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又问了几个问题,都被姜稚搪塞过去。眼看着挑不出错处,话风一转又压低了声说道:“姜姑娘不知道罢,自你走后,殿下回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打伤了裴姑娘。”
想到那一晚的惨烈,即便厌极了裴若月,苏杳眼中也闪过几分同情之色:“裴姑娘受了伤,又吓病一场。被贵妃娘娘差人接到宫里养病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谢宴辞打了裴若雪?
姜稚蜷了蜷手指,他这人虽然混账却从没对女人动过手,气急了最多训斥两句。裴若雪进宫养伤,应该还有别的缘由。
只是她如此进宫,也不知嘉贵妃会不会把这笔帐算到自己头上。
雪团喵喵叫着,在圆桌底下钻来钻去,姜稚忍不住用手抚了抚它毛绒绒的头顶,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与裴姑娘之间本就是误会一场,闹到如今地步也非我所愿。王爷既已回府,一切自当由王爷做主。”
苏杳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反而碰了个不轻不重的软钉子。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弯唇跟着附和了几声。
正说着话,得知姜稚回府,江心月也派人送了东西来。
一匣子首饰加几匹锦缎,看着都是极好的东西。大丫鬟琉璃手里还抱着一盆开的极盛的木芙蓉,颜色鲜亮,很是惹眼。
她像是有所忌惮,只远远站着将花交到澜翠手里。飞快的冲姜稚行了个礼,带人走了。
姜稚不是个话多的人,多半是苏杳在说,她安静听着。眼看着日头渐高,到了摆膳的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留下苏杳一起用膳,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春桃慌忙来打帘,谢宴辞长腿一跨进了屋子。
见苏杳也在,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苏杳久不见谢宴辞,今日来寻姜稚说话本就存了想留下来见他一面的心思。现在听他这样说,不由面色一百。
期期艾艾的站起来,冲着谢宴辞福了福身,柔声唤了一句:“殿下。”
谢宴辞嗯了一声,接过澜翠手里的帕子净了手混不在意的道:“既然没走,那便留下来一起用膳。”
听到谢宴辞要留自己,苏杳猛的抬头心里跟着一喜。嘴角的笑意快要压不住:“姜姑娘在外奔波数日,本该好生歇着,妾身留下来也不知会不会扰了姜姑娘清静。若因此惹得姜姑娘不快,殿下可要替妾身解释清楚。”
说着,笑意盈盈的看向姜稚。
谢宴辞已经开了口,姜稚断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况且她也没有苏杳嘴里说的这般不近人情。虽然知道她说话一贯如此,喜欢含沙射影。可心里仍感觉到不舒服。
况且她一副说笑的模样,纵使别人想发火也寻不到由头。
姜稚已经将雪团抱在了怀里,闻言淡淡笑了笑:“一顿便饭罢了,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见谢宴辞要就在长秋院用膳,丫鬟婆子们赶紧手脚麻利的伺候,奉茶的奉茶,摆膳的摆膳。
很快就琳琳琅琅的摆了一大桌子。
谢宴辞坐在上手,姜稚与苏杳分坐两侧。
苏杳净了手,亲自从盘中夹了一块鸭肉与葱丝一起拿饼皮卷了放在碟子里递到谢宴辞的跟前边笑道:“今日的鸭肉烤的不错,王爷尝尝。”
谁知谢宴辞接过碟子就将它放到一边,反而喝了姜稚凉在一旁的鸡汤。
苏杳表情讪讪放下筷子,脸上复又堆起笑意替谢宴辞斟了一杯酒:“茫茫人海,天地辽阔。妾身原本还担心殿下找不到姜姑娘,现在看来却是殿下与姜姑娘之间有着天定的缘分,谁也越不过去。”
谢宴辞慢条斯理的将鱼肉的刺剔干净,放进姜稚的碗里,见她小口的吃了才看向苏杳。
他本就相貌一等一的好,认真盯着人看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像带着勾子,鲜少有人招教得住。
苏杳满脸红晕,浑身都感觉燥起来。正想着趁热打铁用个什么理由,引得谢宴辞去自己房中坐坐,就听见他道:“只只离府之时你让人送去银子,后又让丫鬟将本王带去客栈,本王记着你的好。今日可以赏你一个恩典。”
苏杳没料到谢宴辞突然说起这个,喜得像什么似的,忙不迭的拒绝道:“妾身当时就是放心不下姜姑娘,没想着向殿下讨赏。说句没规矩的话,妾身早就将姜姑娘当做妹妹一般,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说着侧着身子向着谢宴辞靠了靠娇羞道:“臣妾近日学了一道新茶,殿下若是想赏,不妨帮着妾身品鉴品鉴?”
桌子上的栗子红豆沙做的极为不错,入口软糯香甜。姜稚吃了两口,听到苏杳的话突然觉得腻味。放下勺子,拿帕子擦了嘴。又让春桃上了花茶,捧着茶盏闷不做声的喝。
谢宴辞看了她两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仍没什么表情,曲着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沉吟道:“苏杳,你跟着本王多久了?”
苏杳一怔,接着“噗嗤”笑了一声,直笑得花枝乱颤:“殿下问这个做什么,可是嫌弃妾身老了?”
