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朝!”
纪刚一声厉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那是要掉脑袋的!”
“怎么,我说错了吗?”
高朝在纪刚狠厉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
“应该没有啊,否则好好的顾长平去边沙做什么?只有这个可能性!”
纪刚一噎,用脚猛的一踢身旁椅子,摔门走出去。
走到门口,他猝然停下,回头,冷冷道:“高朝,管好你自己的嘴,别给自己惹祸!”
“哎,你这个人,不是你怀疑的吗?怎么又不让说了呢……喂,别走啊,再聊聊……”
纪刚走得更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高朝看着他仓促的脚步,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打阴冷的笑。
……
暴雨,依旧下着。
心腹见纪刚走出来,忙撑伞迎上去。
“老大,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纪刚摇摇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问出来,反而让这小子将了一军。
他缓了缓情绪,冲门口两个看守高朝那间屋子的侍卫招招手。
两侍卫淋着雨,忙颠颠的跑过去。
“刚刚我与高朝说的话,不许往外透露一个字,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是,老大!”
“去吧!”
等两人离开,纪刚扭头问。
“靖若素交待了些什么?”
“她说女扮男装是爹和娘的主意,为的是保住大房的家业,开弓没有回头箭,选择走
了这条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心腹道:“她还说,这事除了父母,只有她这个长姐,还有七爷身边的几个小厮知道,余下的人都被瞒在鼓里。”
“她这是为了保全老二,老三!”
纪刚冷笑一声:“那个叫陈巧巧的招了没有?”
“几句话一吓,招得一干二净。”
戏子对恩客动了真情,想着法的要进靖家过好日子,本以为生下儿子就能如愿,哪曾想靖家使出一记狠招:去母留子。
陈巧巧恨男人无情,又恨靖家强取豪夺,恰好二房要除掉靖平之,找上了她,就这么一拍即合。
但真刀真枪要赶尽杀绝的时候,那陈巧巧又心软了,她打小江边长大,熟悉水性,冒险把人救了上来。
后来,见靖平之傻了,就动起了和他做真夫妻的念头,这些年东躲西。藏,靠着靖家给她的几千两银子渡日。
纪刚听完,道:“提审靖文若!”
“是!”
心腹眉峰一剔:“那两个呢,是关着,还是……”
“放了,暗中派人盯着,尤其是高朝。”
心腹诧异:“为什么?”
纪刚略一抬下巴,“因为他和靖七去过边沙。”
……
“钱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这就让我走了?”
“怎么着,你还想留下来过夜?”
“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少了,半夜我陪你聊聊女人
,谈谈人生!”
“……”
“没银子啊,免谈!”
侍卫看着这人大摇大摆的身影,心说:这都什么人啊!
钱三一刚走出屋子,眼睛还没适应外头的光线,忽的就有人撞过来。
“让开,小心碰坏我手上的刑具!”
钱三一乍一听这声音是盛二的,又惊又喜,再听这话,什么惊喜都没了,只有惊恐。
纪刚要提审靖七,而且要动刑,她一个弱女子……
钱三一头皮一炸,提起衣角就往外跑。
娘的,这雨下得太大了!
跑了小半路,见高朝打伞等在树下,忙冲过去躲进伞下,“这伞哪来的?”
高朝看看身后跟着的两个锦衣卫:“你兄弟好歹也在锦衣卫混过。”
钱三一冲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走出府门,一抬眼,见陆怀奇就干巴巴站着,整个人淋成个落汤鸡。
高朝眯了下眼睛,傻小子不知道躲雨吗?
陆怀奇见两人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故意大声嚷嚷,“喂,你们俩谁见到我家小七了,她怎么样?”
高朝:“见什么见,你以为锦衣卫是你们家呢!”
钱三一:“陆小爷,请吃宵夜吧,替你家小七给我压压惊,今天这一天,我因为她心脏多跳了几千下,要少活好几年”
陆怀奇:“不吃,没胃口。”
“我有胃口,必须请,美人,走!”
钱三一
一手搂着高朝的肩,一手搂着陆怀奇的湿肩,用最低的声音道:
“刚刚二爷给我传消息,纪刚要对靖七动刑。”
身侧的两人同时一僵。
……
牢房里,几点灯火闪烁不休。
最里的那间铺着草席,墙角里,靖宝抱着肩膀蜷缩着,看着眼前几只胆大的老鼠,眼珠子一动不动。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命里都有牢。
这个牢俗称家。
顾长平因为顾家反;徐青山因为徐家痛,而她,则因为靖家才被困在这里。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被动,这一遭身份败露,得牵扯进来多少人。
而那些人个个都在她的心上,哪怕极少说话,只会闷头赶车的高叔,她都于心不忍。
“我终究是对不住他们!”靖宝自言自语。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要不是她想帮顾长平,便引不来纪刚,当初自己在他和靖家之间左右摇摆,担心的就是有朝一日给靖家带来灾祸。
这一年来,她活得战战兢兢,一次一次涉险过关,但这一回,老天爷站在了她的对面。
忽然,脚步声划破了安静的牢房。
靖宝惊得心一跳。
来了!
牢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靖文若,出来!”
靖宝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起身走出牢房,抬头,见昏暗的窄道里,盛二背手而立。
“过
来,跟我走!”
靖宝立刻敛下心神走过去。
盛二目光略深的扫过她的脸,随即转身:“跟上!”
靖宝亦步亦趋的跟在盛二身后,快到上台阶的时候,盛二忽然脚往边上一斜,藏在袖中的匕首滑落在手上,“你先走!”
靖宝忍不住抬头看了盛二一眼,见他轻轻一眨眼,这才一只脚跨上台阶。
盛二紧跟上去,用匕首一下一下敲动着两旁的木头扶手。
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是在震慑犯人,只有靖宝知道,二爷是用这声音掩盖住她的声音。
“你大姐被抓进来了,纪刚要用她来审你。”
靖宝一个踉跄,膝盖跪倒在台阶上。
“这会腿软了,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怕呢,起来!”
盛二极其粗鲁的将靖宝一把揪起,唇趁机落在她耳边,“七爷,别心软,撑住,我定会救你出去。”
--救?
--救我一个人?
靖宝用力抓住一侧的扶手,扭头,冲盛二轻笑了一声,“我都要死了,能不怕吗,?”
盛二眼睛陡然睁大,这话意思是……
“二爷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少浪费些唾沫吧。”
靖宝说完,松开手,一步一步坚定、稳稳的爬上台阶。
身后,没有脚步跟过来。
靖宝能想象到,此刻盛二的脸上,俱是惊色。
二爷,有些事,不是不可为,是不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