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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穿肠毒药

    一霎那,靖宝五蕴皆空,理智全失,转过身愣愣地望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手怎么这么冷?”他问。

    “……”

    靖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他掌中,吓得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赶紧往后一缩。

    顾长平手中落空,不由气笑道:“伸过来。”

    他笑起来,眉眼俊朗风致,靖宝慌慌张张地问,“干,干什么?”

    “帮你捂捂!”

    “……”

    顾长平拉住她的手,合在两个掌心中,轻轻搓揉着。

    “先,先……”

    靖宝羞得脸红成一块炭,心口沸血翻腾。

    他,他怎么能拉着她的手,不放呢!

    这,这不合乎规矩啊!

    偏顾长平没有放开的意思,把手合在掌心中翻过来,覆过去……他的手指愈发烫,她也是。

    两人身后,齐林和阿砚各自拿手遮住了眼睛。

    一个在想:这靖七对爷也算有情有义,看在这一叠银票的份上,他忍了。

    一个在想:七爷啊七爷,你倒是赶紧把手抽回来啊,男女授受不清啊!

    “这掌心,是谁打的?”

    顾长平察觉不对,把靖宝的手往上一翻,脸色冷了下来。

    “席先生打的,就打了三下,不疼。”嘴里说着不疼,脸

    上却很委屈。

    一瞬后,靖七爷突然反应自己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忙解释道:“原是我们逃课犯错在先,该打!”

    “就你一人挨打,还是都打了?”

    “都打了,我打的是最轻的!”

    顾长平看那手心,也不像是打最轻的样子,“三下还打得少了,你们这般胆大包天,打烂了都活该。”

    靖宝撇撇嘴,表示老大你说啥,就是啥。

    她这一示弱,反倒将了顾长平一军,捏着她的手松开,有点舍不得;

    不松开……

    明白人做荒唐事,自己一个做先生的,把人家姑娘家的手握在掌心,算怎么一回事?

    “要不要去我书房擦点药膏?”他到底没舍得。

    “不,不用了!”

    靖宝抽出手,背在身后握成拳,“我该回去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又得挨罚,先生,你也回去吧,外头冷。”

    “靖文若?”他轻声喊。

    “啊?”

    “我送你一段。”

    “爷?”

    齐林急得大叫,后背还伤着呢,送什么送,这小子没长脚啊!

    顾长平冷冷瞪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伞,“走吧。”

    “噢!”

    靖宝费了好大力气才迈开了步,感觉自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

    灯影,

    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靖宝低头不说话,看着脚下的积雪,安静了一会,她鼓足勇气道:“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反正学生会孝顺银子。”

    靖宝一噎,心说学生的银子也不能孝顺一辈子啊,得想想未来!

    “那天的事情,我……”

    “靖文若,人的脑子所思所想是有限的,你与其想东想西,不如好好读书,春闱近在眼前,时间不多。”

    顾长平看到靖宝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挪开视线,在心底刮出一句场面话:

    “顺便帮我带句话给那几个。”

    “嗯,嗯!”

    “好好读书,别丢我顾长平的脸!”

    “哪能哩,我们都……”

    靖宝嘎然收口。

    顾长平扭头看她,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头讪笑道:“我们都会努力的。”有些话,不能说太早,万一做不到,就是打自己脸。

    顾长平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身上有跳蚤吗?”

    “啊?”

    靖宝抬头,男人眸色漆黑而亮,凝视着。

    “往我这边靠一点!”

    “噢!”

    靖宝匆匆垂下眼,小碎步似的挪了半寸。

    顾长平看着

    她露在外头的肩,静了片刻,抬起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都打湿了!”他说。

    靖宝的心难以抑制的跳动起来,几乎快跳出胸腔。

    伞外扬扬落雪都化作了静寂,在她眼中不曾落下半点痕迹,她现在唯一察觉到的,是这人身上淡淡的檀香。

    这檀香化作一碗迷魂药,让她心之向往,趋之若鹜,还有……死心踏地。

    靖宝猛的推开他,“先生,别送了,回吧!”

    顾长平看着她,点点头。

    刚转身走出几步,她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仰着脑袋盯住他,跟交待遗言似的:

    “先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我们总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又转身跑了,爬上车,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掀起车帘一角--

    那人还在风雪中站着。

    身旁是斑驳陆离的白墙,旁边几棵被雪压枝的大树,月光浸了他一身的月色。

    他怎么会那么好看?

    他要是没这么好看,便好了!

    靖宝用力的搓了几下脸,想让心跳慢慢缓下来。

    可,缓不下来了!

    直到那身月色化成一个小点,也没缓下来。

    靖宝感叹的想:那男人何止是一碗迷魂汤

    药,简直就是一碗穿肠毒药。

    喝下去,她会死;

    不喝,她还是会死!

    ……

    顾长平见马车驶离,转身往回走,走到角门口时,只见有人站在门口,半张脸在灯影下,半张脸在黑暗中。

    那人冲他笑了笑,“顾长平,数年没见,别的倒没什么变化,怎么就口味变了呢。若不我亲眼瞧见,打死我都不敢相信。”

    “你瞧见什么?”

    “我瞧见你……”

    男从意味深长的笑笑,“喜欢那一口,早说啊,扬州府不光有名扬天下的瘦马,还有那种天然妖娆的美少年,我送你几个。”

    “滚!”

    顾长平一甩袖子,自顾自跨进门槛。

    那人厚着脸皮跟过去,“滚哪里,你怀里?”

    “温!卢!愈!”顾长平一字一句。

    “啧,眼神好吓人!”

    温卢愈吞了口口水,笑得一脸无辜道:“我千里迢迢进京,为了赶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又渴又饿,生生挨到这会,你好意思再吓我?”

    “你……”

    顾长平气笑,“滚进来。”

    温卢愈双手一摊,“算了,这回还是你滚我怀里来吧!”

    沉寂片刻,儒雅湿润的顾长平发出一声咆哮:“姓温的,你还是去死吧!”