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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是敌是友

    靖宝正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却听得人群中一阵骚动,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全身的汗毛却先竖起来。

    正诧异着,顾长平已经一个翻身下马,身子挡在她面前。

    这时,靖宝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叫道:“我是状元,我是状元,让开……统统让开,状元在此,还不跪下……放开我……放开我……我才是状元!”

    靖宝惊得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张宗杰被五六个侍卫压着,身体死命的挣扎,手里的匕首“咔哒”落地。

    “他怎么了?”靖宝小声问。

    “八成是疯了吧!”

    “他身上不是穿的进士衣裳,明明是中了举的啊!”

    “就是,好好的怎么会疯?”

    “你也不瞧瞧他是谁?秋闱的解元,春闱还取了二十五名,殿试却只被点了二百名!”

    “那也不至于疯啊!”

    “鬼知道!”

    “有鬼啊,鬼来了,鬼来吃人啦!”

    张宗杰就跟诈尸似的,“腾”一下挣脱了侍卫,向顾长平冲过来。

    顾长平一直提防着他,飞快地退后两步把红绸往靖宝怀里一塞,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提,把人提到了马背上。

    刚上马,侍卫们蜂拥而至,又将张宗杰按住。

    张宗杰就跟

    鬼附了身一样,恶作剧般朝顾长平吐口水,一边吐一边破口大骂道:

    “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罢了;

    郭巧儿,你别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是你那个狠心的爹,要不是他用钱诱着我,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鬼啊,有鬼啊……

    娘,娘,我做了大官,你快看,你快看哪,他们一个个给我跪下了……做官真威风啊……我是大官,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官。”

    只言片语中,靖宝似乎察觉到什么,但来不及细想,张宗杰已经被人拖走了。

    “先生!”

    她低下头看着顾长平,“郭培乾用钱诱着他什么?”

    “疯话不用管!”

    顾长平扭头将钱三一提上马,转身拉着汪秦生闪到一旁,冲马背上的二人挥了挥手。

    马车缓缓往前,靖宝没由来的一阵难受,频频扭头去看他。

    他背手立在春光里,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圈金光,目光幽深而专注,千言万语藏在里面,却内敛的不透露出分毫。

    终究只有一段!

    这一段终究是要走完的!

    以后,她进翰林院,他蜷居在顾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像什么呢?

    像两根平行线,只能远远的看着,却永无交集

    的可能。

    我不要这样!

    靖宝最后看了顾长平一眼,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真的要做些什么!

    收回视线,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神,她的瞳孔骤缩,耳朵里“嗡”的一声。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进了京城?

    还是男子打扮?

    她不应该在金陵府呆着吗?

    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这个时候出现……

    是敌是友?

    胡思乱想中,那道小巧的身影往后一缩,很快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靖宝再也顾不上伤春悲秋,立刻拿眼睛去寻阿砚,寻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阿砚等在游街的终点!

    要命了!

    ……

    靖府的流水席摆在暖阁,请的是楼外楼的大师傅谢柏。

    谢大厨一想到东家中了探花,挥勺的动作都比平常利落三分。

    鞭炮放过后,陆氏立刻命两个女婿散钱舍米,四九城的读书人家,今次落榜的学子们纷纷赶来拿米拿钱,只为沾沾探花郎的好运气。

    热闹中,十来个媒婆打扮的妇人登门。

    陆氏吓得赶紧借口府中有贵客去房里躲清静,把招待媒人的事交给两个女儿。

    靖若素、靖若溪姐妹俩耐着性子听了半日,把人打发走后,直奔陆氏房中。

    “母亲,

    阿宝的亲事得赶紧定下来,否则咱们靖府的门槛要被踩平三寸。”靖若溪道。

    陆氏拍腿道:“左右是侯府的那两个人,你们的意思呢?”

    靖若素思忖道:“六姑娘陆锦月三句话打不出个闷屁来,倒是个好拿捏的,只是她那个姨娘不是省油的灯;七姑娘陆锦玉性子跳脱,姨娘是从胭脂粉堆里赎出来的,咱们阿宝堂堂探花,娶这么一位,也是不妥。”

    陆氏何尝不知道,犹豫不绝也是因为挑不出来。

    要不是女扮男装,就凭着探花这个名头,四九城里什么样的高门小姐娶不到。

    “母亲,大姐!”

    靖若溪道:“阿宝与别人不同,不能有那么高的要求,咱们只求娶进门的姑娘是个好的,嘴是牢的。”

    靖若素叹道:“这世上真正嘴牢的有几个?成家娶妻是好事,可万一娶个不省心的回来,那便是最大的祸事。”

    这话一出,陆氏脸黑如锅底,儿子高中的喜悦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太太!”

    阿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傅家大爷来道喜了。”

    陆氏一听,脸又黑了几分,“三姑爷来了吗?”

    阿蛮掀帘进来,“回太太,傅家大爷说了,三姑爷身上不痛快,就不过来道

    喜了。”

    靖若素:“那我三妹呢?”

    阿蛮:“大姑娘,三姑娘也没来!”

    “哼!”

    靖若素一拍桌子,冷笑连连道:“他身上不痛快都半个多月了,实在不行,咱们府里出钱找个好点的太医,帮他把把脉,年纪轻轻的,可别得了什么绝症!”

    这话尖酸之极,却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这个傅四爷自打落榜后,便整天缩在房里酸生梦死,靖若袖顾及他的颜面,整整半月没敢往娘家来。

    但今天是什么日子?

    连拐了八.九个弯的亲戚都上门道贺,他一句身上不痛快,便连个面都不露,说得过去吗?

    “三妹的性子也太软了些。”靖若溪不管妹夫如何,只说自家妹子的不是。

    “得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

    陆氏起身,理了理衣裳吩咐道:“阿蛮,你派人拿着七爷的帖子去马太医家走一趟。”

    “府里忙得热火朝天,哪抽得出……”

    阿蛮一看陆氏的脸沉下来,忙改口道:“太太,阿蛮这就去办!”

    等她走了,陆氏才扭头看着两个女儿,一字一句道:

    “一个女人想要过好日子,须得嘴甜心狠办事稳,三丫头反着来,不仅嘴笨,心还软,是要吃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