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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席泰安的求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奸臣纪刚,在大战来临之际,趁乱生事,诽谤朝中大将,乃误。国祸民之罪……”

    “阉狗!”

    “死太监!”

    “狗畜生!”

    臭鸡蛋,烂菜叶砸过来,砸了纪刚满头满脸。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纪刚抬起头,想最后看一眼这偌大的四九城,忽然见人群中有人走出来,冲他缓缓的露出一记轻笑。

    那笑带着一分怜悯,七分嘲讽,十分恨意。

    纪刚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是盛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

    他才是与高朝、钱三一通风报讯之人?!

    我当初为何心一软,就放过了他,是被他的伏低做小给迷惑住了吗?

    还有!

    纪刚此刻忽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里画面无数:

    ——为什么自己放在心里的话,会被高朝带出来?

    ——徐青山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三人不是闹翻了吗?

    ——还是说,只是演给他看的一场戏?

    刀高高扬起。

    人头滚落在地。

    纪刚这辈子最后一个念头是——

    那两个小畜生一个穿白,一个穿黑,打扮得跟黑白无常似的,是给他看的吗?

    ……

    皇宫里,早朝还没有散。

    文武百官早

    已经饿过了头,全凭一口真气,吊着他们累到极致的身体。

    郭长城提着个包袱匆匆上殿,“纪刚人头在此,请皇上,请徐将军过目。”

    众大臣惊呼一声,个个垂目掩鼻。

    高朝更是一把拉过钱三一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口鼻。

    钱三一气得眼直翻。

    你小子,就不能拿自己的吗?

    李从厚脸色苍白的摆摆手,示意郭长城赶紧离开。

    “徐将军,如此你可满意!”他问。

    “不满意!”

    满殿哗然。

    “他这是要做什么?”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怎么还不满意呢?”

    质疑声中,徐青山乌黑的眉眼更显深沉。

    “皇上,探花郎女扮男装,冒天下之大不韪,请皇上从重从严处罚。”

    “徐青山,你疯了吗?”

    高朝立刻跳脚,“靖七不是别人,是你兄弟。”

    钱三一几乎连汗毛都竖起来,“徐青山,你还嫌她不够倒霉吗?她的家都被抄了!”

    “王子犯法,尚与民同罪,若对靖文若网开一面,那天子的威仪何在?朝廷的法纪何在?”

    徐青山:“皇上,万万不可因为臣的原因,让大秦的律例成为摆设。”

    李从厚此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那靖文若是

    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连心爱之人都能下狠手,这徐青山……

    与他祖父一样,是个狠人啊!

    “徐将军,探花一事,朕还是那句话,等你回来再处置。”

    “皇上,与北府一战,即在眼前,臣不想带着满腹心事,奔赴战场。”

    徐青山深吸一口气:“求皇上给臣一个痛快!”

    李从厚心说:你是图痛快了,可为难死我了!

    我是要杀她?

    还是要留下她?

    “徐青山,我钱三一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和你做了兄弟,你简直不是人。”

    “徐青山,你这个王八蛋,高爷爷和你……”

    “来人,把这两人带下去,朝堂之上,岂容放肆!”

    王中怕这小崽子又惹出什么祸来,赶紧出口呵住。

    禁军闻讯而来,把高朝和钱三一架住就往外面拖。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家钱爷爷……”

    声音渐远的同时,一小太监满脸是汗的冲进殿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国子监博士席泰安在宫门口绝食静坐,为探花郎求情!”

    李从厚原本锋利的眉眼紧压成一条线,半晌,冷笑一声道:

    “带上来,朕倒要听听,堂堂国子监大博士,为什么要给个女子求情!”

    ……

    席泰安竟然是穿着一身白衣来的,很显然,他已经将生死置身事外。

    席泰安年近六旬,跪下时虽颤颤威威,但话说得中气十足。

    “皇上,靖文若女扮男装有错,但罪不至死,请皇上网开一面。”

    李从厚对这个老泰斗素来尊敬,大秦朝一半的律例,由他撰写,连先帝都尊称他一声“先生”。

    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倚老卖老。

    “席老,你熟读律法……”

    “皇上,大秦朝赫赫百年,竟然出了一个女探花,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好事啊。”

    “席老,你……”

    堂堂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断说话,李从厚气得真想把手边的茶盅砸过去。

    “皇上啊!”

    席泰安这一声叫得情真意切。

    “老臣在国子监几十年,见过的监生不计其数,比探花郎聪明的,没有她用功;比她用功的,没有她聪明。”

    他喘了口气道:“读书人,最知读书苦,十数年来,朝闻鸡,夜伴月,一日不能缀,若非心性坚定,若非心存大志,一个女人又如何能坚持下来?”

    李从厚一下子被问住了。

    “男为阳,女为阴,男为刚,女为弱。世间女子,金汤玉露般的养在深闺中者多,像

    探花郎那样抛头露面者少,前者是捷径,后者是险途。”

    席泰安:“若非要撑起家业,她又何必冒着生死,选择后者。世人只知她女扮男装,坏了朝纲,却从不追究她背后的种种辛苦与无奈。”

    席泰安重重叹息一声,“皇上,您非世人,您乃天子,江山万万里,子民万万千,您得有容人之度啊!”

    这话一出,李从厚还不曾如何,边上的王中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敢说皇上没有容人之度?

    太大胆!

    比那两个小崽子还大胆!

    王中将将稳住身子,拂尘一扫,厉声道:“席老,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雄心豹子胆我牙松,咬不动,我只是惜才爱才而已。”

    席泰安冷冷看王中一眼。

    “日后若我来修史,定要将此奇事,此奇女子写入史书中,让后世男儿们看看,你们随手可得的东西,却是有人需用性命才能搏来。连个女子都比不过,不羞愧吗?不汗颜吗?不该发愤图强吗?”

    说罢,席泰安身子往后,改跪为坐。

    他盘起双腿,理了理衣裳,冲皇帝大声道:

    “老臣的话已经说完,皇上该拔剑拔剑,该亮刀亮刀,老臣决不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