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山瞳孔蓦地一缩。
“探花郎,是姑娘!”
说罢,顾长平直起身子,拍拍徐青山的肩,突然大声呵道:“徐将军,记住我们的约定,他日战场见!”
他说什么?
什么探花郎是姑娘?
谁是探花郎?
哎啊,我傻了吗,娘娘腔不就是探花郎吗!
徐青山:“……”
娘娘腔是探花郎,探花郎是姑娘……
那么……
娘娘腔是姑娘??!!
我X他大爷的!
骚扰本将军的军心,也不是这么一个骚扰法,还能不能有点做人的底线!
这顾长平简直就是……
下一瞬。
徐青山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突,周身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我倒是摸过他的手,滑溜溜的,跟块嫩豆腐一样,嗯,顾长平一定也摸过。
不对!
顾长平肯定不止摸过他的手,他应该还摸过别的地方。
所以?
所以!
所以!!
徐青山再度回神时,发现五百骑徐家军齐唰唰的看着他,离他最近的马成和沈易更是一脸的担心。
“干什么看着我?”
所有人:“……”
他们年轻的将军已在这里,愣愣的站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喊也喊不听,叫也叫不醒,脸上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一会绿,跟开了染房似的。
“
顾长平呢?”将军的表情很古怪。
马成心里咯噔咯噔两下。
完了,中邪了!
回去得找个巫女做场法事!
这地儿从前据说是个万人坑,死过很多人,阴气重,容易碰着不干净的东西。
“回将军,他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走前说什么了没有?”
得!
巫女还不够,得找个巫婆才行。
年纪大点,道行也深。
马成咬咬牙,道:“一刻钟前走的,走前顾长平朝将军放了狠话,说是战场见,他娘的,乱臣贼子竟然还敢挑衅!”
“……噢……”
徐青山慢慢的应了一声,“那……那……咱们也回去吧!”
什么叫咱们也回去?
堂堂大将军,怎么能说这么软啦吧唧的话,气势呢?
马成赶紧给沈易打了个眼色。
沈易大喝一声道:“众儿郎听令,即刻回营,操练好本事,来日杀北府军个片甲不留!”
“杀,杀,杀!”
杀声震天,士气十足,这才对吗!
沈易扭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军也请上马吧!”
“噢……”
将军站着不动,如在梦中。
“将军,请上马!”沈易又吼一遍。
“噢……是……上马……这就上……”
徐青山一脚踩着马蹬,正要跨上马背时,忽的头往下一
栽。
“将军?”
“将军?”
马成和沈易赶紧伸手扶住,两人同时惊出一身冷汗,堂堂大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连马都上不了……
就在这时,徐青山突然甩开他们的手,脚也不踩马蹬,直接一个跃身骑到了马上。
他猛的一抽马鞭,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出去。
卧操!
好险!
马成立刻昂首挺胸道:“儿郎们,出发,咱们追将军去。”
喊完,翻身上马,傻眼了。
哪还有将军的影子?
徐青山在北风中疾驰,此刻他的脑海里,如同一个硝烟滚滚的战场,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如幻影般浮现。
他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徐青山啊徐青山,你是头猪吗,没心没肺到这种地步,猪都比你聪明百倍。
彻底完犊子算了!
当娘娘腔撅着屁股往她娘怀里拱时;
当她在盥洗室里看到自己的身子面红耳赤时;
当文生和武生比赛蹴鞠,你把她压在身下时;
当你看到她,邪念就压制不住,看不到她,思念便油然而生时……你就应该明白,她是个女的。
因为徐家祖祖辈辈,就没有一个儿孙有断袖之癖。
但是,但是,但是……
她怎么会是个女的呢?
徐青山又开始糊涂了。
一个女人怎么能读书?
怎么能挑起家业?
怎么能进国子监?
怎么能与男人歃血为盟?
怎么能高中探花?
怎么能入翰林?
怎么能进秘书台,与天子只有一步之遥?
她怎么能在一群男人争权夺利的世界里,站稳脚跟,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将这些男人踩在脚底下?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她不害怕吗?
不提心吊胆吗?
不惶恐难眠吗?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
一个女子的一生,不应该是织布,采桑,嫁人,生子,然后守着男人,儿子过一辈子吗?
他茫然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的皑皑白雪,想到了远在京中的亲娘,想到了徐家内宅中的那些女人……
徐青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才意识到,为什么叶筠芷千好万好,都走不到他心里去;
才意识到,他为这个人的难过是对的,吃醋是对的,心酸是对的,快乐也是对的,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念头,也是对的。
而他,却生生错过了。
徐青山啊徐青山
,我真想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踩。
还是不对啊!
顾长平为什么会知道?
他难道就纵容她一步步逆天而行?
还有……
顾长平为什么要在此刻告诉他娘娘腔的身份?
徐青山心头大痛,不可遏止的眼前一黑,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连翻了几个滚,滚落在雪地里。
然后,睁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
……
马车里。
顾长平脸色苍白的躺在马车里,一额头的虚汗,哪还有刚刚与徐青山谈笑风生的样子。
“人前风光,人后受罪,活该!”
祁老冷笑着从医箱里拿出一排细针,“自个把衣裳脱了,别让本神医动手。”
衣裳褪去,细针一根一根插入四经八脉,祁老下针的风格是稳、准、狠,几十根针下去,连个停顿都没有。
顾长平痛习惯了,掀了掀眼皮冲祁老道谢:“这一趟,您受累!”
“你死了,我就不受累了!”
顾长平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慢慢阖上眼睛。
他一沉默,祁老反而不答应了,“对了,那个姓徐的,也喜欢那假小子吧?”
顾长平点了下头。
“既然是情敌,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假小子的真实身份?”
祁老冷笑一声,“你这是在临终托孤呢,还是在故意扰乱姓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