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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还有选择吗

    傅成蹈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秋风瑟缩,吹起她那件大红色的斗篷,像一团火。

    他忽然想起数年前,她从临安府嫁到傅家,也是走水路,一身红衣被人扶下船。

    青丝,朱颜,好年华。

    如今什么都变了,可真是浮生一梦!

    她的梦醒了,我的呢?

    傅成蹈自己问自己。

    没有答案!

    “傅大哥,谢谢你来送她,起风了,回吧。”

    傅成蹈用力眨了下眼睛,扭头看向靖宝,颓然道:“靖兄弟,你先回,我再站一会。”

    他的目光里有千丝万缕的痛,盖也盖不住,靖宝滑过视线,也不迈步,就陪他干站着。

    这种痛,她有过。

    一头是家族,亲人,责任,义务;一头是刻在心上的人。

    放弃哪一头,都是抽筋扒皮的痛。

    “甘蔗没有两头甜。”

    她低喃道:“傅大哥,做了选择就不要回头,患得患失既折磨自己,也是折磨别人。”

    傅成蹈微微失神,苦涩道:“七爷,我这个身份,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豁得出,就有!”

    靖宝冷笑:“豁不出,就受着!”

    杀人诛心。

    这话像一把冰冷的长剑直刺过傅成蹈的心脏。

    ……

    没有了靖若

    袖母女的靖府,像一坛死水,连一向忙得脚下生风的阿蛮都闲了下来,又重新拿起了她扔下已久的六爻。

    怎么就算不准呢?

    她还不信这个邪了!

    靖宝依旧进宫、出宫,兢兢业业的当着差。

    苏太傅的病迟迟没好,每日太医请脉后向皇帝回的话只有一句:需要静养。

    是苏太傅真的需要静养,还是皇帝需要苏太傅静养,明眼人心知肚明。

    与京城的死寂相比,江南的官场已人仰马翻。

    金陵府的六合县,常州府的靖江县发现两处粮仓,都与北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位知府吓得瑟瑟发抖,赶紧派人去通知纪刚。

    纪刚带着人连夜赶往这两府细查,仓促之余,他并未忘了留下两个锦衣卫盯着靖府这一头。

    哪知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靖府便闹出了一桩耸人听闻的大事。

    靖家的四老爷,夜里碰上恶鬼索命,当场就吓晕过去。

    醒来后有些痴傻,嘴里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老太太的主意,大哥,你可别找我啊!”

    话虽简单,透出的信息量却巨大。

    当年靖府大爷去扬州府做买卖,半路遇上水匪,掉进运河里生不

    见人,死不见尸,最后无奈,只得一具空棺材把人给埋了。

    所有人只当靖大老爷的死,是一场意外,却不曾想……

    靖大老爷的遗孀陆氏一听到这个消息,怒得当场从绣篮里拿起一把剪刀,直奔老太太房里,

    若不是被人死死拦下,那剪刀就要直戳时老太太心口。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陆氏岂肯就此罢休,一纸诉状将老太太这一房告到了衙门,要求官老爷查清事情真相,把杀人犯抓起来。

    陆氏这一举动,激怒了靖府族长。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靖家在临安府有名有望,闹出这等杀人丑闻,脸面都丢光了;

    靖府三老爷还在外头做着官,不论官大官小,都是靖府的荣耀,对整个族中有帮助。

    族长领着诸位长老赶紧找陆氏商量,要求她把状纸收回来,并许诺一定严惩宏氏这一房。

    陆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只用一句话就把人怼了回去:

    要我收状纸也简单,谁出的主意,谁下的手,你们查清楚后,把他们的人头摆到我院里,我陆氏设了祭台,点了香炉,给天上的老爷看。

    族长被这妇人气得胡子直翘,正要骂醒她,陆氏身形一晃

    ,人直直晕过去。

    这头劝不动,只能从宏氏那头想办法。

    老族长立刻让人把三老爷靖平远叫回来,他的想法很好,让三老爷拉上二房的子侄们,跪在陆氏院中,求陆氏网开一面。

    靖平远得到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天崩地裂。

    完了,完了!

    这事要是抖出来,自己的官位、前程统统完蛋。

    他连口气都没喘便屁滚尿流的滚回靖府,跌跌撞撞进府后,也顾不得子侄不子侄,自己就撩袍跪倒在陆氏的院子里。

    “大嫂,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一家人,开恩呢!”

    这头刚痛心疾首的喊完,那头老太太得了讯喷出一口血,人事不省。

    靖府顿时乱成一锅粥。

    靖府的消息传到纪刚耳中的时候,他正在六合府的许家庄查看粮库。

    整整三千麻袋的粮,每一袋都扎得好好的,只等运出城。

    狗胆包天!

    他看完密信,扭头问心腹,“汪秦生那边查得如何?”

    “回老大,汪大人来富阳县一共三月有余,一言一行都记在这封密信里。”

    心腹掏出一只信封,里面装了一沓东西,竟是汪秦生的出身、亲族、乃至二十二年的人生历程,一条一条的全部罗列

    出来。

    汪秦生此刻若能见,只怕能吓晕过去。

    纪刚接过一看,眼神骤然发冷,读书,考试,上衙,下衙,陪酒,迎客……一成不变。

    这时心腹又道:“汪大人的老家就在金陵府,昨日咱们的人想办法拿到了他给家中写的书信,一一查过了,与北府那头毫无干系,我们还查到了另外一件事。”

    “说!”

    “汪家与靖家联姻,六礼没行,酒席没办,靖府姑娘一顶轿子就被抬进了门,跟纳个妾没两样。

    婚后两府也没什么走动,汪姑爷成婚至今都没有登过靖府的门,便是逢年过爷,也只有礼到。”

    纪刚:“听你这么一说,汪秦生与陆氏应当是不熟悉的?可别忘了,他还是靖七爷的同窗。”

    心腹忙道:“爷,这事也打探过了,陆氏在京中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临安府当着家,一个是内宅妇人,一个是国子监学生,细想想不熟悉也是正常。”

    正常吗?

    纪刚心神晃了晃,若有所思。

    “老大,如今找到两处粮仓,下头咱们还得想办法找出与北府的运粮通道,一个庄子几百号人,每一个都要审一审,咱们出京只带了十几个人,人手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