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伸手扶她坐下,低声解释道:“今日我要去谢家提亲,若顺利的话,下午还得跑趟西山合庚帖,怕不能过来接你。想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改成送吧!”
忽的,靖宝觉得手心一冷,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落在掌中。
“他连夜刻好的,你瞧瞧可喜欢?”
“这雕工,真是出众。”
“他这人,除了做官不行,别的样样行,这红绳也是他亲手编的。”
顾长平拿过玉佩,轻轻推了下靖宝:“转过去,我替你戴上!”
靖宝听话的转身。
他将红绳小心的从她脑袋上穿过,见绳子太长,又将绳口收紧了些,指尖时不时的划过靖宝的颈脖,引得她心头一阵阵战栗。
靖宝心想:色欲熏心这四个字,果然不分男女。
她把玉佩塞进衣服领子里,转身道:“你的,我帮你戴上!”
“不用!”
顾长平笑了下,“我就喜欢放在手里把玩。”
这话,靖宝没法接,接得不对又被他笑话。
怪不得世人都说,人一旦陷入情爱之中,脑子都不好使了,这两日,她在他面前,说尽了蠢话。
“阿宝!”
他抓着她的手,很用力的捏了一下,“我送了你东西,也要向你讨一
个东西。”
“什么?”
“符袋。”
大秦的风俗,端午那日女子可送心爱男子亲手缝制的符袋,为情郎辟邪。
顾长平将她圈进怀里,“你亲手做的,不论好坏。”
靖宝心说能换个别的吗,我不会女红啊,但嘴里却一口应下。
“可是你自个说的,不论好坏!”
“嗯!”
“等着!”
靖宝闻着他衣服上的檀香味儿,心里盘算要在符袋上绣个什么别致的图案?
“先生,你是喜欢……”
后面的话,都被他尽数吞了下去……
耳鬓厮磨过后,他在她下巴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没脸没皮的解释了这个吻的由来:
“昨天你酒后突袭我,我得袭回来!”
“做先生的哪有这么记仇的?”
“先生也是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流转,生的一派好颜色,靖宝的脸又红了几分,慌乱的挪开视线。
顾长平看着她净白的耳根染上一片通红,呼吸不由一窒。
阿宝的存在感太强,车里的空间太逼仄,温度也太高,他有些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齐林的声音从外头响起,“爷,苏爷打发小的来问,你到哪了?”
顾长平忙敛心思,“他怕是等急了,我先去办事,便
不送你!”
“嗯!”
靖宝正欲再多交待一句,冷不丁看到他颤动的眼睫,略带着慌乱的神色,不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长平却只当她心中不舍,低下头,启唇轻咬她下唇,力道不重不轻,说了一声:
“乖!”
靖宝顿觉头昏目眩。
……
谢府,正门大开。
顾长平被人领着一路向里,下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数朝数代,媒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这一位不像是来说谋的,倒像是小姐相中的姑爷。
谢云锋端坐在方桌前,见顾长平进来,连个笑都没有挤出来。
好好的姑娘嫁个带着孩子的鳏夫,哪怕这鳏夫是苏家大爷,他心里也不乐意。
在他眼中,这世间能配得上自己女儿的人没几个。
顾长平躬身作揖,抬首时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谢太医,谢姑娘提的三个要求,我兄长一并答应,还有一句话他让我转告谢姑娘。”
谢云锋两个鼻孔朝天,回了一句:“哼!”
顾长平视若不见,“我兄长说,不论今后谢姑娘想做什么,只要与他商量着来,凡事都可以谈,也都有余地。”
谢云锋又“哼”一声。
我女儿黄
花闺女一个,这点子要求不是应当应份的吗?
“我兄长还说,从前梅氏在时,他不纳妾;以后谢姑娘进门,他也不纳妾。”
谢云锋脸色变了几变,“当真?”
“千真万确。”
这世上的男人几乎没有不贪财好色的,别说大门大户,就是小门小户的男人,但凡有几个臭钱,房里也摆着三五个女人。
苏秉文承诺不纳妾这一点,着实打动了谢云锋。
他急急道:“口说无凭,立下字据!”
“用不着!”
谢澜一身青衫大步走进来,冲顾长平略施一礼,“就请顾博士写下庚帖去庙里合一合吧!”
“不急!”
顾长平嘴角扬起弧度:“谢姑娘,彩礼方面,可有什么要求?”
“按世家规矩办,不多不少!”
“婚礼方面呢?”
“按世俗规矩办,不繁不简!”
“谢姑娘喜欢什么样的院落?”
“清静的,干净的,无人住过的。”
顾长平嘴角噙笑,“姑娘的意思,我定一字不拉的转告兄长。”
“有句话,也劳你转告他。”
谢澜顿了顿道:“他若一颗真心对我,我便还他一颗真心!”
顾长平深目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笑半点没有敷衍,“谢姑娘,我可
以代我兄长说一句话吗?”
“请说!”
顾长平一字一字往外迸:“来日方长,请姑娘拭目以待!”
……
“女儿啊!”
顾长平离去后,诺大的正厅里只剩下父女俩。
谢云锋叹道:“我实在不明白,怎么就是他了呢。”
不纳妾合了谢云锋的心意,但一想到前头那位还留下个熊孩子,谢太医的头又大了。
“这年头后妈不好当啊!”
“爹,想听女儿说说真心话吗?”
不等谢云锋应声,谢澜自顾自道:“梅氏病逝五六年,他并未续弦,一人带着孩子过活,只这一点,便胜过无数男子。世间男子绝情者多,长情者少。”
“你就不怕他与那死了的梅氏情深意重,从而怠慢了你?”
“他不会与一个死人情深意重,只会拿我与她比较。”
谢澜眼一闭,长睫动了几下,齿间碾出一句:“比不过,那是我做得不好;若比过了,他只会更念我的好。”
“那孩子呢?苏家家大业大,梅氏留下的是长子长孙,将来定是要继承家业的。”
谢云锋敲了敲桌面,语重心长道:“你若生下个女儿也就罢了,若生下儿子,与庶出的有什么区别?岂不是要委屈了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