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厨娘为了给七爷补身子,卯足劲做了一桌好菜。
靖宝吃得比谁都多,干了足足三碗饭,把高朝和钱三一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对了,王渊找杀手的事情,你们谁告诉青山了?”
好好的,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钱三一摇头,“我疯了告诉他这事,他府里还办着丧事呢!美人,你说了吗?”
美人摇头,“这种事都要借他势,丢不丢人?”
“我吃饱了!”
靖宝把筷子一放,接过阿蛮递来的湿巾擦了擦嘴,“你们慢慢吃,多吃点,后面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啊?
高朝和钱三一手上的动作同时顿了顿。
什么仗?
和谁打?
这话,他们怎么听不懂?
……
午后烈烈的阳光中,徐青山来了。
高朝和钱三一看到他时,下意识的反应藏不住,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娘娘腔呢?”
高朝指了指书房,压着声道:“她知道赐婚后,挺反常的!”
徐青山表情微微一滞,“如何反常?”
门,吱呀一声打开。
二人忙止住了话头。
靖宝走出来,穿着平常的衣裳,长发松松挽着,裸露在外的颈脖又纤细又白皙。
“来了。”
“嗯!”
“我这里有上好的祁门红茶,要不要尝一尝?”
“贵不贵 ?”
“贵了你便不喝?”
“不是!”
徐青山含笑:“将军一份奉禄,国公爷一份奉禄,我在想以后能不能养得起你。”
“不用你养,我自己养得活自己。”
靖宝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青山走上前,垂目看着她额顶上方的纱部,见纱布上沾着几根碎头发,伸手想帮她拿下来。
靖宝轻轻侧过头。
徐青山的动作便顿住了。
高朝何等心细,“……快进去吧,我他娘的都要晒死了!”
钱三一:“屋里好像水开了,进屋,都进屋。”
……
进屋,冲茶,分茶,靖宝不借他人之手,且做得行云流水。
三人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各有所思。
一室茶香飘起时,她终于在徐青山面前坐定,眉眼神色平缓开来。
“青山,这杯茶,我敬你,谢谢你救我,救我大姐,救靖家于水火。一个谢字太过简薄,说大恩大德,又怕你听着腻。”
徐青山睨了高朝,钱三一一眼,“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我知道!”
靖宝捏着茶盅的手微微一蜷,“但如果没有你的势,他们便是有十颗救我的心,也难。”
“好!”
徐青山端起茶盅,“这盅茶,我饮了。”
二人同时举了举盅,又同时将茶送到嘴边。
趁着这个档口,高朝与钱三一飞速的交换一个眼神。
高朝:这气氛,瞧着不太对劲啊!
钱三一
:何止不对劲,客套的我都能尬出一个国子监来。
高朝:什么情况?
钱三一:往下看!
往下看,却是两人不紧不慢的一口茶,接着一口茶,偶尔还闲聊几句。
“这茶冲泡的好,用的什么水?”
“就平常的井水,要想讲究,回头来我临安府,府里存了好几坛焚净山的泉水,入口清甜。”
“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能甩头,不能多动,动了会晕。”
“请了哪个太医来看?”
“我妹夫马承跃?”
“我府上有些补血的药材,回头我着人送来。”
“我不和你客气,收了。”
“你现在,用不着和我客气。”
“……”
闲话说到这里,不得不往正题奔,靖宝心中却突然惶恐起来,她有些张不了口。
“你备着这么好的茶,不是料定我要来吗?”
徐青山似有所察,“有什么话,直说吧!”
靖宝答非所问,“那……你会如实回答吗?”
徐青山不由笑了。
席泰安说得半点没错,这丫头要聪明起来,没男人什么事。
“我会!”
他这一笑,书房里像洒进了阳光般,处处灿烂。
高朝、钱三一看呆了。
多久了?
多久没见到他这样的畅笑了。
是他们熟悉的徐青山又回来了吗?
“青山,整件事情是你策划好的吗?”
轻描淡
写的一句话,把高朝和钱三一瞬间拉回现实: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什么意思?”徐青山问。
“我的意思是,从我的身份被揭开,到你和高朝、三一合演这一出戏,到纪刚死,再到最后的赐婚……”
靖宝突然闷笑了一下,“都是你一早就策划好,算计好的吗?”
“……”
高朝和钱三一双眼睁大,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
这就是靖七说的有一场大仗要打?
对手竟然是徐青山?
高朝:“……”这比顾长平不喜欢我,还让我震惊。
钱三一:“……”这比盛二是个女的,还让我震惊。
徐青山的神态终于发生了变化,有些动怒,“娘娘腔,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那天王公公来,问你中意的人是谁,你说是我。”
靖宝脑海中一副一副片断闪过。
“王公公回到宫中,定会把此事告诉皇帝,皇帝必定极度震惊,因为在他们眼里,我那时还是个男子。
这无异就等于绝了徐家后,且大秦朝也没有男人同男人成婚的先例。
以皇帝的个性,一定是装聋作哑,当没有这回事发生,于是你又另起炉灶,动起了王渊的主意。”
“等等!”
出声打断的是高朝。
他脸上的表情已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只是惨白着一张惊世骇俗的脸,“靖七,
你慢点说,我脑子拐不过弯来。”
“你故意弹劾王家人,逼得王渊坐着轮椅到徐家来吊唁,这事瞒不住,很快就会传到宫中。”
靖宝吸了口气:
“王皇后听了,十分害怕,你和王渊素有旧仇,你会不会报复,怎么报复,她心里没底。
王皇后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你现在势大,她就得想着办法讨好你,别说是男人,就是你喜欢的是一头猪,她也想把这事促成了。
于是她向皇帝吹起了枕边风,你这么做的目的……”
靖宝的的声音异常冷静:
“是想引起皇帝的好奇,探花郎这小子何德何能,连皇后都替他说话。主子一好奇,他身边的狗就竖起了警觉。
江南的囤粮,我就在纪刚那边留了案底;和高朝去边沙又是一处值得怀疑的地方,而你此刻的身份,委实特殊,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于是着手查我。”
说到激动处,靖宝惨白的脸上泌出一层胭脂色。
“纪刚分两路,一路去扬州,一路去临安,最后在扬州找到了我失踪的爹,我是女子的身份顺理成章的从纪刚嘴里揭出来。
入狱,抄家,我面临生死关头,这时你才粉墨登场,有条不紊的安排美人,三一同你演一出大戏。”
靖宝目光如刀如刃,声音如冰如霜。
“我说得对吗,徐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