谢宴辞面色沉静,仍看着她,不说话。
苏杳是个眉眼通透的,见谢宴辞不是要同她调笑的意思,便也渐渐收了笑意,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回殿下,妾身进王府已经十年有余了。”
她不明白谢宴辞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不免心里打鼓。细细想着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又惹得他不快。
谢宴辞无视苏杳的忐忑淡淡道:“当初本王就告诉过你,让你进府是为了与母妃置气。待在王府可保你衣食无忧,若是想走随时都能离开。”
“五年前,你替本王挡刀险死,本王想送你出府,可你不愿。”
“现在,本王仍要问一问你,可有离府的念头。你若愿意,本王让人替你置办奴仆宅院,再赐你五千两银子。想来就算离了王府也能活得自在。”
“况且这十年来你仍是清白之身,就算再婚姻嫁娶也非难事。”
苏杳脑子“嗡”的一声,两眼发黑。谢宴辞的话如同撕开了遮羞布,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先看向姜稚,害怕在她脸上看见幸灾乐祸和嘲弄。
谁能想到看着风光的苏姨娘,实则连谢宴辞的身都没近过。
她不是没有想过法子,或小意温存,或红袖添香,亦或者是蓄意引诱。最后连这条都霍出去了都没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
甚至连江心月进了府,每月初一十五也是和谢宴辞分塌而眠。若她不是丞相府嫡女出身。若她不是谢宴辞三番两次求来的,这点体面或许也不会有。
苏杳出身花楼,懂阴阳之术,只要看上两眼,就能断定一个女子是否还是完璧。
在花灯节的那晚,她就看出,姜稚与谢宴辞已经有了首尾。这才有了病马拦街,拍花子掳人一事。
可惜,姜稚运道好,被她躲过去了。
她费了这样大的心思,出银子又出力,就是为了留在王府,而不是让谢宴辞,将那几乎算得上难堪的实情当众说出来。
苏杳含着眼泪,缓缓跪倒在地。
“妾身跟了殿下十年,纵使入不了殿下的眼,难道连最后一点体面殿下也不愿给?”
“若让妾身离开,妾身宁死。”
苏杳泣不成声,弯着身子,头上的钗环也跟着摇摇欲坠。
知道她好脸面,姜稚抱着雪团转身进了偏房。
隔着几道门,就听不见谈话声了,只能隐约听见几声悲切的哭声。
将雪团放在书案上,姜稚靠坐在交椅上吐了口气。
刚才谢宴辞的话着实将她惊了一下。
她没想过苏杳进府十年,谢宴辞竟从未与她同房。
若不是在自己面前他没有任何异常。姜稚几乎怀疑,他是否有龙阳之好。
上一世姜元宁不止一回在陆喻州面前哭诉过,王府的苏姨娘受宠,甚至风头还凌驾于王妃之上。
今日看来,可见是她受了欺骗。
可若是照她所说,苏杳做为姨娘比王妃还要受宠,那谢宴辞与江心月之间是否也另有隐情。
而且有一回陆喻州吃醉了酒的,伏在她身上揉弄的时候也曾说过,她比江心月幸运得多。
雪团从桌案上跳了下去,又爬到了小榻上。姜稚眼前忽然闪过她与谢宴辞缠绵的画面,不由两颊发烫。
她一直以为谢宴辞对她只不过是见色起意。是贪图她的身子,只谈风月无关男女之情。
可现在这个想法却产生动摇。
这让姜稚感到意外和恐慌。
她想的太过入神,连宴辞何时进了偏方也没察觉。直到身后有人环住了她,贴着她的耳际低声唤了句:“只只。”
姜稚猛然一惊,下意识想躲却被抱的更紧。
两人身子贴着身子,她便很快的意识到,谢宴辞动情了。
她今日穿的是桃红色抹胸,配淡蓝色的褙子,腰间用玉带系着,将腰肢显得不堪一握,胸前的柔软也勾勒的更为丰润。
谢宴辞本就忍了许久,现在心心念念之人在怀,哪里还有再忍下去的道理。
当下将姜稚压在桌案上,几乎是囫囵的将她整个褙子与抹胸一快扯了下来。
冰凉的桌案激得姜稚一颤,谢宴辞很快察觉,又将她抱在了小榻上。
他吻了吻她微红的眼尾,低声叹道:“怎么这般娇气。”
姜稚心里压着事情,又经历了沈姨娘之事。一时心气郁结,哪里有心思与谢宴辞行房。
可他又素为强势,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只得闭着眼睛,等着他得了趣就放过自己。
就这么忍了一盏茶的功夫,本想着时间一久就不再难受。可渐渐的,平日里的温存像是变成了一场长久的酷刑。在桌案再次晃动起来的时候,姜稚终于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这回不同往常,吐的尤为厉害,不少刚吃下去的汤渍都溅到了谢宴辞身上。
见姜稚几乎吐的直不起腰,眼泪都呕的流了出来。
谢宴辞顿时面色大变,顾不得脏污将她的身子用袍子一裹,抱出了偏房。
知道主子们不想被人打扰,房中也没有留人。春桃去准备热水,澜翠守在门外。
谢宴辞将姜稚放在榻上,用手掌轻拍她的背,见她缓过了气又用手将她嘴角的脏污擦去。
他紧紧的盯着姜稚苍白的脸,浓眉紧皱:“可还有哪里难受?”
姜稚摇了摇头,知道扫了谢宴辞的兴,有些害怕的不敢抬头。揪紧的身上的袍子小声说道:“胃里有些难受,缓缓就好了。”
谢宴辞却不赞同,从立柜里拿出一件袍子穿了,又俯下身子摸了摸姜稚的额头:“乖,先让丫鬟伺候梳洗一番。待收拾妥当了,让府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