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用一双断手,换来一个三岁不到的太子,前朝、后宫大获全胜,从此气焰更盛。
王国公为了安抚侄子,将一处贪腐没收的田庄赏给了他,并让人伢子买了十二个有男有女的戏子,供他一人玩乐。
王渊则被他拘在府中读书,并请了国子监诸位博士上门授课。王国公就是想让新帝看看,他王家也是书香门第。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国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连数位亲王都要退避三舍。
又过几日,傅府终于搬家。
乔迁之宴上,丁老太太当着陆氏的面,说起四房嫡子的事情。
陆氏回到府中,立刻派人去侯府,让宣平侯帮着再请些名医,给靖若袖调养身子。
这一回,宣平侯请的是亲家马太医。
问诊的地方安排在侯府,马太医带着庶子马承跃一道过来。
老子诊完儿子诊,就在马承跃三指搭在靖若袖的腕上时,陆锦云在屏风后面探出了半个小脑袋。
马承跃凝神诊完,与父亲低低商议几句后,便提笔一气呵成写下药方。
陆锦云眼尖的看到那笔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比靖表哥的字还要好上三分,不由心中微喜。
字如其人。
能写这样一笔字,怕是背后下
了不少苦功夫。
京中的纷纷扰扰与庄子无关。
这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最好的先生,最新鲜的空气和饭菜,滋养着五位监生。
时间一滑而过,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五。
五人不想早早回京,便又央求着顾长平再上三天课,方才回去。
一入京城,喧嚣热闹扑面而来,靖宝竟觉得有些陌生,直到看到靖府门口红灯笼高挂,听到鞭炮声阵阵,她才蓦然回神--
一年,又要过去了。
……
除夕的清晨,靖宝被爆竹声炸醒的,不想起床,就这么懒着。
外间阿蛮在与管事嬷嬷们说话,细细交待过年事宜。
这些日子阿蛮忙到兵荒马乱。
虽说傅家人搬走,事情少一大半,但过年是个大事,七爷不在,太太在临安府累一年,也不太想管事,诺大一个靖府就靠她这个丫鬟撑着。
累死!
里屋传来咳嗽声。
阿蛮立刻把人扔下进去服侍。
“实在不行,我把你收房吧,太能干了,我都舍不得放你出去。”靖宝玩笑道。
阿蛮瞪他一眼,“做爷,就得有做爷的样,别睡饱了就拿奴婢寻开心,真要收房也成,在院里摆几桌酒,向太太禀明了,咱们堂堂正正的。”
靖宝:“……”
“哼!”
阿蛮大辫子一甩,“长得好看的男人,说话就不靠谱!”
靖宝:“……”
得!
这丫头的嘴功也是练出来了,如今自己在她嘴下,过不了三招。
“节礼都送出去了?”靖宝赶紧岔开话题。
“送了!侯府的,吴府的,傅府的,还有南边那头。”
阿蛮手快,语速也快:“金陵高府的按大太太的吩咐,多了一成;汪家没送,太太说她没脸送。”
靖宝:“顾府送了没有?”
阿蛮:“送了,太太亲自预备的,足足装了有一车。”
靖宝想了想,问:“那府人怎么说?”
阿蛮:“能怎么说,说靖家七爷是个尊师重教的。”
靖宝心虚地捏捏自己的鼻梁,去陆氏处问安。
母子二人吃罢早饭,便去后院设的一处小祠堂给祖宗们上香。
祠堂里只摆着靖宝她爹一个人牌位。
找人的事情她埋在心底里,谁也没说。
拿到地址后,靖宝前后派了两拨人去找,都无功而返,温卢愈那边也没消息传来。
她打算过完年后再派一拨人过去。
祭拜完,陆氏回房,靖宝领着阿砚、元吉一处院子一处院子的巡府,这是靖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每年除夕,当家人要把整个府邸走
一遍,一来是看看房舍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二来也是想告诫当家人,这份家业得来不易。
这是靖宝巡府的第二年,第一年她巡的是临安的靖府,临安府比京城可大多了。
一圈走下来,阿蛮等在书房门口,呈上府里下人的名册。
这又是靖府在除夕的一项老规矩。
每年除夕,下人们都会集合在院子里,等着当家人点名认人,顺便领红包。
全府有多少下人,红包是大是小,最能直观的看到你这个当家人合格不合格。
前院里,已经站满了人。
靖宝在众人面前站定,阿砚搬来椅子,茶几,元吉端来热茶,她就势坐下,脸上带出些笑意。
阿蛮点到一个,那人上前在蒲团上磕三个头,靖宝掏出一个事先预备下的红包塞过去,道一声:“辛苦!”
话和红包一样暖心。
靖宝一边喝茶,一边发钱,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的想:靖府之所以百年还没倒,估摸着跟这两项除夕鞭打当家人有关。
最后一个红包发完,靖宝清了清嗓子开口:
“又一年了,你们跟着我这样不成器的主子不容易,白眼遭了,冷话听了,也算是跟我共苦过,就看以后能不能同甘。没别的话,都散了吧!
”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七爷这几句话是什么个意思?怎么听着有些牙酸!
靖宝笑笑,走出院子。
听不懂就对了。
都听懂了,主子的心事被你们摸得透透的,这主子还怎么当!
……
日头渐落,除夕晚饭摆上来,满满一桌菜,桌上只有靖宝和陆氏。
小八爷刚刚学会走路,小家伙听到外头的爆竹声,闲不住,拉着奶娘去外头玩了。
刚要动筷子,陆怀奇来了,说是奉了侯爷之命,来陪母子二人过除夕。
侯府人口众多,五张八仙桌都坐不下一府的主子,这头就母子二人孤零零,侯爷这才把小儿子派来。
陆氏喜不自禁,忙让人添副碗筷,又让人温了些米酒,说说笑笑间便开了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怀奇朝靖宝看一眼,笑道:“过了年,小七便十八了!”
“可不是十八了吗,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陆氏愁眉,从前还能用读书科举胡弄一下人,开春后就胡弄不了了,亲事得提上议事日程。
儿子这个身份,还是只能从侯府里面找。
五姑娘出门子,侯府就只剩下六姑娘和七姑娘,她相看过,都不是最佳人选。
愁死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