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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四章 我自作自受吗

    书房里。

    三人依旧是徐青山离开时的样子,仅仅是小半刻的时间,却漫长的像过了一生。

    钱三一终于开口,“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可掐一把自己,又很疼。”

    高朝脸色依旧难看,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他算计了靖七,连同我们,都一道算计在内。”

    钱三一叹气:“我如今觉得,自己这状元可能真的是别人让出来的。”

    一个个的,都太聪明。

    这是徐青山应该做的事吗?

    明明就应该是顾长平的手笔。

    所以,这小子从前在国子监看似吊尔郎当,实则顾长平说的每一句话,教的每一堂课,他都听了进去!

    “美人,三一。”

    靖宝低低的叫了一声,“我心里很明白,其实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我可以堂堂正正做人,靖家保住了,我大姐保住了。

    顾长平活着,我可以跟他,凭他的从龙之功,将来我差不了;顾长平死了,我依旧是将军夫人,多少女人羡慕我。可是……”

    靖宝垂下浓密的眼睫,“他应该问问我,我愿意不愿意?”

    愿不愿意身份暴露在天底下?

    愿不愿意做回女子,缩回内宅?

    愿不愿意和这世间所有的女子一样,嫁人,生子,平淡一生?

    “是因为我是女子吗?”

    靖宝苦笑着问:“就一定要找个男人依附着,让他们挡在我的前面?

    算术上,一加一

    ,就是等于二;可感情不是。青山他没有想过,顾长平若死了,我还能太太平平做他的将军夫人吗?

    他出事,我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的和顾长平在一起?”

    钱三一和高朝对视一眼,没有开口,但心里早有了答案:别说靖七不能,他们也不能!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多说无益。”

    高朝揉着两边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靖七,虽然青山绝不可能把你卖了,但……”

    他话锋一转,“防君子不防小人,从现在开始,你和顾长平的关系就和我们一样,只是是师生,没有其他。三一?”

    “你当我傻吗?”

    钱三一:“这是要命的事情。”

    高朝心疼地看着靖宝:“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再无别的办法了。”

    再无别的办法了吗?

    靖宝心中一阵惶恐!

    ……

    城北,悦来客栈。

    进来一老二少三个人。

    那老头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傲气十足的脸,“两间最好的上房。”

    “客官,您打算住多久?”

    老头扭头看着边上的青年,那青年长相极为普通,丢人堆里也不会让人多瞧一眼。

    “小平子,你说多久啊?”

    青年冲掌柜赔了个笑脸:“三天。”

    “押金五十。”

    青年环视一圈,递过银子道:“掌柜,怎么这客栈人这么少?”

    “别提了,这不要打仗了吗,谁

    没事还往京城跑。对了,客官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打北边来!”

    青年道:“也是因为北边在打仗,才来京城投奔亲友,也不知道人家欢迎不欢迎,所以先住几天客栈再说,免得碰一鼻子灰,两相尴尬。”

    “一看客官就是个有教养的人。”

    掌柜拎着钥匙:“跟我上楼吧,房间是极好的,热水随时都有,喊一声就送上来,老人家,你看着些脚下,这楼梯……”

    “你眼瞎吗,我哪里老?”

    掌柜:“……”

    “十几层楼梯算什么,长白山老子都健步如飞。”

    掌柜:“……”

    “嘿,你这什么表情,不信还是怎么地?”

    “信信信,我眼瞎,我眼瞎!”

    “承认眼瞎就对了!”

    老头把青年往边上一拨,蹬蹬蹬上楼,那青年稳住身子,冲掌柜抱歉一笑,“他脾气大,您多担待!”

    掌柜愣住了。

    小伙子脸是普通了些,但一双眼睛生得极好,刚刚那一笑,眼角微微挑起来,竟十分的打眼。

    他忙手一指,道:“无碍无碍,就那两间!”

    “多谢掌柜,麻烦送三桶热水上来。”

    “马上就来!”

    不仅眼睛长得好,说话还客气。

    掌柜把钥匙交出去,颠颠下楼,走到半路,又不放心地抬头看了眼,微微一惊。

    那青年人的脚似乎不太利索,走路有几分跛。

    啧,可惜了。

    门

    关上。

    顾长平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吩咐道:“小怿,想办法找到段九良,让他来见我。”

    “是!”

    顾怿把包袱递过去,“祁老,该帮爷施针了!”

    “你倒是一次不忘。”

    祁老头接过包伏,没好气道:“要我说啊,直接劫狱得了,还搞那么复杂!”

    顾长平不理会这人,摆摆手示意顾怿快去,“注意安全。”

    顾怿摸摸脸上的人皮,“爷,放心!”

    ……

    刚施完针,掌柜把热水拎过来,祁老头和顾长平各自沐浴。

    刚换上干净衣裳后,顾怿便去而复返。

    一掩门,他冲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嘴里发出一记轻啸声。

    片刻后,一个人影从窗户里轻巧的钻进来,见椅上的那人,激动的双腿一屈,“爷!”

    顾长平托住段九良,“起来说话,现在情况如何?”

    段九良的神色略有些难看,嘴唇闭了又张,半晌才道:“爷,七爷已经出狱;还有,她被皇帝赐婚给了徐青山。”

    “什么?”

    顾怿惊呼一声。

    六天时间,彻夜不眠的往四九城赶,马都跑死了好几匹,却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段九良心里生了怯,垂下头,不敢去看爷脸上的表情。

    他清楚的感觉到房间的温度,陡然低了几度。

    事实上,顾长平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戴着人皮面具,

    但一双眼睛,却极为扎人。

    祁老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九良,你把事情前前后后,详详细细说给我听。”

    “是!”

    段九良哪敢隐瞒一个字。

    这些日子,他就隐身在七爷的房顶上,什么都逃不脱他的眼睛、耳朵……

    听完,顾长平转身走到窗前,背手而立,不辨情绪浓淡。

    屋里气压太沉,祁老头忍不住跳起来,“哎啊,不是就一个女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顾长平扭头看他一眼,跟刀子似的。

    吓得祁老头赶紧补了一句,“但七爷绝对不是普通的女人,咱们抢,也要把人抢回来!”

    “她此刻在哪里?”顾长平声音很淡的问。

    “已经回到靖府。”

    “头上的伤如何?”

    “马承跃和宫里的太医一起治的,应该无碍。”

    “高朝和钱三一呢?”

    “一直住在靖府,他们和七爷走得很近,也帮着七爷。”

    “大军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

    “徐青军此刻在军营,还是在城里?”

    “在城中。”

    “宫中没有什么旨意传出来?”

    “宫中没有任何旨意。”

    “明日大军开拔,怎么可能没有送别宴?”

    “这……”

    顾长平目光扫过段九良脸上的为难,缓缓转过身,似与身后三人说,又似自言自语道:

    “我这是自作自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