痛苦。
原来是这样啊。赵飞雄表示歉意。在这个空房间里和这个小伙子攀谈了起来。
原来,小伙名叫郭俊,今年刚上大一,是来这里做义工的。
他来这里做义工的动力,是他自己的爷爷奶奶死的时候很痛苦,可以说是被病痛折磨而死,家里人也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老人痛苦而死。
里面的心理疏导师老师,是他的师傅,叫周雄安,他已经跟着这个师傅两年了。师傅忙的时候,他也可以单独给病人做心理疏导。
赵飞雄表示对小伙子的称赞。这是一个有理想又有悲悯之心的小伙子,将来肯定也能大成。
那刚才那个赵师傅是怎么个情况?″赵飞雄想了解详细的东西。
赵老师是市里一个中学的物理老师。老伴儿前几年糖尿病并发症去世了,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从他知道自己生重病,他就在下面住院,肝硬化,肝腹水,肠梗阻,他已经不能吃东西了,进来之前,靠针推一点儿营养液维持生命。
师傅给他做心理疏导已经三、四天了,这几天他已经不进食了,偶尔进一点点水。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水也停了,她已经进入了死亡程序。
小伙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悲伤。只有尊重,语气和缓,神情安静。
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死亡程序。赵飞雄不禁陷入了沉思。
小伙子看赵飞雄对病人的这一刻很感兴趣。
就跟赵飞雄说:你要是想探讨这个话题,等一会儿,我师傅忙完了。您可以跟他聊聊。
赵飞雄表示感谢,看来今天晚上是遇到高人了。死亡,原来并不可怕,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是恐惧,是悲伤还是喜悦?全看你脱离灵体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