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娘娘?”
“啊……”
苏婉儿倏然回神,“什么事?”
“娘娘这是怎么了,谢太医一走,便魂不守舍的。”
沈姑姑把药盏捧过来,“该喝药了!”
“都出去,没有本宫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是!”
众宫人退去,苏婉儿白玉般的手指一把扯过沈姑姑,“姑姑,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啊!”
“哪里不对?”
“探花郎和顾长平的关系不对。”
沈姑姑被这话吓了一跳,“娘娘快别乱说,这话说不得。”
“你还记得当初探花郎是怎么进到秘书台的?”
“如何不记得?大爷托人捎话进来,娘娘便在老爷跟前提了一嘴,这才把事情促成。”
“当时我哥说这人在前朝能帮到我,哪曾想,这人进到秘书台,根本没有帮到半分。”
苏婉儿拧眉道:“我猜她真正想帮的人,是顾长平,因为只有在秘书台,才能打探到朝廷的动向。”
“这,这,这……”沈姑姑惊得脸都白了。
“顾长平被昊王妃供出来,苏家受牵连进了锦衣卫。苏家与探花郎没有半分干系,她出手相帮,冒险找到谢太医,为了什么?”
苏婉儿冷哼一声道:“顾长平门下五个学
生,除去徐青山和远在江南的汪秦生,京中还有钱三一和高朝。
顾长平谁都不叮嘱,偏偏把最难的事情叮嘱给了靖文若,你说,他们之间仅仅是师生关系吗?”
“娘娘……”沈姑姑舔了舔发干的唇,半个字都接不下去。
“绝对不会是!”
苏婉儿冷然一笑:“姑姑,我有个预感,靖文若喜欢的不是徐青山,而是顾长平,她是顾长平暗中的相好。”
披着一张男人的皮,骨子里不还是个女人?
女扮男装本来就该遮着掩着藏着,哪来的胆量到秘书台,到天子眼皮底下?
只有一个可能性:为了心上人!
女人都是一样的,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忽的。
苏婉儿又想到一事。
数年前,顾长平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化,丝毫不恋旧情,她就一直怀疑他身边有女人,结果查半天,都没有查出是什么人。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正好是靖文若,高朝他们入国子监的头一年。
难道说……
那个时候顾长平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就对她动了心思?
“娘娘,这些都是没影的事,喝药吧,药都凉了!”
“姑姑不信?”
“不是不信,她喜欢谁,是谁的相好,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
沈姑姑苦劝:“娘娘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复起,就该安安分分过日子,好好教导哥儿,又何必为着这些不相干的人操心烦神。”
“你不懂,若她真是顾长平的相好,那这事便与我们大。大的相干。”
苏婉儿秀眉一挑:“万一她说动徐青山降了呢?”
沈姑姑觉得她有些魔怔了,“娘娘,徐将军怎么可能降?”
“就算徐青山不降,万一这仗他输了呢?万一顾长平兵临城下呢?”
“啪!”
沈姑姑手中的药盏掉落在地,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是不是真的相好,探一探我哥就知道了!”
苏婉儿目光冷幽幽地看着沈姑姑,诡异一笑:“顾长平什么人都可能瞒,独独不会瞒我哥。”
……
苏府。
虽说是团圆饭,桌上却只有三个主子,苏太傅被请进宫里赴宴。
“大爷,宫里的沈姑姑来了!”
她怎么来了?
苏秉文忙冲妻儿道:“我去去就来!”
谢澜跟着站起来:“不用我陪着?”
“不用!”
苏秉文舍不得怀了身子的谢澜跪跪起起:“螃蟹性凉,你少吃点。”
到了正厅,见过礼,沈姑姑指着地上的一篓螃蟹道:
“南边送来的,最是肥美
不过,娘娘记挂着念梅少爷爱吃,特意命老奴送来。”
苏秉文忙撩起衣裳,跪地谢恩。
“娘娘最近身子如何?”他起身问道。
“托老爷的福,一切安好,娘娘还有几句话,让老奴问一问大爷。”
沈姑姑目光略一扫,话就不再往下说。
下人识趣,纷纷退下。
苏秉文道:“姑姑有什么话,只管问吧!”
沈姑姑挪步上前,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娘娘让老奴问一问,京中可还有顾长平要紧的人?”
苏秉文脸上和煦的笑容顿时消失,“她这是要做什么?”
“娘娘一妇道人家,能做什么,不过是替皇上问一问,大爷若知道,便与娘娘说一说;若不知道,娘娘自会替大爷遮掩过去。”
苏秉文听了这话,心中才没那么忐忑。
“你和娘娘说,我与顾长平早就割袍断义,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正该如此!”
沈姑姑也不再多话,“一会宫门就落下,老奴这便回去!”
苏秉文暗下松了口气,“我送姑姑!”
……
回到饭桌上,只有谢澜一人。
“念梅呢?”苏秉文问。
谢澜手一指,笑道:“抓了个蝈蝈,正玩得起兴呢。对了,宫里这会来人,有什么
事?”
苏秉文摆摆手,等下人都退下后,方低声道:“来问顾长平京中可有要紧的人。”
谢澜眉尖难以抑制的跳了起来。
苏秉文见她的手抖得厉害,一把握住了,安抚道:“别怕,她只是替皇上来问问。”
“哎——”
谢澜一口气刚吁到一半,忽然又卡住了。
替皇上来问问?
那就说明皇上动了这个心思!
“要不要给七爷递个信儿,让她小心些?”
苏秉文思忖良久,“靖府只怕有人盯着,我明儿去趟楼外楼,托那边的人带个讯给七爷。”
“你这天天宅家的人,突然往外跑,太引人注目,我去吧,我一个郎中,没人注意。”
“也好!”
出了这事,苏秉文再无吃饭的心思,索性扶着谢澜,往园子里散步。
看着天边一轮明月,他若有所思道:
“澜儿,他虽说是乱臣贼子,我该恨他,可每次想到他和君羡,想着小时候的那些情份,却又觉这恨淡了许多。真难啊!”
谢澜知道那句“真难啊”,里面包含了多少的左右为难和撕心裂肺。
“你还不是最难的!”
谢澜低声道:“七爷才是真的难,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一日一日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