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门房。
“回高公子,国公爷一早就去了西郊大营练兵。”
“什么?”高朝只觉得胸闷得完全透不过气来。
“爷?”
小九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高朝掐指算算,自己这会去西郊兵场足足要一个时辰,但不去……
“出城!”
“是!”
小七一指马车,“爷,上车吧!”
“上什么车!”
高朝冲徐家的小厮命令道:“去,给高爷爷牵匹你们徐家的好马来。”
“爷,京中到西郊这么远的路,这日头……”
啪!
一记毛栗子赏下来,高朝声音陡然升高,骂道:“是这日头重要,还是七爷重要。”
小九捂着脑门,是谁从前出门不仅坐轿,还得打伞的,说是怕晒?
……
凉茶棚里,今儿生意格外好。
老头儿一边给客人倒茶、上点心,一边竖着两只耳朵听客人闲谈。
“你们听说了没有,宣平侯府出了一桩蹊跷事,他外甥靖七爷,就是中探花那小子,竟然是个女人。”
“吧嗒!”
有什么东西翻了。
老头眼尖,忙拎着茶壶走过去,见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笑道:“小爷,我再给你添一碗茶,不要你的钱。”
“不必了,我还有事!”
盛二刚要起身,忽的一道人影在她面前坐下:“老头儿,给我弄碗茶来,再来一盘小点心。”
“客官您先坐,马上就来!”
盛二扫了来人一眼,刚腾空的屁股又坐下去,“老头儿,给我也添一碗,我坐会再走。”
“好嘞!”
茶水很快就端上来,老头儿又忙着招呼别的客人。
阿砚用手指沾着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救”字。
盛二愣了愣,回写了两个字:“人呢?”
阿砚下巴朝盛二抬了抬,盛二蹭的一下站起来,把桌上的匕首往袖中一塞,脚用力的踢了那桌子一下。
那桌子原本就不牢,晃了几晃,差点没倒了。
阿砚伸出一只手,拦住了盛二:“小哥,动作轻点,这桌子踢坏了, 老头儿上哪找你赔去?”
“上我家!”
盛二大步走出茶棚,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离去。
难怪顾长平要托她护着,原来七爷和她一样,是个女的!
酷热的风在耳边呼呼刮过,盛二手一扬,马鞭狠狠的落下来。
一个女人入锦衣卫……
得快!
必须得快!
不对!
盛二猛的一勒缰绳,身子一跃,跳下马背。
马被主人弄糊涂了,嗷嗷的嘶鸣两声。
盛
二拍拍它,压着声道:“别叫,乖,别叫……让我想想……这事不能急……姓纪的是个狠角色……急不得,万万急不得!”
……
纪刚此刻正站在御书房里,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
李从厚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囊,呆呆的注视着某一处。
许久,眼珠子慢慢往纪刚那边斜过去,骤然怒喝道:“可是当真?”
“回皇上,千真万确,臣已经让伴婆验了身,是女子无疑。”
李从厚一拍桌子,暴怒道:“她到底是怎么混进国子监的?怎么混进考场的?还混进了朝堂,混到朕的身边,胆子太大了!
纪刚哑口无言。
原本他只是想查一查靖七与美人岛的关系,不想竟查出个惊天大秘密来。
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露馅,说出去谁信啊!
李从厚心里涌起压抑不住的杀意,“大胆刁民,竟然敢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来人……”
“皇上!”
一旁的王中急急喊道:“三思而后行啊!”
“朕还要三思什么?”
李从厚冷笑一声。
“大秦朝历经百年,每三年举行一次科举考试,选拔国之栋梁,还从来没有说混个女子进来,
朕的脸面,朝廷的脸面都丢尽了。来人,给朕彻查,彻彻底底的查!”
王中原本还想再劝,见皇帝勃然大怒,吓得什么话都咽下去,
纪刚上前一步:“皇上,她一人是无论如何都藏不过去的,必有同党。”
李从厚神色一凛:“给朕一个个找出来,严惩不贷。”
“是!那靖家要不要……”
“抄!”
“臣遵旨!”
纪刚行完礼,一转身,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眼里射出两道锋利的寒光。
宣平侯府,吴家,都要好好查查,一个都不能漏掉。
还有!
五年前,靖家有人质疑靖宝是女子,被顾长平三言两语掩饰了过去。
当时,顾长平还是国子监祭酒,说话的分量不轻,靖家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那么,顾长平在这桩事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了靖七的身份?
如果知道,他为什么要帮靖七瞒着?
靖七和江南囤粮一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走出大殿,午后炙热的阳光直向纪纲眼中刺过来。
他用手背挡了挡,也顺势挡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笑。
他有个直觉,有些事情再往下查,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
……
“娘娘,娘娘!”
苏婉儿
正就着奶娘的手,逗弄儿子,听见沈姑姑大呼小叫跑进来,不悦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叫成这样?别惊了哥儿。”
“娘娘!”
沈姑姑顾不得喘息,赶紧附在苏婉儿耳边一通耳语。
苏婉儿眼睛瞪大了,猛的站起来,“什么? 怎么可能……”
“娘娘,千真万确,锦衣卫马上就要抄家了。”
沈姑姑拍着砰砰直跳的心口,道:“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等稀罕事,这,这,这……叫什么事儿!”
苏婉儿朝奶娘挥挥手,奶娘忙抱着哥儿匆匆行礼离去。
殿中没了外人,苏婉儿身和心一起冷下来,问:“这事怎么闹出来的?”
“锦衣卫查到的。”
“还有谁知道?”
沈姑姑被问住了,“娘娘的意思是……”
“她爹娘总是知道的,三个姐姐只怕也都替她瞒着,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小厮一定知道。”
苏婉儿纤手拿起茶碗,用茶盖拨了拨,“除此之外,还有谁是知道?”
不等沈姑姑回答,她轻声又道:
“顾长平知道不知道?徐青山知道不知道?长公主家和钱家的那两位,知道不知道?”
我的亲娘咧!
沈姑姑生生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