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一听,顿时气焰消了三寸,敢情是自家那傻儿子一厢情愿呢!
畜牲啊!
“我跪舅舅,不是因为怀奇表哥,而是为着两家联姻的事。我知道舅舅、舅妈疼我入骨,想两家亲上加亲,我也想做舅舅的女婿。但……”
靖宝深深吸了口气,“天煞孤星不是我胡诌出来的,是庙里的和尚批的,舅舅您想,府里这么多出众的姑娘,偏偏那两个畜生只动了四姑娘!”
宣平侯陡然一惊。
“六姑娘、七姑娘都是清凌凌的好姑娘,何必嫁给我冒这个险!”
靖宝看着宣平侯的神色,“我既不娶侯府的,自然也不会娶别府的,我与母亲、姐姐们都说过了,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子嗣一事交给小八。”
宣平侯难以置信的表情,半点没遮掩。
刘氏只说这小子要攀高枝,可没说他这辈子一个人过啊!这不是绝了后吗?
“至于怀奇表哥?”
靖宝沉默片刻,道:“他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一会我去他房里劝劝;若劝得动最好,若劝不动……舅舅也别怪我,左右我心里是没他的!”
宣平侯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在官场上,情场上素来老道的男人半晌
才道:“和尚道士的话你们也信,什么天煞孤星,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就算是真,也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我还克没了我爹呢!”
“……”
宣平侯吓了一跳,但细细一想,又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
那桩水匪案发生的蹊跷,妹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不成真克没了?
靖宝见宣平侯脸色松动,不再多言,“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后,起身道:“我去表哥房里瞧瞧!”
……
疼得迷迷糊糊间,陆怀奇听见耳边一声幽幽轻叹,不用想,也知道是小七。
他不敢睁开眼,怕挨骂,只得继续装睡。
“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心事能藏得天衣无缝,只是我的眼睛瞎了,全看不见!”
陆怀奇心里的弦悄悄绷紧,不由自主竖起两只耳朵听她说什么。
“表哥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叹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没法子……”
有法子!
陆怀奇在心中呐喊。
我这回不管不顾的豁出去,就是为了咱们俩的将来找法子,我都盘算好了,你不用就我,我来就你。
反正他们又舍不得打死我,到时候等他们招使完了,妥协了,我便搬到靖
府和你一处过活。
外头,你就做你的探花七爷;内里,你做我陆小爷的娇妻。咱们快快活活、恩恩爱爱的,比什么不强,还不用从外头抱个小子充嫡子养活,咱们自个就能生一个。
不对,一个不够,得生一双,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小七啊,我都替咱们盘算好了!
这绝逼是一步妙棋。
天衣无缝!
“就算有法子,我也不愿意,因为……我心里有人了!”
“你心里有人了?”
陆怀奇猛的睁开眼睛,刚要挣扎着坐起来,“哎哟”一声,又跌趴下去。
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他硬是咬出了一个字:“谁?”
“我先生!”
三个字,像惊雷。
陆怀奇目光跟火把似的,能把面前的人灼出个洞来。
果然是他!
他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
等等!
陆怀奇瞳孔骤缩,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当初小七来劝陆锦云时,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原来那个男人不是胡诌的?原来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他了?
“表哥!”
靖宝蹲下去,目光与他平视,柔声道:“我上头只有姐,没有哥,我是真把你当亲哥。”
陆怀奇把头扭向床里,
被褥下的身子一起一伏,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这世上什么都能勉强,唯独感情不行!”
靖宝伸手揉揉陆怀奇的脑袋,“表哥,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陆怀奇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
他为他连脸面都豁出去了,都心甘情愿做断袖了,结果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陆怀奇!”
靖宝看着这人的后脑勺,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你冷静点!”
“冷静不了!”
“你……”
“那人有什么好?”
陆怀奇冷笑一声:“不就是个破教书的吗?值得你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什么天煞孤星,根本就是这小子自己胡诌的,为的就是想有朝一日,和那个姓顾的做成夫妻!
“值!”
“靖!小!七!”
陆怀奇心痛欲裂,口不择言道:“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真让我滚,我可就滚远了!”
“滚--蛋--”
靖宝冷冷看着他,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小……”
陆怀奇慌忙扭过头,屋里哪还有靖七的影子。
一个荒诞的事实让他心底里瞬间涌出一股子寒气,这小子不会再也不
理他了吧!
不理才好!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陆怀奇心里堵得慌,抬起手就把床边小几上的药盏给砸了。
外间,刘氏正一只脚踏进院子,听屋里一阵霹雳啪啦,脸色大变,恰这时靖宝像阵风一样的从她身边走过。
刘氏看看屋里这个,又看看夜色中的那个,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是自家的小畜生缠着人家靖七。
作死啊!
……
马车里,靖宝低垂着头,面有菜色。
“爷!”
阿砚看了看爷,张嘴道:“表少爷这人看着不怎么着调,可心是实的,对爷那也是没的说。”
靖宝抬起头看着他。
阿砚在良心的煎熬下,沉默了一会,“他如果愿意就着爷,爷也可以就势应下,到时候……”
靖宝二话不说,腿一伸就是一脚死踹。
“他就着我,保全我七爷的名声,跟我到靖府生活,我与他暗下作起夫妻,说不定还能生下个一男半女为靖府传宗接代。”
靖宝眉眼凌厉的挑起,“似乎所有事情都能凝刃而解,他呢?他算什么?”
阿砚委委屈屈:“……”
“一个为我撑场面的工具,一个贡献精子的父亲,一个牺牲自己成全我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